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石油與創業下

    金山城區，三川巷——

    【賣油嘞——】

    【賣油嘞——】

    一個戴着草帽頂着烈日的中年男人蹬着三輪車，穿梭在小巷子內，每過一段就傳來高昂的叫賣聲，賣的不是食用油，而是燃燈的燈油。

    這種油也和原來的煤油不同，更加耐燃，且更加輕便，油質更加透徹，雖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但也比原來的煤油要好很多，故而在目前的漢國發展極其迅速，採用分銷制，最低層的就是像這樣的賣油人。

    這種油的原材料，不是別的，正是目前在西京交易所炒的很熱的石油。

    目前最大的石油公司，是內閣下屬官企部的遠洋石油公司，這個遠洋石油公司是目前漢國石油市場的巨無霸，掌握着整個漢州地區三分之一的油田，著名的西京油田就在該公司的手中。

    【後世的洛杉磯油田】

    在目前的漢國石油市場，遠洋石油公司敢說第二，沒有哪家敢說第一。

    但就是如此強大的一家公司，在早期也會因爲業績而發愁，在最初發現石油的兩個月內，整個漢國石油產業幾乎爲零，直到上個月才逐漸有了起色，大致確立了以燈油爲核心的產業發展戰略。

    但這一步說的容易，做起來難，尤其是在已經被煤油燈統治十幾年的漢國市場，不是你質量好，味道相比煤油更淡就有人接受。

    畢竟人總是有路徑依賴的，能夠使用更加適應的煤油，幹嘛要用你這麼一個外來產品。

    針對這一情況，遠洋石油公司，最先想到的辦法就是補貼，以補貼換市場。

    雖然這種商業模式很老套，但不得不承認，這玩意確實有用，靠着半價補貼，遠洋石油在短短一個月內佔領了大半的沿海市場，一時間，可謂出盡了風頭。

    但是這樣的行爲自然也觸怒了那些根基深厚的煤油公司，短短十來天，一個煤油聯盟就在漢國誕生，這個聯盟匯聚了整個漢國煤油企業的半壁江山，他們統一口徑，一直降價，欲要將漢國的石油產業打落谷底，徹底爬不起來。

    短短不到一個禮拜，整個漢國市場就經歷了一個史無前例的衝擊，發生了此次影響最深遠的商業大戰，震驚了無數吃瓜羣衆。

    到最後，還是漢國朝廷親自下場，規定了行業價格，鼓勵正當競爭，保護企業與消費者利益，由漢國的消費者用行動投票，到底是石油好，還是煤油好！！

    而市場也用實際做出了選擇，石油，只能是石油。

    尤其是在沿海市場，石油基本席捲了整個燃油市場，煤油被打的節節敗退，最後只能龜縮在一些邊緣市場，苟延殘喘。

    甚至就連北方內陸地區，目前隨着石油產量的提升，也在快速的攻略中。

    用黑煤公司的董事長趙杏林的話講就是；

    “一場燃油爭端，最後受損最高的竟然是我們煤炭企業，不得不說，雖然很胡扯，但這就是現實！！”

    ——

    呼呼，一陣狂風吹過，吹的路邊的招牌“轟轟”作響。

    “唰——”，牌子吹偏，露出了紅字黑底的遠洋石油四個大字。

    “往上拉，對，繼續-——”

    “往上，拉-——”

    一口油井外，幾個穿着防護服，沾滿黑色油漬的石油工人正在利用蒸汽機的力量，向下把石油挖出來。

    嘩啦——

    突然，一道黑色的水柱噴出，撒在了四周/

    “出油了，出油了——”

    “快來啊，出油了！！”

    當身上沾滿黑色的石油時，在場的人反應不是躲避，而是興奮，甚至直接有人沐浴在石油雨中，盡情的發泄這頓世間的苦悶。

    對於一個已經挖了十多天時間，還沒有出油的油井來說，實際上是有很大的壓力的，別的不說，公司內部的人的壓力，就足以壓垮他們，而想到讓那些混蛋閉嘴的最好辦法，就是出油。

    【此時很多挖出來的都是淺油層，以至於很多人認爲石油的深度很低，多挖幾天，挖不出來，就會認爲沒有石油，然後荒廢掉這片探測區。】

    這是唯一的辦法，幸運的是，他們做到了。

    而在一間小房子內，還在看書的魯教授聽到外面的歡呼聲，立馬跑了出來，甚至連鞋子都沒有穿，赤着腳跑在泥地裏，腳上沾滿了泥石。

    “魯教授來了——”

    “魯教授來了——”

    還在慶祝的石油工人聽到魯教授的名字，立馬湊了上去，表示祝賀：

    “魯教授，恭喜你，伱的深層石油理論果然是正確的，咱們真的出石油了！！”

    “魯教授，這次咱們挖出了石油，看這幫傢伙，還能說什麼-——”

    “魯教授——”

    聽着周圍的恭維聲，以及令人大快人心的言語，魯教授雙手向下壓了壓，示意所有人安靜。

    隨後開口道：“目前咱們雖然挖出了石油，但是還不知道這個油田的儲存量，以及深度，所以咱們還得加把勁，把這些都弄出來——”

    “只要弄出來，我馬上寫論文，發表在西京日報上，到時候把大家的名字署上去，大家說，好不好啊？？”魯教授爲了繼續完成他的石油課題，只能繼續的畫着大餅。

    不得不說，作爲一個教授，首先第一步，就是要學會給人畫餅。

    “好，魯教授，我們跟着你繼續幹，大不了再幹十天！！”

    “對，沒錯，支持魯教授。”

    看着眼前這麼好忽悠的年輕人，魯教授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幾天後，一則有關油田的論文登上了西京日報的頭版。

    （石油，一種基於照明燃料的物質，但經過大量的研究發現，石油的作用遠遠不止是這些，據我本人的觀察，石油的燃燒率要遠高於煤炭，這意味着它有極高的熱效能，以及非常大的能量，如果我們做一個大膽的預測，假設我們使用石油作爲機器的推動燃料，它的效率很可能提高一倍，甚至更多，而且如果把石油作爲一種類似於蒸汽船中煤炭的動力來源，我敢肯定，它一定是本世紀，乃至未來數百年，最好的能源，沒有之一……）

    （我們在對石油的挖掘中發現，大量的石油其實藏在更遠的地下，比如我們最近在西京郊外發掘的三十六號油田，就是在大約三百米的深處挖出，這是目前那些百來米，甚至幾十米的油田，都是無法比擬的，這代表着，在未知的地下，依然有大量的石油存在，可能就在某個角落……）

    署名：帝國大學能源系教授魯益風。

    然後底下就是一羣學生，工人的名字。

    從這點看，這位魯教授還是極其仁義，不像某些教授，你幹活，他拿好處，甚至幹出更無恥的事情。

    這兩篇文章在民間所引發的反響並不大，甚至毫無波瀾。

    畢竟石油多深，一個油田有多少噸，關我屁事！！

    但對於那些和石油相關，以及對那些動力產業有關的企業來說，不亞於一顆定時炸彈的突然爆發。

    甚至很多蒸汽機公司，連續幾天開會討論，石油取代燃煤的可行性，討論的幾天，大多數公司都放棄了。

    爲什麼，因爲轉型太麻煩了，負擔也太重了。

    別的不說，你讓一家已經在蒸汽機領域有過十幾年經驗，有着大量客戶市場的蒸汽機公司，去研究什麼石油動力，那還不如祈禱上帝會真正的降臨。

    但對於一些初創公司來說，那可就不一定了。

    最起碼有幾家，就對論文中提到的什麼石油動力，非常感興趣。

    甚至爲此付出了行動，目前還看不出任何效果。

    只不過種子已經種下，大樹的長成已經是必然的結局。

    ………………………………………

    呼呼……

    幾團黑煙在工廠上方匯聚，最後匯聚成了一朵烏雲，盤旋在四周，久久不願意下來。

    （龍捲風機械公司）

    黑色的招牌上，刻着這家工廠的來歷。

    咔嚓……咔嚓……

    此時的龍捲風工廠已經和幾個月前完全不一樣了，不僅招收了大量熟練工人，還採購了大批先進的機牀，整個工廠內，到處都是機器運轉的聲音。

    “周老闆，你放心，鑽油機，下個禮拜五，一定有貨！！”

    “你放心，我黃世軍一口唾沫一根釘，絕對……”

    黃世軍剛剛打算和這位西京來的周老闆繼續吹幾句，就聽見“碰”的一聲，房門大開，華文峯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

    進來直接喊了一句：

    “老黃，先別賣，剛剛來了的李老板，多出兩成……下個……”

    華文峯突然看到站在黃世軍旁邊的那個周老闆，一下子好似說不出話來。

    而黃世軍則有些尷尬的回過頭，看着周老闆說道：

    “周老闆，你放心，該給你的還是給你。”

    而周老闆看了看旁邊的華文峯，再瞧了瞧對面的華文峯，直接開口道：“這樣，對面出多少，我也出多少，你們準時把貨給我。”

    “周老闆放心，一定給您留着，給您留着！！”

    華文峯這個時候倒是聰明了起來，不斷的附和。

    周老闆走之前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放心，我有錢……”

    等到周老闆離去後，黃世軍再也忍不住了，對這次華文峯喊道：

    “你沒毛病吧，知不知道剛剛那人是誰？？”

    “那是買了咱們三十萬全套設備的大金主，把他得罪了，對你，對我，有什麼好處！！”

    聽着黃世軍的謾罵，華文峯第一次沒有反駁，而是默不作聲，直到黃世軍罵完後，才開口：“咱們的融資計劃，出現問題了。”

    “什麼，你說什麼？？”

    “你再說一遍？？”

    一聽這話，黃世軍徹底繃不住了。

    而對面的華文峯則是默然的繼續說道：

    “對方說咱們的財務有問題，銷量這麼好，卻看不到利潤，懷疑我們在搞什麼貓膩，所以希望審覈我們的財務狀況——”

    “你沒有和他們說我們在研究石油能源如何深層利用嗎？？”黃世軍追問道，臉上帶着一絲急迫，畢竟按照他們這個燒錢速度，光靠目前鑽井機，儲油罐等長期品，肯定是支撐不下去的。

    華文峯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隨後說道；

    “他們說那些大公司都放棄了，我們這些小公司還研究，有什麼用，不還是浪費功夫。”

    聽到這話，黃世軍的臉上露出了苦笑。

    別看漢國目前石油市場一片火熱，但這玩意，也就門外看的熱鬧，門內的情況實際上很複雜。

    別的不說，就說油田開採，最賺錢的不是那些的大的石油公司，而是那些新公司，因爲只有他們才需要大量的開採機器和儲存用的器材。

    而考慮到這一行除去鑽頭以外，大部分產品的耐用度，很長時間不換新，是石油開採中的常態。

    這樣的情況對於那些石油公司有利，但對於像龍捲風這樣的製造業工廠就不是好消息了。

    畢竟他們做的是大件產品，不是類似汽水這樣的快消品，而既然不是快消品，那就意味着除了產品上，真正的利潤都在維護上。

    後世很多類似龍捲風的公司都是靠這個賺錢，還做成了百年企業。

    但問題是目前還是石油行業的早期，產品都是新的，油田都只有那麼多，哪有那麼大的維修市場。

    再加上大量的資金流向那個新成立，招攬數十名工程師，以及兩名帝國大學教授的藍光實驗室，整個龍捲風機械公司其實一直在緊張運行過程中。

    針對這一情況，三個創始人能夠想到的只有融資，而現在融資也出現問題。

    最後，黃世軍問了一句：

    “老董知道嗎？？”

    華文峯搖了搖頭。

    黃世軍咬了咬牙，最後用商量的語氣對華文峯說道：“目前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咱們公司，好不容易起來，不能爲了那個虛無縹緲的未來賭上一切，我的意思是——”

    “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回去就把實驗室解散，畢竟，就像那個人說的，咱們這樣的小公司，搞這種高大上的東西，確實行不通。”雖然華文峯說的很平淡，但是任誰都能夠聽出他內心的孤寂，畢竟這個藍光研究室可是他一手打造出來的，現在卻要親手將他毀掉，這種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唉，養一家實驗室，確實不是咱們這種賣鑽機是小公司可以養的起的！！”

    （除了鑽頭是自己優化的，其他都是組裝的，目前漢國小公司都是這麼幹的）

    聽到華文峯的話，黃世軍突然想到了什麼，立即問道：

    “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咱們養不起這家研究生啊，怎麼了，有問題嗎，你別告訴我，你養的起？？”

    華文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對面的黃世軍。

    “你說的對，我是養不起，但有人能養的起！！”

    黃世軍奸詐的看着華文峯說道。

    “什麼，你沒開玩笑吧，還是說你腦子出現問題了！！”

    華文峯此刻看黃世軍的眼神就像看傻子。

    而黃世軍則是說了一句：

    “書呆子，等着吧，讓你看看，什麼是厲害！！”

    華文峯依舊用不解的眼神看着對面的黃世軍。

    幾天後，藍光實驗室被從龍捲風機械公司剝離，成爲一家獨立實驗室，並且帶走了一批有關石油開採的專利，並且對外透露該實驗室有帝國大學教授，大量業內一流工程師，是龍捲風機械公司發展到如今的中流砥柱，消息一經傳出，一這家名不見經傳的實驗室，立馬成爲了金融市場上的香餑餑。

    很快就有第一批投資人來到藍光實驗室，在黃世軍的暗中操縱下，這幫人看到了所謂的實驗數據，以及大量專利，乃至一筆價值不菲的專利費。（龍捲風機械公司，以及其他公司支付的）

    當來的人越來越多後，黃世軍適當了開了一個產品介紹會，在介紹會上，黃世軍用包含深情的語氣說道：

    “諸位，我們藍光實驗室，正在研製一款劃時代的產品，一但研制成功，將事實上改變漢國，乃至整個世界……”

    “當然，很多人說那些大公司都不研究的東西，你們怎麼還在砸錢研究，是不是腦子有病？？”

    “在這裏我要說，我們就是有病，我們就是一羣瘋狂的傢伙，我們就像是一羣永遠在等待獵物的美洲豹，我們匍匐着，期待着，煎熬着，直到看到獵物，撲向它，吃掉它！！”

    “雖然這項科技會花費很大，但我們這一羣年輕人，已經打算用未來，十年，二十年的青春作爲賭注，我們，代表着明天！！”

    啪啪啪……

    臺下掌聲響起。

    這個時候黃世軍也趁熱打鐵的大喊道：“各位，讓我們爲夢想窒息吧！！”

    啪啪啪……

    掌聲比剛剛熱烈了好幾倍。

    當介紹會結束，要求投資的意向書堆滿了黃世軍的辦公室。

    當華文峯和霍君陵目瞪口呆的看着辦公桌上到處都是意向書時，黃世軍笑着對兩人說道：

    “兩位，讓我們迎接光明的未來吧，從這一刻起，我們將真正的改變這個時代，這個世界！！”

    霍君陵和華文峯對視一眼，都能夠看到兩個字：“蠢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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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