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歐洲外交：沙俄

    七月的莫斯科，豔陽高照，夏季與春季，是俄羅斯唯一不錯的時間點。

    街上人來人往，貴族們穿着華麗的衣服出門打獵，女人在忙着討論巴黎新出的某件時尚的服裝。

    當某個女人穿着長裙展示她天鵝般長頸上，最新的寶石項鍊，然後引起一羣女人的歡呼與嫉妒。

    而男人們，則一邊打獵，一邊談論一些宮廷的祕聞，比如說當今沙皇尼古拉和那些情婦的祕聞。

    再比如吹噓一下自家農莊的收益，以及那邊的農奴更加聽話。

    最後再探討一下屬於男人之間的話題，最終，一場打獵，可能獵物沒有打幾隻，顏色笑話，倒是講了不少。

    但在莫斯科，或者說俄羅斯，這樣美好的時光畢竟是稀少的，一年就那麼短短幾個月，且時間非常固定。

    再過兩三個月，整個俄羅斯，或者說整個東歐，都將進入苦寒的冬季。

    冬季鍛鍊了俄羅斯人堅韌的性格，他們吃着最便宜的黑麪包，唯一的要求，竟然只是一杯伏特加。

    在莫斯科街頭，每天晚上都有抱着酒瓶，喝的昏昏欲睡的俄羅斯人，現在還算好的，一旦到了冬季，莫斯科，乃至俄羅斯其他城市街頭就會出現大量凍死的俄羅斯人。

    俄羅斯人對酒的喜愛，是其他國家難以理解的，俄羅斯是一個好戰但不善戰的國家，但俄羅斯士兵最英勇的時候就是喝完伏特加，高喊烏拉衝鋒的時候。

    每次俄羅斯對外發動戰爭，伏特加都是第一等到軍需品，甚至比軍餉更重要的，前線的將軍，給後勤部下達的永遠是伏特加。

    除了伏特加，他們低劣的指揮能力，實在想不出來有什麼辦法來提升戰鬥力了。

    俄羅斯是歐洲歐洲大國中，工業水平，教育水平，交通水平最差的國家。

    如果再加上那糟糕的貪腐和低效指揮能力，你甚至懷疑這是不是一個正常的國家，但如果你和俄羅斯人打一仗，俄羅斯貴族軍官就會讓你知道什麼是灰色牲口，什麼是歐洲壓路機。

    想起沙俄的軍隊，伱會想起什麼，農奴，帶着木屑的黑麪包，伏特加，還是廉價的灰色軍裝。

    都不是，而是俄羅斯的寒冬，俄羅斯的寒冬就像是一個無情的戰神，阻擋了所有試圖滅亡俄羅斯的強權。

    拿破崙如此，後來的畫家也是如此，他們都在俄羅斯的嚴寒中，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而劉鵬在國土論中對俄羅斯評價則是：

    “俄羅斯地處歐洲邊緣地帶，國土幾乎橫跨整個亞歐大陸，可惜都處於蠻荒地帶，但也正因爲如此，俄羅斯的對外擴張，反而很難阻止，因爲任何國家，從東西兩個方向展開攻勢，西邊要面臨俄羅斯國內龐大的人口，以及寒冷的冬季，東邊是極寒貧瘠的西伯利亞，這個國家彷彿天生無法被摧毀……”

    “但這同樣是俄羅斯最致命的弱點，從工業的角度看，東邊的西伯利亞，幾乎很難發展大工業，出現具有集羣工業的城市，而西邊的東歐看似平坦，資源豐富，但一年只有幾個月的暖季，同樣限制了工業的發展，哪怕是發展工業，俄羅斯也只能選擇重工業或者輕工業，其中一種，如果想要兩者並重，俄羅斯氣候與時間也不允許，但如果只發展一種，俄羅斯註定是一個瘸腿國家！！”

    “只不過這個瘸子哪怕只有一條腿也比周邊很多國家粗！！”

    這是劉鵬站在後世與現在對俄羅斯的看法，而在最後，他又暗自使壞的寫道：

    “俄羅斯如果想要擺脫目前的困局，第一種辦法就是進軍黑海下方的小亞細亞半島，進入溫暖的地中海，第二種則是打通中亞到印度的通道，控制印度洋這個重要的貿易通道，哪怕只是控制一種，俄羅斯帝國，都會成爲和大英帝國並肩的全球帝國……”

    這一段其實已經非常赤裸裸了，幾乎就是暗示俄羅斯，幹啊，還等什麼呢？？

    不出意外，在當時國土論傳到俄羅斯的時候，引起了軒然大波。

    皇俄派拿着國土論亞歐大陸篇中的俄羅斯卷，就跟拿到聖經一樣，恨不得馬上飲馬印度洋，地中海。（皇俄派其實就是一羣激進擴張派，從沙俄時期到後世的兩毛戰爭，克里米亞危機，都是皇俄在作祟）

    而首先被他們盯上的，就是已經沒落的奧斯曼土耳其帝國。

    更是再次喊出了：

    “雙頭鷹旗，終將會重新插在索菲亞大教堂的穹頂之上，一個新的羅馬時代，即將到來！！”

    對於自予歐洲文明捍衛者，羅馬繼承人的俄羅斯來說，羅馬，是一個精神家園。

    就像那句名言：

    “俄羅斯的首都不在莫斯科，也不在聖彼得堡，而在君士坦丁堡！！”

    這也解釋了爲什麼俄羅斯要和奧斯曼死磕超過一個世紀，哪怕每次都要耗費巨大，也要打下去，因爲俄羅斯帝國的法統，沙皇皇帝寶座的法統，都來自所謂的，俄羅斯人自己宣稱的東羅馬帝國。

    俄羅斯對內宣傳一直都是第三羅馬，俄羅斯帝國，都要排在後面。

    而俄羅斯帝國和奧斯曼土耳其帝國截止到目前爲止，一共打了八次，除了少數的平手，以及失敗，絕大多數都是以俄羅斯帝國的勝利而告終。

    從俄羅斯領土變化就可以看出，從第一次和奧斯曼打平，以第聶伯河，到最後一次進軍巴爾幹。

    可以說，一部俄土戰爭史就是一部俄羅斯前進，奧斯曼後退的歷史。

    俄羅斯的勢力，西邊，延伸到了克里米亞，延伸到了烏克蘭，甚至將熊爪塞進了英法兩國十分看中的巴爾幹。

    南邊進軍高加索，獲得了包括格魯吉亞在內的大片高加索領土，有效的拱衛了好不容易站住腳的黑海。

    這個時期的俄羅斯，正處於全勝時期，拿破崙戰爭時，歐洲憲兵的威風還未散去，彼得大帝的改革，依舊在福澤着這個龐大的寒冷帝國。

    甚至如果考慮目前還在進行擴張加試探的中亞，以及不斷派人開墾的遠東，你會發現，此時的沙俄和英法這種正在殖民帝國沒有什麼區別。

    唯一的區別就是，俄羅斯搶到的土地，都被劃歸到自家的領土，英法兩國則非常涇渭分明的區分出來，這從英國的教科書有大不列顛地圖，以及英倫本島兩種地圖就可以看出來。

    英國人就沒有把殖民地人，當人看！！

    而沙俄則不一樣了，雖然一樣殘暴，但是繼承蒙古人血統的沙俄，在統治上也很蒙古。

    基本就是征服，能直轄就直轄，不能直轄就聯合當地權貴搞包稅制。

    至於說那些不聽話的，那自然是流放西伯利亞爲沙皇爸爸種土豆。

    形容俄羅斯帝國的統治，基本概括就是粗暴，野蠻，但有效！！

    ………………………………………

    咔嚓咔嚓……

    一列火車正奔騰在已經進入夏季的東歐平原。

    這條鐵路是前些年沙皇下令修建，從聖彼得堡，直通莫斯科。

    也是目前偌大的俄羅斯帝國，唯一的鐵路，不過據說沙皇已經在考慮要修建一條直通烏克蘭，到克里米亞，乃至黑海的長程鐵路。

    總計劃，可能超兩億盧布，超過三千三百萬英鎊。（由於十九世紀早期的匯率太過複雜，再加上後來盧布和英鎊的匯率是六點幾，考慮的時間，目前設爲六，和漢國華元差不多）

    毋庸置疑，兩億盧布，在任何國家都是一筆鉅額的數字，尤其是對於工業不發達，經濟也十分混亂的沙俄來說。

    爲了湊齊這批資金，沙俄官方將很多地方的稅收，都打包了出去，甚至發行了一批鐵路公債。

    才堪堪讓這條耗資巨大的鐵路啓動。

    至於這兩億盧布中有沒有貪腐，那就不得而知了，畢竟按照俄朝慣例，各位貴族老爺，是多多少少，都要分一點的。

    至於不分的，要麼沒有資格，要麼有資格還不要的，那就是叛逆。

    ………

    嚴俊坐在這列從聖彼得堡出發的火車上，遙看外面遼闊的東歐平原，剛剛好看到了一年中，東歐最好的季節。

    以至於對俄羅斯不怎麼熟悉的嚴俊把東歐這樣的情況，當成了常態。

    甚至產生一種，俄國地理環境，比法蘭西還好的錯覺。

    以至於嚴俊看到茂密的針葉林，以及那些一望無際的草地時，對身旁的馬祕書感嘆道：

    “世人都說沙俄苦寒，今日一見，方知世人虛假！！”

    “若非親眼所見，怕不是還被矇騙到鼓裏，我就說嘛，這俄羅斯好歹是歐洲大國，國土何止萬里，哪怕一部分苦寒，可還是有一部分好地嘛！！”

    而馬祕書聽後，苦笑的對嚴俊回答道：“嚴相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時已值夏季，嚴相可感酷熱？？”

    聽到這話，嚴俊還真有點傻眼，畢竟他還真沒有感到炎熱，按照目前這個月份，怎麼着也得有炎熱感，怎麼反而感覺好似開春之時，暖洋洋的感覺。

    而馬祕書，好似知道嚴俊在想什麼，隨即解釋道：“俄羅斯苦寒之地，這夏季，好似他國之春，最熱時分，才是他國之夏……”

    聽到這話，嚴俊才反應過來，隨後問道：“那此時豈不是俄國人一年中，最快活之時，難怪剛纔上車時，站臺如此多人。”

    嚴俊想起了那些在站臺等候的俄羅斯有錢人，剛纔還奇怪，這麼多趕着出去幹嘛，現在才發現，此時如果不出遊，怕是再過幾月，便連門也難出了。

    回想過來後，嚴俊看着車窗外那繁榮的大地，忙碌的農人，突然沒有了剛剛的欣賞，只剩下了悲哀。

    此時的嚴俊才真正的和俄羅斯人感到共情，他突然理解了，爲什麼俄羅斯要四處擴張，這種鬼地方，給他自己，也得往死裏擴。

    ………

    下午四點鍾，莫斯科火車站。

    此時的莫斯科火車站，已經被清空，當然，所謂的清空，指的是站臺，大部分旅客，都被滯留在候車室。

    而在站臺上，幾十名沙皇衛隊，穿着精緻的軍裝，戴着熊皮帽，手持步槍，站在站臺之上。

    “阿拉夫，你認爲，那位漢國宰相，來俄羅斯是爲了什麼？？”

    沙俄外交大臣季佐科夫對一旁這個年輕軍官，詢問着有關嚴俊訪俄的事情。

    “第一個是貿易，第二個，實在抱歉，我猜不出來。”說到第一個的時候，阿拉夫還很自信，但說起第二個，他卻很糾結，因爲他心中的猜測太多了。

    而季佐科夫則沒有任何不滿，反而用很欣賞的語氣對阿拉夫說道：“已經很好了，我在這個年紀，還在州裏任職呢，可沒有機會來莫斯科！！”

    話裏話外，充滿了對阿拉夫的重視。

    而讓季佐科夫這樣一個沙俄近臣如此重視的年輕，則是目前沙俄陸軍新升起了一顆新星，年僅二十七歲，卻已經擔任准將，被沙皇親自任命爲，負責改革的陸軍副參謀長的阿拉夫。

    說起這個阿拉夫，此人原本只是一個聖彼得堡小貴族出身，且早就失去影響力幾十年前，本來是沒有什麼前途的。

    後來因爲漢美戰爭爆發，像他這樣的一個沒有什麼背景，也沒有後臺的普通軍官，就被扔到了美國，作爲美軍中的軍事觀察員。

    在美軍中，阿拉夫感受到最新的科技，線膛武器，觀測氣球的大規模使用，密集的炮火，每天數以萬計的炮彈，就像不要錢一樣打出去，火力遠遠超出了他在莫斯科軍校所學的拿破崙戰爭。

    再加上戰壕應用，阿拉夫第一次感受到，戰爭還能這麼打。

    而在後來，漢國的自行車閃電戰，大穿插，都讓習慣了烏拉衝鋒的阿拉夫大受震撼。

    甚至因爲美軍的戰敗，他也因此被漢國人抓住，但因爲他是俄國人，且是外交人員的緣故，他受到了漢國人的優待。

    當時對於他這樣的外交人員，一律待遇都是校級軍官標準。

    如果再加上供應的糖果巧克力，香菸，阿拉夫還很喜歡這樣的日子，最起碼俄羅斯帝國那糟糕的後勤供應，絕對過不了這樣的好日子。

    如果說，從美洲回來，只是阿拉夫崛起的第一步，那麼在前幾年都一次演習中，就是阿拉夫真正崛起的時機。

    在那一次演習中，阿拉夫利用從漢美戰爭中學到的戰術，擊敗了兩倍於自己的敵軍，在沙俄軍隊中引起了轟動，成功的引起了沙皇尼古拉的注意。

    隨後他就接到了去皇宮任衛隊官的命令。

    當時的他只是把這次當做一個簡單的調任，根本沒有想那麼多。

    然後他就遇到當今沙皇尼古拉，此人對於歐洲發生的變革，都十分關注，尤其是軍事領域。

    剛好當時歐洲都在大搞線膛武器化，摸索新型的戰術，這對於致力於建設一個強大俄羅斯的尼古拉來說，絕對是必須跟進的事情。

    但那個時候的俄羅斯實在缺少這方面人才，武器還停留在燧發槍的時代，戰術體系與當時的歐洲和美洲存在致命的代差。

    這是尼古拉所不能容忍的，尤其是在得知宿敵奧斯曼正在漢國的幫助下，訓練新軍，這讓尼古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

    所謂矮個子裏拔將軍！！

    也因爲如此，這位陸軍少校，衛隊官，就這樣一步登天，進入了沙皇的視野。

    當時只是任命他爲中校陸軍改革輔官，一個輔字，就可以看出，當時阿拉夫的地位。

    但在後來，阿拉夫的能力還是得到了沙皇的認可，慢慢的一級一級往上升。

    直到去年，娶了莫斯科一位侯爵的女兒。

    加上老丈人的運作，變成了陸軍副參謀長，陸軍准將。

    專門負責陸軍改革事宜，甚至包括兵工廠建設，可謂權勢極高。

    一場漢美戰爭，徹底改變了阿拉夫這種小人物的命運。

    世間之奇妙，就是如此！！

    ………

    咔嚓……

    一列火車停靠在了莫斯科火車站南側，也就是出站口的位置。

    碰……

    三號車廂的門被打開，先是下來一些沙俄士兵，這些人都是負責保護嚴俊的侍衛，人數不多，但是卻顯示了沙俄對漢國的重視與尊重。

    嚴俊穿着一身黑色大衣，戴着禮帽，手上拿着從倫敦採辦的檀香木手仗，下車時虎虎生威，盡顯大氣。

    “歡迎您來到莫斯科，宰相閣下！！”

    “歡迎您……”

    嚴俊剛一下來，阿拉夫和季佐科夫就立馬上前握手。

    “你好，大臣閣下，你好，將軍！！”

    經過一番寒暄之後，嚴俊這才上了前往俄羅斯皇宮的馬車。

    馬車上，嚴俊挑開簾子，看着充滿歐式建築的莫斯科，以及不時出現的酒館，上面用俄法兩文寫着他不認識的東西。（此時的俄羅斯上層基本使用法語，俄語，除了農奴，沒有人會）

    莫斯科的街景不斷的從嚴俊眼中閃過，就像一幀一幀的電影片段，當看到東正教堂的洋蔥頭後，嚴俊發出了感概：

    “英法信新教，南歐信天主，斯拉夫人又信東正，小小的基督教，真特麼邪性，上帝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他的信徒，連信仰他，都要劃出個三六九等，門門派派，怕是得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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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