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大漢夢與齊氏經濟學

    “齊大人說的對，鄉村人口，確確實實向外有流出，而且趨勢每年都在增大，這在以前簡直是不可想象的，要知道早期的移民，對於土地，是有根深蒂固的貪戀的，我在地方當農學博士指導農業的時候，就有一個農民告訴我他們祖祖輩輩沒有見過這麼多，這麼肥沃的土地，要子子孫孫的幹下去，一代傳一代，這樣他們家就不會餓死人了”

    負責農業的胡大人講述了他十七年前在漠南某個“下級鎮”的故事。

    【早期的漢國農業部門主要的作用就是育種，以及下鄉指導工作。】

    “按照剛剛胡大人所說，我們的鄉村人口，尤其是年輕人口，一直處於淨流出狀態，而這就是我們的機會，他們來到了城市，總是需要一棟房子吧，總要結婚，總要生小孩吧？？”

    “總是成個家吧，這成家，沒有房子怎麼行？？”

    齊成棟說了這麼久，說到這裏時候，終於露出了笑容。

    周圍的其他內閣官員以及事關經濟的各部門官員都露出了“會心”的笑容，這些官場老油條，雖然有時候做的事情，連年輕人都不如，但是這並不是他們傻，事實上能夠在嚴格的科舉制度下脫穎而出的人，還能在競爭激烈的大漢官場爬到最高決策層的人，其實都不是傻子，相反，他們一個個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他們對於所謂的“房地產”可能不是很瞭解，但不代表他們不明白這裏面蘊含的力量，別的不說，光是一棟房子所涉及的消費內容，就足以他們把所有的東西都做起來。

    “但是我們以什麼名義讓這個計劃通過呢？？”

    朱道嚴肅的看向對面的齊成棟。

    齊成棟沉吟了一會，低着眉頭，思索了片刻後擡頭看向所有人：

    “夢，一個夢！！”

    “什麼夢？？”

    朱道緊跟着追問。

    “大漢夢，也叫漢國夢！！”

    齊成棟的話讓所有人的眼神中綻放出了光芒！！——

    財政部審計部——

    “這是銀行送來的儲蓄數據，進行歸納檔案。”

    “這裏還有一份，這是地區銀行的債務表，還有這個，這是當地銀行涉及的案件，以及當地人的評價。”

    “老周，你人來一下，這裏有一份報表需要送到吳處的辦公室，還有這個，吳處喜歡喝咖啡，對了，這個沒有加糖，你要提前和他說一聲，他夫人說他有糖尿病，不能吃糖，苦一點最好！！”

    財政部的大樓裏，到處都是擁擠的辦公人羣，這些人統一穿着“藏青色的對扣官服”，因爲需要通風，天花板上的“換氣扇”不斷的發出“呼呼”的聲音。

    而在另一間最頂層的辦公室內，齊成棟正在澆花，是的，就是澆花，他最喜歡蘭花，因爲西海岸比較溫暖的緣故，所以哪怕現在才十有月，但卻已經長出了花骨朵，預計再過一到兩個月就會盛開。

    而在他的茶几上，擺放着一臺散發金屬光芒的收音機，收音機裏不斷的傳出：

    “我大西洋艦隊日前和德國海軍完成了一次突破敵人海上封鎖的演習，其中，唐高宗號和德國三萬噸級戰列艦俾斯麥號相互配合，優異的完成了所有考覈，陛下聽聞後，授予兩艦指揮官海獅勳章。”

    “對馬六甲的圍困工作已經進行到了第九天，根據著名軍事學家海峯教授所說，馬六甲的淡水儲備最多支撐十九天，也就說，再有十天，馬六甲圍困的敵寇，正處於斷水的邊緣，雖然敵寇依舊囂張，但這都不是我們放棄的理由，我們的軍隊，我們前線的帝國將士，正在用青春和熱血，譜寫最偉大的史詩凱歌，我們終將戰勝一切敵人，勝利屬於我們，勝利屬於大漢，屬於每一個爲帝國浴血奮戰，辛勤工作的人！！”

    “咔嚓”，隨着右邊按鍵的按下，激情感恩的聲音“戛然而止”，隨之而來的是短暫的跳躍，最終落在了一個叫經濟之聲的頻道上：

    “經濟，是一切的晴雨表，經濟的好壞。決定了每一個人的幸福，雖然目前我們的外貿出口是出現了一些問題，但是困難只是暫時的，明天，依舊會更好——”

    “咔嚓”，又是一段跳臺，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句嘀咕：“阿諛奉承，滿嘴胡言，比我們這些搞經濟的還要無恥。”

    隨後連續跳了七八個臺後，終於聽到了自己想要聽的聲音：

    “大家好，我是每天陪伴大家瞭解時事新聞的老曹，老曹今天和大家說一下有關外貿出口的事情，這個問題，其實也比較敏感，很多人都忌諱，不敢說，可是老曹認爲，有話就說，有屁就放，一向是我大漢的優良傳統，我呢，作爲一個對大漢抱有期望的中年人，我一向認爲，經濟問題是一件很嚴肅，事關無數人生計的問題，是不能夠妥協的，這一點我相信內閣的那些大人和我想的都一樣，其實說什麼建議，真的沒有必要，就算要建議，也不應該找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說實話，我們這些人除了發一些牢騷，其實也幹不了什麼！！”

    “但是呢，作爲一個爲大漢稅務貢獻多年的高納稅人士，我認爲，這次要搞什麼動作，也別往我們這些人身上撈了，你讓我們把這些錢，拿去消費多好，既是促進就業，又提振了消費經濟，何樂而不爲。”

    “再有的就是說，外貿問題是重要，但是不要忘了我們國內還有六千萬人口，海外還要大量的人口，這些人加起來，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更何況在整個美洲，還有加起來上億的人口，這些人口，可都是我們最大的後盾，哪怕這些地區窮一點，但是不要忘記了，歐洲的很多地區，其實也是很窮的，就拿巴爾幹地區舉例子，這裏的整體經濟水平，和西歐乃至中歐，最起碼相差二十年，但他們依舊購買了我們上億的商品，這些商品固然已經到了極限，甚至還在連年下降，但大家不要忘了，真部分如果開發的好，哪怕只有西歐，中歐的三分之一，或者說是四分之一，這依舊是不小的數字。”

    “而這個道理同樣適配於我們的殖民地，屬國，甚至是屈從於我們的鄰國，請原諒我使用這樣不雅的詞彙，但這就是事實，在美洲，我們才是老大，一切都得聽我們的！！”

    收音機裏的聲音，一下子變的嚴肅起來，還在澆花的齊成棟瞬間停了一下，眉頭立馬皺了起來，緊接着就聽到：

    “我認爲啊，這外貿不好，就投資嘛，怎麼投資都行，哪怕是修一萬個廁所，他也是固定資產不是！！”

    “更何況據我的瞭解，海外地區實際是不窮的，大家不要一聽到海外，就覺得都是鄉巴佬，事實上我有一個遠方的表哥，人家在非洲搞水利，這玩意在非洲市場大着呢，那個地方經常旱災，洪澇的，沒有水利，基本不行，當地人連乾淨的水都沒有，很多部落都有喝尿的傳統，咱們的人過去殖民，也是要喝水的，而且要喝健康的自來水，他搞水利，就在當地賺了不少錢，你看，這路子不就走寬了嗎？？”

    “當然，咱們不是要求大家都去非洲，我的意思是說，能不能變通的想想，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歐洲，不是只有兩個文明，歐洲是世界的一部分，美洲也是世界的一環，我認爲，美洲，還是整個大漢帝國可以控制的地區，廣袤天地，大有可爲，任君馳騁-——”

    “謝謝大家，謝謝大家收聽每天下午五點的老曹閒談，我是老曹，我只說真話！！”

    當“滋滋”的電波跳臺聲出現的時候，已經結束澆花，正在喝茶的齊成棟立馬按下自己椅子旁邊的門鈴。

    “齊大人，您有什麼事？？”

    祕書藍旗談着頭，走了進來。

    “你去把稅務部的鄭大人叫來，我有事情找他。”

    “是，齊大人，我這就去。”

    當藍旗走出去的時候，齊成棟靠在沙發上，眼神聚焦在收音機上：

    “海外，要不要也納入建設的步驟，只是這樣，準備的二十億國債，可就不夠了！！”

    “算了，一百塊是欠，五百塊也是借，多借一點，也算是繁榮經濟了不是！！”

    …………

    龍武三十七年十一月十四號，一個足以載入史冊的日子，在這一天，漢國內閣對外公佈了一筆鉅額的國債借款。

    這個國債借款有多大呢，相當於漢國去年經濟總量的三分之一，要知道漢國去年的經濟總量是在一百二十億左右，三分之一是一個什麼數字，那就是四十億。

    這可是四十億華元，不是四十億擦屁股的草紙。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筆錢還是內閣投資，這是什麼概念，也就說，不包括地方投資。

    如果算上地方投資，整個的投資資金，將達到七十億到八十億這個恐怖的數字。

    甚至有人預估，如果這個計劃是十年，那麼可以肯定的是，這個數字，很可能會超過百億。

    因爲按照目前的投資計劃中的基礎建設部分，就要高達四十億，這筆錢，可就相當於目前的漢國國債的總額。

    而如果再算上其他行業的補貼，乃至地方上項目的拉動，沒有百億，根本不可能幹好，甚至就連幹成，其實在如此龐大的國土上，都是夠嗆的。

    在這樣的一個情況下，國債投資只能翻倍，甚至連增長百分之十，三億這個原來看起來很恐怖的數字，都只能算是小兒科。

    而這筆國債，將全部由地方銀行購買。

    其中又分爲三十年期和五十年期，是的，沒有什麼十年期和二十年期，甚至原來地方上最喜歡玩弄的三年國債，五年國債都沒有了。

    因爲這個問題，齊成棟還和負責國債的部門，吵了七八回，最後終於在做出一定妥協後，在齊成棟心中最理想的五十年期國債上面，加了一個三十年期國債。

    國債的直接債務，將顯示在內閣的負債表上，按照每年百分之四的利息支付。

    相對應的，漢國實質央行，帝國銀行宣佈，從明年開始下調利率，五年期利率從百分之四，下調至百分之三，三年期更是只有百分之二點五，更短的一年期，只有不到百分之二，也就說，此刻到銀行存錢，其實已經只能算是保本了。

    （因爲黃金約束，貨幣貶值速度相對較慢，有時候甚至還會升值，所以百分之三的利率，是可以跑平，甚至是跑贏通貨膨脹的。）

    而除了這些以外，帝國銀行還將宣佈對華元進行一定程度的貶值，華元重兌英鎊匯率，在保持了十幾年的五匯率之後，重回六元時代。

    （實際就是降低了單個貨幣的黃金比例，實質就是超發了貨幣）

    多出來的匯率，自然被印成了鈔票，按照目前市場存有一百四十億華元的貨幣標準看，這筆錢大約相比於多印了二十三億三千萬華元。

    這部分鈔票，自然不是很快流入市場，而是以國債投資方式，購買了內閣所發行的國債。

    這部分國債，將由央行以及其他幾個負責印錢的銀行直接持有，其實就相對於，憑空冒出了一筆財富。

    至於是不是“憑空”，印鈔廠，自然有話說，那些持有貶值貨幣的人，自然有話說。

    只不過除了第一個，第二個，恐怕也沒有什麼議價的空間。

    畢竟進入紙幣時代之後，印鈔其實最大限制是黃金，只要黃金儲備足，基本就是想印多少印多少。

    但是一旦超出了黃金部分，就要進行一定程度的貶值，但是這並不代表，在黃金的限制下，貨幣不能夠突破黃金的底線。

    事實上在華元進行超發後，市場的反應，更多的集中在貨幣本身，而非其代表的購買力上。

    如果單從貨幣上看，原來五塊華元兌換一英鎊，現在六塊華元兌換一英鎊，自然是貶值了。

    但是如果是從直接購買實物來看，其實貶值都並不多，甚至在隨後的一段時間裏，一些小地方，感覺不到貶值，反而隨着大投資的到來，一部分工廠進行產能擴張，商品價格反而降低了，又把貨幣貶值的部分彌補了回來。

    這就是齊成棟所說的“市場的力量”，也正是這種力量，讓大漢帝國的經濟，有了更高的彈性。

    而除了這些以外，帝國銀行還宣佈從今年十二月開始，下降購房貸款利率，從目前的百分之七，下降到百分之五，只比存款利率高百分之二。

    帝國銀行剛剛公佈之後，西京股市中的地產股，順勢而漲，如果不是因爲漲停板的限制，沒準這位些傢伙，能一口氣頂到幾倍。

    （因爲股災的原因，目前實行漲停板制度。）

    除此之外，按照帝國銀行的要求，銀行對外貸款利率也將下降，其中企業貸款，就是一個大頭。

    這種一手買國債，一手降息，貨幣貶值的手段，着實將整個市場都弄的躁動起來。

    支持者認爲，這將給漢國帶來至少二十年的經濟繁榮，甚至直接抵消掉外貿制裁帶來的衝擊。

    而反對者則認爲，這是一種“飲鴆止渴”的方式，甚至在很多人看來，這完全就是一種自己給自己打“興奮劑”的行爲，除了讓自己跑起來更加不要命之外，沒有任何好處，只會損害未來五十年的發展。

    而這些給出的依據則是“債務”，按照他們的估算，整個漢國的累計債務，如果以五十年的債務的標準看，肯定是超過二百億華元，還不算個人的貸款，這筆錢最後累計起來，絕對是一個天文數字，甚至幾十年累計下來，五百億都打不住。

    要知道整個世界的黃金儲備也才一萬多噸，哪怕貨幣再貶值，這五百億也超過了全世界的黃金儲備，這是一個什麼概念。

    意味着漢國已經陷入到了債務陷阱之中，大漢帝國將從高積累，高儲蓄，走向高負債，低儲蓄的瘋狂經濟，這樣的經濟對於一羣從二十年代，一零年代，甚至零零年代走過來的人來說，簡直不可思議。

    （龍武紀年）

    甚至他們直接喊出了：

    “帝國即將走向自我毀滅！！”

    只不過有人反對，自然有人支持，且大多都是年輕人，他們思想前衛，從小生活在一個物資充足的國度，對於危機感沒有老一輩人那麼敏感，所以他們也更加願意消費，他們認爲，負債固然會有壓力，但負債也會轉化爲經濟數據，畢竟負債，終究是國內負債，是國內的負債，那這些錢不過是在市場轉一圈罷了。

    兩派人罵的不可開交，甚至影響了不少人對新戰略的看法，而就在這樣混亂的認知中，帝國銀行已經完成了對華元的貶值，所獲得的二十三億多資金，全部拿來購買剛剛髮型的國債。

    國債的投資，也在這場被迫做出的經濟改良中，緩緩打開了時代的大幕。

    而有關於目前漢國的經濟政策，也被後來者稱爲：“齊氏經濟學，也就是齊成棟經濟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