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北方事:涼州黎文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道士仗劍行字數:5089更新時間:24/06/27 13:13:33
    涼州省北原市……

    【華盛頓州奧林比亞市】

    呱呱……

    森林外,一陣飛鳥驚起,盤旋在森林上空,久久不願離去。

    而在森林內部,一座巨大的吊機正在將一顆顆剛剛伐倒的樹木帶起,扔到了附近的蒸汽機車上,這種蒸汽機車不大,便於更換地方,是礦產企業最喜歡的的運輸工具。

    “嗚嗚”,蒸汽機車發出聲響,帶走十幾株還帶着切口的樹木,樹木的切痕上,還有幾道傷疤,這是剛剛伐木時,所留下的。

    而拿着斧頭的伐木工,依舊在不斷的用力劈砍,不時發出“咔咔”的聲音。

    “呼啦”,一顆大樹被砍倒了,幾名伐木工,喊着號子,將樹拖到了可以吊起的地方,然後看着吊機向下,將這顆足有三人抱的大樹帶起,最後扔到了剛剛回來的機車後方。

    “嗚嗚”,又是一次機車冒氣開動的聲音,戴着熊皮帽的伐木工人目送機車滿載戰利品回去。

    年輕的黎文戴着羊毛手套,不斷在嘴邊“呼氣”,然後把呼暖的手,放在早就凍成蘋果的臉上,現在他十分後悔沒有買一個面罩,爲了省那點錢,把自己坑害成這樣。

    而在他旁邊的工友看到如此狼狽的黎文,個個笑開了花,甚至有人表示要打頭馴鹿,扒了它的皮,給黎文取暖。

    更有人表示,黎文要娶媳婦了,到時候自然就“暖了”。

    只有黎文默不作聲,呼出幾口濁氣,繼續幹活。

    拿起斧頭,“噼裏啪啦”打了下去,瞬間打出一道豁口。

    眼見於此,那幾個木廠老流氓也就沒有繼續調侃下去,撿起扔在地上,略顯斑駁的斧頭,用力一揮,只聽“誇差”一下,一顆一人抱的樹木,轟然倒地,再也起不來了,最後的命運就是被機車帶走,送到附近的加工廠,加工成各類傢俱,然後運到全國銷售。

    個把小時一過,又到了開飯的時候,可惜沒有那句經典的:

    “兄弟們,又要到飯了!!”

    好在此刻在美洲,在曾經的俄勒岡地區,要不要得到,已經無所謂了。

    黎文靠在火坑旁,一邊烤火,火光把他的年輕的面龐照的通紅,好似“紅蘋果”。

    碗裏的土豆燉鹿肉,如果不是加了巴蜀風味的辣椒粉,黎文自問是吃不下去的,畢竟這種野味聽聽就行,真讓他天天吃,他可受不了。

    囫圇劃了幾下,黎文打了個“鳴”,隨後便放下碗筷,扔到一旁,反正有廚娘洗。

    喝了一口,剛剛放在火上烤熱的,自家帶的蜂蜜水,黎文靠在樹旁,聽着那幾個“老不羞”談論附近村裏哪家小媳婦漂亮,哪個寡婦好說話。

    “要我說,還是山河村的王寡婦厲害,好傢伙,上次差點把我魂吸走沒!!”

    “馬大頭,你別吹牛了,你什麼人我還不知道,你指不定連王寡婦家門都沒見過……”

    “不不不,他不止進過門,沒準還走的後門嘞……”

    “伱咋知道那麼清楚??”

    “因爲我也進門了!!”

    “哈哈……”

    聽着周圍的葷段子,黎文沒由輕笑一聲,沒有說話,掏出懷裏的一本賬冊,上面密密麻麻寫着他家的欠款,其中有不少打着勾,意味着還上了,剩下沒有打勾的,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嘩啦!!”

    黎文掏出一支已經斑駁,掉漆的鋼筆,小心翼翼的從包裏拿出一瓶墨水,打開瓶蓋,看着裏面連四分之一都不到的模樣,只能“沾了沾”,隨後胡亂在賬本上勾了一筆。

    隨後細心的將賬本微微攤開,等待墨跡發乾。

    “咵差!!”,又是一顆大樹被砍倒,黎文幹的越來越熟練了。

    不知砍了幾顆,只知道最後自己的手再相合已經有些發痛。

    夜裏,靠在木屋內的小牀上,旁邊是升起的火爐,火爐外面連着根鐵皮煙囪,“咕嚕咕嚕”冒着煙霧,露出去的煙霧,留下的暖意。

    聽着身旁傳來的“呼嚕”聲,黎文輾轉反側,睡不着,最後藉着明亮的月光,看起了書。

    書的封面上寫着:

    (國務論)

    沒錯,這是一本寫國事的書,作者是漢國退休巡撫,退休之時,就把自己在地方的經歷,以及官場祕辛,寫了進去。

    一經發佈,就引起一陣風浪,最後才慢慢平靜下來。

    “嘩啦”,翻看了幾頁,黎文自覺對漢國之事有了幾分瞭解。

    突然,又是一陣“轟隆”聲驟起,且一陣又一陣,好似波濤拍岸。

    黎文合上書,翻身看着另一張牀上,還在“爆發”的馬大頭,眼中露出從未有過的厭惡。

    他覺得這些人,就是所謂的“刁民”,如果沒有這幫人,沒準這大漢,還會更好!!

    “呼嚕!!”

    又是一陣更猛烈的打雷聲傳來,弄的牀上的黎文連看書的心思都沒有了,最後乾脆將被子蓋在頭上,兩邊壓實,藉着“黑暗”,倒頭就睡。

    窗外,一陣雪花飄落,加拿大的冷風再次吹來。

    …………

    譁啦啦……

    一陣雪橇劃過,黎文戴着熊皮帽,臉上套着一直捨不得買的絨布,“漢州貨”,他很喜歡。

    不知劃了幾個山包,過了多少個雪堆,一直劃到了一座小山村的外圍。

    放眼望去,小山村家家戶戶的房頂被白雪覆蓋,村裏的地上不斷出現被堆在一旁的雪堆。

    路面還有劃痕,一看就是剛掃過。

    當黎文揹着牛皮包進村的時候,村裏的人剛剛開始做午飯。

    看着冒着一個個冒着炊煙的房屋,黎文“吸溜”了一下鼻涕,隨後胡亂擦了幾下粘着白雪的嘴巴,就徑直朝自己的家走去。

    路過各家,還能聽到“旺旺”犬吠,好似在用這種特有的方式歡迎自己回來。

    來到一戶扎着籬笆的院子前,黎文仔細低頭看了看,這才直接伸手從裏面把門拉開。

    “娘!!”

    剛進院,黎文條件反應喊了一聲。

    隨之而來的是,一道熟悉的聲音:“是小文嗎??”

    黎文沒有回答,直接推門而入,把還在切酸菜的黎母嚇了一跳,隨之而來就是一陣嘮叨,什麼不敲門,不回話啊!!

    嘮叨了完後,又是一陣“敘舊”,敘了很長時間,直到鍋裏冒出滾滾熱氣,才想起來。

    當天,黎文吃上了自己母親親手包的酸菜豬肉餡餃子。

    以及一碗紅燒肉!!

    吃飽喝足,盤腿在燒的火熱的炕上,黎文再次翻開那本“國事論”,翻到其中一篇停了下來。

    只見上面寫着龍武十年開發俄勒岡三省的一則趣事:

    “龍武十年,內閣議事,諸位大人欲開西方,興盛俄勒岡之地,我本人亦是選調其中,做涼州巡撫,初到涼州,聽聞首府在北原,自是不解,按地圖上看,江夏之地靠海,可走海貿,興工商之事,假以時日,五年內,可成西方基業!!”

    (江夏就是西雅圖,而從地圖上看,俄勒岡以及加拿大等地在西京西面,故又稱西方)

    看到這裏,就連涼州人都黎文都忍不住點頭,是啊,怎麼不去江夏,那裏比北原更暖,也有海港。

    繼續往下看:

    “心懷疑問,初到北原,我就被此地苦寒所驚,雖半年,亦是春水化滋潤,萬物盡繁盛,然後,此地靠近加拿大,每歲皆有暴雪,雪至,凍着尺半,坑道之地,積雪可比磚石……”

    “後春季又遊山間,但見此地多北國,好一派冬景,遂做詩:北歌行南風,南風呼又至,山巒盡翠嶺,波濤翻轉,冬去春來,又換幾回人間!!”

    看到這裏的時候,黎文有些停頓,隨後繼續“翻轉”,對他來說,這些詩歌,沒有什麼意思。

    翻了幾張那些遊玩的廢話,直直到看到謀劃篇才停了下來。

    “涼州之地,靠加拿大,此地天寒,若要發展輕工業,恐怕最後根本不可能競爭過漢州的,出口業倒是可以藉着江夏港搞一搞,但是也不可能搞到金山,西京那種程度,所以適當即可……”

    “而若想發展,最主要的就是因地制宜,陛下也說過,地豐取物產,人豐取其才,物不豐,人不興,則取其志,涼州非無物之地,此地煤礦多,山林遍地,若是以木材成傢俱,成書本,煤炭興重工,則大事可成!!”

    想起鎮上幾家造紙廠,以及一家洗煤廠,黎文覺得這篇倒是說的有幾分道理。

    “嘩啦”,又是一頁。

    “涼州之地,雖多煤,多木,但缺少人丁,朝廷初時分人口,首重幽州,漠南等富饒之地,雖府時曾送來五萬壯丁,但與偌大之涼州,極爲不匹配……”

    看到這裏,黎文點了點頭,他對此深有體會,要不然需要重體力的伐木廠,也不會要他一個半大小子,還給了不錯的工錢,讓他可以還爹死後留下的欠賬。

    “後來朝廷欲興俄勒岡之地,才發來後面幾批移民,統共不到五十萬,還是三省來分,可謂凋零!!”

    “再後來,也就是現在,神州太平天國鬧亂,才有更多移民到涼州,乃至其他兩地。”

    “涼州雖北,然,地靠加拿大之溫哥華,又眺望俄國之阿拉斯加,可謂要地,若以一軍向北,近可攻溫哥華,加拿大之地,江夏港屯海軍,則可越過加拿大,攻打阿拉斯加……”

    “如此重地,可謂西方門戶,不可重,不可不嚴!!”

    黎文讀到這裏,也是熱血沸騰,他沒有想到,一個被他視爲雞肋,伐木之地的涼州,竟然如此重要,簡直讓才十六歲的他,大開眼界,見識了一下什麼是戰略。

    讀到這裏,其實涼州卷已經結束了,但是黎文還是來來回回讀了幾回,甚至連剛剛那幾頁嫌棄無比的風光,遊玩,都記在了心上,打算等雪化了,去附近山上走走,看看是不是這樣。

    當然,做詩就不必,黎文自問沒有那個能耐。

    到最後,黎文又翻到了一篇讓他感興趣的事情,是一個科考之事,說是科考,不過是個趣事罷了。

    “龍武九年春,我受命監考,白天由各地主考官監督,晚上把一部分看起來不錯的試卷,放在案頭,由我點評,以上向報,爲國儲才……”

    “其實有一篇文章我是最奇怪的,因爲那邊社論是法國亂局之警示,其實聽名字就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但是此人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談法國,反談我國,從朝政到地方,可謂字字珠璣,其實有不少讓我拍案叫絕的事情,其中一句話我至今還記得:漢興可乎國興,又可乎民興,若國興,則民必興,今見國,而不見民,又有何栽!!”

    看到這句話,黎文手明顯抖了一下,這句話他作爲涼州高中前十名,還是能看懂的,這,這根本就是在赤裸裸的罵國啊!!

    而在書中的那位巡撫大人自然也是怒了,當時恨不得踢掉此人,到時候如果這種卷子送上去了,自己不跟着倒黴嗎??

    而最後,之所以這封卷子還能送上去,就是最後一句話:

    “法蘭西王國之亡,非路易王也,亦非亂政,乃工業化後,豪商把持生計,低買高賣,血腥盤剝,小民日艱,若有人蠱惑,國亂必至,今歐洲之事多乃此事,故而我漢可察歐洲之失,補自身之短。”

    “適才所言國與民,皆警示之言,非任性胡爲之爲,若興國,則民當同興,此大同盛世,非私願,乃公願也,誠所言,以解法蘭西之亂題!!”

    “啪!!”

    黎文看到這段,拍案而起,隨後又坐下,因爲動靜太大,惹得母親“訓斥”。

    坐下後,黎文到處找寫文章都人的身份,最後在一段話中看到了“朱道”二字。

    再翻後卷,發現這個朱道已經去安西任職了。

    “呼……”,黎文看了又看,呼出一口冷氣,面色紅潤,雙目明亮,好似清醒了不少,就連前些天那些“刁民”“愚民”之言,都消散不少。

    甚至都有一種羞愧,畢竟如果不是這篇文章,他還自負清高多少時間,還要瞧不起人,多少時間。

    “唉……”

    “自己就是典型的黔首小民,讀了幾年破書,看了幾篇雜論,就瞧不起黔首,卻是忘了,自己也是黔首,瞧不起他們,不就是瞧不起自己……”

    黎文有些羞惱的嘆氣。

    黎文再看國政論,以及清明不少,原來看不懂的東西都明白了許多。

    窗外,星空點點,寒風蕭瑟。

    屋內,少年點燈夜讀,時而開朗,時而疑惑,復而皺眉,幾番之後,發出一句:

    “國若興,民必興,若國興,民不興,必有妖邪!!”

    “除妖毋盡!!”

    大道理最終被“呼呼”聲取代。

    夜光照在少年細嫩泛紅的的臉龐上,恍惚了幾下,最後化作幾滴“口水”。

    ………………………………………

    江夏市……

    街道上,不斷有穿行的自行車,以及店鋪前的叫賣聲。

    黎文揹着行囊,四處轉悠,硬生生沒有找到江夏大學在哪,最後只能硬着頭皮,找路人詢問,最後得到了一個“北面”,模棱兩可的回答。

    看着琳琅滿目的街道,以及那些春衫薄,露出雪白,踩着高跟鞋的時髦女子,黎文紅着臉,不好意思的從旁邊經過,隨後便小跑的離開了,留下來“呵呵”的嬌笑。

    引得路日紛紛側目。

    鑽了幾道街巷,黎文“呼呼”的從一個小巷中跑出來,剛剛在巷子中,有幾個輕薄濃顏的年輕洋人女子,說要帶他洗頭。

    好傢伙,洗頭,他在家已經洗過了,還要花錢,不是有病嗎??

    再說了,這個洗頭和他那個洗頭一樣嗎??

    跑出來後,又問了幾個,在沒有花一毛錢車費的情況下,揹着幾十斤重的行囊,黎文終於看到了江夏大學的校門。

    “小鬼,來簽字。”

    當黎文簽完字後,來到一處大樓錢甚至不讓他進去,想問什麼,最後人家直接回了一句:

    “這是女院,你一個大男人這幹嘛,別以爲我不知道,像你這樣藉着上樓,搞鬼的,我可是見多了!!”

    黎文最後看了一眼只有幾十號的女院,問了一句:

    “爲什麼這麼少??”

    最後,又是被當做登徒子趕了出來。

    後來才知道,大學分男院與女院,因爲保守的原因,男女之防雖然在小學沒有,但是到了中學和大學就多了,中學還好,只是不同班,大學可就嚴格了,這個年代能讀的起大學的女孩,哪個簡單。

    不嚴格些怎麼行!!

    上了半個月課,黎文覺得沒什麼意思,就跑出去,站在繁華的江夏城,黎文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掛着的江夏大學徽章,突然自信了不少。

    而當行至一處報攤的時候,他又看到一則消息:

    (蘭芳驅逐蠻夷,光復瀛洲)

    (婆羅洲被漢國命名爲瀛洲)

    而在下方,則是一段:

    (安西上鎮鎮長朱道,調任江夏,任主官)

    看到這段,黎文目光一震,隨後花錢買下了報紙,看着朱道在安西所做之利民之事,黎文突然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甚至發出了:

    “朱君先行,弟後至!!”

    “興國興民,誅妖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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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