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爭論

    丹田之中。

    無色氣旋悄然凝聚。

    正是萬法一意功入門之後，便會自然凝成的最初一點萬法母氣。

    伴隨着萬法母氣的誕生，王魃本體丹田裏的水木土三系法力便被捲入萬法母氣之中。

    速度不快不慢，不過王魃畢竟是天道築基，根基深厚，法力被萬法母氣吸收的同時，體內也在源源不斷地生出新的法力。

    想要將本體內的法力盡數轉化爲萬法母氣，恐怕也還需要個兩三年的時間。

    再加上第二丹田的金火法力，算下來，差不多四年左右。

    王魃嘗試了下，發現壽元面板中並沒有出現新的可消耗項目，顯然這個步驟並不能直接越過。

    不過就算可以越過，王魃也不會這麼做，姚無敵之前便叮囑過，萬法母氣的轉化過程十分重要，熟悉了這個過程後，日後想要以萬法母氣來轉化其他屬性的力量，才能做到如臂指使。

    這本就是前後遞進的關係。

    王魃細細地體悟着萬法母氣轉化的過程。

    他發現這萬法母氣頗爲奇特，雖是水木火三系轉化而成，卻完全沒有傾向於任何屬性，處於‘無’的狀態。

    而這也導致萬法母氣和任意一種屬性的法力相比，都顯得平庸無比。

    王魃嘗試着動用萬法母氣來施展法術，旋即便發現，不具備屬性特徵的萬法母氣，也自然而然喪失了屬性法力的威能。

    例如施展火屬法術，便完全沒有火系法力該有的爆裂效果。

    “威力，至少下降了兩成……”

    王魃感受着法力轉化爲萬法母氣後的變化，心中並沒有什麼波動。

    這本便是萬法一意功修行的重要過程。

    就如蠶蛹化蝶一般，總要經歷低一陣低迷期，才會迎來綻放之日。

    況且，他如今身在宗門之內，安全有保障，也無需擔心實力短暫虛弱後的安全問題。

    “不過，四年時間不算長，想要搞到剩下的四門功法，難度，恐怕不小。”

    王魃心中沉吟。

    四門功法，按照青帝種神訣在萬象經庫中的借閱價格，也就是差不多兩萬點功勳。

    按部就班，他還得幹個六七百年。

    這是王魃不能接受的。

    “還是要想辦法，多接觸接觸同門，瞭解一下有沒有其他獲得功勳的渠道。”

    這些念頭在王魃的心中一閃即逝，他旋即沉下心來，繼續體悟着丹田內的變化。

    ……

    少陽山。

    山形雄碩巍峨，有若一頭蒼龍盤臥。

    山腰間有一處頗爲顯眼的古樸石門。

    石門之中隱有五彩浮光閃爍。

    這裏，便是萬象經庫的入口。

    萬象宗內萬峯傳承以及無數前輩修士所得的種種古籍、玉簡等，盡數收納其中。

    夜空星辰數點，月色微黯。

    不過在修士眼中，卻與白日無異。

    姚無敵的身影，悄然落在了萬象經庫前。

    他負手而立，擡頭看着眼前一如曾經的石門，眼中閃過一絲懷念之色。

    曾幾何時，他也在這裏與其他同門來回奔走，求學若渴。

    然而一晃兩千餘年過去，昔日同一批入宗的同輩，除了那寥寥幾位跨越天塹，從這方天地之中又掙得了諸多壽元，其他的，卻是已然坐化。

    歲月無情。

    縱是修士，與天地相比，亦不過渺小一物。

    而他自修爲有成之後，也已千餘年未曾來此。

    感應到姚無敵並未遮掩的氣息，一個頭髮半黑半白的年輕修士身影，悄然浮現在石門之上。

    那年輕修士明明立在石門上，整個身體卻彷彿與這個世界完全隔開了一般。

    身體四周，更是盤旋着一縷玄妙氣息，有若高天厚土，無法窺測。

    他的目光落在姚無敵，微露詫異：

    “姚師弟……”

    “龐師兄。”

    看到這位年輕修士，姚無敵的眼中也略顯意外，不過態度上卻也難得帶上了一絲尊敬：

    “原來是龐師兄在此鎮守，師弟倒是一直不曾知曉。”

    年輕修士態度隨和：

    “你小子自己不常來而已，我在這都鎮守三四百年了……怎麼忽然想起來來這裏了？”

    提到這個，姚無敵不由得乾咳了一聲，支支吾吾道：

    “這不是，咳，收了個徒弟嘛……結果，唉，龐師兄你也知道，我們萬法脈一開始便需要籌集五行功法以入道，結果靈威子他們四人故意躲着我，也就壬水脈的小嬸子夠意思……可這不還是差了四本嘛，我就尋思着……”

    “打秋風來了？”

    年輕修士卻是淡笑着將姚無敵沒說的話給補全了。

    姚無敵聞言倒也沒有不好意思，見對方點破，便乾脆破罐子破摔：

    “既然師兄是經庫鎮守，那就再好不過了，師兄你給我徒弟開一個備案，我也不用借閱，回去我直接自己教就完事了。”

    年輕修士對於姚無敵的話，仍是面帶淡笑，似乎並不意外。

    “這麼久沒見，師弟還是這般無賴。”

    “不過，”年輕修士微微搖頭道：“我在這裏，只有看守經庫之責，並無給你備案的能力，你找我卻是找錯人了。”

    姚無敵聞言一怔，似乎有些不太敢相信，不過旋即便反應了過來，頓時急道：

    “師兄，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堂堂化神之尊，莫非私下備案幾本功法的權利都沒有？”

    “自然是有的，不過……”

    年輕修士微露無奈。

    “是我不讓給的。”

    一道縹緲的聲音，忽然在石門前響起。

    姚無敵心中一震，神識一卷，仰頭朝三殿之上看去。

    虛無的月色下，他什麼都沒有看到，然而卻又彷彿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三殿之上，有兩座神祕莊嚴的玄宮緩緩運轉。

    而在其中一座玄宮殿門之上，隱隱刻着‘太和’兩個篆文。

    在那玄宮深處，他隱隱能夠感受到一雙充滿了無情而玄妙空遠的眸子，與他對視。

    在那雙眼眸的俯瞰之下，他瞬間就如同一葉扁舟，置身於狂濤怒浪之中，體會到了許久都沒有再感受過的無力……

    而那道聲音卻是再度開口：

    “你修行了這麼久，宗門在你的身上也投入了堪稱海量的資源，甚至不惜放棄一些本有希望登頂化神的門人，然而結果卻是，你仍然沒有化神的希望，並且，你的壽元大限，也快要到來。”

    “由此可見，萬法一脈，縱是玄妙，可已經不適用於今時今日，此脈，已是絕路，修行此道，只是徒然浪費本便緊缺的資源，如今天道傾頹，洪水滔天……”

    一側的龐姓年輕修士有意無意地微微一側，攔在了姚無敵的身前。

    姚無敵神智一清。

    聽到那聲音的話，姚無敵頓時一咬舌頭，從之前的幻像之中掙脫而出，怒聲道：

    “萬法一脈，不是絕路！”

    “吾不是在和你爭辯，是否是絕路，不言自明。”

    “重淵祖師立宗之時不拘一格，海納百川之志，莫非二長老要推翻麼？！”

    “時移世易，重淵祖師在時，天地尚未如廝衰頹，自可有足夠的資源供爾等揮霍，可如今世道，你在陳國鎮守多年，難道沒有看到嗎？此時此刻，祖師之道亦不足法！”

    沒等姚無敵開口，‘太和’宮中，陡然傳來了一聲蒼老渾厚的聲音：

    “荀長老，慎言！”

    激烈的爭論之聲，頓時遏止。

    微微沉寂之後。

    “是。”

    太和宮內，那雙沒有半點感情的眸子，緩緩收回了目光。

    他的聲音，卻在石門前迴盪：

    “宗門自有宗門的規矩，一切便按照功勳規則來，這是最最公平的辦法……姚無敵，你若是真有本事，就不要想任何旁門左道……”

    感受着對方氣息的消退，龐姓年輕修士這才悄無聲息地後退了一步。

    姚無敵咬牙切齒地瞪了一眼太和宮的方向。

    不過卻還是鄭重地對石門上的龐姓年輕修士行了一禮：

    “多謝龐師兄方纔出手。”

    他不是無能之輩，雖在那位二長老面前毫無還手之力，卻還是能夠感受到方纔龐師兄的幫助的。

    否則以二長老深不可測的修爲境界，自己便是元嬰境無敵，想在對方面前自如開口，卻也不是那麼容易。

    “沒幫上你什麼忙。”

    龐姓年輕修士微微搖頭，勸道：“你壽元將盡，還是全心衝刺化神爲重。”

    說罷，微微一嘆，便一個轉身，芒鞋微邁，轉瞬間消失不見。

    便連姚無敵，也只隱約看到了一點痕跡而已。

    “化神……”

    姚無敵的眼中，流露出難以遏制的渴望。

    然而那點渴望，旋即黯淡了下去。

    他輕輕搖了搖頭：

    “難啊……”

    姚無敵一步邁出了少陽山。

    四周夜風吹拂，平靜如常，方纔他和太和宮的二長老的那番激烈爭論，並沒有影響到外界，而是被限制在了一個極度小的範圍內。

    舉頭看向夜空，星光黯淡，月色昏沉。

    回想起方纔的爭論，姚無敵縱是道心堅決，可苦熬了這麼久，卻依舊困頓於此，這一刻，他的心中，還是難以抑制地生出了一絲迷茫和煩悶。

    “到底，該怎麼做？”

    然而就在這時。

    他忽然渾身一震，目光不由得越過諸多山峯，看向了遠處的萬法峯。

    目光之中，流露出一絲不可置信的神色！

    “萬法母氣？！”

    “他……入門了？”

    姚無敵猛然擡頭，看向了頭頂的暗月，更加錯愕：

    “這……這連一夜都沒到啊！”

    “一夜時間都不到，就凝聚出了最初的一點萬法母氣……”

    姚無敵忍不住力聚雙目，朝萬法峯再度瞧去。

    王魃屋舍的牆壁，在他的眼中就彷彿絲毫都不存在一般。

    他看到了王魃盤坐在蒲團上閉目修行。

    又看到了王魃以萬法母氣，施展法術……

    “是真的！”

    “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姚無敵的心中，終於回過了神來，旋即便不由得掀起了驚濤駭浪。

    萬法一意功繁複無比，王魃想要入門，在他看來，至少也需要四五年的時間。

    這個時間不算長也不算短，但卻是正常修行萬法一意功的必要過程。

    即便天賦極高之人，也只能縮短，而無法忽略。

    當然，也有例外。

    譬如說，與功法相性極度契合之人。

    一夜不到便順利入門，這種雖然有些誇張，但在這種人的身上，卻也是有可能發生的。

    “這麼說，乖徒兒很可能便是天生適合我萬法脈！”

    “我這是真的撿着寶了啊！”

    姚無敵的心中，立刻便升起了這個想法。

    當然，也有可能王魃另有祕密，可他並不關心這個，反正結果是一樣的就行。

    想到這個可能，姚無敵不由得再度越過三殿，看向了‘太和宮’的位置。

    他的臉上，漸漸露出了一絲複雜的笑容：

    “萬法脈，是絕路？”

    “功勳，便是宗門最公平的規矩麼……”

    “講規矩，我也會啊。”

    驀然間，他似乎做出了什麼決定。

    神識掃過四方，旋即彷彿察覺到了什麼，他的眼中厲芒閃過，迅速便朝一座山峯飛去。

    ……

    “呼——”

    感受着外界晨光的灑落，王魃終於結束了一夜的修行，緩緩站起身來。

    步蟬卻是一早便已起身，挺着個大肚子，照料起千神木、靈米、靈植，以及諸多的靈獸。

    王魃的儲物袋裏之前攢了不少靈獸們的口糧，所以短時間內還足夠用，但也堅持不了太久。

    不過王魃卻是已經隱隱有了解決的辦法，只是礙於初入宗門，對情況還不是太明朗，因此並沒有立刻行動起來。

    目光在姚無敵的那間屋子裏掃過，卻並沒有發現姚無敵的蹤跡。

    “看來師父他昨夜沒回來……”

    王魃掃了一眼，便也沒有多看，當即便和步蟬一起準備起早上的靈食。

    雖然已經是築基修士，不過這個習慣兩人一直沒有放棄。

    以靈山藥、靈豆榨汁，混入靈米之中熬粥，濃香撲鼻，滋潤五臟。

    之後又簡單做了一些雞蛋小餅等。

    將這些食物一一做好，剛擺上桌子，王魃便看到一道身影倏忽落了下來。

    “師父，正好你回來了，一起用個早膳吧。”

    王魃連忙招呼道。

    不過他旋即便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目光迅速落在了姚無敵的身上。

    “師父……你怎麼穿上衣了？”

    姚無敵不喜穿上衣，反正自王魃成爲他的弟子以來，就沒見過他穿過上衣。

    “哈哈，遇見師叔伯，總不能還是光着吧，呦，這粥不錯，我來嚐嚐。”

    姚無敵卻是隨意搪塞了過去，大步走來，一屁股坐到了桌子旁，將王魃徒手製作的木凳坐得吱呀直響。

    囫圇着一口將靈米粥喝下，姚無敵露出了舒坦的神色。

    隨即便從衣袖中，摸出了幾樣東西，放在了桌子上後，便飄然離去。

    王魃一愣，低頭看去，便見桌子上赫然落着四枚玉簡。

    今天有點少，主要是過七夕了，原諒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