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魏王的遺書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神仙桃桃字數:2841更新時間:24/06/26 20:08:35
    坐在步輦上,李北辰感覺頭昏腦脹,眼裏總是潮潮的。

    左手斷了鑽心的痛,倍感銳利清晰。

    想到母后昨日從中了毒,到今日早晨,一直都在大聲慘叫,可見渾身上下到底有多痛。他心裏就感到難過,心裏愈發痛恨李北望的狠辣。

    手裏捏着從魏王府書房中搜出的署名給自己的信,李北辰端詳着,久久沒有拆開。

    看來李北望一切都準備好,包括事敗。

    步輦走了段路程後,李北辰還是打開了信封,裏面薄薄三頁紙。

    “皇兄: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想必我已經死在你的手下。成王敗寇,我認輸。太后現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吧?孝順如你,定心急如焚。

    這就是我母妃曾經經歷過的苦難。不僅如此,太后特意安排了侍衛強暴了她,同時引來父皇抓了當場。父皇激憤之下之下,將母妃的屍身祕密地喂了狗。

    雖然當時我只有兩歲,但清楚地記得這一切,永世不會忘。

    你是個很稱職的兄長,但無奈我們之間隔着血海深仇,只能血債血償。

    想求皇兄最後一件事,就是看在瑞嬪的份上,饒了錦詩一命。所有的事皆是我一人所爲,挫骨揚灰都無所謂。

    錦詩她一切都不知情。如果賜死錦詩,求將我二人合葬,隨便埋於何處,只求能同穴。

    李北望絕筆”

    李北辰反反覆覆地看了三遍,神色黯然。

    這些他都知道。他也清晰地記得。

    儘管他從不在任何人面前提起。

    他記得那個傍晚,夕陽夕下。

    母妃聽小宮女提前來報,聖駕朝她們熹寧宮這邊過來,立馬進屋換了身好看的衣裳,戴上父皇新賞賜的木蘭花髮簪,站在門口翹首以盼。

    結果母妃帶着他在院子裏迎接父皇行了禮後,父皇只是簡單地問了兩句,竟然就跟着李北望的母妃葉常在,牽着步履蹣跚學會走路不久的李北望,說說笑笑地進了西偏殿。

    那一天,他站在夕陽下,在母妃的身邊,眼睜睜地看着父皇慈祥地牽着弟弟的手,消失在視線的盡頭,在歡聲笑語中走入了葉常在的屋子。

    那天夕陽的顏色真紅,把人的影子拉得好長好稀薄。

    原來父皇也會疼愛孩子的,也會對孩子說說笑笑,還會牽着孩子的手,與孩子的母妃一起讓孩子蹦蹦跳跳往前走。也會溫柔地注視一個女子,跟她溫聲說話。

    雖然他也覺得眉眼彎彎的葉常在真的好溫柔啊。似乎從來沒有發過脾氣,總是那般淺淺地笑着,說話的聲音總是那麼溫和輕聲,從不像自己的母妃總愛說口是心非傷人的話。

    可是,看着她搶走了父皇,他的心裏好難受。

    他想那天那個場景也深深地刺痛了母妃,因爲母妃的手心冰涼,身體顫抖,抱着他哭了整整一夜,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悶悶不樂。

    至今想起來,那天夕陽下的場景依然歷歷在目,那種心痛無奈依然涌在心頭。

    他知道後來是母妃毒死了葉常在,那天他聽到了葉常在喝下藥後呼天搶地的痛苦尖叫。只是當時幼小的他被刻意地關進了屋子裏,不知道後續竟如此的慘烈。

    只是知道了又怎麼樣呢?

    沒有他母妃的爭,行事的果斷狠辣,哪有他的今天。

    如果要怪,只能怪自己,感情用事,顧念兄友弟恭的名聲,顧念兄弟感情,沒有先下手爲強除掉李北望,保護好母後。

    李北辰感到心口一陣起伏的劇痛,把信默默地放回了信封,藏在了袖袋裏。合上眼,心中滿是哀傷。

    他滿以爲江月白的丹藥會再次產生奇蹟,而且兩位院判早上不是說已有明顯好轉嗎?怎麼就突然薨了呢。

    還有爲何來報信的人說韓少傅這麼一大早也在慈寧宮,太后薨了還是他最先發現的。

    帶着滿腦子的疑問,李北辰走進了慈寧宮。

    待見到牀上面色紅潤,帶着淡淡微笑,神態安詳莊嚴的太后時,李北辰懷疑這一切是不是幻覺,心底生出一絲希冀。

    太后看起來就跟平日裏一樣,像是累了在午睡小憩,沒有一絲痛苦之色。

    他們肯定是搞錯了。

    可能只是突然岔了氣,後來肯定又救回來了。

    他撲通一下跪在牀前,抓住太后的手,急聲叫道:“母后!兒臣來給您請安了。”

    身邊衆人早在皇上駕到時已經全都跪下,此時全都低着頭,大氣不敢出,更不敢出聲。

    見半天沒有回答,李北辰緊緊抓着太后的手,搖晃了一下:“母后!您醒醒啊。兒臣來了。”

    接着身邊開始出現了啜泣聲。

    “哭什麼哭。”

    李北辰注視着太后的臉頰,怒道。手中冰冷的寒氣竄上來,激了他一下。

    啜泣聲立馬點了全場靜音,瞬間消失不見。

    突然響起一個清冷的聲音。

    “皇上請節哀。太后確實已經薨了。太后走的時候很安詳,方纔宮女又給太后化了妝,所以看起來栩栩如生。”

    說話的正是韓子謙。

    李北辰轉過頭,看向方院判和左院判,“這不可能。早上太醫還說太后娘娘已有明顯好轉。你們兩個說,太后的病情如何了?”

    兩位院判匍匐在地上,額頭貼地,不敢說話,渾身抖得跟篩糠一般。

    “回朕的話,太后的病情如何了?”

    身後依然是是沉默。

    “都啞巴了?姜餘?”皇上再次問道。

    姜餘作爲院使不得不出聲答道,“回皇上,太后她殯天了。皇上請節哀。”

    說完後行了個大拜禮,伏在地上。人死不能復生,總要有人說出這個壞消息。

    李北辰怔怔地打量着半臥在牀上的太后,死死地攥緊太后冰冷如鐵的手。

    在心中低聲呼道,“母后.你看起來走得如此安詳。你爲何不等等朕?”

    不得不接受太后已經去世的現實。

    可他都沒能見到太后最後一面。

    昨晚沒能進來看看母后,早上匆匆去早朝,也沒有來給母后請安。

    他以爲一切都還來得及,他以爲太后服下丹藥,不會再有事,只是慢慢調理的事情。如果知道太后走得這麼快,他今日一定不去上早朝。

    一定會守在母親身邊,陪着母親走完最後一段。

    他心中懊惱這一切的錯過,想起報喪的小太監說,最後陪伴太后的是韓子謙,控制情緒,低聲說道:“你們都出去。韓少傅留下。”

    衆人紛紛退下,姜餘欲言又止,最終最後一個離開,鼓起勇氣諫言,“皇上的手不能再耽擱了。”

    “朕知道了。”

    李北辰站起身,掃了一眼姜餘,“等瑞婕妤來了之後再說。”

    居高臨下地看向跪在地上的韓子謙,嚴厲地問道,“韓少傅,可是母后召你入宮?”

    “回皇上,是。”

    “誰接你入的宮?”

    “是毛將軍持太醫手書,派陸昆明騎馬來臣家中接的臣。”

    “太后爲何單獨召見你,和你密談了何事?”

    “太后與臣同爲圍棋大師杜老先生的學生。太后自知時日無多,思念師父,想跟臣瞭解師父的生前事,故而召臣進宮。還想召臣最後對弈一局。”韓子謙淡定地編道。

    人已逝去,已經死無對證。到底是不是真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顧全死者和生者的顏面,生活還要繼續。尤其這個死者是太后,這個生者是天子。

    李北辰緩緩地在椅子上坐下,轉動着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太后她是怎麼走的。你該知道什麼是欺君之罪。”

    如果是寒毒發作,定然是痛死的,死前面目一定猙獰痛苦,萬沒有這般從容淡定,就像是夢裏睡過去了一般。

    他根本不相信韓子謙說的每一個字。心中明了其中內情斷然不是這般簡單。

    深究太后與外男爲何一大早獨處一室,還是臨終之前,無任何益處。

    不如相信這個什麼狗屁師門情義的謊言。

    但李北辰希望知道母后是如何走的,走之前有沒有什麼交代,他可以爲母后去完成。

    這樣他也會心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