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犧牲和勝利

    “當戰爭來到最後的時候，活下來的往往是最勇敢的人！！”

    甘長勝發表於戰後的某份報紙的採訪。

    當波塞冬號沉沒在距離古巴十五公裏的海面上時，整個加勒比艦隊，實力距離真正的失敗，已經不遠了。

    戰場上，轟鳴聲是除“滴滴電報聲”以外，最大的聲音，這個聲音大到，哪怕在艦艇內部，傳遞消息，都是要靠喊的。

    從這就可以想象，這場已經持續一個半小時的海戰打到現在，已經到了一個什麼樣的程度。

    從天色就可以看出，如果說剛開始的時候，天色還處於太陽剛剛下山，還算明亮的狀態，那麼現在，如果不是打着探照燈，其實根本就看不清對方在哪。

    當探照燈伴隨着炮火出現在朦朧的黑幕中的時候，這場海戰真正的高潮，才剛剛開始。

    “炮口擡高十五度——”

    “目標正面甲板-——”

    秦莊襄王號上，不斷的出現有關調整炮口角度，以及射擊對面美艦哪個地方的命令聲。

    兩分鍾後，在黑夜裏不緊不慢調整的秦莊襄號戰列艦終於打出了在黑夜中的第一次炮擊。

    黑夜中的炮擊，尤其考驗炮手和指揮官的能力，而在以嚴格著稱的漢國海軍中，有關夜戰的課程早在海軍學院上學時期就已經學完了，到了海軍之後，夜幕海戰，依然是主流的演習課題。

    也是因爲這個原因，剛剛發射的炮火，才能在視線如此之差的時候，將剛剛發射完炮彈，準備繼續裝填的芝加哥號精準命中。

    “快，快還擊！！”

    “快點-——”

    轟轟！！

    芝加哥號的指揮官話還沒有說完，又是一輪新的炮擊襲來。

    夜幕下，探照燈到處亂竄，天空中的不斷有炮彈“隨機飛舞”，至於誰會成爲幸運觀衆，你就要看是否瞄準的方向準確了。

    雖然海戰的核心就是“鉅艦大炮”之間的對轟，但是這其中也是有巨大的差別的，其中的最大的差別就是海軍面對突發情況的態度。

    如果說漢國海軍是一個狡猾的獵人，那麼與他相對應的美國海軍就是一頭典型的美洲豹。

    平時看起來孔武有力，打起來也很靈活，但真的遇到硬骨頭，卻是將自己的小體格暴露的徹徹底底。

    “繼續裝彈！！”

    甘長勝的表情要比剛剛要嚴肅很多，但從眉宇中的舒緩來看，又比剛剛要輕鬆許多。

    畢竟在黑夜中，才是漢國海軍真正的主場。

    “轟轟！！”

    密集的炮彈就像隨時可能出現的海風，將黑夜映照下的海面弄的不斷沸騰，又不斷平靜。

    如果說海水是在平靜和混亂中來回轉換，那麼對面的美艦就是真正的“悽慘”。

    白天的時候，這些美利堅戰列艦尚能和漢國戰艦打的有來有回，但是在進入到黑夜後，美海軍不擅長夜戰的毛病被不斷放大，最終被混成艦隊抓住了漏洞。

    當始皇號的炮火精準覆蓋波士頓號的時候，正在和紐約號糾纏的秦昭襄王號正在經歷自白天以來，最危險的時刻。

    “霍艦長，我艦右側出現了漏洞，已經自啊往裏面灌水了，我請求暫時退出戰鬥！！”

    “艦長，不能再猶豫了，再這樣下去，大家都得完蛋！！”

    “艦長-——”

    聽着周圍人的勸說聲，霍安庭雙目微閉，好一會才慢慢睜開，用滄桑的語氣說：

    “軍艦漏水，如果在天亮時分，還有機會補救，但現在卻是不行了，天太黑了，修也修不及了。”

    “而且現在我軍正是距離勝利最近的時候，豈能夠因小失大，因爲我等，而貽誤戰機，壞了軍國大事！！”

    聽着霍安庭的話，很多人已經明白他要做什麼了，但依舊有人不甘心的反駁：

    “此時是天黑沒錯，但是對面的美國佬也是不知道的，咱們就算一時脫離戰場，也沒有人知道——”

    聽起來，看似很可行，但是霍安庭明白，這根本就是“癡人說夢”，把一切都想的太好。

    對面的美國佬要是這麼好糊弄，就不會從白天打到現在了，應該早被消滅了才是。

    霍安庭搖了搖頭，隨後開口：

    “此戰，對我海軍意義重大，絕不能因我等之故，壞了海軍大計，國家大事！！”

    “諸君，恐怕霍要與各位同乘一船而遊黃泉了-——”

    霍安庭剛剛說完，全場就是一陣沉默，最後還是一個負責動力的少校，“啪”的一下將軍帽砸在地上，嘴裏罵道：“不管了，死就死，老子死在衝鋒的路上，不冤，值！！”

    “我也幹了，從軍十載，昔日也是在軍旗下發過誓的，今日要死便死，無需多言——”

    又一人跟着大喊，喊叫聲中帶有一絲豁達與獨屬於大漢軍人的豪邁，讓人聽了，心中不斷的沸騰。

    “老子也從了，死算什麼，生又算什麼，老子寧願站着死，也絕不願意跪着生！！”

    喊話之人是一個年輕的炮兵少校，作爲一個不滿三十歲的天才軍官，他的豪邁，讓很多還在猶豫的海軍軍官汗顏，繼而在這種精神的感召下，加入了“從容”的行列。

    看着眼前這些人，霍安庭的眼角溼透，最後用肯定的口吻說道：“諸君願意以死報國，霍，何惜此身，美國佬以爲我們完了，殊不知，匹夫一怒血濺百步，我艦雖然受損，但缺口仍可以暫時彌補，戰，就戰到底，給那些洋夷看看，什麼是軍人，什麼是真男人！！”

    “通知維修人員，繼續維修，動力裝置將馬力開到最大，艦炮滿彈——”

    “這一次，死也要咬下一塊肉來！！”

    霍安庭的目光中似有“星辰”，整個人就像他小時候崇拜的那些捨生取義的英雄一樣，充滿了“浩蕩之氣”。

    就在秦昭襄王號正在做着最後的準備時，遠在幾公裏之外的次級艦隊，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

    “轉向，轉向！！”

    “加速，加速-——”

    周武王號上，作爲整個混成艦隊司令的羅問平，表情猙獰，看起來就像在做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周武王號電報聲從開戰之初就沒有停過，如果說始皇號是主力艦的核心，那麼周武王號就是這些次級艦的核心。

    當周武王號傳遞完最後一道作戰消息後，剩下的八艘戰艦在黑夜中上演了什麼叫“默契”。

    【一共十艘，沉沒兩艘巡洋艦】

    如果說黑夜中，還算可以的炮擊意味着漢國海軍屬於世界上的第一梯隊，那麼當一字擺開的戰列線展開的時候，整個世界可能也只有皇家海軍能夠比肩的了。

    甚至有可能，皇家海軍也不一定能夠做到這樣的標準，畢竟天太黑了。

    當周武王號領銜的八艘在夜幕下懸掛龍旗的戰艦用最“淳樸”的笑容看着對面的美艦時。

    對面的美國人正在陷入恐慌，他們不知道這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這麼晚了，這幫“魔鬼”還能組成戰列線。

    要知道哪怕是白天，想要這麼快組成，都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但在如此昏暗的環境下，那幫漢國人，真的完成了一次奇蹟，屬於海軍歷史上的奇蹟。

    但很可惜，奇蹟不屬於美利堅！！

    轟轟！！！

    如果說在夜幕下隨機射出，或者找機會射出的炮彈是一支支獵箭。屬於有就有，沒有就沒有的那種。

    而戰列線所射出來的炮彈，就像是流星，密集且“耀眼”，只不過這個耀眼，對於對面的美國人來說，簡直就是噩夢！！

    一場徹頭徹尾的噩夢！！！

    ………………………………………

    轟轟轟！！！

    戰列線組成的炮火，不斷的洗刷着對面七艘美艦的“靈魂”。

    每當單獨的時候某一艘美艦準備反擊，或者已經反擊的時候，往往就是它被集中火力，重點打擊的時候。

    以至於在後來一段時間，甚至出現了“逃跑”，要不是卡住了位置，沒準早就跑光了。

    但是這些行爲，依舊給對面的美艦帶來了嚴重的心理傷害。

    “轟隆！！！”

    當幾發從周武王號射出的炮彈，命中其中一艘巡洋艦的正面甲板時，緊跟着附近幾艘漢國戰艦，也在向這艘已經暴露位置的巡洋艦集中火力。

    一時間打的對方，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法克！！”

    “歐買噶……”

    這兩句英文是對面美艦上常說的口頭禪，現在隨着戰局的完全失衡，他們已經完全失去了情緒管理。

    “砰！！”

    幾發炮彈在艦橋殉爆，炸死了不少觀測人員，緊接着，又是幾發炮彈，徹底銷燬了對方的探照燈。

    沒有了探照燈，這艘巡洋艦，基本已經成爲了瞎子。

    隨後，在幾艘漢國戰艦的特殊照顧下，這艘名爲“漢克士兵號”的巡洋艦，就這麼沉沒在了海底。

    “大局已定！！”

    這是周武王號上，羅問平在巡洋艦沉沒的時候，所說的話。

    他的話，絕不是空穴來風，事實上，從開戰到現在，美海軍其實也已經“疲憊不堪”，進入夜戰後，更是頻頻被漢軍壓制。

    甚至到了現在，成了單方面圍毆，目前唯一還算平衡的，估計只有還在打的正酣暢淋漓的雙方主力艦了。

    而剛剛的漢克士兵號巡洋艦，實際在羅問平看來，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繼續加大壓力，看他們還能挺到什麼時候！！”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羅問平充滿了自信。

    對於他來說，這場戰爭的結束，也意味着他個人的功成名就，以及歷史上地位的肯定。

    別的不說，爲了軍史漢史中，絕對有他羅問平的名字。

    哪怕一百年後，他的名字也會有人記得。

    這就是自古以來武人最大的夢想：“開疆拓土，決強敵於千里之外，功勳不朽，子孫萬代！！”

    人就是這樣一個複雜的矛盾體，一個再清心寡慾的人，也有在乎的東西。

    對於文武官員來說，還有什麼比“青史留名”更重要的呢！！

    次級戰場上，風雲突變，戰爭，即將走向尾聲。

    ………

    “對面的那艘艦不是受傷了嗎，怎麼會？？”

    紐約號上，艦隊指揮官南希很不理解爲什麼一個剛剛還受損嚴重，快要退出戰爭的戰艦，又奇蹟般活了過來，現在竟然還在向他們炮擊。

    “該死，不管了，先幹掉你算了！！”

    南希想到剛剛芝加哥號傳來的消息，已經顧不上思考到底“傷沒傷”的話題，而是直接加速，準備用“對狙”的方式，幹掉這艘從白天到現在，一直纏着他們的傢伙。

    而在對面的秦昭襄王號不僅沒有害怕想，反而用盡全力的迎合上去。

    當雙方進入射程的時候，炮戰也隨之打響。

    轟轟轟！！

    密集的彈雨從紐約號上的艦炮中，打向有些“顛簸”的秦昭襄王號，直接將秦昭襄王號的開炮節奏打亂。

    要不是霍安庭一直說要“穩定”，沒準現在已經“憋不住”，要出事了。

    最終，還算結實的秦昭襄王號，靠着維護人員的拼死維護，終究是抗住了這一波最爲兇險的炮火。

    進入到了真正是肉搏時刻。

    雙方的炮火就像不要錢一樣，互相打在對方身上，只不過從戰局上看，擁有更厚裝甲，以及更強大火力的紐約號，明顯佔據上風。

    且這個優勢，還在隨着整個紐約號的調整擴大。

    總而言之，如果秦昭襄王號在不進行脫離，最後死的一定是它。

    如果按照一般的戰艦，遇到這種情況，應該都會想辦法脫離，甚至直接逃跑。

    但是秦昭襄王號沒有，而是一反常態，在黑幕中，一頭向前，向紐約號的方向扎去！！

    也可能是夜色是掩護讓對面的紐約號對雙方的距離出現了誤判，或者說是即將戰勝的傲慢，使得包括南希在內的指揮人員，絲毫沒有意識到秦昭襄王號的靠近。

    當距離到了幾百米地方時，這個時候，紐約號上的人才如夢初醒，南希的大腦裏突然蹦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還沒有過兩秒，對面秦昭襄王號繼續加快的速度讓他嚇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快，快撤退！！”

    “開炮，開炮！！”

    意識到不對勁後，南希不斷的大喊着“撤退”，喊完後還不忘命令發射炮彈，遲滯對方的動作。

    如果實在風帆時代，這種幾百米的距離，足以讓雙方能夠平穩的脫離，但是在蒸汽鐵甲艦時代，幾百米的距離，就和沒有一樣。

    不到一分鐘，秦昭襄王就距離紐約號不足三十米。

    可能是加速的太快，整個秦昭襄王號的煙囪，冒出的煙霧，哪怕實在黑夜裏，藉着月光，都能夠看的一清二楚。

    灰黑色的煙霧籠罩了周圍的一切，也帶走了秦昭襄王號六百名將士的生命。

    “轟隆！！”

    當秦昭襄王號的艦首和紐約號錯開後，還沒等對方反應，傾斜的秦昭襄王號就隨着海水的灌入，直接壓在了對方身上。

    “法克！！”

    看着被壓制半個甲板，並且卡死的紐約號，南希此刻想要拿刀砍人的心動有了。

    “轟隆！！”

    當完全進水後，加重的秦昭襄王號終於把比它大幾千噸的紐約號徹底壓倒。

    這個過程一直持續了七八分鍾，到了第九分鐘，慢慢的，雙方都浸泡進了海水裏面。

    可能是上帝的眷顧，還是命運的捉弄，當幾艘代表雙方的救生船碰面在一起的時候，一場“別開生面”的海上拼刺刀，正式打響。

    最終的結果以漢船活一艘，美船全軍覆沒爲結束。

    而在那艘船上，沒有霍安庭，因爲他已經和秦昭襄王號一同沉入大海了。

    就像他的遺書中寫道：

    “餘幼時好玩，好學英雄，青年時提刀仗劍模仿豪傑義氣，後因教訓從軍，從軍十載，幸賴祖宗保佑，添爲秦昭襄王號戰列艦上校艦長，後被召入混成艦隊作戰，今因事故，隨有同歸於盡之志，若計成，則不復大漢，不復少年俠氣，若不成，亦爲一人傑也！！”

    “後世子孫若從軍，不可忘家國二字！！”

    而在此刻的加勒比戰場上，戰局已經徹底明朗。

    隨着紐約號和秦昭襄王號同歸於盡，加勒比艦隊，已經失去最大是“精神支柱”。

    並且隨着芝加哥號被擊成重傷，徹底失去戰鬥力，剩下的波士頓號，也已經獨木難支。

    “轟隆！！”

    隨着隨後十幾發炮彈的注入，芝加哥號，這個以芝加哥城市爲名的戰艦，緩緩的沉入加勒比的海洋。

    隨着芝加哥號的完蛋，剩下的波士頓號也很快在“威逼下”，掛上了白旗。

    而在次級戰場，隨着又一艘巡洋艦被擊沉，剩下的兩艘巡洋艦和兩艘戰列艦，也已經進入到了“恐慌”之中。

    十幾分鍾後，隨着始皇號巨大的身影出現在這裏，美海軍最後的精神支柱，徹底崩塌了！！

    龍武二十二年的最後一天的夜裏，這場載入史冊的加勒比海戰，最終以漢國海軍損失一艘戰列艦，以及兩艘巡洋艦爲代價，殲滅美海軍四艘戰列艦，四艘巡洋艦，並俘虜三艘戰列艦和兩艘巡洋艦，合計十三艘戰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