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歐洲外交：沙皇與羅馬

    克里姆林宮，一座歷史悠久的宮殿，自從1156年，當時還是莫斯科大公國，時任莫斯科大公尤里.多爾戈魯基，下令修建。最初只是作爲防禦工事，在後來經過多次的擴建，也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而沙皇的宮殿其實不在克里姆林宮，而是在聖彼得堡的冬宮，此處只是一處陪宮，但是考慮到俄羅斯地域的遼闊，克里姆林宮也承擔着和冬宮一樣的功能，處於俄羅斯帝國的統治核心位置。

    而對於沙皇本人來說，其實他更願意住在聖彼得堡，畢竟那裏距離歐洲要更近，氣候也更加溫和，是目前俄羅斯真正意義上的首都。

    但這不是沙皇能夠決定的，因爲俄羅斯龐大的東歐領土，以及連接亞洲地區，都少不了莫斯科，所以莫斯科依舊是俄羅斯的首都，這從俄羅斯地區，如此多的貴族就可以看出，莫斯科的位置，很難被取代。

    莫斯科，這座城市，就如同它的歷史，充滿了冷酷與無情！！

    …………

    “這邊請，沙皇陛下正在裏邊等您……”

    “這邊……”

    聽着耳邊熟悉的漢語指引聲，雖然口音很蹩腳，但對於經歷歐洲多國的嚴俊來說，已經是很高的禮遇了。

    “你的漢語很好，在哪學的？？”

    “大人，是遠東……”

    “我父親是遠東的皮草商人，我從小就待在遠東……”

    聽着這個翻譯講述，嚴俊沒有說話，一直等到快要進去的時候，回過頭問了一句：

    “你會回遠東嗎？？”

    “不，我不會回去，因爲那不是俄羅斯的遠東！！”

    聽到這話，嚴俊多了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隨後什麼也沒說，直接走了進去。

    而在這間金碧輝煌的宮殿裏面，是一個身着華麗軍裝的，留着鬍子的白人男子，他的軍裝上，還掛着勳帶，和這個時期的歐洲貴族差不多。

    沙皇尼古拉！！（又稱尼古拉一世）

    而在他旁邊則站着昨天迎接他的外交大臣季佐科夫和那位年輕的准將阿拉夫。

    看的出來，能在這樣場合出現的人，與沙皇的關係應該都不錯。

    “你好，尊敬的沙皇陛下……”

    “伱好，我聽說過你，雄獅宰相！！”

    “那只是一個笑話罷了……”

    “不，從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感覺，你是個雄獅，一個來自美洲的雄獅！！”

    “不，陛下，我覺得您才是雄獅，畢竟，您管理着如此強大的帝國！！”

    “哈哈……”

    幾番寒暄過後，沙皇尼古拉讓人送來了茶點，甚至還詢問嚴俊要不要喝酒。

    這種重要的外交場合，嚴俊只要還有點腦子都不會喝酒，所以直接拒絕。

    而尼古拉聽到嚴俊不喝酒後，還不無遺憾的表示：“對於俄羅斯人類來說，只有在喝酒時候，才能真正的完成工作……”

    雖然明知道這話是個玩笑，但是嚴俊依然點頭表示同意。

    隨後又是插科打諢一陣。

    而當一杯茶喝的差不多的時候，尼古拉才用嚴肅的表情質問嚴俊：“親愛的嚴，我不知道你們漢國爲什麼要支持奧斯曼和波斯……”

    “難道，俄羅斯帝國的友誼，還比不上兩個已經沒落的國家嗎？？”

    嚴俊聽完後，臉色沒有任何變幻，其實腦子裏已經在思索俄羅斯人的用意了。

    而在這個時候，季佐科夫也發聲說道：“宰相閣下，我不認爲漢國支持奧斯曼和波斯，有什麼好處，據我所知，你們這幾年一直和他們保持密集的軍火交易，乃至軍事合作……”

    “可以，我很理解漢國對於貿易的需求，但與兩個已經沒落的國家合作，對漢國有什麼好處嗎，不，沒有任何好處……”

    “就像我們和土耳其人的八次戰爭，可能還會有九，十，甚至更多的戰爭，但歷史終將證明，俄羅斯帝國才是真正的勝利者，到那個時間，你們在奧斯曼的投資，將化爲廢墟……”

    看着來勢洶洶的季佐科夫，以那個至今都沒有說話的阿拉夫，還有那個同樣質問自己的沙皇，雖然嚴俊心裏早有預案，但沒有想到，會來的這麼快。

    嚴俊緩和了一下情緒，隨後說道：“剛剛陛下和大臣閣下說，漢國和奧斯曼，波斯合作是一個錯誤，但我要提醒兩位的是，漢國從來都不是奧斯曼真正的合作對象，奧斯曼真正合作的是英國，是法蘭西……”

    “他們才是俄羅斯帝國真正的阻礙！！”

    “至於說所謂的軍事合作，這就是一場交易，一場在國際貿易中再合適不過的交易，俄羅斯帝國給錢，我們同樣也會賣……”

    “如果俄羅斯認爲漢國和他國的合作是威脅到了自己，那麼英國和法蘭西，又是什麼呢，難不成，他們也是俄羅斯帝國的威脅？？”

    嚴俊這句話已經很明白了，如果俄羅斯帝國只會找漢國這樣美洲國家的麻煩，那麼就請不要叫自己帝國，沙皇的帽子，還戴的住嗎？？

    這種近乎辱罵的行爲，沙皇尼古拉自然是聽的懂的，但也正因爲如此，他才更加惱怒。

    只不過季佐科夫反應很快，直接越過沙皇，對嚴俊說道：

    “就像剛剛宰相閣下所說，漢國和奧斯曼，以及波斯都只是一個正常的合作，但我想知道，你們派遣那麼多軍事人員又是爲了什麼，不要告訴我，訓練軍隊，需要這麼多人？？”

    “就像我剛纔所說，俄羅斯帝國不允許出現威脅，而漢國的所作所爲，就是在試探俄羅斯帝國的底線！！”

    季佐科夫這話，已經近乎在暗示，必要的時候，他們會採取行動。

    而嚴俊表情凝重的問了一句：

    “會發生戰爭嗎？？”

    一聽這話，首先坐不住的是阿拉夫，只見他立即回答：

    “宰相閣下，與戰爭無關，這是俄羅斯帝國的利益，就算發生戰爭，也和漢國沒有關係，請您放心……”

    而旁邊的沙皇尼古拉和季佐科夫看着阿拉夫近乎投降的言論，有些不滿，剛一開口，就見阿拉夫繼續說道：“我看現在也不早了，還是讓宰相閣下先回去休息吧……”

    在沙皇尼古拉和季佐科夫還沒反應過來時，已經看清情況的嚴俊站起身，拿起禮帽道了聲：

    “陛下，我就先不打擾了……”

    隨後便直接走了出去。

    而坐在椅子上的沙皇尼古拉在嚴俊離開後，面色難看的望着阿拉夫，語氣不高興的質問道：

    “阿拉夫，你瘋了嗎，你怎麼能在漢國人面前說這樣的話，你知道你這樣，會意味着什麼嗎，俄羅斯帝國會被人認爲，懼怕漢國……”

    “到時間，很多麻煩都會來的！！”

    沙皇對阿拉夫剛剛的發言很是不滿，在他看來，這就是示弱，是俄羅斯帝國對漢國這樣一個美洲國家的示弱，對於一個有着野心勃勃，致力於超越彼得大帝的君主來說，是絕對不允許的，這不僅關乎俄羅斯帝國的面子，還關乎他本人的面子。

    而在一旁的季佐科夫也對阿拉夫剛剛魯莽的做法，很不滿，隨即跟着指責道：“阿拉夫，我不知道你在漢國人的戰俘營中經歷了什麼，但你要記住，這裏是莫斯科，是拿破崙也無可奈何的莫斯科！！”

    昨天還在和阿拉夫談笑風生，吹捧他的季佐科夫，這個時候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抓住阿拉夫在漢國戰俘營的事情不放。

    而阿拉夫看着不理解的沙皇和季佐科夫，只能無奈的解釋道：

    “陛下，打奧斯曼，打波斯，這個我都不反對，但我們不能和漢國開戰，最起碼不應該在俄羅斯領土以外的地區開戰……”

    “我們會輸的很慘，而且不會有國家會支持我們的！！”

    尼古拉聽完阿拉夫說的這些，有些詫異又有些不滿的說道：

    “阿拉夫，你怎麼知道我們俄羅斯帝國打不贏，要知道，整個歐洲，沒有國家不懼怕我們，知道他們在背後怎麼稱呼俄羅斯嗎，歐洲憲兵……”

    沙皇尼古拉對於歐洲憲兵這個稱呼很滿意，甚至有一點沾沾自喜，畢竟這代表着俄羅斯帝國的強大，而俄羅斯帝國越強大，他的沙皇才會更加沒有人質疑。（沙皇雖然稱帝，但是在歐洲很多國家看來，不算皇帝，最多就是國王，甚至一些國家還認爲沙皇只是一個大公，畢竟原來就有一個莫斯科大公國，所謂的沙皇，在很多歐洲貴族眼裏，只是一個笑話，沒有任何法理依據，這也是爲什麼俄羅斯要自稱東羅馬繼承者，要把東正教搞成國教的主要原因，因爲這個皇冠確實有水分，而且很大！！）

    “更何況，俄羅斯帝國和歐洲很多國家的關係都還算不錯，目前英國人也只是在暗地裏反對我們，並未上升到對抗層面，要不然他們就不會看着我們進入巴爾幹，看着我們打了那麼多次奧斯曼，而無動於衷……”

    英法的放縱讓沙皇尼古拉認爲，自己的俄羅斯帝國在歐洲沒有那麼多反對者，再加上此時普魯士的交好，更是給了尼古拉一種，再打一次俄土戰爭，也無妨的感覺。

    而阿拉夫聽到這話，心頭一顫，他最擔心的終究是來了，俄羅斯帝國一直都存在的衝動。

    這種衝動是會毀了整個俄羅斯的！！

    最後阿拉夫只能努力的說服沙皇和那位奉承沙皇的季佐科夫：

    “陛下，我們早期和奧斯曼的幾場戰爭，那個時候奧斯曼還是歐洲共同的敵人，是必須打擊的異教徒，再加上我們俄羅斯擴張的步伐，一直處於黑海，高加索之外，英法兩國，尤其是英國，處於維持地區平衡的因素，也會保持剋制，甚至對我們的擴張，進行一定限度的沉默……”

    “但這不代表他們會一直沉默，第八次俄土戰爭，我們控制黑海，進入巴爾幹地區，我們實際已經觸及了英法兩國的核心地帶，如果再次發動與奧斯曼的戰爭，他們不會放任不管的……”

    “再說漢國，這個國家，可不是一個小國，從與巴西的戰爭中可以看出，他們是有對外干涉的能力和意願的……”

    “如果我們和漢國直接交惡，我們在美洲的阿拉斯加殖民地，會很快失去，繼而是遠東，我敢肯定，到那個時候，英國人不僅不會理會，還會坐視我們和漢國的戰爭，甚至還會鼓動奧斯曼在我們最薄弱的地方向我們發動進攻，到時候，我們會失去前幾次俄土戰爭中所獲得的成果……”

    “甚至就連那個口口聲聲要和我們交好的普魯士，也會忍不住去奪取我們手中的波蘭，到時候一旦俄羅斯帝國出現問題，陛下，歐洲的那羣餓狼會把我們吞了的……”

    阿拉夫苦口婆心的對沙皇尼古拉說了一大堆他的肺腑之言。

    但就像那句話，你永遠叫不醒一個在裝睡的人，沙皇尼古拉此刻還沉浸在成爲大帝的美夢中，聽到阿拉夫這些話不僅沒有反省，甚至直接了當的說道：“阿拉夫，你太膽小了，雖然漢國像你所說的那樣，很強大，但是俄羅斯帝國也不是弱者，更何況，我們只是爲了驅逐小亞細亞的異教徒，歐洲的基督徒們，會支持我們的……”

    “他們會看着俄羅斯帝國把雙頭鷹旗重新插在索菲亞大教堂之上的……”

    “俄羅斯帝國會成爲新時代的羅馬帝國，到時候，我將真正的加冕成爲羅馬皇帝，而不是所謂的沙皇……”

    看的出來，尼古拉雖然很愛惜他的沙皇名號，但是他更想要的是羅馬帝國皇帝的皇冠，那是羅曼諾夫家族自從迎娶拜占庭公主後，就一直夢寐以求的，是一個做了數百年的夢！！

    而在這個時候，季佐科夫也跟着附和道：“陛下，我們會回到君士坦丁堡的，羅曼諾夫家族會擁有羅馬皇冠，您也會成爲一千年來，最偉大的君主，所以歐洲人都會爲您的所作所爲感到歡呼……”

    “到那個時候，俄羅斯將成爲真正的世界帝國，直到永恆……”

    “陛下……”

    “不要再說了！！”

    已經被自己編織的羅馬皇帝美夢弄的熱血沸騰的沙皇尼古拉，直接拒絕了阿拉夫的勸告。

    隨後看着阿拉夫命令道：

    “阿拉夫，你既然認爲漢國陸軍是這個世界最好的朋友陸軍，比法國陸軍，英國陸軍還要去打球，那麼就按這個方法訓練……”

    “五年之內，我要看到一支強大且脫胎換骨的俄羅斯陸軍！！”

    “消滅那個讓人作惡的異教徒國家，奪回東正教徒失去幾百年的君士坦丁堡……”

    沙皇尼古拉的眼神中充滿了對君士坦丁堡，也就是伊斯坦布爾的渴望，他無數次在夢裏夢見他加冕羅馬皇帝的那個榮耀時刻。

    無論俄羅斯帝國在遠東，在西伯利亞獲得多少土地，都不能代替羅馬在他心中，或者俄羅斯貴族心中的地位。

    那是一種期盼，一種自俄羅斯帝國誕生，像基因一樣刻在他們這些貴族血統中的東西，是難以割捨的一切。

    失去羅馬，就像意味着失去俄羅斯，失去帝國的法統！！

    而阿拉夫幾次想張嘴說什麼，但在沙皇尼古拉那種好似火爐一般期待的眼神下，只能低下他高傲的頭顱回答：“是，尊敬的沙皇陛下！！”

    而在他對面的尼古拉見到阿拉夫屈服，有一種即將完成祖先使命的感覺環繞在四周，那是一種期盼，一種羅曼諾夫家族幾代人的期盼……羅馬！！

    ………………………………………

    “嚴相，這幫俄羅斯人真是無恥，說翻臉就翻臉，現在連警衛都撤走了……”

    “難怪斯拉夫是奴隸的意思，他們確實一羣野蠻的奴隸！！”

    嚴俊下榻的別墅內，馬祕書正在不斷抱怨俄羅斯人的野蠻。

    就在剛剛，外面的守衛走了。

    幸虧僕人留了下來，要不然馬祕書會罵的更難聽。

    嚴俊沒有說什麼，只是看了看手中的莫斯科報紙，雖然他一個字都看不懂，但誰叫他有一個法語翻譯呢！！（此時俄羅斯報紙，下層不識字，看不明白，主要是上層貴族，文化人，這幫人說法語）

    “這是有關西伯利亞皮草價格的廣告……”

    “這個是伏特加漲價的信息！！”

    伊琳娜靠在嚴俊身旁，語氣溫柔的介紹報紙上的信息。

    “爲什麼一個酒漲價，會用這麼大的字體？？”嚴俊注意到了被加粗加黑的那部分有關伏特加漲價的消息。

    “親愛的，因爲我們是俄羅斯人，俄羅斯不能失去伏特加，就像法國人不能失去香檳，普魯士人不能失去香腸……”

    伊琳娜用十分生動都比喻對嚴俊解釋其中的原因。

    而嚴俊突然對伊琳娜問道：

    “爲什麼俄羅斯人給我感覺很衝動，我不是說你，而是他們……”

    嚴俊說道一半，感覺不對，又加了一句。

    伊琳娜看着嚴俊，笑了笑，隨即在其耳邊回覆道：

    “因爲俄羅斯人沒有安全感，就像我怕失去你一樣！！”

    嚴俊好似明白了什麼，又好似沒有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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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