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阿富汗事

    一大早起來，白二文幹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訪那位“長者”。

    畢竟有句話說的好，在主人家做客，客隨主便才是正道。

    更何況還是這麼一個“鬼地方”，想要活下去，不和當地的地頭蛇搞好交道，幾乎是不可能的。

    坐在昨天那個地毯上，白二文嘴角嚼着饢餅，喝着碗裏的阿富汗當地的奶茶，奶茶不是用牛奶做的，而是羊奶。

    想起昨天晚上聽到的羊叫，再聯想這個部落的人口，白二文立馬就大致猜出了碗裏羊奶的寶貴。

    當羊肉端上地毯時，白二文臉色微變，連忙起身和那位叫庫裏班的老人道謝，口中連稱“客氣”。

    雖說食宿都要他們自己花錢，但昨天進村的時候，已經花上了一筆，這個時候再送羊上來，那就是真的送了。

    庫裏班用鋒利的小刀將一塊羊腿肉切到了白二文的盤子裏，動作嫺熟迅速，和他的年齡，完全不相符。

    想起昨天詢問的年齡，再看這個老人吃肉的動作，白二文甚至有一種想要請教養生問題的想法。

    吃了一會，白二文接着昨天的話題詢問：

    “族長，我想知道，有什麼辦法，可以進入印度？？”

    聽到這話，庫裏班切肉的手停頓了一下，隨後漫不經心的將肉和刀一起送到嘴裏，刀從口中出來的時候，非常順暢，一點皮肉都沒有沾到，讓擔心受傷的白二文有些“驚訝”。

    畢竟他可是知道剛剛那把刀有多鋒利，稍微一劃，羊肉就從骨頭上，下來了。

    “咕嚕”，庫裏班喝了杯加了枸杞的奶茶，慢條斯理的回答：

    “年輕人，我昨天已經說過了，印度不是那麼好去的，現在正在打仗，你現在去，就是送死！！”

    “我給你一個忠告，去喀布爾，那裏才是你該去的。”

    庫裏班好似真的不知道怎麼去印度，只是一個勁白二文去阿富汗的首都，也是最大的城市喀布爾。

    白二文笑了笑，隨後一言不發的吃完這頓豐盛的早餐。

    剛回到家，他就看到正在用嫌棄表情吃羊肉的羅大牛。

    “我說，這大早上吃什麼肉，還吃羊肉，這得多羶啊！！”

    “要我說，還是太窮，沒有吃過好的，唉，好想吃早茶。”

    羅大牛抱怨的聲音傳到白二文耳邊，白二文好似想到了什麼，隨後開口說道：

    “你剛剛說什麼？？”

    “我，我說早茶啊！！”

    羅大牛不知道白二文的意思。

    “老子不是問你吃什麼，上一句！！”

    白二文的臉上出現了不耐煩。

    “我說他們太窮了，難道不對嗎，這幫窮鬼，吃個羊肉，都成寶貝了！！”

    想起那個給他送羊肉的半大小子，看羊肉的表情，羅大牛就有些鄙夷，畢竟羊肉算什麼，他還吃過“金槍魚”呢！！

    “對，你說的對，他們太窮了！！”

    “你說的太對了！！”

    白二文突然從地毯上爬了起來，整個人充滿了興奮。

    羅大牛看着“刷”的一下，從眼前站起的白二文，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用“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白二文則沒有那麼多想法，轉過頭興奮的對羅大牛說：

    “我昨天說什麼，你還記得嗎？？”

    “什麼，土匪嗎？？”

    羅大牛已經越來越跟不上白二文的思路了，他不知道那個老頭給白二文灌了什麼迷魂湯，把他弄成這樣。

    “對，他們就是土匪！！”

    白二文堅定的對羅大牛點頭，隨後開口：

    “伱昨天數過他們部落的人口嗎？？”

    “人，沒有數過，不過怎麼着也有個千八百號人吧。”

    羅大牛“咕嚕咕嚕”的大口喝着碗裏的奶茶，好似要去掉嘴裏的羶味和香料味。

    “不止，我觀察過，他們每家每戶，最起碼有六口人。”

    “咱們昨天見的房子有多少，少說有二百，也就是說，他們最低應該有一千二百人，這還不算那些藏匿人口，不要忘了，昨天那個老頭說什麼，他們說他們還有一個山谷，山谷裏面種了糧食。”

    “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那裏的人口，可能比這邊還要多，他們的部落，應該在三千人以上……”

    白二文越說越“興奮”，越說越“明白”。

    而對面的羅大牛則是問了一句：

    “他們人多，和咱們有什麼關係，再說了，就幾千號人，有什麼了不起的，咱們上次去的那個喀布爾，不也號稱十萬戶嗎，後來一問，媽的，一人就是一戶！！”

    羅大牛現在對於阿富汗就一個看法“落後”加“垃圾”。

    至於什麼異域特色，他只看到了苦，沒有嚐到甜，所以他才時常感嘆：“在波斯好歹還能開開洋葷，那些波斯佬也沒有想象的保守，可是到了這個阿富汗，那是真進了很多和尚廟，個個都是好人了！！”

    白二文沒有理會羅大牛那些不着調的話，而是認真的分析起來：

    “咱們就按三千人算，他們這裏，種了棗樹，還有產糧谷，人少些，還真是世外桃源。”

    “但只要人多了，他們肯定不夠分！！”

    白二文很是“篤定”的說道。

    對面的羅大牛也收起了剛剛的輕佻，重重的點了點頭，對於剛剛白二文說的話，他還是認可的，畢竟他又不是傻子，當然能看出這個部落，並沒有宣傳的那麼“衣食無憂”。

    別的不說，剛剛給他送羊肉的小子，他扔了一條羊腿，都讓他笑開了花。

    試想一下，如果這個部落真的那麼好，怎麼可能自己人吃不起羊肉。

    “你的意思是，他們也是靠搶爲生？？”

    羅大牛好似明白了白二文的意思。

    “對，就算他們擁有兩條河，可不要忘了，這裏是什麼地方，這裏是阿富汗，除了喀布爾周圍那一片好地，其他地方什麼樣，咱們這一路走來，又不是不知道。”

    “還有就是，那個老頭昨天說，是因爲他們有兩條河，所以把這周圍的土地用來種棗，我昨天也是這麼認爲，畢竟吃飽了，搞搞副業換點錢花，也不算什麼壞事。”

    “但我今天卻覺得不對勁，因爲在阿富汗這麼一個資源稀缺的國家，糧食是什麼，那就是命，是一個部落的基礎，沒有糧食，他們就不可能養活那麼多人口，沒有人口，這裏就不是他們的！！”

    （後世阿富汗就是被俄國和美國相繼餵飽的，各自爲阿富汗的人口增長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你發現沒有，他們的持槍率很高？？”

    白二文轉過頭看着羅大牛眼神中充滿了凝重。

    羅大牛仔細回想了一下，隨後驚訝的回答：

    “確實，我看到一個只有我胸口着的小鬼，揹着把槍！！”

    羅大牛把手放在自己胸口上，不斷的打量。

    “還有，他們不讓女人出來，這在阿富汗不是什麼大事，咱們來了這麼長時間，見過幾個女人。”

    白二文說起女人，羅大牛就來氣，他本來想嚐嚐“異域特色”。

    沒想到什麼也沒有看到，在喀布爾的時候也是一樣，那些女人走到哪裏，都裹着嚴嚴實實，比波斯還過分，美其名曰“傳統”。

    白二文隨後繼續說：

    “年輕女人見不到也就算了，連個老太婆都見不到那就不對勁了，總不能做飯打掃的全是男人吧？？”

    “而且都是一個部落，就算再怎麼保守，也不可能天天關在家裏，總要出來幹活。”

    白二文越說，越覺得這個部落不對勁，根本就是個“賊窩”。

    “你的意思是，他們就是一羣盜匪，可是，就算是盜匪，也不可能沒有家眷，那麼他們的家眷，又在哪裏呢？？”

    羅大牛很奇怪這個問題。

    “哼，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在那個山谷。”

    白二文“啪”的一下，打開火機，點燃了剛剛塞進嘴裏的香菸，說話間，煙霧散出，看起來極爲“老練”。

    “那就好解釋了，家眷分開，男人在這裏待着，打劫過往商戶！！”

    “這……”

    越說羅大牛越害怕，現在他有一種唐僧掉進盤絲洞的感覺，到處都是妖精。

    “不，他們不打劫我們。”

    白二文搖了搖頭。

    “爲什麼，他們這麼做，不爲了打劫，那爲了什麼？？”

    羅大牛不是很明白白二文的意思。

    “還記得那個老頭說的話嗎，印度附近的英國人經常打過來，英國人爲什麼要打過來，爲了經濟，還是土地，都不是！！”

    “他們是來剿匪的！！”

    如果說英國人爲了什麼帝國戰略，白二文姑且信一信，但你要說是爲了什麼土地，那他打死都不信。

    好傢伙，非洲那地方不比阿富汗好，加拿大不好，去這裏搶土地，腦子沒有毛病吧？？

    “那你的意思是，他們就是和英國人打的那夥人？？”

    羅大牛徹底佩服了白二文的腦迴路了，總能想的和別人不一樣。

    白二文嘴裏叼着煙，半天也沒有說話，直到煙要抽完，才看着羅大牛說了一句：

    “明知山有虎，老子偏向虎山行！！”

    羅大牛的表情有些“呆滯”。

    ………………………………………

    砰砰！！

    兩聲槍響下來，一頭野雞從天上掉下來，落在了對面的河溝旁，一條阿富汗“細犬”衝了出去，把那個死雞叼了回去。

    庫裏班笑着摸了摸向他討好的細犬，隨後提起那個肥美的野雞，笑着對身旁的白二文說：

    “白，你的槍法不錯，比我年輕的時候還好。”

    庫裏班看到年輕的白二文，眼神有些混濁，好像真的回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只不過白二文卻聽出了一絲“得意”。

    聯想最近兩天的試探，白二文心裏已經有了數。

    砰砰！！

    又是幾槍，這次運氣沒有上次好，野雞被嚇跑了。

    氣不過的白二文，對着石壁上的一塊凸起的“馬蜂窩”開了一槍，“啪”的一下，馬蜂窩炸開，一大羣馬蜂飛了出來，四處的找着“敵人”。

    “哈哈……”

    庫裏班看着“頑皮”的白二文，好像真的很開心。

    當一切結束後，兩人做着小河旁準備“燒烤”。

    看着這個歲數還能夠架火燒毛的庫裏班，白二文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跟在後面幫忙添柴，收拾內臟。

    當一切結束後，一道火堆上，已經烤了三隻野雞。

    作爲翻譯的是庫裏班的一個小侄子，據說學過一段時間“英文”。

    但白二文卻覺得，他的英文不像是剛學的，相反，應該時常和外國人打交道。

    “白，你爲什麼還要留在這裏，昨天你不是說要回喀布爾嗎？？”

    正在轉動烤雞的庫裏班，擡頭看着對面那個健壯的年輕人，好似真的很關係他的“去向”。

    白二文扔了一根乾柴，隨後掏出煙盒，拿出根菸遞給了對面的庫裏班。

    庫裏班笑着接過，用火堆點燃，塞進長這大鬍子的嘴裏，抽的時候很順滑，並沒有什麼“意外”。

    “族長，你覺得我應該回喀布爾？？”

    白二文撥弄着火堆，低着頭詢問。

    “年輕人，你不回喀布爾，回哪裏，難不成還去印度，我和你說過，那裏現在被英國tt人封鎖了，你進不去的。”

    “聽我的，回喀布爾，那裏是大城市，你會賺到錢。”

    “或者，回你的波斯。”

    庫裏班用蒼老的手指夾着煙，重複着已經說過七八遍的話。

    白二文擡起頭，用“暗示”的笑容回答：

    “族長，既然喀布爾這麼好，你燜爲什麼還要在這裏，這裏很好嗎？？”

    “哈哈，白，你錯了，我和你不一樣，我有族人，他們需要吃飯，沒有土地，我們活不下去。”

    “而你不一樣，你是商人，商人只要有錢，去哪裏都行，你這麼遠從波斯跑過來，不就是因爲自己是商人嗎？？”

    庫裏班用“過來人”的語氣對白二文說道。

    白二文嘴角露出微笑，隨後開口：“是啊，人多了，確實有些麻煩，所以族長，你們也有這樣的困難吧？？”

    庫裏班是臉色微變，緊接着笑着回答：

    “白，你說的對，所以我們過的很艱難，你應該知道，我們部落的生活，並不是那麼好。”

    “不像你們這些外國人，過的日子就像天堂！！”

    說起外國人的時候，白二文明顯發現了語調變化，雖然他聽不明白阿富汗語，但他聽得懂語調。

    “是啊，英國人是外國人，俄國人也是外國人，波斯人也是外國人，我，也是外國人……”

    白二文連續說了四個“外國人”，讓庫裏班有些“警惕”。

    直見白二文用棍子掀開火堆，露出裏面是炭火，拿出煙，湊了上去，煙很快點着，冒着“白煙”。

    “呼”，白二文吐出煙氣，隨後看着這個“奸滑”的老人，笑着說：“族長，你說，如果一頭狼遇到了兔子，他是選擇吃掉，還是放生？？”

    “當然是吃掉了，沒有這麼愚蠢的狼。”

    庫裏班雖然不明白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但基本道理還是知道的。

    “但如果這個狼帶着一家老小，一隻兔子絕對不夠吃，但這裏的兔子就這麼多，吃一隻少一隻，它會怎麼辦？？”

    “養起來……”

    庫裏班說完就意識到了不對勁，他覺得自己被“套路”了。

    白二文與這個老者對視，緩緩說：“你們打算部落，像不像狼羣？？”

    “我們不是狼，我們是羊，年輕人，你見過狼種地嗎？？”

    庫裏班堅決否認他們狼的身份。

    “好，那如果你們是羊，那麼誰又是狼呢？？”

    白二文緊追不捨的詢問，很快就讓這個老者招架不住，直接板着臉質問：

    “白，你到底要說什麼？？”

    “族長，你們多長時間去一次印度，或者說，搶劫一次？？”

    白二文露出潔白的牙齒，以及那“燦爛”的笑容。

    庫裏班聽到印度後，徹底變了臉色，身旁的翻譯侄子都有些不對勁了，好似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最後還是白二文先開口：

    “族長，你們這麼做，只會讓英國人更加的瘋狂，早晚有一天，戰火會燒到你們的土地的。”

    “或者說，原來燒火，你們忘了罷了！！”

    聽着侄子的翻譯，庫裏班用混濁的目光看着眼前這個漢國商人，他已經越來越拿不準了。

    從一開始的住宿，到這幾天的逗留，白二文的一舉一動都讓庫裏班很懷疑，他是不是“老眼昏花”了，已經看不清人了。

    “年輕人，你想要什麼，或者說，你有什麼目的？？”

    庫裏班的眼神就像“飛刀”一樣，快要射在白二文的身上，好像隨時要把他殺死。

    白二文笑着回答：

    “族長，我是個生意人，我只求財，不求命。”

    “你也一樣，部落這麼多人，總這麼打打殺殺，要死多少人，死多少年？？”

    “孩子都瘦了！！”

    一句孩子都“瘦”了，徹底擊垮了這個曾經的“英雄”，庫裏班詢問道：“你想要什麼？？”

    “商路，我要商路，只要可以，我以後每一單貨，分你們兩成！！”

    “不夠，我們要三成！！”

    “成交……”

    白二文立刻對庫裏班伸出了左手，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知道，又被套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