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天皇變藩王上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道士仗劍行字數:5178更新時間:24/06/26 20:03:17
三月的江戶城,沒有一絲往日的生機,因爲就在前前兩天,一陣從太平洋襲來的颱風,席捲了半個本州島,就連江戶這樣“高樓大廈”,整個日本最摩登的地方,都受損嚴重。
當颱風散去,留下的是上萬名失去家園的難民,以及那些被風吹的稀巴爛的日式木屋。
至於那些新式的,尤其是漢式水泥建築,倒是損失不重,甚至有日本第一高樓的銀座大樓,只是碎了一些玻璃,外表也只有一些海風留下的痕跡,甚至給人一種撓癢癢的感覺。
也是因爲如此,颱風過後,高達八十多米的銀座大樓也被一些日本民衆稱爲“幸運”之地,甚至一些日本陰陽師,也站出來說銀座大樓周圍的風水好,以此賣弄他們從神州學來的那些“皮毛”。
雖然這些話,也就騙騙那些愚民,實際日本上層,根本就不會相信,但就像那幾句話所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一樣,大部分日本人對於銀座地區更加追捧,甚至出現了銀座周圍一間廁所,抵得上其他地方一間房的笑話。
雖然這是一個笑話,但卻是一件真事。
而銀座地區房價上漲,最開心的就是那些吃藥大量銀座資產的漢國投資商。
整個日本,用日本“鍵盤俠”“愛國者”“文學家”竹內俊的話講就是:
“在一個叫日本的驅殼中住着一個漢國靈魂。”
按照漢國內閣的內部統計,漢國在日本的總投資,超過四億華元,佔據整個日本資產的百分之七十以上,是日本真正的主人。
對於這樣的“不公平”現象,自然有日本人不滿意,多次提出要贖買那些當初廉價賣給漢國的資產,諸如江戶港,關東鐵路,銀座大樓等。
這些都是表面資產,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要從榮耀銀行的手中,拿回日元的發行權,擺脫目前日元是華元附屬貨幣的境況。
這一條甚至要比上面那些表面上的東西敏感十倍不止。
如果關東鐵路代表着日本的交通權,江戶港代表着日本的貿易權,那麼日元就是日本的生死命脈。
早期的幕府,根本就不懂什麼是金融,什麼是貨幣,漢國一援助,一忽悠,再加上當時日本國內混亂的貨幣,有着大量優惠條件,以及漢國皇室背景的榮耀銀行,幕府也就稀裏糊塗的將日元的發行權拱手讓人。
以至於在最近的日本的各界,流傳的最多的就是榮耀銀行利用日元發行賺了多少錢,雖然這其中也有德川家的股份,但日本人可不會看這些,人家只會看到漢國是如何“玩弄”日本,如何在日本身上吸血的。
這也是目前很多日本精英的真實想法,只不過日本人天性喜歡裝,喜歡搞那一套“小禮”文化。
表面上對漢國頗爲恭敬,好似後世的日美關係,其實內心深處,還是很反感的,甚至想要掙脫束縛。
比如去年年底在對馬海峽發生的一件事,就是這些問題的苗頭。
去年十一月底,日本海軍強行闖入了朝鮮的海域,進行了超過四個小時的航行,最終在靠近釜山的時候離開了。
這件事雖然沒有動一槍一彈,但是據後來漢國調查,其實雙方一直處於戰爭邊緣,甚至某個日艦艦長,多次要求開炮,甚至殲滅整個朝鮮海上力量,炮擊朝鮮的沿海城市,向那些不通教化的朝鮮人,展示日本的“力量”。
最後還是艦隊的最高長官武藤兵下達了撤軍命令,才壓制了這可能爆發的日朝戰爭。
雖然事後,雙方都是互相指責,但明顯武備薄弱的朝鮮,要更加膽怯,畢竟對於日本,或者說日本人來說,還是有些害怕的。
畢竟有萬曆年間的“記憶”在,朝鮮雖然對日本的態度不太好,但還是不願意和日本有更多的衝突,畢竟現在的日本,可不是當初那個“村戰”的笑話。
從海軍角度看,日本在東北亞這一塊,是僅次於漢國的強大海上力量。
甚至就連陸軍,都算是數一數二的水平,一水的漢國最新陸軍裝備,對比國弱的朝鮮,不知道高到什麼地方。
而這也是目前日本呼聲最廣的“大陸論”的由來。
只不過這個大陸論,還沒起飛,就被漢國用一句模棱兩可的聲明打了下來。
事件發生後,漢國駐日本公使,發表了所謂的“和平聲明”,全篇一大堆廢話,但其中有兩個讓日本人非常看中的點,那就是“和平”以及“穩定”。
什麼是和平,什麼是穩定,在日本人看來,這就是漢國對他們的敲打和暗示,告誡他們不要“出格”。
雖然很不滿漢國對日本事務如此指手畫腳,但哪怕是那些最激進的大陸派都不得不承認,他們沒有反抗的權利。
不談前後夾擊的南洋艦隊和太平洋艦隊,就是日本國內那些親漢派,都足以攪的日本天翻地覆。
(漢國在日本內部培養了大量親漢派,很多地方官,背後都有漢國的影子)
目前的日本,其實很奇怪,或者說很彆扭,一方面非常想對外擴張,但“命根子”又被漢國抓住,一旦想動,就捏一下,讓日本怎麼也“無從下手”。
再加上目前日本國內的那一種“媚漢”風潮,以至於某些大陸派哀嘆:
“日本如戴鏈之犬,掙脫不得!!”
至於這條狗的主人,不言而喻。
………………………………………
“嗨!!”
“您慢走……”
幕府內務大臣澤騰亮,鞠着躬將那位有日本“總督”之稱的漢國駐日公使馬少君送走。
剛送走,澤騰亮就站直了身子,臉色也好了很多,不像剛剛那樣卑微,隨後便轉身進了房間。
“將軍大人!!”
澤騰亮進房間後,對着一個戴着日式高冠的年輕人彎腰鞠躬,看起來態度比剛剛還要好。
“澤騰君,漢國公使剛剛所說的是什麼意思,他們爲什麼要提出面見天皇。”
“甚至還要天皇去西京??”
新任沒幾年的德川家丁,有些惶恐的對澤騰亮說道,剛剛和馬少君交談的時候,他都儘量不怎麼開口,都是由澤騰亮代勞,之所以如此,是因爲他患有腦性麻痹,雖然可以正常說話,但是在反應力上,還是不如正常人。
(德川家慶的第四子)
看着眼前的這個“可憐”的將軍,澤騰亮心裏嘆了口氣,用“委婉”的語氣回答:
“將軍大人,如果我沒有猜錯,漢國人的目的是爲了讓天皇成爲他們的番臣。”
“啊,番臣??”
德川家定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嗨!!”
“是這樣的,將軍大人,將天皇變成番屬,是漢國人一直想做的事情,當初家慶將軍在世的時候,他們就是如此,只不過家慶將軍拼死阻攔,才不讓漢國人得逞!!”
澤騰亮雖然說的是漢語,但依舊帶着濃濃的日本口音。
(此時日本只有底層才說日語,稍微有點文化的已經不說日語了,日語中唯一保存下來的就是嗨這個詞)
“那,那該怎麼辦呢??”
德川家定聽到如此複雜的事情,一下子沒有了主見,也只能把“未來”寄託在這個託孤大臣身上。
“唉!!”
看着這個將軍,澤騰亮雖然明白當初德川家慶的無奈,但心裏依然很不痛快,畢竟無論如何來說,由這樣的將軍主導日本,都不是日本的福氣。
最後澤騰亮也只能說道:
“按照家慶大人當初的吩咐,如果漢國人真要走到那一步,我們也只能同意,並且應該儘量保住屬於幕府的權利。”
“甚至,我們完全可以……”
說完這句話,澤騰亮直接跪了下來,畢竟這樣的行爲,一旦傳出去,他一定死無葬身之地。
甚至還會連累家人。
而對面的德川家定聽到這句話,剛開始也被嚇了一跳,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並發出一句:
“既然是父親大人的遺願,澤騰君,你照辦就好!!”
而跪在地上的澤騰亮擡頭對上了德川家定“天真”的目光,整個人都冒出了一身冷汗,他不知道這個將軍是真傻,還是假傻。
但很快,德川家定的下一句話,又讓他打消了顧慮:
“只要幹成了,漢國人應該就不會爲難我們了吧??”
德川家定自問自答,看起來傻透了。
最後,澤騰亮對着德川家定磕了幾個“砰砰”的響頭,離開了這間充滿“童趣”的屋子。
而在他離開後,剛剛還傻傻的德川家定,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看起來很正常人沒有任何區別,直到侍女過來服侍的時候,才又恢復了剛剛那副“頑劣”的模樣,穿個衣服都要手舞足蹈,看起來和七八歲孩童,沒有任何區別。
…………
江戶,天皇御所,這是一處前任幕府將軍德川家慶爲天皇營造的漢式宮殿,看起來十分大氣,甚至爲了表示對天皇的尊重,還安排了五百人的衛隊,美其名曰:“保護天皇”。
當今天皇名叫統仁,號孝明,也被稱爲孝明天皇,此人也就是後來明治天皇的老爹。
只不過相比於他的兒子,統仁就沒有這麼幸運了,在幕府完成日本統一後,他就成爲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傀儡,甚至可以說是“玩偶”。
除了一個天皇的招牌比較唬人之外,其他的,和一個“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甚至還不如普通人。
因爲按照德川家慶當初定下的規矩,天皇要出宮,必須向幕府報備,得到幕府允許才可以出宮,甚至就連婚喪嫁娶,都要和幕府將軍“商量”。
如此窩囊之下,年輕的統仁很快就陷入到了“抑鬱”之中。
唯一能讓他開心的則是漢國公使每個月的“約見”。
之所以是約見,而不是拜見,還是因爲統仁很清楚自己目前的情況,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抱住漢國這條大腿,只有這樣,他才能獲得一絲屬於天皇的尊嚴。
但是對於漢國公使的每次到來,他是又期待,又害怕,期待的是因爲漢國公使的到來,那些警衛對他的“保護”會鬆許多,他也能說點真心話。
害怕則是每任漢國公使都不斷的暗示要他去天皇號,稱日本王。
這麼做會發生什麼,他太明白了。
一旦真這麼做了,他就真成了漢國的藩王,日本上千年的天皇制就會在他手中終結,他怕啊!!
所以他一直都是“虛與委蛇”,只盼能夠藉此嚇唬嚇唬那幫“亂臣賊子”。
但是德川幕府就像聾了一樣,除了那個“該死”的德川家慶,新任的幕府將軍,根本連面都沒有見過一次。
這讓統仁越來越慌張了,畢竟這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要“自立”,聯想到最近有關日本流傳的廢天皇的傳聞,統仁更是嚇的夜裏說不出話來。
這也是他最近對漢國公使鬆口的主要原因。
要不然,他還得“掙扎”一段時間,直到看到“絕望”。
也是在這樣的心境下,漢國人又來了。
“公使先生,您好!!”
天皇對着馬少君鞠了一躬,嚇的馬少君立馬扶起了對方,嘴上連說:“天皇何止如此,我乃外臣,你乃日本之君,何以拜我??”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馬少君臉上可沒有任何“驚慌”的表情。
聽到這話,統仁心裏一痛,最後熱情的招呼馬少君入座。
坐在漢國的靠椅上,統仁還有些拘謹,畢竟他從小都是榻榻米的,哪怕後來流行了漢國椅子,但他的習慣,還是跪坐。
對面的馬少君心裏笑了一下,隨後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開口:
“陛下,我國皇帝,可是多次在朝堂提起您,言陛下乃是仁主啊,把日本治理的如此之好!!”
聽着“嘲諷”的語氣,統仁內心發苦,但表面上還是回答:
“都是將軍的功勞,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情罷了。”
馬少君瞧了一眼“裝模作樣”的天皇,笑着說道:
“天皇所言極是,這自古以來,國君垂拱而治,還能把國家治理如此之好的,天皇您絕對算一個。”
“不過我看,這個天皇也是勞累命,天天在日本這麼一個狹小之地待着,也是憋屈,不如這樣,隨我去漢國,到時候什麼見不到……”
看着眼前這個馬公使“誇張”描述漢國的好,統仁忍不住詢問:
“貴國皇帝也打獵嗎??”
“如何不打,春夏秋冬,無一不狩,平日裏,陛下還經常去看馬球比賽。”
馬少君提起劉鵬的時候,向上拱手。
聽到這裏,統仁已經不能用羨慕來形容了,畢竟相比於“乾坤獨斷”的劉鵬,他這個天皇,就是笑話,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去,想要祭拜一下自己的父皇,還要通報,而且還不一定答應。
而這個時候,馬少君則趁熱打鐵的說道:
“天皇陛下若是願入漢,我大漢,絕不會虧待天皇,到時候王侯之位唾手可得,豈不是比這個籠中鳥的天皇要好??”
“而且我國皇帝已經說了,只要陛下願意歸順,萬千之財任取,到時候以漢番之身回到日本,德川家,還敢如此怠慢??”
馬少君“魔音”般的誘惑,不斷在統仁耳邊環繞。
統仁掙扎了好一陣,才開口回答:“若是歸順,天皇大統如何??”
看着眼前的統仁還在惦記他的天皇位子,馬少君搖了搖頭,直接回道:
“天皇降爲日本國王,爲我漢屬,世代尊奉大漢皇帝爲主君。”
“啪”,統仁雖然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但還是下了一跳,拿着點心的手,鬆了一下,櫻花做的點心,掉在桌上,分成了幾瓣,好似一朵散開的“菊花”。
“天皇,歸漢以後,雖不復位,然而,到底是世界公認的日本國王,到時候想拿回朝權,豈不是易如反掌??”
馬少君給統仁畫着大餅。
統仁最後只能點了點頭,最後又補了一句:
“若是幕府那邊不允,又當如何??”
“若是不允,自有聖旨降下,到時候,德川若不從……”
“則族滅,地分!!”
馬少君的語氣中充滿了殺意,把統仁嚇的說不出話來。
同時也有了安全感,畢竟漢國公使都這麼說了,那肯定是有辦法。
等馬少君走後,更是升起了一種“做漢臣,與有榮焉”的感覺。
幾天後,正當馬少君準備宣佈這一好消息的時候,卻得到了一個天大的消息,統仁死了,死在了池塘。
據說是看魚的時候,不小心跌落的,救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靈堂內,看着統仁的棺材,馬少君“冷靜”的可怕。
最後悲痛的對所有人宣佈:
“孝明天皇早哀,我雖外臣,但與天皇交好數年,以成好友。”
“前日天皇欲行順天應人之事,入漢爲王,然而,竟如此不幸!!”
“嗚呼哀哉,痛栽,惜栽!!”
靈堂內,代德川家定弔唁的澤騰亮聽到這句話,臉色瞬間大變。
“所謂父死子繼,天意亦可不違,今我欲立睦仁爲天皇,隨我入漢,何人贊成,何人反對??”
轟隆!!
外面一道旱雷擊發,炸響了所有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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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