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道光的美夢

    大清帝國京師……

    二月的京師天氣還沒有完全變暖，依舊帶着冬季留下的冷風。

    冷風呼呼作響，讓人頓感寒意，街上的行人不由的扯緊身上的衣服，防止冷風灌入，尤其是那些窮人家，更是如此，畢竟要是感染了風寒，這對於他們本不富裕的家庭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毫不在意的走在大街上。

    就比如那些穿着貂皮棉服，戴着翡翠小帽的八旗子弟，依然是大搖大擺的走在街上，個個昂首挺胸，恨不得告訴所有人。

    他們是什麼人，他們是八旗貴族，是打入關而來，就一直享受整個大清帝國好處的大爺。

    每月給的例錢不說，就說每年過年過節，他們都能分到賞賜，有牛羊肉，有米，甚至沒有這些的時候，還會折算成銀子分發給他們。

    歷朝歷代，怕是只有明朝的那些王爺，可以和他們相提並論了。

    “聽說了嗎，皇上要重新禁海……”

    “要我說，早該徹底禁了，那些個美洲漢寇，可是蠱惑我大清子民出海爲寇，保不齊這美洲又是一個鄭成功！！”（清朝對漢國的稱呼是漢寇，至於什麼是美洲，除了那些位高權重的大臣和道光皇帝，沒有幾個人知道，民間甚至把美洲看做和朱崖州一樣的海島）

    “誰說不是呢，要是爺幾個當朝，咱大清朝決計不會落到今天的下場！！”

    “是極，是極！！”

    “那五爺，您那蛐蛐怎麼樣，我可聽說，那可是整個四九城，最好的蛐蛐，這樣的蛐蛐，也就那五爺您能養的出來……”

    “常四爺過獎了，我也就這點本事，要是讓我上戰場打仗不行，要是讓咱們爺們出謀劃策，爲皇上定鼎江山，那咱們爺們，那個個都是小諸葛！！”那五爺把茶館幾人和自己自比小諸葛，可見其狂妄。

    “哈哈……”

    京師衚衕的一間茶館內，幾個身着綾羅綢緞，提籠鬥鳥的旗人正在談論着最近兩天京師最紅火的事情，以及互相吹捧，談些能讓他們臉上長面子的國事。

    那就是道光皇帝重提海禁，事實上在漢國崛起後，清國一直都是嚴加防範。

    龍武四年的時候，就頒佈了所謂海禁令，禁止神州百姓出海去漢國。

    但神州海疆幅員遼闊，有萬里之長，處處都是漏洞，所謂的海禁，不過是個掩耳盜鈴的笑話。

    甚至讓人感覺貽笑大方！！

    有漢國移民部官員就嘲諷清國所謂移民海禁，不過是籮筐裝沙，當時裝，當時漏……

    而清朝官員難道真不知道嗎，他們個個都是官場上的老油條。

    對於目前大清發生的事情與自身的毛病心知肚明。

    但就像那句老話，知道了又能怎樣，還不是一切照舊。

    而那些看守海疆的官員更是對所謂的移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現在很多移民船隻都是掛着洋旗。

    這洋人可不好惹啊！！

    第一次鴉片戰爭，雖然已經過去了七年，但是對清朝這個曾經的天朝上國來講，不亞於一道重錘。

    從道光所說的，英吉利和大清可有旱路可通，再到英國艦船進軍江南。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個令人驚醒的噩夢。

    無數仁人志士吶喊：

    “這大清朝，怎麼成這樣了！！”

    怎麼連西洋蠻夷都打不過了，乾隆爺年間，這英吉利國，不是還來進貢過嗎？？

    怎麼短短不到一個甲子，我大清便落得這般模樣。

    割地賠款，喪師失地！！

    雖然割的不過是一座小島，賠款也不算太多，但是這是賠款和小島的事情嗎？？

    這是打在我大清君臣臉上的巴掌啊，我大清自順治爺入關以來，何曾有過這等奇恥大辱！！

    而如果說英夷只是要我大清的錢，那麼新出現的漢寇，那是要我大清的命啊！！

    雖然這幫漢寇遠在美洲萬里之地，但這幫人從神州移民，移的可都是青壯，這久而久之，這幫漢寇國中人口愈豐，焉不知其未有逐鹿中原之意乎？？

    要知道，那幫人可是漢人，防漢甚於防洋，可不是說說完的。

    從慈禧的寧與友邦，不與家奴就可以看出，咱大清是什麼尿性。

    而這也是道光二十八年，開年後，第一等大事，而這件事就是如何防範美洲漢國移民。

    只不過空有口號，而無實際，朝堂墨跡了一個多月，硬生生沒有搞出實際的東西。

    畢竟要是真的完全海禁，不說損失的經濟利益，就說神州萬里海禁，要多少官吏，要多少兵員，要多少糧草。

    這大清每年就那麼多稅銀，每年還要養那幫幾十萬鐵桿莊稼。

    宮裏用度又要開支，雖然道光皇帝在清朝歷代帝王中，都算節儉的，但就像那個十兩銀子的雞蛋笑話一樣。

    所謂的節儉只是相對於那位十全老人而言，這宮中每年開支，其實少不了多少。

    畢竟宮裏幾千號人，這幫人吃喝拉撒，還有那些公公需要貪點，你皇帝說要節儉，底下人也要幹才行，要不然你這皇帝說要裁減這個，裁撤這個，我們還賺什麼。

    真當老子把命根子割掉，就是來伺候你這個王八蛋的，不還是爲了錢！！

    也正因爲如此，劉鵬從一開始就減少宮中人數，消滅太監制度，用女官，而且到了歲數就要放出宮去，不給伱結黨營私的機會。

    除此之外就是設立預算制度，一年花多少錢，算清楚，哪怕每年要多少條抹布，多少個掃帚，劉鵬都要看到賬目，要不然就得徹查。

    也因爲如此，宮中之人，才不敢陽奉陰違，哄騙君王。

    劉鵬就是漢國最大的會計，在後世劉鵬多個稱號中，算賬皇帝，絕對是最吸引眼球的稱號。

    而我大清則不是，你要是查，沒準就會出現，背後中八刀，畏罪自殺的事情發生。

    一句話，在我大清朝，查賬，那是萬萬不能的！！

    …………

    紫禁城，西暖閣……

    “哼，又是缺錢，我大清富有萬里江山，乾隆爺更是七下江南，怎麼到朕手裏，處處缺錢？？”

    道光皇帝看着手中戶部上的摺子，裏面充斥着大量文字，但是加起來就一句話，缺錢！！

    “皇上，我大清冗員沉重……非一日之事。”穆彰阿對道光皇帝抱拳俯身說道。

    “財稅重在節流開源……”穆彰阿大談所謂的財政之道，對着道光皇帝侃侃而談。

    “我大清之財稅，在雍正爺時期改過一次，雖攤丁入畝，但搞到今朝，也已經難以爲繼！！”穆彰阿對道光說起來了雍正時期的改革和目前的情況，“今我大清，財稅多求於東南，東南之財，多來自海上，故而……”穆彰阿說到最後，已經說不下去了。

    而道光皇帝聽到這話，目光頓時一震，隨後臉上露出陰鬱之色。

    他豈不知穆彰阿剛剛說的那些什麼意思，又是雍正爺，又是財稅，又是東南，最後又扯到海上。

    還不是勸他不要禁海，要不然這大清的財政，可就真的支持不下去了。

    “卿可知漢寇？？”道光皇帝坐在椅子上，面色複雜的對穆彰阿詢問道。

    “漢寇者，美洲之國也，奴才焉能不知。”穆彰阿自稱奴才，可知其身份。

    穆彰阿是此時八旗貴族中，少有的人才，第一次鴉片戰爭也是他簽字才解決的，這也是道光皇帝信任他的基礎。

    “卿自知漢寇，可知漢寇於我朝之威脅？？”道光皇帝看着穆彰阿繼續質問道。

    “奴才自知，然漢寇距我朝有萬里之遙，隔大洋而對，於我朝看似有威脅，實則威脅有限……”

    穆彰阿雖然知道漢國可能對大清的威脅，但是此刻也只能撿點好聽的對道光皇帝說，避免道光皇帝鑽了牛角尖，真的要搞什麼海禁，到時候又搞的東南大亂，到時候，才真是大事呢！！

    “英吉利蠻夷距我朝，難道不是萬里，七年前，尚有兵艦入長江，直指金陵，視我大清如無物……”說到這裏的時候，道光皇帝甚至還擠出了幾點眼淚。

    原時空歷史中，第一次鴉片戰爭爆發的時候，道光皇帝甚至還跑到祖宗牌位前跪拜哭泣，說什麼有辱列祖列宗，無言見先帝之類的話。

    可見道光對於鴉片戰爭那次，是深感恥辱的，但是此時的大清就像一個久患重病的病人，非得猛藥不可，然而猛藥好服，後果難制。

    尤其是對於那些既得利益的人來說，不變就是最大的好事！！

    變了，那大家非得搞一出祖宗之法不變來讓道光皇帝瞧瞧，什麼是他們的力量！！

    “今漢寇猖獗，裹挾我大清百姓，已在蠻荒之美洲，成了氣候，若不制之，來日漢寇學英夷遣水軍進犯我大清海疆，何人可擋？？”

    “又有何人可制？？”

    道光皇帝連續兩個問題，問的穆彰阿說不出話來。

    實話實說，穆彰阿知道道光皇帝說的全是真話，但恰恰是這真話，最難以辦到。

    畢竟此刻的大清財政，就像他剛剛所說，多求於東南，東南多求於海上。

    要是真搞了海禁，財稅就全壓在江南士紳的頭上，到時候恐怕就不是什麼漢寇不漢寇了，江南不出個李自成才怪。

    也正因爲如此，穆彰阿等明白實情的官員才希望勸說道光皇帝，不要搞什麼禁海令。

    一句話，搞漢寇可以，把大家夥的財路斷掉不行！！

    “朕難道不知道海禁對我大清財政之危害嗎？？”道光皇帝無奈穆彰阿說道，“但我大清此刻已到危機存亡之刻，卿可知日本？？”道光皇帝對穆彰阿繼續詢問道。

    “東海小國，奴才略知……”穆彰阿姿態放低，對道光皇帝回答道。

    “日本雖是東海小國，但其離我大清不遠，前明萬歷年間，尚可發兵十數萬兵進朝鮮，雖被明朝大將所擋，但也可知日本離神州之遠近………”道光皇帝說起了日本和大清之間的關係地理關係。

    穆彰阿聽後，眼神微轉，好似明白了道光皇帝接下來要說什麼。

    “前些日子，從西洋傳教士那得知，日本與漢國關係親密，不是主僕，勝似番屬，且還與朝鮮多有關聯，若漢國借道日本，過朝鮮，直抵遼東……則我大清有失祖宗基業之險，若失，恐有累卵之危……”道光皇帝把從西洋傳教士那得到有關漢國和遠東諸國之間，通通說給穆彰阿聽。

    言外之意就是，漢寇不對付不行，若是不對付，萬一漢寇起了入主中原的野心，大清朝很可能會完的！！

    到時候大家都沒有好日子過，他們愛新覺羅的江山沒了，穆彰阿這幫大臣的榮華富貴，子孫後代，也不一定保的住。

    而穆彰阿也明白道光皇帝說的意思，但就像他剛剛所講，可以對付漢寇，但是海禁是真不行。

    “皇上，我大清與英夷簽有通商條約，光是這一點，我大清海禁就不可能成功。”穆彰阿拿與英國簽訂的條約提醒道光，完全海禁，根本就不符合現實。

    “但我大清雖不能海禁，但可治民……”穆彰阿看了一眼面色難看的道光皇帝，連忙接着說道。

    “如何治民？？”道光皇帝聽後，着急的詢問道。

    “鄉間小民出海無非是個利字，漢寇以土地之利誘之，故民往之……”穆彰阿對道光皇帝回答有關百姓出海的真相。

    “若我大清同樣予百姓土地，則民自不出海，漢寇之危可解……”

    穆彰阿看着道光皇帝那疑惑的眼神說道。

    “我大清人口衆多，土地多屯於士紳，官吏，哪還有土地分給小民？？”道光皇帝有些疑惑的對穆彰阿詢問道，道光皇帝很清楚這個時期大清民間的土地情況，所以分地這條計謀，他從一開始就考慮過，但是很快就又丟棄了。

    “皇上難道忘了關外……”

    穆彰阿鼓氣勇氣對道光皇帝回答道，說完之後，馬上閉嘴，他知道，這句話一但說出來，會有什麼後果。

    果不其然，一聽要放關內百姓進關外，道光皇帝馬上臉色一變，就跟誰欠他幾百萬兩銀子一樣難受。

    “卿可知關外乃何地，乃是我大清龍興之祖地，怎可讓關內之人進入……”道光皇帝用沉重的語氣對穆彰阿說道，“若是放關內之人進關外，不出十年，則關外，不復我大清之所有也……”道光皇帝這話說的很明白，就關外那麼點旗人，根本不是關內漢人的對手。

    一但放出去，再想把門關上，可就難了。

    “奴才自是知道，但是關外此刻也以到了危機存亡之秋……”

    穆彰阿擡起頭，望着道光皇帝說道。

    “今北方羅剎之國，西人稱爲沙俄，康熙年間在北方立足，近些年又頻頻侵佔我大清關外之土，所倚仗乃是什麼，還不是我大清無人，若是我大清關外有人，俄夷焉敢如此放肆……視我大清如無物！！”穆彰阿嘆氣了沙俄在北方的事情，提醒道光皇帝，此刻的關外，也已經不安全了。

    “今我大清南受英夷之辱，國內又有百姓逃竄美洲漢國，北方又有沙俄蠻夷侵土，此誠恐三危也……”穆彰阿對道光皇帝說着目前大清朝所面臨的威脅。

    “三危者，漢寇威脅雖不大，但威脅最廣，北方沙俄次之，南方英夷最後……”穆彰阿給這三個威脅，排了個座次，漢國就在第一位。

    幾句話，通通都說在了道光皇帝的心上。

    “三危若齊至，則我大清危矣，然三危除沙俄鄰居北方，其餘英漢兩國，皆遠萬里……”

    穆彰阿偷偷瞧了瞧道光皇帝的臉色，見其偶有認可表情，隨後繼續建議道。

    “今奴才談開關外，遣關內百姓出關，非私利，乃國事也！！”

    穆彰阿在說下一句話之前，很聰明的把自己從這件事摘了出去，畢竟這事，事關重大，要是弄不好，他可就要倒大黴了，所以提前給道光皇帝打了個預防針。

    “開關，有二利，一可制美洲漢寇，二可抵禦沙俄，若前二危既解，則我大清則可專心內修國政，清理財稅，練兵御洋……”穆彰阿直接當場跪下來對道光皇帝說道。

    “如此休養生息十餘年，北伐沙俄，南逐英夷，內鎖漢寇，則聖上可成千古之霸業，不輸太祖，聖祖也……穆彰阿說完之後，對着道光皇帝磕了三個響頭，一擡頭，額頭都有些泛紅，可見有些演的過猛了。

    “卿真乃朕之子房也……”道光皇帝聽後，面露紅光，親手把穆彰阿扶了起來，甚至直稱對方爲張子房，張良在世。

    “奴才乃是爲我大清計，爲皇上計……”到了這個時候，穆彰阿甚至還流出了感動的淚水，對道光感恩道。

    “卿適才所言，朕以同意，但此事過於重大，還需商議爲好。”

    道光皇帝雖然被穆彰阿那幾句搞的熱血沸騰，但也知道重開關外這種事，關係真大，不是幾句話，就能解決的。

    “陛下，乃聖君，自是可解……”穆彰阿對道光皇帝吹捧道。

    而道光皇帝待穆彰阿走後，當天晚上盡然做起來伐沙俄，驅逐英夷，漢寇歸降的美夢。

    不得不說，真是一個十足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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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