第一卷 龍起於野 第二十八章 天門鎮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曳光字數:3521更新時間:24/06/26 20: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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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清晨。

    於野走在山野小徑上。

    歇息了兩三個時辰,整個人精神許多,只是晨露打溼了道袍,使他矯健的身影少了幾分飄逸。

    應該已是初春時節,就此望去,山野披翠,草木茵茵,野花綻放,一派生機盎然。

    記得初次出門遠行,還是寒冷的冬日,如今再次孤身遠行,已是滿目的春色。他也從一個山裏的少年,成爲了煉氣一層的修士。至於以後又將如何,眼下尚無打算。他要先走一趟鹿鳴山,履行他與馮老七的一個承諾。

    小徑的盡頭,是條帶着車轍的土道,東西延伸而去,不知通往何地。

    於野駐足張望片刻,撓了撓頭,往西而行。

    三、五里後,前方出現幾間草屋。

    於野加快腳步。

    草屋位於道旁的老樹下,沒見到其他人,只有一位衣着破舊的老者坐在門前的石頭上,睜着渾濁的雙眼衝他打量。

    於野走到近前,欠身道:“老人家,可知鹿鳴山?”

    “哦,小哥買酒?”

    老者好像沒聽清楚,自顧說道:“三分銀子一罈酒,你自取便是。”順着他手指看去,屋裏果然堆放着幾個陶土燒製的酒壇子。

    於野不買酒,也沒銀子,大聲說道:“我去鹿鳴山,請老人家指個路。”

    “鹿鳴山?”

    老者這回聽清楚了,卻茫然道:“此乃天門山地界,沒聽說過什麼鹿鳴山。”

    不怪這位老人家孤陋寡聞,他也沒聽說過天門山。很多人活了一輩子,離家不過百里。而大澤之廣袤,據說有萬里方圓,應該沒有人能夠走遍各地,或是熟知各地的名稱。

    卻也不能就此放棄,附近應該有村子,另找他人詢問。

    於野與老者點頭致謝,順着土道繼續往前。

    拐彎繞過一小片林子,是個岔路口,右手方的一、兩裏遠處果然有個村落,可見炊煙飄起,可聞雞鳴狗吠。

    而前方停了一架馬車,卻車身傾斜。還有一位漢子,蹲在地上低聲咒罵。

    於野走了過去。

    大車裝着一堆酒壇子,許是沉重的緣故,致使車輪陷入土坑,即便馬拉人拽也一時難以脫困。

    於野看清緣由,熱心道:“大叔,是否要我相助?”

    趕車的是個中年漢子,鬍鬚厚重,穿着粗布袍子,卻敞胸露懷,滿臉的大汗。他回頭看着於野,見對方是個少年,帶着一把長劍,禁不住好奇道:“你是何人?”

    “我……”

    於野這才想起他的裝扮與常人不同,卻不便道出實情,遲疑了下,答道:“我出門尋親,途經此地。”

    漢子狐疑道:“帶着利劍尋親?”

    “哦,此乃好友相贈,只爲防身之用。”

    於野唯恐惹來誤會,急忙放下長劍,伸出雙手抓住車輪,示意道:“大叔,我幫你推車。”

    “莫要逞強。”

    漢子不以爲然道,卻還是走到車前,牽住馬的轡頭,伸手怕打道:“呦呵,駕——”

    於野雙臂用力,車輪被他直接擡起,馬兒趁勢拉動,大車“轟”的駛出土坑。

    “嘖,好大的力氣。”

    漢子停下馬車,驚歎一聲。大車加上酒壇子,足有數百斤重。他本想回村找人幫忙,不料轉眼間已擺脫困境。

    於野拍了拍手,撿起他的長劍。

    自從有了修爲之後,他便發覺自己的力氣增長許多,而一把擡起沉重的大車,還是讓他感到有些意外。

    “如何稱呼呀,又去何處尋親?”

    漢子的心情好轉,臉上露出笑容。

    “在下於野。”

    於野報上姓名,趁機道:“我欲前往鹿鳴山,還望大叔指條路。”

    “鹿鳴山?”

    漢子稍作思索,肯定道:“不知道。”

    於野大失所望。

    卻聽漢子又道:“我前往天門鎮客棧送酒,客棧內南來北往者甚多,你不妨隨我去打聽一二,或能如願也未可知。”

    於野兩眼一亮,連忙點頭。

    漢子捆紮着車上的繩索,又前後查看一遍,招手道:“上車吧!”

    大車爲匹馬雙轅,車前恰好能坐兩人。

    於野跑過去坐在漢子的身旁,感激道:“多謝大叔!”

    “鄉下人沒那麼多講究,喚我老肖便是。”

    漢子自稱老肖,爲人倒也隨和。他伸手扯出一根鞭子,“啪”的甩了個脆響。駕轅的馬兒抖動鬃毛,甩着尾巴,拉着大車“轆轆”往前。

    “你家住何方?”

    老肖聊起家常,於野也沒了顧忌。

    “於家村。”

    “起早趕路,是否用了飯食? 此去天門鎮尚有二十餘裏,午時方能趕到地方,且吃點東西墊墊肚子,車上的酒水管夠。”

    老肖從懷裏摸出一塊肉乾遞給於野,他本人則是抓過一罈酒拍開泥封,仰起頭“汩汩”灌了幾口,然後痛快的吐着酒氣。

    “我老肖釀酒的本事傳自我爹,所釀的谷酒遠近有名。如今我爹年歲大了,由我操持營生。”

    “嗯,此前遇見一位賣酒的老人家。”

    “哈哈,那是我爹,他在道旁賣酒,打發時光罷了。來,飲酒——”

    於野雖然腹中飢餓,卻不肯輕易受人恩惠。他看着手中的肉乾尚自爲難,誰想老肖又將酒壇子遞過來。

    “我沒銀子,也不飲酒。”

    “你幫我推車,我理當報答。而男人怎能不飲酒呢,是瞧不起老肖,還是看不上我老肖的谷酒?”

    這位老肖是個直性子。

    於野只得接着酒壇子淺嘗一口,頓覺口舌火辣,忙連連吹氣,很是不堪的模樣。

    老肖禁不住呵呵直樂,拿過酒罈痛飲不輟

    於野則是苦笑搖頭。

    飲酒,乃是山裏獵戶的嗜好。他幼時曾被他爹逗弄着品嚐烈酒,那種辛辣、苦澀與火燙的感受令他記憶猶新。或許是他至今沒有成年的緣故,他依然不喜歡飲酒,也不懂得品嚐其中的味道。

    而便是一口酒,使得素昧平生的兩人熟絡起來。

    老肖不僅性情耿直,而且極爲健談。他一邊趕着大車,一邊與於野說起釀酒的經歷,天門鎮客棧掌櫃與他的交情等等。

    於野也不再見外,幾口便將肉乾吞進肚子,然後懷抱着長劍,盡情飽覽着田野的春光。老肖的笑聲與馬蹄聲、車輪聲,一路不停……

    天近晌午。

    馬車駛入天門鎮。

    百來戶人家,一條東西街道,十幾間鋪子,便是天門鎮的全貌。比起靈蛟鎮,此地要熱鬧許多。

    老肖趕着馬車在街東頭停下,爲兩家酒肆搬下十餘壇酒,接着駛向街西頭,在一個掛着天門鎮旗幡的客棧門前再次停下。

    這便是天門鎮客棧,也是鎮子上唯一的客棧。三間臨街的鋪子,乃是酒肆與門房;旁邊的院門通向後院,爲馬廄與客房所在。

    客棧的掌櫃與夥計迎了出來,將大車上的酒壇子盡數搬入酒肆。

    於野沒有閒着,跟着忙前忙後。

    掌櫃的四五十歲,人稱賈掌櫃,與老肖稱兄道弟,並爲老肖與於野安排了飯食。用罷午飯,老肖急着趕路回家,交代賈掌櫃照顧於野兩日,便獨自趕着馬車離開了天門鎮。賈掌櫃與老肖的交情不錯,當即吩咐夥計爲於野開了一間客房。

    客棧後院。

    於野站在客房門前,打量着四周的情景。

    所謂的客房,便是一間普通的石屋,僅有牀榻褥子與一張木案。

    右手邊另有六間同樣的屋子,住着四、五位客人。其中有老人,也有婦人孩子。倘若上前問路,只怕亦未必有人知道鹿鳴山。

    左手是道院牆,爲馬廄與茅房。臨近院門處,爲伙房與水井。一個夥計在劈柴,一個婦人在洗涮廚具。另有幾株大樹遮天蔽日,使得寬敞的院落頗爲涼爽。

    於野回頭看了眼他放在牀榻上的長劍,伸手關閉了屋門,轉身走向劈柴的夥計,說道:“強子歇會兒,我來劈砍幾根木柴。”

    夥計叫作強子,也是個十六七歲的年輕人,抹着臉上的汗水笑道:“豈有客人劈柴的道理!”

    於野不由分說搶過砍刀,就手挽起袖子,抓起一根樹樁放在地上。

    強子尷尬道:“吳嬸,您看……”

    吳嬸是個四十多歲的婦人,只管蹲在井邊洗刷,頭也不擡道:“他是老肖關照的客人,且由他便是。你也休想偷懶,快去刷鍋掃地。”

    強子點頭稱是,轉身跑開。

    “砰、砰——”

    於野手起刀落,樹樁四分五裂。他又抓起一塊木頭,繼續揮刀劈砍。

    在客棧白吃白住,委實過意不去,幫着劈點木柴,也算是稍作補償。

    不消片刻,地上的木頭盡被砍成劈柴。他將劈柴堆放整齊收拾妥當,喊了聲“吳嬸”,討了井水喝了幾口,順便洗了把臉。

    便於此時,一行車馬駛入後院。共計五人,分別騎着四匹馬,趕着一架雙馬拉着的單轅大車。

    夥計強子現身相迎。

    一個滿臉鬍鬚的壯漢飛身下馬,大聲吆喝道:“夥計,開三間客房,備上兩壇烈酒與十斤肉食,我兄弟在此住上一宿,明日起早趕路呢。”

    強子忙着照看車馬,不忘賠笑道:“尊客知曉,僅剩兩間客房。”

    壯漢擡手扔出一大塊銀子,叱道:“老子要三間客房,你聾了不成?”

    強子慌忙伸手接住銀子,爲難道:“委實沒有空房……”

    壯漢瞪起雙眼,便要發怒。

    他的幾位同伴走了過來,竟帶着刀劍,晃着膀子,很是嚇人的模樣。

    吳嬸撒手扔了尚在洗刷的盆子,轉身躲入伙房。

    院子裏的幾位住客,也各自遠遠躲開。

    於野洗罷了臉,擦了擦手,擡眼一瞥,出聲道:“強子,你將我的住處讓與幾位尊客。”

    強子道:“只怕不妥……”

    “我在伙房打個地鋪便成,勞煩各位稍候片刻。”

    於野徑自奔着客房走去,他要取回他的長劍。

    與人方便,與己方便,還能幫着客棧掙筆銀錢,何樂而不爲呢。

    壯漢衝着於野上下打量,遂與幾位同伴遞了個眼色。

    於野徑自推門進屋,轉身走了出來。

    卻見壯漢帶着同伴來到門前,拱手行禮道:“小兄弟,可是道門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