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稅收風雲

    “這個齊成棟，簡直就是個王八蛋，說什麼收取財產之稅，以顯天下之公平，我看啊，全是胡說八道，此人不是國賊，就是妖邪！！”

    “誰說不是，自從這個王八蛋發表那個什麼稅改後，老子整天提心吊膽，生怕那幫活閻王，黑皮賊，破了門，抓着我，讓人交錢！！”

    【因稅務員身着黑色制服，所以又被人稱爲黑衣警察，但那些受過害的人都叫他們爲黑皮賊，甚至有些人直呼黑匪。】

    “真是造孽啊，這大漢才穩定幾年，就讓這種人登上廟堂，真是，真是天災人禍啊！！”

    西京的一家粵式茶樓裏，一大早就已經是人潮攢動，還不到兩個小時就沒了座位。

    而在這其中，一個長相一般，但卻戴着金錶的中年男人，與朋友嘮叨的一句話卻是引起了全場的共鳴。

    甚至有人直接將目前的風雲人物齊成棟比作爲“惡鬼”，甚至將那諸多改革稅務，貶斥爲“吸血”，所謂惡鬼吸血，便是如此。

    “各位，各位不要擔心，這個齊成棟蹦躂不了多久了！！”

    就在茶館內幾乎所有人都在“唉聲嘆氣”的時候，突然一道聲音從西北角的某張桌子上傳來，將所有人的精神都提振了起來。

    只見一個身形不過中人，長着絡腮鬍的男人站起身對着四周所有人開口：

    “各位，在下之所以敢這麼說，是因爲就在前天，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齊成棟去了太子所在的東宮，你們猜怎麼着？？”

    那人還故意賣了一個關子，直讓某些聽的全神貫注的人大罵“無恥”，甚至直接有人催喊：

    “快說，別磨磨唧唧的，和那些報紙上的斷更作者一個鳥樣。”

    “快點說……”

    那人看着周圍那麼多人都要讓他說下去，臉上露出了怎麼也掩蓋不掉的喜色，咧嘴說道：

    “據我在宮裏當差的舅舅家的表弟朋友說，那天下午，齊成棟是從後門走的，走的時候，極其狼狽，最後還在上馬前摔了一跤……”

    “摔了之後，到現在都沒有回財報上班，這是什麼概念，那個狗屁齊成棟，被太子殿下罵了，罵的狗都不如了！！”

    “哈哈……”，說着說着，那人就大笑了起來，甚至笑的時候，還能讓人感覺到一絲猥瑣。

    “哎呀，真是老天有眼啊，這個該死的災星終於倒黴了，謝天謝地，觀世音，阿彌陀佛保佑！！”

    “什麼阿彌陀佛啊，是太子殿下啊！！”

    “對對對，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才是我們最大的救星！！”

    剛剛拜神的那個人，好似也反應了過來，嘴裏不斷的念着“太子保佑”，搞笑的是，他的手上抓的依舊是觀音像。

    “太子殿下不愧是仁君，陛下讓太子監國，做的實在太對了，我看啊，等太子日後接任，我大漢又是一個龍武盛世！！”

    “是啊，古人雲龍生龍，鳳生鳳，誠不欺我，今天看到我大漢太子，真是印證了這句話。”

    “要不怎麼說真龍天子呢，陛下是真龍，太子雖未登基，但也是龍相盡顯，真是天佑我大漢，天佑啊！！”

    粵式茶樓內，幾乎所有人都在誇讚身爲太子的“劉宇”，在某些人嘴裏，恨不把他捧成“聖賢”，甚至直接就是以“真命”相稱。

    雖然這句話如果放在皇宮，放在官場，就是毋庸置疑的“大逆不道”，但是在這棟茶樓，就是一件很平常的話，畢竟哪怕是“謀反”，說在不同人的嘴裏，帶來的後果也是不一樣的。

    “各位，似齊成棟之流，在我看來，蹦躂不了多久，這種人倒行逆施，天不收他，國法也不容他。早晚這傢伙得死在槍口。”

    “對，沒錯，這種人，早晚都得死！！”

    “我當初就知道此人沒戲，沒想到來的這麼快，哎，有些人總是認爲我大漢是任由他們胡來的舞臺，事實上，他們連喇叭都算不上，充其量是個背景！！”

    有一人揮舞摺扇，滿嘴戲腔的對齊成棟評頭論足，甚至將齊成棟的事情，擴散到一個羣體身上。

    “哈哈……”

    整個粵式茶樓內，到處都是“歡聲笑語”，甚至在那些人看來，他們距離完全勝利，就差一次“鳥語花香”了。

    ………………………………………

    “怎麼，外面罵你人多吧？？”

    “我當初就說過，有些事，不要做的太過，太過了，不是什麼好事！！”

    秦部堂作爲齊成棟的頂頭上司，對於齊成棟的稅改計劃，一開始就不是那麼的認可，甚至在他看來，改可以，但得小，不能大，大了就很難收場，但是這個齊成棟偏偏不聽他的話，搞出了這個稅務司自從誕生以來最大的麻煩，這些看起來什麼都美好，財政增收，平抑財富差距，對國內資產進行有效管控，無論哪一條，其實都是足以顯示未來十年財部威風名望的，但是偏偏這些東西都集中在了一起，還要在一個時期弄出來，怎麼可能成功？？

    其實像這些東西，類似秦部堂這樣的財部大員，都十分清楚，甚至他們都能夠設計出，比齊成棟還要細節，且更加詳細的方案，但是他們哪怕明知道，他們也不會搞，無他，風險太高，他們承擔不起。

    別看都是靠科舉上來的，但是到了秦部堂這個級別之後，其實各個都算的上是人精，是老狐狸了，這幫人對於對於如何“明哲保身”，可是有一套自己的辦法的。

    而不管就是最好的處事原則，畢竟“不做不錯”嘛！！

    對面的齊成棟當着秦部堂的面，露出了比吃了“黃連”還要苦澀的表情：

    “秦大人，哎，下官現在也是騎虎難下，想下去，怕是要仕途全無，想上去，又很難讓所有人接受，這，這該如何是好啊！！”

    看着眼前這個當着自己面“訴苦”的齊成棟，秦部堂雖然依舊板着一張臉，但是心裏已經是樂開了花，甚至在他看來，這就是年輕人，不成熟的表現，什麼事情都想做到極致，而極致的後果是什麼，那就是“衆矢之的”，站在風口上的豬，可能會飛起來，但更有可能。在風撤回的時候被摔死，而現在在秦部堂的眼裏，齊成棟就是那頭倒黴的豬。

    “年輕人，到底是火氣大，不知道天高地厚，我上次就和你說過，遇事則緩，有事則圓……”

    “你看你，才過多久，就忘記了？？”

    “我看你呀，早晚得死在這上頭！！”

    秦部堂看着眼前的齊成棟，不斷的嘮叨着他那一套保守卻很有效的“做官法”，甚至在最後直接提點齊成棟：

    “你剛剛說上不去下不來，這就對了，你那突如其來的一份報告，簡直要嚇死天下人，伱知不知道，就在你發出去的兩個小時後，找我喝茶的人，有多少，我家裏廚房裏的雞蛋，都沒有找我喝茶的人多！！”

    秦部堂不斷的抱怨齊成棟的魯莽，隨後又說：

    “既然你說讓我給你找條出路，那我就告訴你，這件事其實很難，你自己也知道，把事鬧的那麼大，想要簡單收場，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才找了您！！”

    齊成棟咧着嘴，臉上苦楚討好的笑容。

    而在他對面的秦部堂則是冷哼了一聲：“你當初搞這件事前，有沒有和我商量，沒有吧，我看你真是豬油蒙了心，不知道自己的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學生知錯了，還望老師給想條出路？？”

    齊成棟一副“執師禮”的模樣，態度看起來極爲謙卑。

    “嗯，還算你有點腦子，知道來找我！！”

    秦部堂輕輕頷首，眼神中閃現出少有的讚許，但很快讚許又變成了“恨鐵不成鋼”：

    “你若是早找我，說不定這件事也就了結了，何苦弄到今日，憑白多了這許多煩惱！！”

    再看對面的齊成棟，依舊石油一副以秦部堂爲尊的羞愧表情，看起來他本人真的後悔了。

    秦部堂猶豫了幾秒，最後還是開口：

    “既然下不去了，咱們就上去，想辦法也要上去！！”

    “啊……”

    “上去，上去豈不是更危險！！”

    齊成棟張大了嘴巴，眼神中不斷出現“惶恐”的神情。

    “哼，現在知道怕了，晚了！！”

    秦部堂不屑一顧的挑眉看着對面的齊成棟。

    “你記住，在官場，沒有下來一說，下來了，大家也就把你忘了！！”

    “你要是在我這個年紀，想下來，我不攔着你，說不定還認同你，但是你才不到四十，這個年紀，正是銳意進取之時，更何況你還弄出這麼大的禍事來，你就算想下去，想來以後也不會太安全！！”

    “所以在我看來，你小子最重要的就是把這件事辦成，辦成了，什麼都搞定了！！”

    “可是這件事能辦成嗎？？”

    齊成棟惶恐不安的對秦部堂追問。

    “你傻啊，誰讓你真的這麼辦了，你那些提議，要是能辦成，老夫當年不早辦了，哪還輪的到你！！”

    “我的意思是說，掛着羊頭賣狗肉！！”

    “啪”，秦部堂一拍桌面，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齊成棟看着眼前這位精神的部堂大人，心思轉了轉，隨後開口：

    “如何掛着羊頭，又如何賣出狗肉？？”

    秦部堂語氣森然的回答：

    “所謂羊頭，其實就是你現在說的那些，但咱們可以變一變內容，比如，將這些東西，變的空洞，變的毫無意義……”

    “到時候，他們不僅不怪罪你，他們還要謝謝你！！”

    齊成棟雙眼微眯：

    “可是這樣，不就違背了初衷嗎？？”

    “糊塗，什麼初衷，那玩意能當飯吃嗎？？”

    “你記住，你是來做官的，不是來發善心，當聖人的！！”

    “如果你想當聖人，不如出家去廟裏，那裏才是你普度衆生最好的道場！！”

    “這裏是官啊！！”

    秦部堂表情略微露出猙獰，讓對面的齊成棟不知道說什麼好。

    其實他內心也是認可對方這種說法的，但是他總認爲，出來做官，總是要做點什麼的，如果和這位秦大人一樣，高坐廟堂，手握大權，卻什麼都不做，那與“禽獸腐草”何異？？

    “小齊啊，你還年輕，等你到我這個歲數你就會明白，什麼理想，什麼普度衆生，那不過書裏誆騙世人的手段罷了……”

    “商鞅如何，強秦自商君書始，後來也免不了落得五馬分屍的下場，你和他能比嗎，你現在搞一個稅，都搞的滿城風雨，你知不知道，背地裏有多少人恨你恨到，要吃了你，扒你的皮啊！！”

    秦部堂語重心長的對齊成棟說道。

    “秦大人……”

    “不要多想，你記住，你是我的人，有些事，只要你願意鬆口，我就有辦法，幫你把事情圓過去。”

    秦部堂摸着齊成棟的肩膀，整個人就像一個和藹的長者。

    “真的能圓過去嗎？？”

    齊成棟呆傻的望着秦部堂。

    “能，只要你按我說的，絕對可以！！”

    秦部堂用力拍了拍齊成棟的肩膀。

    齊成棟臉色不斷掙扎，好像真的很難受，最後露出灑脫的表情：

    “秦大人，我明白了。”

    “好好好！！”

    秦部堂聽到這句話，笑的合不攏嘴。

    “可是，我這麼做了，他們就會放過我嗎？？”

    齊成棟又問了一句充滿“風險”的話。

    秦部堂沉默了，最後擡頭望着齊成棟：“可以，只要你悔改，我就有辦法，讓他們閉嘴，不在找你麻煩！！”

    “恩師如此，成棟無以爲報，日後一定多多孝敬恩師！！”

    齊成棟“感動”的都要掉淚了，“吸溜”一聲，又吸了回來，給秦部堂展示了一幕，男兒有淚不輕彈。

    “唉，只要你日後不要惹出麻煩，將我說出去，就算對我最大的報答了！！”

    秦部堂一副“爲師相信你”的表情，讓齊成棟算是徹底安心了。

    “如此，還請恩師代勞，搞一份意見書，讓議會通過……”

    齊成棟突然提了一個要求，讓本來已經穩坐釣魚臺的秦部堂猶豫了。

    “恩師，如果沒有意見書，這件事根本沒有辦法完結，畢竟，做戲還是要做全套的嘛！！”

    齊成棟的話，讓秦部堂徹底答應下來，最後甚至補了一句：

    “到時候意見書出來，讓那些有頭有臉的議員先畫押，這樣，你的壓力就會小很多！！”

    “我們的做的戲也會讓那些反對你的人真的相信，你真的悔改了！！”

    秦部堂說到這的時候，整個人都笑出聲，在他看來，這個齊成棟雖然有些軸，這腦子還是有的，畢竟現在這件事鬧的那麼大，陛下那邊肯定是知道的，如果這個時候撤回去，反而容易造成更大的麻煩。

    但這個時候，搞一份“看似答應”的意見書，讓那些有頭有臉的人都簽字畫押，給上面一種“盡力”的感覺，最後再在法律條文上做文章，怎麼看，怎麼合適。

    此時的秦部堂，再看對面的齊成棟，已經沒有了剛剛的不滿，甚至又拍了對方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

    “小齊，你這人別的不說，腦子還是足夠聰明，如果你能把心思放在做官上，我敢保證，你未來不可限量，我這個位置，沒準都是起點！！”

    秦部堂一副“我看好你”的表情，差點讓齊成棟吐了出來，但最終還是咧着笑回答：

    “恩師說笑了，能做到恩師這個位置，對於成棟已經很好了，怎麼可能再奢求太多！！”

    “嗯，你倒有自知之明！！”

    “也算領悟爲官三昧！！”

    秦部堂最後拍了拍齊成棟的肩膀，便招呼他出去了，畢竟接下來的某些事，就不能讓太多人知曉了。

    ………

    “他沒有爲難你嗎？？”

    “沒有，只是在剛開始的時候，罵了我幾句！！”

    “後來呢？？”

    “後來他就一直勸我，我想，可能是他和那些人，已經打算通過輿論，聲望，來倒逼我後退，最後兵不血刃的結束這件事！！”

    “哈哈……”

    劉宇聽到“兵不血刃”這四個字，直接大笑了出來。

    而賽他對面的齊成棟則是皺着眉頭說：

    “如果真按這條路走，恐怕，我的名聲真的會很差！！”

    “你現在的名聲不差嗎？？”

    劉宇一個反問，就讓齊成棟說不出話來。

    齊成棟猶豫了一會才開口：

    “這次不會鬧出動靜吧，我怕……”

    “你怕什麼，怕他們造反，我告訴你，那些勳貴不會造反，那些商人，更沒有膽子！！”

    劉宇直接打斷了齊成棟剛剛打算說下去的話，緊接着又說：

    “勳貴我還是知道的，他們和大漢同氣連枝，就算被我們割一刀，也會忍着，至於那些商人，呵呵，自古以來，你見過農夫造反，但你見過商人造反嗎？？”

    齊成棟剛剛想把“黃巢”說出去，但後來又覺得不合適，畢竟黃巢賣私鹽，本質上也算落草爲寇了。

    “至於你的名聲，臭些也無所謂，臭了，孤日後才敢重用你！！”

    齊成棟表情一震，最後什麼也沒有說。

    而對面的劉宇則是不管不顧的繼續開口：“還有你的名聲，放心，會有人比你更聲名狼藉的！！”

    齊成棟好似想到了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