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萬法之道

    “萬象宗？”

    王魃口中念着這個名字。

    名字不算多新鮮，也並不算響亮，在王魃見識過的諸多宗門裏，顯得平平無奇。

    只是王魃的心中，卻莫名升起了一絲預感。

    這個名字，這個地方，也許會在今後的歲月裏，伴隨他很久很久。

    姚無敵並不知道王魃心中的微妙感受，繼續講解道：

    “萬象宗很大，獨據數萬裏地域，高階修士數不勝數，可謂一宗即是一國。”

    “你在大晉，只要不違反規矩，那麼憑着萬象宗弟子的身份，到哪都能受到禮待。”

    “咱們宗門與長生道宗、遊仙觀、大晉皇族，也關係極佳，乃爲兄弟宗門。”

    “也正因爲大晉的幾大宗門都頗爲齊心，所以大晉的整體實力，遍數整個風臨洲，乃至九洲，亦稱得上是極爲靠前。”

    王魃有些驚訝。

    這倒是和他所想的不太一樣。

    按照他這些年的經歷，不管多和睦的宗門，私下裏多半也會有齟齬和謀畫。

    便如燕國的三大宗，一開始的時候，給人一種同進退共生死的錯覺。

    實則卻是暗中彼此算計。

    這些事，王魃作爲參與者，卻也頗爲清楚。

    不過看姚無敵的語氣，倒似是確有這麼一回事的樣子。

    想了想，王魃也沒有多問。

    而姚無敵則是繼續道：

    “宗內有兩宮、三殿、四山、五司以及萬峯，這些，等你入宗之後，便會慢慢瞭解，眼下我就不多說了。”

    “我來說說宗內與修行相關的東西。”

    “咱們萬象宗奉行萬象皆道，是以門中修行方向之繁多，遍觀九洲，也獨此一份。”

    “適才我說過‘萬峯’，說的便是宗內一個制度，一峯代表一脈，每脈皆是一個獨特的傳承，而如今宗內，已然有萬峯之多。”

    王魃聞言不由得咋舌不已。

    一萬座峯，豈不是代表有一萬種修行之道？

    “你所見到的煉體、煉氣、煉神，乃至符修、陣修等等……皆可成道。”

    姚無敵感嘆道：

    “只不過，外面如今可沒有足夠的資源供應，所以這些稀奇古怪的修行方向，在外面基本上已經斷絕了，如今也唯有咱們萬象宗還保留着。”

    “我這一脈的‘萬法之道’，便也是這些稀少傳承中的一種。”

    王魃頓時豎起了耳朵，知道姚無敵要說起正事了。

    而一旁的唐籍也不由得認真了幾分。

    萬象宗內，各種修行方式千奇百怪，便是他也不能盡知。

    萬法之道他雖也有所耳聞，不過由於這並非是百藝類，與他的職責無關，且這一脈如今只有姚師兄一個人，他自然也沒有多做瞭解。

    如今領略了姚師兄匪夷所思的力量，他也有些心生好奇。

    而姚無敵談起自己修行的方向，臉上不由得升起了一絲自傲之色：

    “萬法之道，顧名思義，便是掌握天下萬法，無一不通，無一不精。”

    “唯有如此，方能做到我所奉行的‘萬法皆我，萬法無我’之境，從此同階之中，鮮有人能敵！”

    王魃聞言忍不住疑惑道：

    “可是師父，天下修行之法數不勝數，人之精力畢竟有限，又豈能做到盡數掌握？”

    聽到王魃的疑惑，姚無敵瞥了一眼旁邊的唐籍道：

    “這個，不如讓你唐師叔來說一說。”

    唐籍一愣，倒也沒有推辭，略微思索道：

    “那我就說下我的想法，我覺得，所謂天下萬法，不管有多玄妙複雜，歸根結底，仍然不出陰陽五行、風雪雷電之屬。”

    “此所謂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也。”

    “只要掌握了這些最本質的東西，自然便可以做到一法通，萬法明。”

    “萬法之道，想來多半也是這個道理吧？”

    說着，他看向姚無敵：

    “師兄，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姚無敵卻看向王魃，面帶笑容道：

    “乖徒兒，你覺得呢？”

    王魃先是點點頭，隨即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學過的《百命瀆魂咒》，不由得皺眉道：

    “唐師叔所言頗有道理，只是……譬如咒術之道，又該歸於哪種呢？”

    他親自施展過咒術，完全無法體會出其中有涉及到五行、風雷等屬性。

    唐籍聞言微微一怔。

    “咒術之道……這個……”

    這他倒是沒想到。

    而姚無敵聽到王魃的疑問，卻是忍不住滿意地笑了起來：

    “不錯，你比你唐師叔腦袋靈光多了！”

    唐籍頓時臉上一黑。

    特麼的知道你收徒弟高興，那也不至於踩他一腳吧。

    不由得悶聲道：“師兄不妨直說，何必兜圈子呢！”

    姚無敵卻壓根不管唐籍高不高興，對王魃仔細解釋道：

    “咒術之道，博大精深，乃是不遜於煉氣的大道，而其根底，嚴格來說，大部分是與‘神魂’有關。當然，也有一些咒術涉及到陰陽變化，乃至於涉及到這片天地之外，若是你能探索出其根底本質，也許也能將之納入萬法的範疇。”

    “納入萬法的範疇？”

    王魃聞言頓時一愣，腦中陡然閃過了一個猜測。

    “沒錯，看來你也猜到了。”

    姚無敵笑着道：

    “天地尚無定數，萬法之道縱然號稱掌握萬法，又豈能與天地相比？”

    “所以我這一脈的萬法，只是儘可能將我們所理解的部分，融入到‘萬法’中，從而學習它，掌握它，無視它！”

    “這麼說，你也許不太明白。”

    “小唐子。”

    姚無敵直接叫來了唐籍，隨即輕輕擡手，手中驀然浮出了一團無色之氣。

    “這，乃是‘萬法母氣’，乃是我們這一脈修行之初，沒有融入任何概念的時候。”

    王魃不由得仔細看去，同時以神識迅速感知。

    在他的感知中，這團‘萬法母氣’在屬性上沒有絲毫的偏倚，沒有金木水火土之分，也無陰陽風雷之變，就像是一張乾乾淨淨的白紙一般。

    姚無敵隨即對唐籍道：“來，你隨便動用任何的法術，來攻這團‘萬法母氣’。”

    唐籍頓時眼睛一亮：“任何的法術都可以？”

    “老夫還和你鬧着玩不成！”

    姚無敵嗤了一聲道。

    唐籍聞言倒也不惱，他還真有些好奇這萬法之道能有多厲害。

    猶豫了下，他還是先擡手放出了一道木屬法術。

    法術砸入那萬法母氣之中。

    萬法母氣瞬間被撞開溢散，化爲了一縷青煙。

    “呃……這……”

    這個結果，讓唐籍和王魃頓時都有些錯愕。

    姚無敵卻不以爲意，手中迅速又凝出了一道偏向綠色的萬法母氣。

    向王魃解釋道：“剛纔你唐師叔用的是木屬法術，那麼我就將木屬融入到萬法母氣中。”

    隨即示意唐籍道：“再來。”

    唐籍也被勾起了好奇心，立刻擡手一道木屬法術。

    霎時間，那團偏綠色的萬法母氣在法術靠近的一瞬間，竟迅速化作了一道與之簡直是一模一樣的法術，兩者瞬間相撞！

    出乎王魃意料的是，萬法母氣所化的法術，竟與唐籍的法術直接抵消了。

    “你再試試。”

    姚無敵催促道。

    唐籍聞言也不客氣，又接連用了幾道木屬法術。

    結果無一例外，萬法母氣之中，竟是輕鬆凝聚出相似的法術來。

    但是使用了另外屬性的法術時，萬法母氣卻無法再凝聚對應的法術了。

    看到這一幕，唐籍若有所思。

    而王魃也恍然間明白了什麼。

    姚無敵看到王魃似有所悟的眼神，笑問道：

    “怎麼樣，看明白了麼？”

    王魃點點頭，又搖搖頭：

    “唐師叔方纔說的是對的，掌握了本質，就能夠掌握對應的道法。”

    “但是這些本質，應該也不光是陰陽五行這些屬性，還有一些是我們從沒有接觸過的。”

    “只是這些，似乎和師父之前滅殺香火道修士的時候，不太一樣，師父當時似乎並沒有動用任何的法術……”

    姚無敵笑了笑：“這裏面就很複雜了。”

    “簡單說，萬法之道的修行，要經過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便是不斷地學習，博採衆長，瞭解得越多越好，儘可能地融入自己的萬法體系之中，同時不斷地壯大根基，畢竟萬法只是表象，首先要擁有能夠駕馭萬法的雄厚根基，這才是正理。”

    “第二階段，便是運用，這個時候的你，面對別人的攻擊，可以輕鬆施展出對應的手段來應對，幾乎不會被針對，也幾乎沒有任何的弱點，這時，你便已經可以做到‘萬法皆我’，萬法變化，皆可隨心所欲。”

    “第三階段，便是萬法合一，也是萬法無我的境界。不再拘泥於手段的形式，而是直指本質，我現在，便是這第三階段。”

    王魃頓時恍然。

    對萬法之道，也隱隱有了理解。

    簡單說，掌握的‘本質’越多，萬法之道便越強。

    而所謂的本質，便是陰陽五行，風雷雪電等等。

    唐籍說的話沒錯，天下萬法，歸根結底，仍然都不過是這些屬性的組合變化而已。

    當然，天地之間無定數，也肯定不可能只有這些屬性。

    不管怎樣，聽到這樣的一門靈活而強大的修行之法，王魃也不由得心生嚮往之心，恨不能立刻便修行起來。

    他如今所修行的法門與他並不契合，看了很多功法，也都是這個情況。

    而萬法之道，卻很可能會解決掉這個問題。

    只是王魃正心中激動之際，姚無敵卻是遺憾道：

    “可惜，我現在還不能把這門修行之法傳授給你。”

    王魃一愣。

    不能教，那你幹嘛現在說啊？

    我這心都被勾起來了……

    姚無敵解釋道：

    “按照宗內的規矩，我雖收了你爲徒，但是你一天沒正式進入宗內，我便不能把萬法之道傳授給你。”

    “唯有等你通過最終的考覈，正式列入萬象宗的門牆，方纔可以。”

    王魃理解地點點頭，勉強接受了這個原因，旋即有些好奇道：“師父，這個考覈，難麼？”

    “考覈……”

    姚無敵咂摸了下嘴，還真不知道怎麼說。

    畢竟他對這個考覈難度還真不太清楚。

    “難也不難。”

    一旁的唐籍終於回過神來，聞言插話道：

    “入宗考覈，便是考覈修士的心性，這也是防止別有用心的人潛入宗門。”

    “你也不用擔心，以你的情況，必然是沒有問題的。”

    王魃聞言，微微鬆了一口氣。

    “那不知道什麼時候進行考覈……”

    “隨時可以。”

    唐籍搖頭道：“不過考覈之地在宗內，咱們這裏若是光憑普通的傳送陣以及飛行，恐怕要許久才能飛到，而且你的道侶如今剛剛開始煉化靈材，卻也不宜進行太遠的行程。”

    “我建議你們不如再等個一年多，等玲瓏鬼市三層正式開放，到時候通往宗內的傳送陣也會開啓。”

    “這……”

    王魃不由得看向姚無敵。

    他自然是可以，不爲別的，只爲了步蟬的身體考慮他也會選擇過一陣子再走。

    只是不知道師父是怎麼考慮。

    姚無敵聽到唐籍的話，倒也點了點頭：

    “一年多而已，不急這麼點時間。”

    旋即對王魃道：

    “正好趁着這段時間，我給你梳理一下你的修行情況。”

    王魃聞言頓時大喜。

    他修行至今，除了得到過唐籍和趙豐在修行上的指點外，幾乎全靠自己摸索。

    雖然看過的關於修行的典籍不少，但是總會覺得自己的修行有所缺漏。

    若能得到師父的梳理和指點，想來必定能補足缺陷。

    “你先好好陪你的道侶，之後再來找我。”

    姚無敵隨意地揮揮手。

    王魃倒也很聽話，乖乖地便去小屋子那裏守着去了。

    ……

    王魃走後。

    唐籍輕輕走到了姚無敵的身旁。

    目光帶着一絲凝重：

    “師兄，你有看出來，他的身體裏藏了香火道的哪件神物麼？”

    “沒看出來。”

    “你也沒看出來？”

    唐籍不由得有些驚訝。

    姚無敵摸了摸下巴，面露不屑：“老子特麼根本就沒看。”

    “藏了神物有什麼關係麼？能藏神物那是我徒兒的本事！”

    唐籍頓時一臉無語：“師兄你這話說的，我又不是貪他的神物，他可是我一手挖掘出來的，我怎麼會對他如何，我只是擔心他和香火道有關……那些僞神最擅蠱惑人心，王魃還年輕，我怕他萬一受了蠱惑……”

    “受了蠱惑，所以爲了救你拿着神物射殺了兩個香火道的人，自己命都差點丟了……我說小唐子，你腦子沒問題吧？”

    姚無敵嗤笑道：“更何況，他若是真的被那些狗娘養的僞神蠱惑了心智，也逃不過宗門的審覈，老子都不着急，你在這瞎操什麼心。”

    唐籍聞言嘆息了一聲：“我要不是記着王魃的情，就根本不可能幫他向杜師叔彙報。”

    “我只是擔心他……罷了，你這個當師父的都不着急，我確實是瞎操心了！”

    說罷，他氣急轉頭，結果便看到了不遠處還閉着眼的趙豐，臉上的氣惱頓時便變成了苦色：

    “唉，把人搞成這樣……須彌師兄過來，恐怕也要找我麻煩……”(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