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太子監國：公廁和孩子

    “還有就是城市的路燈，我們之前的路燈，一直都是那種煤油路燈，雖然前兩年增派了一部分用電驅動的電燈，但是終究是不成體系，既然這次要重建，那就一次性完成好了……”

    “這個事情，你們自己和電燈公司商量，商量好了把方案報給孤……”

    劉宇看着對面的一個頂着玻璃罩的老式煤油路燈，語氣中露出了一股“嘆息”，畢竟在他的童年記憶中，無論是皇宮，還是西京城，其實都是這種煤油燈在發揮作用。

    每到夜裏，他在東宮的樓宇上眺望整個西京城，所看到的都是紅彤彤，明晃晃的亮黃色，以及在這片亮光下，燈火通明的城市。

    而現在，這些記憶，即將消散，雖然光不會消失，但是決定光的來源，即將成爲過去。

    “太子殿下，這個我們已經考慮到了，只不過目前還在和漢電公司商量，畢竟西京城這麼大，光是如何鋪設電線杆，本身就是一個繁雜的工程！！”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個路燈以後是走電局的賬，還是城市的賬，這些都是問題……”

    關東明口中的賬目，其實也是現在漢國很多城市扯皮的地方，一部分人認爲應該將電費都上交給漢電集團，但也有一部分要將電費劃歸地方財政，看似是電費問題，實則是地方和中央的矛盾。

    畢竟每年財政就這麼多，漢電壟斷了整個漢國未來電費收繳，自然而然成爲了某些人眼中的“問題”，只不過礙於朝廷的命令，不敢說出來罷了。

    但是不說，不代表他們不會有意見，畢竟這錢，誰也不嫌多不是。

    “走電局，不歸地方！！”

    劉宇一句話，就把關東明想要說的那些東西全部堵死。

    “對了，目前城市的衛生情況怎麼樣？？”

    “我記得原來咱們全西京的公廁是一百多個，一個也就十來個坑位，這西京二百多萬人，哪怕大多數都是本地人，也不可能就那麼點坑位……”

    劉宇提起廁所坑位的時候，沒有一點不適應，畢竟對於他來說，還不會爲了一個上廁所這樣人之常情來覺得噁心。

    而在對面的關東明聽到這話，眼皮一跳，臉皮抖了抖，隨後開口：

    “太子殿下，這修築廁所，其實一直都是在我們計劃之中，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一直受到很多地方的阻攔，當年其實也是如此！！”

    劉宇望着艱難的關東明，緊跟追問：“因爲什麼？？”

    “這廁所，尤其是公廁，本就不怎麼乾淨，這西京城，別的不多，勳貴豪富遍地，這幫人是最看不慣自家門口有公廁的，早年間還有人帶頭將公廁砸了，後來雖然懲處了，但這劣習，卻一直保留了下來……”

    “這次要拆遷改建，西街的人就希望能將公廁修的遠一點，不要離他們太近……”

    “一些人說敢把公廁離近，就彈劾在下，讓我早點滾蛋！！”

    關東明說到這裏的時候，其實也很無奈，畢竟這廁所竟然是這次改建當中，最難的一件事，畢竟西京城別的不多，就是官多，貴多，富多，這幫人別看嘴上說什麼提倡“文明城市”，但一旦這個文明涉及到他們自己，那就像個炸毛的貓，是個人靠近，那就敢齜牙。

    “這幫傢伙，平日裏道德君子，滿腹聖人文章，寫的奏摺也是微言大義，好像個個都是好人都是衷心爲國……”

    “現在修個公廁，卻是推三阻四，好像這廁所真的壞了他們家風水一樣！！”

    “可若是真要壞風水，也壞不得他們，我祖父的皇陵在西京，我大漢的皇宮在這西京，我也在西京，若要壞，也壞不到他們頭上……”

    劉宇說話的時候，帶有明顯的“譏諷”，在他看來，這幫傢伙別的沒有學會，倒是把“愚昧”二字學的分毫不差。

    “只怕他們不是以風水，自家不適爲由，而是害怕這公廁上的人多了，他們就和那些平民有了接觸，漏了他們的財氣，官氣！！”

    關東明眼皮低垂，顯然想不到一個公廁，牽扯出了這麼多事。

    這對於一向不想在官場“冒險”的關東明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畢竟他已經快六十歲了，距離“大限”，已經不遠了，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希望進閣了，所以老老實實平安退休，就是他一直想要做的。

    所以在那羣“達官顯貴”提出要將公廁減少，甚至不需要的時候，他是有過妥協的，只不過他很聰明的將那些多出來的公廁全部集中在那些沒有什麼背景的普通居民區和商店附近。

    而對面的劉宇顯然不會認同那些人的看法，直接下達命令，要求將公廁資源，儘量按照人口流動數量來分配。

    “殿下，這……”

    “不用客是，按我的要求執行，你對外說，就說孤做的主，誰有意見，將意見遞到東宮，孤親自回覆他！！”

    劉宇的一番話，徹底讓關東明失去了討價還價的勇氣，只不過在他心裏則是暗暗叫苦，因爲劉宇剛剛說的那些，他一個字都不敢說出去。

    因爲一旦說出去，他會兩頭不討好，在太子劉宇這，也會變成了沒有擔當，沒有“骨氣”。

    而在那幫人眼中，這件事也一定是他關東明挑唆起來的，到時候罪還得算在他頭上。

    可以說，一個小小的“公廁”，可能就是他關東明告別官場的開始。

    而在對面的劉宇則是意猶未盡的開口：

    “據傳說那些勳貴的房子，基本都是違規而建，關大人，你認爲呢？？”

    關東明此刻表情，基本已經失態了，支支吾吾個半天：

    “殿，殿下，這勳貴家的房子，其實都是早年天子分封所賜，本來就和一般的房子不一樣，當時也沒有現在這麼多規矩……”

    “而且這些房子，很多都過了三十年，算是人家祖宅了！！”

    看着這個“小心翼翼”，深怕得罪那些大人物的關東明，劉宇笑着說：

    “既然是祖宅，那就不動，畢竟，孤雖爲太子，也是要講人情，你說呢，關大人？？”

    對上那雙好似看透一切的眼神，關東明嘴裏唸叨着一句“是，殿下”，心裏卻鬆了一口氣，畢竟剛剛的公廁只是讓他以後很難混官場了，如果再來一個“違規建築”，那麼不用想，他兒子再想在官場出頭，怕是難了。

    因爲他爹已經把能得罪的大人物，都得罪乾淨了！！

    而對面的劉宇則是大手一揮，帶起一陣風：

    “今日和關大人聊的開心，孤請關大人吃飯！！”

    關東明望着眼前這個“氣宇軒昂”的男人，眼神中透露着不可思議，畢竟吃飯意味着什麼，他太明白了，這是告訴那些人，他關東明的靠山是太子，是未來的大漢皇帝，這個時候，還有誰敢針對他？？

    “翠微樓，揚州菜……”

    劉宇說完就走了。

    看着跑到別處視察的劉宇，望着對方的背影，關東明嘴裏唸叨着：“原來他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知道……”

    再看劉宇背影時，關東明的目光中，滿是“震撼”，隨後閉上了自己有些乾涸的嘴脣。

    轉過身就投入到了工作當中。

    ………………………………………

    “父皇近來可好？？”

    皇宮內，李珍秀身着翠色太子妃夏季式透氣真絲禮服，恭恭敬敬分站在劉鵬對面，行了一個萬安禮。

    “你是來找玉延吧，他在夏園讀書，怕是還要晚些……”

    劉鵬手上拿着一本書，看了一眼太子妃，就直接將劉玉延賣了出來。

    “玉延給父皇母後添麻煩了，兒臣在這給父皇母後賠個不是！！”

    說罷，雙手合攏沉膝，微微蹲下，蹲下的時候，勾着頭的表情，帶着明顯的歉意。

    “好了，你打的什麼主意，朕還不清楚！！”

    “說罷，可是太子的事？？”

    劉鵬年紀雖然越來越大了，但是心智卻越來越老練，一眼就看穿了太子妃李珍秀心裏的“小九九”。

    “父皇明鑑，兒臣前陣子聽人說夫君常去一個叫素心閣的曲藝樓，常常晚回……”

    “本來夫君做什麼，兒臣不該多管，但是考慮到夫君是太子，是儲君，是陛下的長子，更是長孫玉延的父親，若是老是遊戲於音色小曲之中，怕是於國不利，與家不和……”

    “若是傳出去，也是丟了天家的臉，丟臉事小，誤了天下大事，是大！！”

    看着對面左一個“長子”，右一個“長孫”，隨後又是“天下”的太子妃，劉鵬啞然失笑：

    “好了好了，朕知道了！！”

    “既然你認爲太子行爲不端，朕就罰他，罰他以後晚上只能回東宮，不能去別的地方！！”

    “怎麼樣，這樣行了吧！！”

    劉鵬的“聖旨”，瞬間讓對面的李珍秀露出了羞澀的笑容但緊接着她又開口：

    “太子是兒臣的夫君，以妻逼夫，不是爲妻之道……”

    “但是放縱太子去那等煙花之所，又不是太子妃之職所能爲！！”

    “故兒臣認爲，既然太子喜歡那裏面的某個東西，就買回來，就當買個小貓小狗，也算是玩樂！！”

    李珍秀把那位清倌人比做“東西”，甚至直接以“貓狗”代表，可見內心中的怒火，還未消散。

    “哦，東西？？”

    劉鵬裝作聽不懂的模樣，撓了撓頭，不解的詢問：

    “什麼東西，這麼吸引太子？？”

    “一個女人！！”

    李珍秀倔強的回答。

    “女人，妓女？？”

    劉鵬的語氣故作憤怒，甚至直接拍案而起：

    “他若敢讓一個娼婦進門，他也就不信劉了！！”

    “太子妃，你放心，朕這次絕對站在伱這一邊，一個這樣的女人他都要，朕看，他這個太子是不想當了！！”

    劉鵬臉上的怒氣看樣子“像真的”，讓李珍秀分不出真假。

    “父皇消消氣，爲了一個女人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李珍秀上前爲劉鵬倒茶，隨後雙手將茶杯奉上。

    “還是你最有孝心，比那個混蛋強多了！！”

    劉鵬接過茶杯，喝了一口茶，看着李珍秀的眼神，充滿了“讚許”。

    而這個時候李珍秀卻說：

    “那女人倒不算是個妓女，只是一個拉彈唱的清倌人，模樣長的俊秀，聽說身姿也是極爲騙人，太子一時不慎，便被騙了去……”

    李珍秀說話水平很高，硬生生把劉宇“見色起意”改成了“中招”。

    看似都差不多，其實是天壤之別，即將話說出來，也保住了劉宇還算“光輝”的形象。

    “清倌人，還算有點腦子！！”

    劉鵬點了點頭，似是“緩和”，但緊接着卻道：

    “但哪怕是清倌人，也是不乾淨的，自古以來，哪個天子會和一個風塵女子裹在一起，更何況他還不是天子，只是太子！！”

    （李師師：我算嗎？？）

    “這個頭不能開，還是讓太子儘早斷了好！！”

    劉鵬的話雖然讓李珍秀瞬間高興起來，但很快她又苦澀着的表示：

    “兒臣身子不行，至今只爲太子誕下一子二女，以至父皇一脈孫輩單薄，這些年太子也未曾再納她人，雖是夫妻情深，但畢竟外人看不到，他們只會認爲是兒臣妒忌導致，私下罵兒臣爲獨婦……”

    “兒臣父親上次勸告太子納妃，太子不允，這次太子自己看上了一個，雖然出身有污，但終究還是還是乾淨的！！”

    李珍秀的話讓劉鵬眼眸發顫，壓下心底的“驚訝”：

    “你當真願意讓另一個女人，闖進你的領地？？”

    “兒臣願意，爲了父皇，爲了天下，區區一個女人，又算的了什麼！！”

    李珍秀的回答，極爲堅定，讓劉鵬都差點無法回答。

    “好，好，好！！！”

    “太子娶了你真是三輩子修來的福氣！！”

    “果有乃父昭武之風啊！！”

    劉鵬不斷的誇讚着這位他親自選定的太子妃，要知道雖然那個時候是太子主動說出來的，但其實明眼人都知道，如果沒有劉鵬的多次暗示，太子那個時候，忙於學業國事，怎麼可能有時間搞這等男之情。

    而且一提出來，就受到了劉鵬的歡迎和答應。

    從一開始，李珍秀就屬於劉鵬心目中的最佳人選，畢竟從各方面條件看，出身威遠侯府的李珍秀，在身份上，天上就是漢國的第一梯隊。

    更何況彼時李珍秀在西京女子中學，學習成績優異，人品也算是“優良”，沒有做過任何出錯的事情，在加上當時實在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了，所以這個太子妃，除了她，還真沒有別人能當。

    事實證明李珍秀當對了，別的不說，任何女人在剛剛那個時候，都應該乘勝追擊，把對自己有威脅的“競爭對手”，掐死在搖籃裏，怎麼可能還讓她上來。

    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那是什麼。

    但偏偏李珍秀就是這麼幹了，而且在說話的時候，有理有據，進退自如，壞話總有好話圓場。

    所以說她才是漢國皇室需要的那種女人，能當花瓶的時候，老老實實當花瓶，能當棒槌的時候，能夠結實不壞。

    …………

    “什麼，你說什麼？？”

    劉宇看着對面一回家就宣佈自己可以把那個林晚凝娶回來的太子妃，整個人都是懵的。

    “怎麼，幫你把老相好送進門，你還不願意？？”

    “要知道，這可是父皇親口答應的，光明正大進門，你還不偷着樂！！”

    李珍秀的臉上露出“你佔大便宜”的表情，讓劉宇徹底傻眼了。

    “你，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你當初成婚的時候，不是說，只能是你一個人嗎？？”

    “怎麼自己卻……”

    劉宇的目光中，充滿着“不可置信”，他之所以這些年不納其他女人，不是因爲他道德高尚，而是因爲他和自己的妻子，有一個諾言，一個他想要遵守，卻很難遵守的諾言。

    李珍秀昂着腦袋，露出潔白無瑕的“鳳頸”，最後低頭平視：

    “我不想生了，老孃不想生了！！”

    “你明白嗎？？”

    劉宇呆住了，他突然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這些年，你知道我過的有多累，初生之時，一下子生了一個長孫，讓我享盡了關愛……”

    “可是後來呢，你還要生，我只能繼續生，又生個女兒，當時你也還算高興，可到了第三個，你卻變了，變的有些陌生……”

    “我知道你怎麼想，你無非是看到晉王生了三個兒子，你也想追回來罷了……”

    “可是你考慮我的感受嗎，我已經不能生了，我的身體，已經不能生了！！”

    李珍秀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辛苦之前就把下人支開，要不然這件事傳出去，還不一定造成多大的影響。

    “對你來說，兒子重要，因爲他是向外界證明你子嗣興隆的證據，是向外表明你這個太子合格的表象……”

    劉宇沉默了。

    “可是對我來說，無論是男是女，他們都是我的孩子！！”

    “所以，我不生了，也生不了，你給其他女人這個機會吧！！”

    劉宇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將已經哭成淚人的李珍秀，涌入懷中，任由淚水打溼自己的常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