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非洲開拓：望海城

    八月底的東非，已經到了一年中最熱的季節。

    非洲大草原上，萬物爭鋒，角馬成羣，羚羊跳躍，獅豹巡邏。

    飽餐之後，旁邊還有一羣鬣狗等着吃獅子吃剩下的殘羹剩飯。

    而在東非大陸對岸的馬達加斯加，卻是另一種情況，除了島上那個土著王朝之外，也只有西南沿海地區有文明氣息。

    搞笑的是，這個所謂的文明，還是漢國人帶來的，更確切的說，是一羣來自蘭芳的野心家帶來的。

    望海城是一座以黃土磚堆砌出來的土城，城頭兩側還有七八門老式火炮組成的炮臺，呈現交叉狀，方便在土著攻城的時候，能夠打出交叉火力。

    （莫桑比克葡萄牙殖民者淘汰下來的舊炮，湯師爺花錢買來，求個心安）

    至於說防備沿海的炮臺，有沒有，其實也是有兩個的，但基本沒什麼用，只能作爲裝飾，嚇唬嚇唬別人。

    望海城裏面被分爲幾個區域，分別是土著居住的外城，華人殖民者居住的內城。

    然後又依次分爲兵庫，糧倉，碉樓，以及最主要的城主府。

    （湯師爺按照規矩，任城主，掌握民事，財物，汪副使任副城主，掌兵，這也是一開始黃老爺特意交代的，目的也很簡單，防止湯師爺做大）

    而碉樓，由三層塔樓組成，最上層設置瞭望臺，監視全城，中下兩層藏兵，傳遞消息。

    城主府說是一個府，其實就是一個兩進院的瓦房，裏面只有十幾個土奴在收拾，以及保護湯師爺安全的幾十名護衛。（當地土人，被貶爲奴）

    （護衛是湯師爺特意要求的，美其名曰顯示城主氣派，以震懾蠻夷，初時汪副使是不願意分兵於湯師爺的，但是考慮情面，也只能撥了三十人給湯師爺做衛兵，不過在裏面安插了幾個比較信賴的人，作爲監視）

    除了這些以外，就是新成立的望海軍了，所謂的望海軍，其實就是原來的護衛隊。

    這個是湯師爺主動提出的，他因此對汪副使說道：

    “今我等已在馬達加斯加島立足，開府建城，手下多是蘭芳當地青壯，難免有思鄉之情，若我等還以護衛之名驅使，恐生嫌隙，到時一人思鄉，則十人同思，十人思，則百人，如此這般，如何是好……”

    “但若放他等歸鄉，恐怕黃老爺大業泄露，到時候羣雄皆至，如何是好？？”

    這話湯師爺倒是沒有撒謊，確確實實是他的心裏話，畢竟這裏面可有他的家當啊！！

    是的，在這位湯師爺眼中，望海城已是他的心血，若是沒了，恐怕他所有的謀劃，都會落空，到時候難不成，又得回蘭芳，侍奉那個鬼精鬼精的黃老爺不成？？

    而汪副使聽到這話，也覺得有幾分道理，索性回道：

    “既然湯師爺心中已有辦法，我也只能馬首是瞻了！！”

    隨後抱拳相待，只不過任誰都看的出來，汪副使拜的很不情願，甚至可以說迫不得已罷了。

    湯師爺“啪”的一聲，將摺扇打在手心，語氣豪邁的說：

    “改護衛爲軍，以國禮待之，分田地奴僕與衆壯士，敢叫他們不效死力！！”

    “汪爺，這軍隊辦好了，還得您老掌權，我一個讀書人，見不得血，畢竟，孔夫子說仁義！！”

    “刷”，仁義二字展現在汪副使眼前。

    剛開始的時候，聽到湯師爺要搞什麼軍隊，汪副使還是很不高興的，畢竟這不是赤裸裸的謀奪他的軍權嗎？？

    現在看到湯師爺依舊一副以他爲首的模樣，待湯師爺走後，忍不住嘆了一句：

    “湯師爺，還是個厚道人啊！！”

    “原來卻是我錯怪他了！！”

    自那日以後，汪副使愈發信賴湯師爺，每有大事，都與湯師爺商議，湯師爺獻策，他也照收不誤。

    就連湯師爺說要在城主府搞分地分奴僕儀式，他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

    城主府畝半大小的校場上，站着數百名從蘭芳來的青壯。

    此刻校場上的所有人都心情愉悅，喜氣洋洋，畢竟就在數天前，湯城主發佈告示，說要在望海城周圍分田地與土人奴隸給他們，讓他們個個做老爺。

    “軍哥，你說這次咱們能分多少地，他們說是五百畝，真有那麼多嗎？？”

    “軍哥，你說這土著娘們怎麼樣，據說還要給咱們分娘們！！”

    “軍哥……”

    張軍實在受不了旁邊小五刮躁聲，直接懟道：

    “小孩無毛，還想攪大缸，也不怕把自己那點毛蟲掉進去，拿不回來……”

    小五剛開始還有些聽不懂，後來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紅着臉回道：“軍哥，我有毛，你看。”

    說着就要展示一番脫敵衣。

    而張軍直接給了一巴掌，打的小五變五毛。

    “軍哥……”

    “軍哥，伱說……”

    “別叫了，湯師爺來了！！”

    “湯城主，我怎麼沒有看到？？”

    小五四處探頭查看，也沒有看到湯師爺。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臺後，一道道喊聲：

    “湯城主到！！”

    “湯城主到……”

    隨着報號結束，湯師爺一身白色絲制長衫，戴着白色黑邊禮帽，走了出來，手上拿着一把合傷的摺扇。

    湯師爺環視底下那些個人高馬大的護衛，嘴角含笑，眼神深處閃現出一抹渴望。

    隨後接過下人遞過來的銅質喇叭，對着底下喊到：

    “大風起兮雲飛揚！！”

    “威加海內兮歸故鄉……”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什麼是猛士，什麼是家鄉啊！！”

    “各位就是！！”

    湯師爺面色通紅，激情的大喊道，高亢的聲音通過喇叭的擴音傳遍整個城主府。

    啪啪啪……

    底下沒什麼文化的護衛只感覺這位湯師爺真會說話，說話真好聽，一人帶頭，數百人同鼓掌。

    湯師爺直接拉開衣袖，露出乾瘦但結實的胳膊，拿着喇叭對準自己的嘴巴：

    “大家都是忠義之士，只是出身貧寒，迫不得已，才來到這非洲……”

    “但是我們要有骨氣，要有排除萬難，建設新家的骨氣！！”

    湯師爺先是說了一些囉嗦但鼓氣的話，隨後說到了正題：

    “大家來到這個馬達加斯加，所求爲財，爲名，爲子孫後代，我也如此……”

    “而要想子孫萬代，該怎麼辦，咱們沒別的本事，那就是搶，搶那幫狗娘養的土人！！”

    “前段時間咱們打下了這個望海城，建了城，有了地盤，但在我看來，還是不行，因爲什麼，因爲弟兄們沒有拿到好處啊，我心不安啊！！”

    湯師爺說到這裏，甚至流下了眼淚，鼻涕都要淌出來了，讓底下的護衛很是感動，看看，這就是我們的城主，多好的人啊，什麼好事，都先向着我們啊！！

    湯師爺“嗖”的一下把鼻涕吸了回去，喉嚨微動，隨後繼續用粗獷的聲音大喊：

    “廢話我也不多說，凡是斬首五人以上者，賞田地六百畝，黃蠻女婢三人，奴僕二十人……”

    “斬首五人以下，三人以上者，賞田地四百畝，黃蠻女婢兩人，奴僕十五人……”

    “斬首三人以下者賞田地二百畝，女婢一人，奴僕八人……”

    （島上的黃種土著）

    聽到這話，底下瞬間議論紛紛。

    “軍哥，我殺了四個，按照湯城主剛剛說的，有四百畝地，還有兩個女婢，十五個奴僕……”

    “軍哥，我要發財了！！”

    小五興奮的對旁邊冷若冰霜的張軍歡呼，在他看來，這次來這個非洲算是開着了，竟然發這麼大財，還有奴隸，這，這不是以前黃老爺的日子。

    更何況還有兩個女婢，小五已經不敢想象自己以後會有多好了。

    這是他原來做夢都不敢想的，現在都成真了！！

    張軍倒是沒有說什麼，此刻的他已經在想怎麼把阿姐接過來享福了。

    而這個時候，湯師爺看到底下氣氛烘托的差不多了，再次說道：

    “這點田地算什麼，這點女人奴僕又算的了什麼！！”

    “告訴大家，只要以後咱們每往島上擴張一步，打下來的地盤大家都有份，到時候，怕是家裏女婢成羣，田地看不到邊嘞！！”

    “哈哈……”

    底下的護衛隊成員紛紛大笑，就連最冷靜的張軍，都露出了笑意。

    湯師爺眼見如此，也就開始了真正要做的事情：

    “我和汪副使商量了一下，考慮大家都有家室，在島上又有田地家奴，公司免費幫大家把家人接到島上，在咱們的望海城享福……”

    “最後，考慮咱們老是頂着護衛隊名頭，太難聽了，不知道的還以爲各位是家丁呢。”

    “所以我決定，創立望海軍，以後大家都是軍人了，光宗耀祖，有了編制了！！”

    “大家說，好不好啊？？”

    湯師爺拿着喇叭繼續問道。

    “好……”

    “湯城主是大好人，我們以後都聽他的！！”

    “對，湯城主爲我們好，老子幹了！！”

    “我也幹了！！”

    張軍幾次想要拒絕，但最後耐不住旁人的歡呼，也只能默不作聲，表示答應。

    湯師爺在臺上看着熱鬧非凡的臺下，嘴角露出一絲奸笑。

    而在另一邊的一間裝飾豪華的房子內，汪副使正摟着兩個湯師爺買來送給她的葡萄牙洋妓，嬉戲玩樂，全然不知道，自己的權威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被湯師爺取代。

    ………………………………………

    轟轟……

    一枚枚老舊的開火彈，砸在望海城西側百十裏外的一個土著部落軍陣之中。

    煙霧散去，怎叫一個慘字了得。

    用後來湯師爺的話講就是：

    “屍山化血海，殘肢帶連筋，男丁死家鄉，婦人爲羞辱，孩童哭啼啼……真是一個慘字了得！！”

    路過一個被焚燒殆盡的部落，湯師爺騎在葡萄牙大馬上，面色悲切的喊了一聲：

    “造孽啊，真是喪盡天良啊！！”

    哭喊結束，湯師爺又命人蒐羅財物，凡是值錢的通通帶走。

    美其名曰：

    “聖人教，財不可棄，亦不可毀，我今爲之，亦乃效法先賢！！”

    面對那些侮辱婦人，殺搶之事，湯師爺只是淡淡說了一句：

    “古今皆有，毋需奇怪！！”

    在遇到一些生的好看的黃蠻女子時，湯師爺永遠就是一句話：

    “此女美貌，還不快去給汪副使送去！！”

    而在看到那些珍惜的寶石器物的時候，湯師爺同樣是一句話：

    “如此之財，天下少有，我乃讀書之人，聖人門徒，視金錢如糞土，還不快給汪副使送去！！”

    而在後方看家的汪副使看着不斷送來的美女，金銀，珠寶，乃至一些土著部落祭祀用的小玩意時，嘴角咧笑，開心的說道：

    “黃老爺總是說要我看住這位湯師爺，現在看來，黃老爺也沒有想象中那麼聰明，這個湯師爺不是挺好的嘛！！”

    “不貪財，不貪色，不貪圖名聲，這，這是大好人啊！！”

    “原來我竟然會嫉妒他，真是，真是不應該啊！！”

    汪副使臉上露出後悔之意。

    （湯師爺把前方戰報送回後方的時候，宣傳的是，在汪副城主的英明指揮下取得勝利，讓汪副使，聽得心花怒放，連連稱呼湯師爺是好人，是大好人！！）

    而在前線，湯師爺的英明傳遍整個望海軍，人人稱頌。

    因湯師爺有一次見到一個受傷士兵，親自扶對方上馬，牽行。

    也被一些喜歡湯師爺的士兵稱爲：湯公，因隨身摺扇帶仁義，又稱仁義爺，復又稱望海公！！

    而湯師爺對此不置可否，甚至有些生氣的解釋道：

    “我得天幸，黃老爺示爲臂膀，今又有汪爺輔政，安敢稱公，稱爺，諸位可是害苦了我呀！！”

    此言一出，迅速被有心之人傳遍全軍，人人誇讚湯師爺仁義，忠孝，做大事，而不忘後主！！

    如此這般宣傳下來，不到一個禮拜，湯師爺便坐實了湯公，湯爺，望海公的位子，不可謂不神奇，不迅猛！！

    ………………………………………

    “汪爺，汪爺！！”

    “什麼事啊，沒看見汪爺我正在看西洋景嗎？？”

    汪副使從後堂走出，看到堂前的羅奎，面色不滿的斥責道。

    而汪副使口中的西洋景是湯師爺用搶來的財物到莫桑比克換的西亞阿拉伯白奴，跳的一手好肚皮舞，弄的汪副使心癢癢，天天來看。

    羅奎看着衣衫不整，面色赤紅的汪副使，就知道對方又用了那個什麼印度神油了。

    看着汪副使，只能呼喊：

    “汪爺，現在城裏之人，只知他湯師爺，不知道您汪爺了啊！！”

    “汪爺，快醒一醒吧，再這樣下去，這望海城，誰說了算，還不一定呢！！”

    “汪爺……”

    羅奎不斷都對汪副使說着目前嚴峻的情況。

    而汪副使則靠坐在湯師爺送來的獅皮軟榻上，上方的鈕釦大開，露出黑色的胸毛，眼神迷離的回答道：“這湯師爺是好人啊，你看，這獅子皮，這個象牙椅，還有那個波斯地毯，哪個不是湯師爺送來的……”

    汪副使手胡亂指着，細數屋內的珍奇之物，臉上露出了滿足的表情。

    他活了半輩子，跟了黃老爺十五年，竟然不敵這裏面的一半，你讓汪副使怎麼想！！

    而那個湯師爺三天兩頭給他送東西，送錢，送美女，有當地土人美女，有西洋美女，還有阿拉伯豔女，那個肚皮舞，一晃一蕩的，真是人都酥麻了。

    這是多好的日子啊，太爽了，他都不想回蘭芳了！！

    而羅奎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汪副使磕頭，磕了幾下後，擡起頭對汪副使勸說道：

    “汪爺，此時整個望海城，皆稱呼姓湯的是湯公，湯爺，是望海公，您呢，您現在出去，誰會認得……”

    “再這樣下去，這望海城是姓黃啊，還是姓湯啊！！”

    “汪爺……”

    說完，繼續“砰砰”磕頭。

    這個時候汪副使好似也清醒了一點，指着跪在自己底下的羅奎問道：“真有這種事？？”

    “千真萬確，城內人人皆曉！！”

    羅奎擡起頭，目光悲切的回答汪副使的話。

    汪副使這個時候也慌亂了，他是貪財，是貪色不錯，但他不是個傻子，此時他突然想起黃老爺臨行前的一句話：

    “湯師爺爲人奸詐，雖然有才幹，有能力，可以用，但不能全用，大事上可以暫且聽他的，等一切安定後，可以疏遠此人，等我來後，再做打算！！”

    想到這裏，汪副使背後突然溼透，他差點就誤了黃老爺的大事。

    真的把湯師爺當兄弟了，可是現在想想，他姓湯的真的是兄弟嗎？？

    再看周圍的一切，汪副使幡然醒悟，明白了一切的原由。

    隨即用假裝鎮定的語氣對羅奎詢問：“城內還有多少效忠我們的弟兄？？”

    羅奎有些難堪的回答：

    “回汪爺，前幾日湯師爺藉着您的名號調離了不少人，全數散落，如今，怕是只有三十人可用了！！”

    三十人，剛剛好就是自己前段時間給湯師爺護衛的人數。

    想到這裏，汪副使面露惶恐，用近乎發抖的聲音問：

    “你有什麼辦法？？”

    羅奎擡起頭，眼神殺氣騰騰的說道：“項羽沒做到的事情，咱們再做一次，又有何妨！！”

    轟隆……

    外面打起雷，不一會便“譁啦譁啦”的下起了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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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