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散修聚集地

    靜室。

    ‘洞神凝靈香’燃起的青煙筆直升起，凝而不散。

    盤坐在‘清靈玉蒲團’的王魃，輕輕一吸，這縷青煙便悠然涌入了鼻腔之中。

    隨即王魃長長吐出一口白練般的氣息。

    半晌之後，王魃緩緩睜開了眼睛，目露滿意而遺憾之色：

    “這靈石花得倒是值，不但能再次精煉法力，還能加快法力運轉……”

    “可惜就是太少了些。”

    這洞神凝靈香乃是他之前從溫永那邊特意花靈石買來的。

    對修行頗有益處。

    價格不菲，劃下來一根香差不多三四塊中品靈石。

    王魃本來即便天天服食靈雞精華，也需要十幾二十年才能達到築基中期，就是靠着類似於‘洞神凝靈香’這類珍貴的修行資源，才得以快速積累法力。

    這種辦法沒別的缺點，就是特耗靈石。

    當然了，作爲山離唱衣會目前的搖錢樹，王魃開口，哪怕這洞神凝靈香也是溫永從人家那裏收購而來，成本不低，溫永也不會收他靈石。

    只是王魃卻是堅決不肯欠下人情。

    畢竟他在唱衣會裏參着股，欠下人情，到時候分紅的時候他哪還好意思多拿。

    何況兩人自合作以來，溫永做的都讓王魃頗爲滿意，不光從未泄露王魃的身份，在分紅的時候，也是極爲慷慨。

    儘管知道對方也是想留住自己這顆搖錢樹才這般做，但王魃也確實不好意思再隨意白拿唱衣會裏的東西。

    尤其是他還知道，兩人合作這些年，溫永賺的靈石，實際上遠沒有自己賺得多。

    因爲製作靈雞精華的成本，也就是花錢採買雞料以及配置處理液的靈材而已，除此之外，便只有時間上耗費得多一些。

    畢竟哪怕是他煉製速度很快，可每天能夠處理的靈雞也是有上限的。

    一天下來什麼都不幹，光是製作靈雞精華，他也就能做個一、兩瓶左右的靈雞精華。

    他自己和步蟬都要留一部分優先用來供應自己的修行，之後多餘的部分才會拿出去兜售。

    即便如此，他每三四個月也都會放出去二三十瓶。

    只是賺得多，花得也多。

    八九年下來，在有分紅的情況下，採買靈獸、購置修行資源，以及在玲瓏鬼市二層一擲千金，買了一套殘缺的小型三階防禦陣法，和兩套‘傳送符陣’，他的積蓄，也花了七七八八，也就還剩下了近萬塊中品靈石。

    他倒也不是有了靈石就變飄了。

    主要是殘缺的三階防禦陣法與傳送符陣對於他這種一貫沒什麼安全感的人來說，實在是太友好了。

    三階防禦陣法不用多說，懂的都懂。

    傳送符陣可以在固定地方佈下一座陣盤，只要身處此陣法的覆蓋範圍內，便能借傳送符快速回到陣盤附近。

    當然，這個覆蓋範圍有些雞肋，以陣盤爲中心，大約200裏左右。

    王魃直接在家裏放了一個，在距離家大約180多裏，也恰是在白雲坪之外不遠處的一個隱蔽山壑中，也佈置了一個。

    如此，萬一遇到什麼危險的事，他和步蟬也能及時逃走。

    可惜的是，這三件東西都是得自一個宗門破滅，不得不變賣宗門底蘊的修士手中，即便他還想再買幾套，卻也已經沒有了。

    悠然站起身，走出用於修行的靜室。

    照例抽出時間，前往雞舍裏，依次飛快處理了幾百只一階靈雞。

    不過還沒等他以靈廚法器煉製，他忽然心中一動。

    隱隱察覺到了外面傳來了一絲動靜。

    “嗯？”

    他目光若電，彷彿洞穿了極遠的距離。

    “傳音符？”

    王魃面露疑惑，隨手一招。

    很快，一道傳音符便被陣法屏障放入，倏地落在了王魃的手中。

    “溫永？”

    目光掃過，王魃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驚喜。

    “好！那位二階煉器師已經到燕國了，如今正要往鎮靈宮所在的地界去，恐怕最多三五日，便能抵達白雲坪附近。”

    王魃心中欣喜。

    二階煉器師需要積累大量的煉製經驗才能成就，在燕國十分稀少，基本上都被幾大宗門把持。

    尤其是遠在燕國北部的鎮靈宮，其太上長老，也是燕國明面上唯一一位元嬰真君，張道白，更是一位極爲罕有的三階煉器師。

    至於四階，不光是燕國沒有，周邊的小國中，也幾乎都沒有。

    原因也簡單，小國之中，低端資源還算湊活，到了三階，便緊巴巴起來。

    而四階資源基本不用想，幾乎都掌握在大楚、大燕、大齊、大晉等頂尖勢力的手中。

    沒有足夠的資源鍛鍊，再有天賦的修士，也不可能得到提升，因此小國之中，精擅百藝類的修士，頂尖的，也就是三階了。

    偶有例外，但也屈指可數。

    大多數情況下，小國修士手中的法器，不少都是大勢力傾銷過來的。

    這也算是大勢力盤剝小國修士，打壓小國修士的一種手段。

    對此，王魃雖然不是煉器師，但也從溫永那邊聽到過不少相關的內幕。

    不過想到心心念念的二階靈廚法器終於能夠煉製出來，王魃的心中還是充滿了期待。

    實在是因爲煉製靈雞精華，太過耗費時間了。

    一瓶精華，大約需要處理一千只一階下品靈雞。

    而若是改爲二階靈雞，不光是靈雞精華的效果大幅提升，需要處理的靈雞數量也大幅下降。

    如此，也算是節省了時間，提升了產量，簡直是兩全其美。

    不過雖然有些欣喜，也有些迫不及待，但他還是撫平了心中的波瀾。

    耐住性子，將手頭的靈雞處理煉製，最終得了半瓶靈雞精華。

    之後收拾了一番，這才打開了防禦陣法。

    大步走了出去。

    而在走出去的瞬間，陰神之力也悄然旋轉起來。

    在外人的視線裏，他也再次變成了‘趙衛’的模樣。

    面貌俊朗，四十餘歲的樣子。

    哪怕是在別人的神識感知中，他的法力氣息、神魂氣息，也就和一般的築基前期差不多。

    這也是陰神之力壯大之後，悄然產生的變化。

    這個變化並不在《陰神大夢經》和《神夢法》的記載中。

    按照功法中的記載。

    正常而言，陰神之力僅能矇蔽五感，且很容易被神識識破。

    哪怕是《陰神大夢經》進入第二層也是一樣，只是多了一個可以入侵對方神魂、改變認知的能力。

    而現在即便對方以神識掃過，也只能感受到一個氣息極爲普通的築基前期中年修士。

    效果比起趙豐教的《無光術》還要好得多。

    王魃隱隱猜測是與靈臺廟宇中的無面神像有關。

    這些年來，隨着他陰神之力的進步，無面神像的臉上，輪廓又隱約加深了一些。

    只是遺憾的是，依舊還是看不出具體的模樣來。

    當然，目前的陰神之力也僅僅能夠在不出手的情況維持這樣的效果，一旦動用法力，便很難瞞過別人。

    正在這時。

    “呦！趙前輩，可不常見您出來啊。”

    剛走出來，王魃便見到一個留着三縷長鬚的乾瘦老者笑着向他打招呼。

    “呵呵，修行久了，也要出來透口氣。”

    王魃也笑着點頭道。

    看起來，和尋常散修也並無區別。

    而王魃的目光也習慣地掃向了四周。

    這是一處典型地以‘靈脈’分佈爲主要影響因素的散修聚集地。

    依山傍水。

    一座座風格各異，或精緻或粗獷的房屋，在這片山坡上呈不規則分佈。

    既能看到有很多房屋爲了能夠佔據底下的一處靈脈而緊湊地排布在一起。

    這些大多都是沒什麼實力和財力的煉氣境修士所在。

    也能看到如他這般用陣法圈了一大塊地的。

    實際上，築基修士出於種種原因，在有餘力的情況下，都會在附近尋找有高品階靈脈的地方，之後圈下一大塊地。

    這種事也沒人會說什麼。

    都是散修，各憑本事。

    除非實在是做得太過，才會有人看不過眼出面阻止，正常情況下，都遵循着一種樸素的價值觀——強者優先。

    而築基修士在散修中，毫無疑問就是強者。

    不過王魃在此地的一衆築基散修中，還算是很低調的，佔據的地方並不大，也就佔了一座此地少有的二階中品靈脈，且一貫深居簡出。

    而許多築基修士佔據了不少靈脈，地方圈得也比他要大得多。

    此刻已是傍晚，一些修士們三三兩兩地在外面交談着。

    偶爾也有修士會在自家門口擺個攤位，大多是一些普通的符籙和劣質的丹藥等，用來以物易物。

    不乏有修士掛着一些低品階的靈獸屍體。

    充滿了生活氣息。

    甚至還有些築基修士聚居地靠近中間的地方，築建了一條規模極小的街巷，裏面有店鋪，也有攤位，隱隱間倒是有了坊市的雛形。

    而有好事者，也的確是這麼稱呼的。

    還取了個名字，叫‘蟲豸坊市’。

    意指他們這些散修，便像是蟲豸般在修界中苟活。

    充滿了底層修士的自嘲和無奈。

    這也是王魃到來後才慢慢形成的。

    當然與王魃無關，主要是因爲萬神國的侵襲導致了大批宗門修士被調走，此地的散修們出於交易的需要，這才逐漸形成。

    王魃也沒有急着走，而是去了蟲豸坊市裏走了一圈，看看有沒有什麼新鮮的東西。

    不過轉了一圈，也沒有遇上什麼讓他眼睛一亮的。

    他也沒什麼失望的感覺，畢竟和溫永合作了幾年，見識過不少好東西，甚至也使用不過不少。

    以他現在的眼光之高，恐怕也就三階的東西能讓他高看一眼。

    走到了坊市裏唯一一家靈茶茶館。

    不大的地方，只有七八張小桌子。

    環境也着實一般。

    王魃也不在意，點了一壺一階中品靈茶，啜了幾口，便豎起耳朵，聽着茶館裏的修士們閒談。

    他每過一陣子，都會來這裏坐坐。

    並非是茶水有多好，主要是不讓自己與當下的環境脫節。

    這些散修們雖然身處底層，但也正因如此，反而能看到一些不同角度的東西。

    從他們的閒談中，或許就能瞭解到當下燕國的最新情況。

    “趙前輩安康！”

    “趙前輩又來喝茶了啊？”

    閒談中的幾個煉氣境修士察覺到了王魃，頓時停住了交談，紛紛客氣地起身向王魃行禮。

    王魃隨和地笑着擺擺手：“你們聊，不用管我。”

    此處散修聚集地人數不少，但是築基修士也就那麼些人，王魃雖然低調，除了新來的修士，也幾乎沒人不認識。

    大家都知道這位‘趙前輩’性格溫和，平日裏大多苦修不出，只偶爾會來這裏喝喝茶。

    幾乎沒有與別的修士有過爭執不快。

    故而即便見到王魃也不是太緊張，聞言便紛紛坐下，復又低聲閒聊了起來。

    茶館本就是大家交換信息的地方，只要不是太過大聲，也不用擔心會打擾了別人。

    王魃便一邊啜着茶水，一邊聽着修士們竊竊私語。

    這些人的交談中，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

    從煉製一階下品丹藥的經驗分享，到本地的一位散修學着別人外出打劫修士，結果被反殺這樣的雜事。

    還有諸如有個散修外出遇上了一位築基修士遺留下來的洞府，得了不少丹藥和法器，結果沒想到這個築基修士乃是魔修，洞府中藏了不少歹毒機關，散修直接中招，僥倖逃出來後沒多久就傷重複發而死，只留下了一個貌美道侶這樣的逸聞。

    一部分人關心究竟是那些丹藥，還有一部分人則是關心那個貌美道侶如今在哪。

    這大約也是人的通病，無關修爲境界。

    便是王魃也忍不住停住喝水，豎起耳朵聽了起來。

    不過很快，他捏着茶盞的手便頓住了。

    “聽說了嗎？須離宗這次前往魏國前線的修士，損失不小，連金丹真人據說都隕落了一位。”

    “什麼？連金丹真人都死了？”

    周圍修士頓時一陣驚呼。

    說話的那人頗爲滿意自己的話所帶來的效果，得意道：

    “這是我從一位前輩那裏聽來的，須離宗這次損失不小，築基真修也死了不少，我估計啊，這次他們回來以後，應該是不敢再對咱們散修動手了。”

    立刻有人解恨道：

    “好！太好了！這須離宗的人對散修最是狠毒，靠着須離坊市吸乾了咱們的血，有些道友甚至都被他們賣給西邊的那個魔教，這次損失慘重，可算是解了咱們心頭之恨！”

    “就是，要我說啊，萬神國來了也不定是啥壞事，據說人家萬神國可沒有宗門存在，除了什麼神使外，大家都地位平等，資源均分，可不像是這些宗門騎在咱們頭上，屙屎拉尿的。”

    一個面帶苦相的修士也忍不住道。

    這種在宗門修士看來大逆不道的話，卻反而得到了不少修士們的認可。

    “沒錯，要是萬神國打來了，咱第一個給他帶路！”

    “宗門修士沒一個好東西！”

    王魃聽着這些煉氣散修們的言語，暗暗搖頭。

    若真是地位平等，資源均分也就罷了，他對陰神一脈修士搜過魂，知曉實際上並非如此。

    香火道修士正常的修煉難度很大，對資源雖然也有需求，但並不是很多。

    反而需要不斷地擴張地盤，傳播信衆，爲那些神祗蒐集香火，從而得到神祗的反哺，快速提升。

    所以對於香火道修士而言，修行資源遠沒有對信衆的爭奪來得重要。

    而且香火道修士的上限也深受神祗的制約。

    若是真的成爲了香火道修士，恐怕便只能跟着神祗們一條路走到黑，終身都要給神祗們出力。

    只不過這些話，他即便說了也沒有什麼意義。

    這些人與其說是認可萬神國，倒不如說是深受宗門勢力欺壓，更厭惡宗門勢力罷了。

    而另一桌的修士聽到這幾人的聊天，頓時插話道：

    “須離宗這次損失還不算大，鎮靈宮才血虧，一下子死了三個金丹真人，據說還是在追擊萬神國的過程中戰死的，估計鎮靈宮的人都要哭死了。”

    “死了三個？！嚯！那它燕國第一宗的名頭，估計懸了！”

    有人驚道。

    “呵呵，你當張道白不在麼？哪怕鎮靈宮剩下來的四個金丹真人都死光了，只要張道白還在，它也還是燕國第一大宗。”

    “張道白？那老不死的，不是說上次大楚派人來徵召的時候，他傷重不去的麼？”

    “這話你也信？他都傷幾十年了都！也就是騙騙你們，騙騙大楚的人罷了。”

    一個鬚髮斑白的老邁修士嗤笑道。

    “呵！也別說這些，反正這些宗門的人死多少我都開心，全死了才好！”

    一個臉上帶着可怖疤痕的斷臂修士咬牙切齒，面露恨意道。

    顯然是有着一段難以忘懷的悲慘往事。

    感受着四周修士們對宗門勢力的濃濃怨氣，王魃倒也感同身受。

    畢竟他雖然歷經東聖宗和天門教，但始終都是被盤剝的那個，與這些散修，實則也沒有多大的區別。

    也就如今才算是自在了些。

    不過正在這時，一個修士的開口，卻讓王魃的心臟不由得瞬間提起。

    “說起全死了，我這倒是有個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西邊的那個魔教你們還知道吧？有人潛進去，結果你們猜怎麼着？”

    “這魔教裏面一個修士都沒有，整個都空了！”

    之前第一章，溫永給的靈石應該爲1000塊靈石，是我計算出錯了，已經更改，往周知。

    另外也感謝大家的理解。

    感謝風兒吹吹的600點打賞、書友20230402184543854的500點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