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新九州:蠻荒的開拓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道士仗劍行字數:5161更新時間:24/06/26 20:03:17
“咔嚓!!”
一顆巨大且繁茂的大樹倒地,將地上的落葉掀起。
感受着天空中的不斷飄揚的綠色,麻生五郎覺得,這比他在九州老家的時候,看起來要壯觀多了。
畢竟在九州島,他所在地方的山林,都是屬於私人的,他們這些人如果想要進山,只能向山的主人,也就是那些歷史悠久的大家族,繳納不菲的“門票”,甚至就連他們需要砍伐多少,都有着明顯的規定和限制,甚至在某些地區,還不能進行砍伐,以免破壞了山上的風水。
雖然不明白少幾顆樹,爲什麼就和風水扯上了聯繫,但毫無疑問,像他這樣的一個普通的山民,是沒有任何討教還價的資格的。
而自從來到新幾內亞,短短幾個月,他感覺這輩子砍的樹,都在這幾個月之內砍光了,十幾二十米的大樹,如果放在原來,那都屬於九州地區的樹王,但在這裏,好似一切才剛剛開始而已。
新幾內亞,這個被日本王國譽爲“新本州”的地方,好像什麼都是原始的,原始到,哪怕是稍微開一下荒,光是平原地區,需要砍掉的的熱帶樹木就和日本森林資源最旺盛的地方相提並論。
而作爲經常上山砍樹的麻生五郎自然隨着這個時代的快車,幸運的加入到了開拓隊,成爲了一名名,帶有當地戶籍的伐木工。
從每天早上九點到下午五點鐘,整整八小時的時間,都是在林地裏度過的。
如果除去休息,以及吃飯的時間,看起來這種工作,非常輕鬆,但這只是一種表象。
真正的困難永遠不是在工作當中,而是工作中的環境。
作爲一個有着大量雨林的世界級大島,新幾內亞的自然氣候,實際並沒有其他人想象的那麼美好,從地理環境來看,甚至在這個“新本州”的頭上,都可以加一個困難的頭銜。
當地爲數不多的沿海平原,幾乎都被生長數千年,乃至萬年的熱帶雨林佔據,而這就會導致一個巨大的問題,那就是如何解決雨林。
最開始的計劃其實並不是像今天這樣召集一幫類似於麻生五郎這樣的幫手,“日復一日”的忙忙開墾,而是一個更加大膽的計劃,那就是焚燒雨林,以此加速對新本州的開發。
只不過這個意見,剛剛被提出來,就被否決了,不是不行,更不是不信,而是“捨不得”。
是的,就是捨不得,呆在那三塊破島,幾千上萬年要啥沒啥的日本人,自從來到這座巨大的,比兩個日本還要大的新本州之後,徹底的感受了,什麼是地大物博。
只不過這個地大物博,是有代價的,最明顯的一個代價,就是開發成本實在是太高了。
而開發成本高的主要原因,就是高死亡率,熱帶雨林,這種地方,對於日本人來說,終究是太陌生了。雖然日本人吃了幾十年來自蘭芳,蓬萊地區的水果罐頭,但其實他們對於熱帶地區瞭解並不多。
而這也就導致了,在接手了如此大面積的熱帶島嶼後,日本全國上下,就開展了,轟轟烈烈的“新日本計劃”,而在這個計劃中,最先被提出來的就是農業。
畢竟相比於需要完整體系的工業,只需要進行開荒,就可以種地的農業,無疑是一開始最好的開拓的方法。
畢竟按照日本的大規模移民計劃,這麼多人,如果都放在城市,不提能不能住的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自給自足,尤其是在糧食方面。
畢竟日本並不是一個糧食富裕的國家,再加上這些年大規模的工業化,以及隨之而來的年輕人進城,其實已經嚴重的掏空了日本鄉村。
再加上南洋地區廉價糧食的輸出,雖然給日本帶來了巨大的人口增長,也帶來了一個延續至今的問題。那就是已經深陷泥潭,徹底淪爲“傾銷地”的日本農業。
整個日本農業,最大的產業,其實已經不是原來,重要到每年都要引發騷亂的“水稻種植”,也就是所謂的主糧。
而將日本水稻產業徹底打垮,掌握日本人肚子的,正是如今在日本流傳甚廣的“南洋米”。
【也叫南洋米。】
而放南洋米進入日本的,正是被如今日本人稱爲神的“德川家慶”。
………
“啪……”
“快來人啊,有人倒地了!!”
“解毒藥,清涼油……”
雨林內,剛剛還在展望自己未來的麻生五郎,突然就在砍樹的過程中倒地了,而在他倒地的一瞬間,就有一大堆人,將他圍了起來。
其中甚至還有一個揹着藥箱的醫生,在不斷的爲他配置雨林內標配的藥物。
“啪”,一個小木盒打開,露出了幾個類似“口服液”的藥瓶,藥瓶的口子被軟化的錫皮包裹,瓶子內琥珀色的藥水,在不斷的晃盪。
穿着橡膠雨衣,腳上套着短筒雨靴的醫生,在那些圍觀者的目光下,拿出了一根細細的針管,隨便上下拉了拉,就插入到了藥瓶前方的錫皮當中,錫皮一捅即破,很快,隨着不斷上提,針管內,就充滿了同樣琥珀色的液體,而與之相反的是,整個小藥品內的藥水,開始急速的減少,最後消失於無形,只有瓶內玻璃牆壁上的汁液,還能後證明他的存在。
“刺啦,刺啦……”
穿雨衣的醫生稍微向上,將手中的針管射了射,彈射了零星的藥水。
最後在周圍人注視下,將針管插進了麻生五郎的手臂。
而在完成這些後,醫生又檢查了一下麻生五郎被毒蜘蛛咬傷的傷口,拿出了一份帶有“蘭芳製藥協會”標誌的消毒藥,用棉塗抹在了上面。
做完這一切後,這名叫小次郎的醫生就站起身看着周圍的人開口:
“送他回去休息,如果有什麼異常,就來找我!!”
人羣中,幾個穿着短衫,綁着“日式白毛巾”的據木工,對視了幾眼,就從人羣中,跑了出來,用擔架帶走了至今昏迷不醒的麻生五郎。
………
一間簡易搭建的木屋內,一個蓋着薄被,額頭冒汗的赤裸半身的男人,呼吸急促,躺在涼蓆上的兩隻手,不斷亂動。
“啊……美惠子!!”
男人閉着眼睛突然大叫出來,嘴裏喊着一個女人名字。
“呼呼……”
醒過來的麻生五郎,面對着掛着“日曆”,寫着“七月十五號”的木頭牆壁,不斷喘着粗氣,沾有眼屎的目光中,充滿了恐懼。
“美惠子……”
麻生五郎嘴裏唸叨着自己妻子的名字,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夢裏,他夢見自己死了,死在了雨林裏。
按照規矩,他被焚燒成了骨灰,送回九州山區老家,交給自己的妻子美惠子。
再然後,他看到全村人都來他家祭奠,祭奠完後,就是吃席,以及從漢國道館那裏請來的“道士”,爲他進行超度。
靈堂內,掛滿了看不懂的神話圖和白帆,以及不斷唱起的“經文”。
據說是因爲他是死在異鄉,所以要爲他招魂,將他的魂魄引回日本。
這場儀式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早上,再然後,他就被放在家裏停了七天。
這也是那些漢國人的規矩,據說是要進行七天的回魂。
如果說事情到了這裏,他也就沒什麼了,但是到了第七天,發生的一件事,徹底打斷了他的“歸去”。
第七天,是一個雨夜,他親眼看見,自己的妻子美惠子和鄰村開自行車行的山文界,在曾經他的房間內,輕解羅衫,進行了一次讓人血脈僨張的“自由搏擊”。
而最諷刺的是,那個時候,他的房間內還掛着他的黑白相片,那張照片還是出發前,爲了給妻子留念像,而在鎮上開的照相館拍下的,唯一的一張全身照。
而現在,他的照片下,就是一對瘋狂的“狗男女”。
也是因爲這一幕實在太讓人“血壓飆升”了,他才從持續兩天的昏迷中,清醒了過來。
“呼呼……”
“美惠子……”
麻生五郎嘴裏唸叨着自己妻子的名字,但不知怎麼的,他的表情上,越來越恐懼,這種恐懼中,還夾雜着仇恨,哪怕他明知道,這只是一個夢,但有時候,夢如果太真實,反而讓人認爲這是真的。
麻生五郎的目光轉向牆壁上的那副大概有一米二長的掛曆,那是他和這間房間裏,剩下的兩個人,湊錢一起買的,爲的就是計算什麼時候發工資,以及什麼時候,回家的時間。
“砰……”
木門被推開,一個身材高大的不像是日本人的男人走了進來,男人赤裸着上半身,古銅色的皮膚,到處都是汗水,剛一見到坐在木板牀上的麻生五郎,就高興的喊道:
“五郎君,你終於醒了,你如果還不醒的話,我只能發電報給你妻子,告訴她該改嫁了!!”
“哈哈……”
說着說着,這名叫小木城的高個子肌肉男,就哈哈大笑了起來。
笑聲傳入對面麻生五郎的耳朵裏,就像是一道道“譏諷”他的魔音,漸漸的,他本來還睡眼朦朧的眼神,開始泛紅,拿起平時驅趕“野蛇毒蟲”的排刀,就向小木城衝了上去。
“啊……”
“你要做什麼,你瘋了嗎??”
“哎呦!!”
當慌張的喊叫聲從木屋外傳來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從各自的屋子裏探出了頭,在他們的視線裏,此刻正在發生一起“瘦弱中男,追擊肌肉大漢”的好戲。
甚至還有人發出了叫好聲。
………………………………………
汽車穿過整個“德川城”的主幹道,周圍的人在看了一眼後,紛紛讓路。
(荷蘭人建立的努貝港城,被日本人冠以德川家的姓氏,是如今新九州的首府。)
等到汽車走後,才出現了小規模的議論聲。
“剛剛那個是總督府的車吧??”
街角,一個戴着斗笠,揹着竹筐的賣藥農,踩着他那雙已經有些破損的“漢制橡膠鞋”,望着已經只能看到車屁股的黑色汽車,眼神中露出了好奇和敬畏。
“那不止是總督府的車,還是總督大人的專車,下次見到,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人羣中一個穿着短袖襯衫,內裏套着白襯衫,大夏天依舊套着一條長褲,戴着桃木框眼鏡的年輕人,語氣敬畏的給周遭的人科普着車內人的來歷。
“斯國一,是總督大人,那剛剛他不是看到我們了??”
“笨蛋,總督大人怎麼可能看你們,最多瞄一眼,畢竟,你們這種人,是不可能和他這樣的大人物,產生任何交集的。”
年輕人看似和這些站在一起,但他說話的態度,卻很瞧不起這些爲了點錢財就跑到新九州的“愚民”,畢竟如果沒有這幫傢伙,自己這樣的江戶大學的高材生,沒準現在已經被選調去漢國留學進修了,怎麼可能會被提前調到這個該死的地方,搞什麼城市下水道規劃。
要不是調他過來的人,多次保證,只要工作滿三年,他就可以調回本土,甚至還能享受更高的待遇,沒準現在他早就開始罵人了。
而等到年輕人說完這句話後,雖然有幾個和他年紀相仿的青年人想要反駁,但又被對方身上的那股高傲的氣勢嚇退,最後只能和衆人一樣,感嘆着自己和總督大人,是“兩個世界”的人。
“一幫可憐蟲!!”
這名叫田中少雄的年輕人,在離開的時候,用蔑視的陽光掃了掃那些傻乎乎的移民,然後就在衆人“豔羨”的目光中,上了那輛專門來接他的“海帆汽車”。
(蘭芳本地的汽車品牌,算是當地唯二的一家,拿到合法造車牌照的汽車公司,該公司從漢國本土進口零件,輔以當地的一部分發展起來的產業鏈,搞出了一輛稍微遜色於民生牌汽車,價格適中的大衆化轎車,在整個南洋,甚至在整個遠東,都有着不錯的銷量。)
………
新九州的總督府,是一座仿造至蘭芳總督府的漢式水泥建築。
雖說是水泥建築,但外表卻看不出任何水泥的痕跡。
表面包裹着藍色的瓷磚,甚至就連門口的停車場,都被染成了藍色,也因爲這個原因,這座總督府,又被稱爲“藍房子”。
(意爲藍色的房子。)
當接運田中少雄的汽車停靠在門口的停車場時,坐在後排,鼻孔都要朝到天上去的田中少雄,語氣平淡的開口:
“總督大人,大概每天在總督府,工作多久??”
“大概是十個小時左右。”
汽車司機,解除安全帶,剛剛準備開門的時候,聽到這句話,毫不猶豫的進行了回答。
“哦,沒事了,讓我下來吧!!”
司機還沒有明白田中的意思,就從後視鏡看到靠在後座上,絲毫沒有下來意圖的田中少雄。
此刻的司機才明白,原來這就是他所說的“下來”。
壓着心裏的“不滿”,司機下車後,跑到後座處,打開了車門,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句:
“請您下車!!”
直到這個時候,靠在後排的田中少雄才正眼看了司機一樣,稍微伸了伸懶腰,就在司機的伸手保護頭部的動作下,慢慢吞吞的下了車。
剛一下車,就正對着總督府大門,而大門口,還有四個站崗的士兵,士兵手上的步槍,在陽光的照射慈愛,不斷的閃爍着“黑光”,讓田中少雄非常滿意。
畢竟這些士兵,未來也是來保護他的,士兵越精銳,他越安全。
帶着這樣孤傲的心態,田中少雄走進了這棟藍房子。
藍房子內,辦公的人,比他想象的要多,最起碼在他的印象中,是這樣的。
“喂,總督辦公室在哪??”
田中少雄很不講禮貌發攔住了一個抱着文件的年輕文員。
文官看了他一眼,雖然心裏很不喜歡這種突如其來的粗魯,但還是告訴了對方去辦公室的道路。
“這裏,左轉,再右轉,上二樓,第四個辦公室就是了。”
“多謝!!”
“對了,我叫田中少雄,是剛剛從江戶大學調來的,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
看着眼前這個姓田中,態度跋扈的男人,伸來的手,儘管很不高興,但還是同樣伸出了手:
“大石季明,會記處,負責安排資金的統計和收納。”
而對面的田中少雄則是應了一句,就離開了這裏,一點交談下去的慾望都沒有。
“八嘎,真是一個無禮的傢伙!!”
大石季明望着“吊兒郎當”離開的田中少雄,咬牙切齒的罵着屬於這個時期,特有的“混雜”國罵。
(日本土語和國語的結合)
“砰砰砰!!!”
總督辦公室內,正在辦公的北島次男,聽到門外不斷傳來的敲門聲,眉頭緊皺,表情不悅的說道:
“進來!!”
大門打開,走進來了一個穿着襯衫長褲,戴着眼鏡,留着平頭的年輕人。
“北島總督,我是從本土江戶大學調來的龍武三十五年畢業生田中少雄,請多多指教!!”
北島次男看着眼前這個自信到近乎“狂妄”的年輕人,眼神犀利的說道:
“出去,在敲一遍門!!”
“納尼!!”
田中少雄的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