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漢荷置地條約

    五月的阿姆斯特丹，此時已經進入到一年四季當中，最美好的時節，港口城市中還能看到少有的，帶有荷蘭標識的標誌性風車。

    整個阿姆斯特丹，主要的經濟來源，除了大部分港口城市雷打不動的出口貿易收入，最大的經濟來源，實際是金融。

    如果說歐洲還有何一座類似倫敦的城市，那麼一定是阿姆斯特丹，這座曾經的歐洲金融中心城市，哪怕經歷了歷史的衰退，但依然能夠保留下歐洲前三的金融地位。

    要知道目前一直被德國大力發展的柏林，在金融領域，也只能排在第四的位置，由此可見阿姆斯特丹的歷史底蘊有多麼深厚。

    但是再深厚的底蘊，在這場戰爭中，終究成爲了最大的破綻。

    當戰爭爆發之後，阿姆斯特丹的金融市場最先做出反應，除了一部分因爲戰爭而導致停運，停產的行業價值大跌，最明顯的就是，有關戰爭方面的期貨，股票，像坐上火箭一樣大漲。

    一切都只是因爲當時荷蘭當局發佈了一份高達六千萬英鎊的軍事採購計劃，意在將戰爭持續打下去，並向外界表達自己的決心。

    當時整個阿姆斯特丹的金融市場從在歡呼這場戰爭的到來，將整個荷蘭的經濟提前了五年，他們也將享受經濟繁榮帶來的好處。

    但是當海軍戰敗的消息傳來後，崩塌率先發生在那些漲的最離譜的軍工行業股票上。

    用血崩已經不足以形容了，簡直就是一觸即潰。

    如果將戰爭剛剛爆發的阿姆斯特丹金融市場比做一個盛開的鮮花，那麼到了現在，這朵靚麗的鮮花，也已經只剩下還有一口氣的根莖了。

    如果說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那麼外部市場的做空行爲，可謂將整個阿姆斯特丹推向了懸崖。

    高達三億英鎊的賬面損失，放在任何國家，都是難以想象的數字，而這筆錢最可怕的是，它不是在在荷蘭境內流轉，大部分已經轉向了海外。

    而這個海外，就是阿姆斯特丹的老對手倫敦！！

    阿姆斯特丹和倫敦的競爭，可以追溯到幾百年前荷蘭最鼎盛的鬱金香時代，在那個時代，倫敦的地位比現在的阿姆斯特丹更加不如，甚至只是歐洲二流三流的存在。

    但到了現在，倫敦已經成爲了新的歐洲金融中心，全世界的金融財庫，而阿姆斯特丹雖然通過和英國的利益綁定，以及對歐洲局勢的判斷，保住了第三的金融位置。

    但這並不代表這座城市能夠一直保持下去，最起碼經歷了這一次的戰爭，阿姆斯特丹的金融地位，被柏林超過，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甚至已經不是可能，而是歷史的必然！！

    荷蘭經濟學家就曾對這場戰爭有過非常經典的評價：

    “這場發生在東印度的戰爭，幾乎將我們的國家拖入到了歷史下滑的深淵，如果不儘快結束，我們的經濟情況可能會更加困難，甚至未十幾年，幾十年，我們都要爲這場戰爭付出代價……”

    …………

    “英國人怎麼說？？”

    “他們說漢國人可以提出一筆價格不菲的補償，只要我們同意，馬上就可以簽字……”

    “什麼……”

    還在戴着餐巾吃午餐的荷蘭國王威廉三世聽到這句話，手上的餐刀“砰”的一聲掉在紋理分明的餐桌上。

    而在他對面的首相巴倫德則是繼續開口：

    “陛下，我看過了，漢國人開的價格還可以，我們完全可以……”

    “夠了！！”

    “這簡直就是恥辱，屬於荷蘭王國的恥辱！！”

    還沒等巴倫德說完，威廉二世就像炸了毛的野獸，整個人的氣息都充滿了“風險”。

    “這根本就是個笑話，他們利用那些該死的日本猴子，對我們發起了可恥的偷襲，最後告訴我們可以獲得一筆賠償金，這不就是那些黑手黨經常做的事情嗎？？”

    “甚至他們還不如黑手黨，畢竟黑手黨可沒有他們無恥！！”

    威廉三世謾罵的口水噴到了餐盤的麪包上，本來還乾巴的黑麥麪包，瞬間溼潤起來。

    “該死，我們必須讓英國人爲我們奪回東印度，這是屬於我們的東印度，而不是某些國家口中的戰利品！！”

    “是時候讓英國佬履行他們的承諾了，如果他們不履行，那麼晚我將於下月初，正式訪問巴黎，我想，拿破崙三世會很感興趣的！！”

    威廉三世這句話說完，本來還在等國王消氣的巴倫德，立馬變了臉，連忙說：

    “陛下，加入西羅馬，是萬萬不可以的，我們荷蘭承擔不了在大國之間碰撞的壓力，我們會被壓成粉碎的……”

    “更何況加入西羅馬，只會讓我們喪失更多的權利，甚至失去整個荷蘭的靈魂，要知道我們的地理位置，對於英國人是不可或缺的，但對於法國人來說，我們一旦加入他們的陣營，我們將成爲未來進攻英國的橋頭堡，我們將和大英帝國直接翻臉成爲敵人，不死不休的敵人！！”

    “甚至在未來爆發戰爭的時候，我們有也是英國人最先打擊的對象，陛下，我們都不希望看到倫敦的軍艦出現在阿姆斯特丹……”

    巴倫德的話，就像一盆冷水澆在威廉三世火熱的心頭，讓他不知道如何作答。

    “陛下，其實出賣東印度對我們並沒有什麼不好的，我們將獲得一筆鉅額的資金，用來修復阿姆斯特丹的金融市場……”

    “更重要的是，英國人已經在考慮整個低地地區的事情了……”

    巴倫德的一句話，讓本來還意志消沉的威廉三世立馬精神的擡起了頭，不可置信的追問：

    “英國人真的是這麼說的嗎，他們真的會支持我們統治比利時嗎？？”

    “就算他們支持，但是法蘭西人呢，他們呢，他們會支持嗎？？”

    如果說剛剛的威廉三世說話是衝動的，是憤怒的，那麼現在就是真的心動了。

    如果說讓他在比利時和東印度之間選一個，他哪怕選擇一百次，他也會選擇比利時，而非東印度。

    畢竟東印度的地位決定了，它就是一個殖民地，更何況還是離荷蘭本土萬里之外的殖民地。

    其唯一的作用，就是爲荷蘭王國進行產出，提供橡膠，香料等歐洲缺少的寶貴資源，並補充荷蘭王國的稅收，除此之外，你要說這個地方對於荷蘭的重要性，那還真的沒有多少。

    東印度就像是荷蘭人發現的豪華地產，這個豪華地產，每年光是租金就能夠讓荷蘭整個國家受益匪淺，但代價就是，它時刻處於列強的盤中，只不過在沒有完全把握之下，沒有人真正會對東印度下手，但是漢國除外。

    而比利時，就好比荷蘭家門口的那塊可以每年固定產出的金礦，雖然不多，但勝在穩定，勝在安全。

    更何況，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比利時的人口與荷蘭的人口，實際是相通的，雙方很多都使用一個體系之下的語言，這就意味着荷比兩國合併的好處將是遠遠大於所謂的東印度。

    但是越好的東西，越是難拿，所以剛剛的威廉三世才會這麼着急。

    “陛下，英國人說了，只要我們願意答應，他們就有把握說服法國人，雖然不知道他們希望用什麼樣的辦法，但我想，這些對我們來說，都沒有什麼壞處……”

    巴倫德把話說完後，就沉默了，而是將選擇權，交給了這位和英國關係匪淺的國王陛下。

    威廉十三世在房間內不知道轉了多久，最後看着巴倫德說道：

    “我們必須得到英國和西羅馬的雙重保證，要不然我很難相信英國佬所說的，是不是又是欺騙我們的鬼話，畢竟他們這次，就違反了當初的承諾！！”

    說來說去，威廉三世還是希望得到了一個確鑿的承諾。

    巴倫德緊跟着回答：

    “陛下，我想現在除了比利時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將東印度賣一個更高的價格，畢竟就算我們拿到了比利時，一時也是很難換來錢的……”

    威廉三世點了點頭，跟着補充：“不能低於一億英鎊！！”

    “是，陛下！！”

    巴倫德額首回答。

    ………………………………………

    凡爾賽宮內，年紀雖然越來越大，但是拿破崙三世依舊保持着每天打靶的傳統，每天下午，都可以聽到“砰砰”的打靶聲。

    “砰！！”

    一發子彈穿過了三百米的空間，精準的命中對面的人型靶，將這個做工精緻的靶子擊倒，剛剛倒下，周圍就響起了一片興奮的歡呼聲，這些人都是巴黎城的貴族貴婦，他們屬於拿破崙三世平時的保留節目。

    所謂的打靶，不過是在證明他的強大罷了！！

    “陛下，英國公使到了。”

    拿破崙三世身後傳來小聲的提醒。

    拿破崙三世表情不變，摘下頭上拿破崙時期的三角軍帽，對着周圍的“粉絲”揮舞了幾下，隨後在侍從的保護下，離開了現場。

    “尊敬的皇帝陛下，我爲您帶來了女皇陛下最誠摯的問候……”

    英國駐巴黎公使德塞西看到走進來的拿破崙三世，張口就是一句經典的外交問候。

    “你好，公使先生……”

    拿破崙三世握手的時候，頭是向上昂起，看起來很是孤傲。

    而對面的德塞西也很清楚這位皇帝陛下的性格，在恭維幾句後，就聊到正題：

    “尊敬的皇帝陛下，目前世界局勢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和平，我們兩國作爲歐洲唯二能夠決定歷史走向的國家，合作是我們最好的選擇……”

    拿破崙三世喝着手中的咖啡，對於德塞西所謂的“合作”沒有任何興趣。

    “陛下，荷蘭和日本之間的戰爭，已經威脅到了歐洲的和平，我認爲應該由我們兩個國家共同解決……”

    “哦，你所謂的威脅是什麼，就是指伱們在南洋佔據的殖民地嗎？？”

    “還是說，希望我們爲你們分擔風險？？”

    拿破崙三世喝着咖啡，不緊不慢的用最平淡的語氣，說着最“陰陽”的話。

    “哈哈……”，德塞裏用一句乾巴巴的笑聲來掩蓋尷尬。

    “陛下，我們不應該讓這件事繼續下去了，我們應該讓它們結束……”

    “這是我們的責任！！”

    聽到“責任”這個詞，拿破崙三世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回懟：

    “你所謂的責任是什麼，是你們英國人享受，我們承擔一切後果嗎？？”

    “還是說，你們一點代價都不打算付出，就想輕易的將荷蘭再次綁定到倫敦的戰車上？？”

    “又或是，你今天來到這裏，只是爲了浪費我的時間，告訴我，上帝決定，我們兩個國家有共同的責任，所以你們英國人惹出的麻煩，一定要我們一起來收尾？？”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羅馬的利益又在哪裏，你們是否會做出讓步？？”

    拿破崙三世一連幾個問題，讓德塞裏根本無法招架，甚至拿破崙直接在最後赤裸裸的說出了：

    “我知道你們想要什麼，比利時是嗎？？”

    德塞裏表情微變，最後又點了點頭。

    “比利時，你們應該知道，它的地理重要性，它不是簡單的小地方？？”

    “它對我們的國家，有很大的防禦作用！！”

    “所以合併之後，荷蘭不會在比利時部署軍隊……”

    德塞裏連忙解釋。

    “不不不，公使先生，我想你還不明白，我所說的意思，那就是比利時足夠值錢，你們想要荷蘭和比利時合併，沒有問題，這本身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留着比利時，或者不留着它，其實也沒有什麼用處……”

    “但是這個世界上，任何東西都是有價的，請問，比利時值什麼價？？”

    拿破崙三世直接將話挑明，讓本來準備一大堆話術的德塞裏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

    最後也只能表示：

    “既然是交易，當然是有價格，那麼請問，陛下的賣價是多少？？”

    拿破崙三世笑着說：

    “公使先生，我想，你們最清楚我們最想要什麼？？”

    德塞裏沉默了一陣，隨後開口：“埃及，我們可以支持您做埃及國王……”

    這句話說完的時候，拿破崙三世甚至沒有一點反應，畢竟此時的埃及，就在法蘭西的掌控之中，當與不當，都是他們法國人說了算，英國的承認，只能讓它更加合法罷了。

    “非洲，只能是非洲了！！”

    德塞裏咬了咬牙，最後將本來就作爲籌碼的非洲拿了出來。

    果不其然，聽到非洲，拿破崙三世徹底動容了，但是很快又平靜下來，跟着就是一句：

    “非洲只是一片蠻荒的大陸，它並不值這個價錢，要知道，比利時一旦和荷蘭合併，將會在歐洲誕生一個新的國家，這個國家的國力將相當於兩個半的荷蘭，我們是它們的鄰居，我們會承擔極高的安全的風險……”

    德塞裏心裏大罵拿破崙三世貪婪，最後只能無奈表示：

    “陛下，非洲已經是我們的極限了，我們不可能爲了一個荷蘭，做出太多的讓步，更何況，在這場衝突中，大英帝國並沒有獲得什麼……”

    “是啊，但你們獲得了一個巨大的聲望，所有人都會知道，英國促成了荷蘭和比利時的合併，一個低地王國將在歐洲大陸的一角誕生，大英帝國的威望將得到顯著的提高……”

    “這難道不是你們的目的嗎？？”

    拿破崙三世一眼就看穿了英國人的目的，甚至他直接表示：

    “我可以不在提其他條件，但是你們必須從根本上消除對我們還是法蘭西的稱呼……”

    “我們必須是羅馬！！”

    德塞裏眼眸觸動，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

    龍武三十二年五月十八號，一個在歷史上特殊的日子，在這一天，日本和荷蘭簽署停戰協定，荷蘭承認新幾內亞歸屬日本王國，並承認其在南太平洋的合法權益。

    而在簽署的當天，荷蘭還與漢國簽署了一份價值五千萬英鎊的置地協議。

    荷蘭王國將除去新幾內亞和婆羅洲的東印度羣島，以五千萬英鎊的價格出售。

    而在這背後，還有一份有關於承認荷蘭人在當地資產，以及未來定居經商合法，並享有法律保障的協議。

    這裏面還包含着很多條小的協議，這些小協議，看似不重要，但是組合起來，就是整個協議的具體框架。

    這份條約稱爲“漢荷置地條約”，又被稱爲“東印度移交協定書”。

    當這兩份文件公佈的時候，整個世界，尤其是歐洲世界都譁然了。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件事會以如此戲劇性方式結束。

    而更讓他們驚訝的是，英國首次公開支持西羅馬在非洲的行動，甚至將對方稱爲“北部非洲的文明傳播者”。

    而最關鍵的是，英國正式從公開文件和詞典中刪去法蘭西這個西羅馬曾經的國名，正式以羅馬稱呼對方。

    而西羅馬則投桃報李的表示：

    “要和大英帝國共同向非洲傳播上帝的信仰和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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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