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法屬埃及和啤酒館

    “各位，讓我們祝偉大的路易.拿破崙.波拿巴皇帝加冕埃及國王……”

    “願主保佑皇帝，保佑羅馬，保佑我們所有人！！”

    “願主保佑陛下……”

    “願主保佑帝國……”

    留着一頭棕色捲髮的哈爾西公爵代表拿破崙三世本人發表着自前天加冕埃及王國後的第一場國內外正式場合的慶祝晚宴。

    而在舞池內，除了那些跟在哈爾西公爵屁股後面高呼“保佑”的法蘭西人，以及投靠法蘭西的歐洲貴族，大多數受邀參加的各國外交人員都是一臉的不屑，只不過這些都表達在心裏，表面上大家還是適當的給了一點法蘭西的人面子，在關鍵的時候，拍了幾下手，也算他們參加晚宴的謝禮了，至於其他的，那是一點都沒有，甚至沒準還要罵幾句。

    “豪威爾先生，你不覺得法國佬太過浮誇了嗎，他們幾乎拿走了歐洲，乃至歐洲附近最好的土地……”

    “看看他們拿走了什麼，意大利，西班牙，埃及，蘇伊士運河，尼羅河，比利牛斯山脈，撒丁島，上帝啊，他們還在瘋狂的在北非擴張，計劃修建一條上帝都不會允許的鐵路……”

    “作爲法蘭西人的鄰居，你並不覺得我們應該對這個新羅馬保持足夠的擔憂嗎，沒準哪天，我們就是他們所謂的王冠，畢竟那位羅馬皇帝，可不會認爲，我們是他的什麼朋友，沒準我們只是他計劃中的一部……”

    “想想看，一個統治了整個歐洲的法蘭西，一個所謂復活過來的羅馬帝國，對於這個世界會帶來什麼，我想這一定不是進步，但也不是糟糕的，因爲他是死亡的，無休止的死亡，包括我們偉大的文明，以及我們偉大的歷史，我們的民族！！”

    英國駐巴公使泰勒是個名副其實的演講家，在面對同樣是巴黎公使的的德國人豪威爾，不斷的鼓吹着他所謂的“西羅馬威脅論”，甚至在說到高興的時候，不顧遠處舞池中法蘭西人詫異眼神，語氣低沉的手舞足蹈，雖然降低了音量，只有對面的豪威爾能夠聽到，但很顯然，那些法國人已經注意到他們了。

    甚至有人已經在向他們靠攏，想要知道英國佬和德國佬到底在做什麼，說的那麼激動。

    “泰勒先生，我想這裏並不是談論這些問題的地方，我們完全可以等酒會結束後，找個安靜的地方慢慢聊……”

    作爲軍人出身的豪威爾，他的反應力要比對面的英國人泰勒要強很多，在對方還準備繼續說什麼的時候，就已經拉住了對面的衣袖，看起來在打量衣袖上的寶石鈕釦，其實是在低頭說話，警告對方。

    果不其然，在聽到上一句話後，泰勒下意識的朝周邊看去，當看到周圍逐漸的多起的人，並且向他們考慮的人羣時，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立馬找路過的服務生要了一杯紅酒，一口幹掉，看起來像是有點喝多的模樣。

    而周圍的法國人看到這一幕，自然也就回到了自己的舞池，畢竟他們很多人都是貴族和官員，對於所謂的監視，其實也只是在看到英國人和德國人，舉動不正常的一種自然表現，現在沒事了，他們自然是個玩個的，至於到底有沒有針對西羅馬帝國的陰謀，甚至是目的，其實他們都已經不在乎了。

    而在場上的泰勒和豪威爾則是一邊喝酒，一邊像是老朋友的一樣聊天。

    聊了一段時間，就藉着喝醉理由離開了這棟哈爾西公爵家的巨大莊園，一前一後的坐着插着兩國旗幟的豪華汽車走了，而在他們後面，法國的情報人員看着離去的車隊，最後還是放棄了，畢竟他們並沒有在公使館內安裝竊聽器，更沒有所謂的“間人”，這個時候就算想要打探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也無濟於事了！！

    ………

    “豪威爾，你真的認爲一個統治整個北非的法蘭西符合我們所有人的利益嗎？？”

    一間英國公使內的私人酒房內，正在吧檯倒酒的泰勒，回過頭對躺靠在沙發上的德國公使豪威爾說着他們英國人對於法蘭西統治北非的擔憂，雖然這是英國人當初和西羅馬私下簽訂條約的一部分，但是英國人的性格就是如此，哪怕知道北非已經是法國人口中的一塊說吞就吞的肥肉，英國人只有看的份，但是對於當攪屎棍當習慣的大不列顛來說，給法國人找麻煩，幾乎是他們與生俱來的本能。

    甚至哪怕是這種私人之間的聚會，也是如此，從在酒會到二十分鍾前進來，他就一直在罵，罵到豪威爾都知道下一句要說什麼了！！

    “我們兩國是有合作的基礎的，尤其是在上一場戰爭中，大英帝國雖然沒有實際的參與那場戰爭，但是和德意志當初簽訂的條約卻可以直直接證明我們兩個國家之間的友誼……”

    泰勒的話看起來充滿了真摯，甚至在對面的豪威爾看來，對方不去當演講家真是可惜了這麼好的天賦。

    “我們兩國之間，完全可以……”

    “公使先生，請問我是否可以問一個問題，那就是你所說的合作，有法律，以及兩國之間的同意了嗎？？

    看着越說越離譜的英國人泰勒，豪威爾直接就提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那就是他是否代表大英帝國的意志。

    果不其然，聽到這句話，本來還誇誇其談的泰勒立馬萎靡了起來，很顯然，這些話都是他自己想的，不代表任何人。

    而這個時候對面的豪威爾則是跟着說：

    “你剛剛所說的那些，其實我都想過，但是想過又怎麼樣，我們又無法成爲決定者，說的再多，也只是一個虛幻的夢想，根本無法被實現！！”

    豪威爾說話的邏輯極爲清晰，輕易不會爲泰勒三言兩語而感到激動。

    泰勒臉色有些憂鬱的看着對面的德國人豪威爾，表情連續變化了幾下，隨後開口：

    “雖然我們沒有決定的權力，但我們卻有影響決策的權力！！”

    “不，我是一個合格的外交家，我不會爲了所謂的個人利益。去挑動戰爭和衝突的！！”

    豪威爾語氣堅定，絲毫不給對面的泰勒面子，整個人的態度極爲冰冷，和他當初在面對對方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豪威爾先生，我想你誤會了，我和你之間，只是探討，不是嗎？？”

    泰勒擠出笑容，給了一個“模糊”的回答，甚至還在最後反問了一下。

    “是的，我們只是探討！！”

    豪威爾笑着點了點頭，隨後擡起左手，看了看手錶，擡頭看向對面的泰勒：

    “對不起泰勒先生，我要走了，你知道的，像我這樣的人，總是有那麼多忙事！！”

    泰勒想說什麼最後又變成了：

    “是的，我們確實沒有屬於自己的時間！！”

    “走吧豪威爾先生，我送伱！！”

    “對了，我那還有一盒正宗的古巴十號雪茄，我自己抽不完，就送給你了……”

    泰勒從吧臺下抽出一個紅色方型木盒遞給了對面準備離開的豪威爾。

    豪威爾接過木盒，看着中間用西式王冠包裹的阿拉伯數字十，又看了一眼下面不怎麼認識的漢字，笑着對泰勒說：

    “你比我想象的要大方，泰勒先生！！”

    “回見……”

    “回見！！”

    走的時候，豪威爾故意拿着木盒，在上車前對着站在公使館門口的泰勒，揮舞了幾下，便鑽進了車門內。

    看着逐漸遠離的汽車，泰勒表情複雜的看了幾眼，隨後便向四周探了探，便回身走進了公使館。

    …………

    今天的柏林格外的明媚，雖然因爲是夏季的緣故，導致今天的天氣略微有些熱，但好在因爲前段時間連續不停的陰雨原因，所以在均衡之下，今天甚至成爲了幾個月來，天氣溫度都是最好的一天。

    但可惜，如此美好的一天，卻是星期四，這使得大街上，其實並沒有多少人。

    此時柏林最多的人口，因爲都在附近的工業區，以及所謂的金融區。

    “上校，你是什麼時候去漢國的？？”

    “一八七零，今年是第五年了。”

    “也就說你在漢國整整待了四年！！”

    “是的，一場持續四年的夢！！”

    街頭上，兩名身着便衣的德國人，正在小聲的用德語互相交流。

    其中那名年紀明顯不大的年輕人，轉過頭指着柏林的街道：

    “他們都說漢國和德國是另一個世界，你認爲呢，菲特上校？？”

    菲特上校是個典型的貴族軍官，聽到這句話後，立馬義正言辭的回答：

    “我認爲我們在經濟上和漢國有很大的差距，但是在建築上，我認爲我們沒有高低之分！！”

    “爲什麼，難道你沒有聽說過，漢國那密集的高樓，密集的大廈嗎，那可是實力的象徵！！”

    年輕人明顯要比菲特上校要更加認可漢國。

    “不，這只是表象，高樓大廈是評價一個國家強大的基礎沒有錯，但不是說有多大高樓，這個國家就會有多麼強大……”

    “如果按這個方法算，那麼英國人應該早被漢國超越，甚至還不如當年的美利堅合衆國。”

    “畢竟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們應該去建造高樓大廈，而不應該去建造軍艦！！”

    菲特上校是個典型的德意志容克貴族，說話的時候，哪怕面對眼前這位尊貴的身份，依舊可以表現出很“高傲”的心態。

    “是的，你說的沒錯，我們應該將鋼鐵變成軍艦和大炮，而不應該像漢國人那樣墮落的將這些力量變成所謂的高樓大廈，它們只是表面，而不是一個國家真正強大的基礎！！”

    這名叫弗里德里希.威廉.維克托.阿爾貝特.馮.霍亨索倫的年輕人，看起來還不到二十歲，但是說話的方式卻已經極爲過短，只不過在他說話的同時，也可以看到他不斷向內收縮的左臂。

    雖然這些都被故意改長的袖口遮擋，但還是被對面眼尖的菲特上校發現，看到這一幕，他心裏瞬間明白了些什麼，在接下的談話中，儘量和對方的左臂錯開。

    在街上轉了一會，那個叫維克托的年輕人，直接跑進了一間附近的啤酒館，菲特上校眼神一震，但還是跟着走了進去，在兩人走進去不久，幾個穿着便服的保鏢就混進了酒館。

    “給我來一杯……”

    “和他一樣！！”

    剛剛進來，維克托就直接指着吧臺上的一個喝酒的禿頭中年大叔桌上，已經喝的只剩下的黃褐色啤酒，看向還在擦杯子的酒保。

    “請稍候！！”

    酒保看了一眼有些過於年輕的維克托，想要開口說什麼，就被菲特用眼神制止，最後出於“職業經驗”，他還是將一大杯冒着濃郁啤酒花的啤酒送到了吧檯，並留下一句：

    “這是整個柏林最好的啤酒，比慕尼黑的更加正宗！！”

    維克托壯着膽子嘗了一口，臉上露出不怎麼好的表情，但很快他又釋然，畢竟酒要真這麼好喝，他在皇宮裏，早喝到了。

    “該死，該死的法國佬，他們簡直就是強盜！！”

    就在維克托苦着臉品嚐他人生中的第一杯啤酒的時候，一道不甘的德語，掀起了他骨子裏的日耳曼基因，條件反應似的朝對面看去。

    只見一個西裝革履的禿頭中年男人，拿着酒杯高呼：

    “我的商品在進入地中海之後，遭到了法國海軍的攔截，他們告訴我，需要進行例行檢查，是的，就是那個幾乎所有去地中海的德國船隊，都需要遭受的檢查……”

    “當搜查結束後，本來我以爲一切都過去了，但是他們卻告訴我，我船上的東西，屬於某某號法案中的違禁品，需要被扣押，當時我使盡了渾身解數，甚至塞了五百馬克給他們，但是他們收了錢後，反而告訴我，那五百屬於贓款，需要被沒收……”

    “我想過法國人會很無恥，但我沒有想過他們會這麼無恥，直到今天，我去柏林市政廳，他們也只能告訴我無能爲力，因爲這屬於外交的範疇，而當我來到外交的地方，他們同樣告訴我，正在溝通，我不知道要溝通到什麼時候，可能要等我那批髒物被法國佬全部消化完才行……”

    “媽的，我就不明白了，爲什麼我們會這麼軟弱，坐視法國佬控制一切，看看地圖，我們通往歐洲的大部分地方，都被所謂的羅馬帝國覆蓋，我們甚至只能繞路走北海的貿易路線，才能將我們的產品賣到東方，賣到全世界……”

    “看看我們的工廠，每年都會因爲外貿延遲交付，而導致大量的庫存擠壓，最後還要賠付一大筆賠償金，而這一切，僅僅是法國人控制了我們通往世界，幾乎所有的沿途站點……”

    “看看蘇伊士運河，這裏完全是屬於全歐洲，全世界的航道，但它只屬於法蘭西，屬於羅馬，我們就像是螞蟻一樣，小心翼翼的經過那裏，生怕被對方扣押！！”

    “而我們的意志呢，哦，還在這裏！！”

    那個西裝革履，領帶不斷晃盪的中年男人，“嘩啦”一下，將啤酒杯中的啤酒撒到了酒館的地板上。

    坐在吧臺上的維克托，一言不發，但是身旁的菲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對方身上，即將噴涌而出的怒火。

    好似真的感覺要爆發了，菲特立馬上前拉了一下維克托，眼神示意，不要在這裏搞事。

    “殿下，您是德意志最尊貴的人，您不應該和他們混在一起！！”

    “你應該理解……”

    看着維克托不詫的眼神，菲特只能不斷的給對方做出解釋。

    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維克托丟下一句“我也是德意志人”，就站起身面向所有人：

    “剛剛那位先生說他的船隊在地中海遭到了法國人的羞辱，是的，我們自己又無能爲力，只能看着這種羞恥的事情發生！！”

    “但這不代表它永遠都會發生，因爲我們是打不倒的日耳曼人，我們是德意志！！”

    “法蘭西人號稱他們是羅馬，俄國人也說他們是羅馬，從地圖上看，他們是控制了整個歐洲，甚至連英國人都拿他們沒有辦法……”

    “但是他們無法搞定我們，因爲我們是德意志，是一個遭到拿破崙蹂躪，是被分爲數百個村子大小國家，被周圍鄰居反骨欺壓百年，還能統一的國家！！”

    說到這裏的時候，維克托的眼中，已經開始冒出眼淚，而在他下方保護的菲特，尤其是他的表情，那真的是一變再變，最後化爲“壓力”，他敢肯定，這個消息傳到威廉皇帝那，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我們是一個古老，但又年輕的國家，我們的前面是歐洲，是世界，法蘭西也好，俄羅斯也罷，他們都無法阻止我們前進的步伐！！”

    “因爲我們是德意志，是哪怕被摧毀無數次，依舊會在歐洲重生的德意志帝國！！”

    酒館內，年輕的維克托揮舞着他的右臂，將場上的氣氛帶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