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漢屬蘭芳

    南洋，蘭芳國，坤甸……

    坤甸港內，十幾艘懸掛漢國國旗與藍色海軍龍旗的軍艦依次停靠在港內，因爲坤甸港略微狹小的緣故，甚至看起來還有些擁擠，當地的那些商船和漁船都被擠到外港去了。

    在港口上還懸掛着蘭芳的國旗，不，不如說是地方旗幟。

    這個黃色的旗幟上，寫着客家兩字，是當初蘭芳創立者考慮自身，以及手下來歷設計的。

    這種旗幟在當時剛剛入城的遠洋艦隊海軍軍官看來，根本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在寶雲山等人看來，這個蘭芳國建國時間比漢國長，卻處處畏畏縮縮，困守在這蘭芳一畝三分地上，不求變通。

    而當看到坤甸城中那些守城兵丁的時候，寶雲山等人差點笑出聲來。

    無他，太像清朝的綠營兵了，那個勇字，頭上那個斗笠帽，怎麼看怎麼滑稽。

    或者說，整個蘭芳軍隊，就是仿照大清綠營兵建設的，軍制都差不多，清朝有的，他也有，清朝的沒有的他也有，有的自然是綠營兵那種懶洋洋的臭毛病，而沒有的，則是和荷蘭洋人學了那點西式戰法。

    當葉騰飛讓城中蘭芳兵演練戰法給寶雲山等人開眼時，開眼倒是沒有見到，反正笑話是見着了。

    隊列不齊也就算了，在演習過程中，還自己人打傷自己人，還死了兩個，這也是沒誰了！！

    要是漢國軍隊這麼演習，指揮演習的人，沒準第二天就得連降三級，但是這羣蘭芳將領竟然沒有受到一點懲罰，甚至還洋洋得意的對寶雲山幾人表示：“此乃我蘭芳威武精銳之師，演習只傷四人，貴軍可有此精銳乎？？”

    對於這樣一個自大的詢問，還是寶雲山主動回答道：“貴軍軍法嚴明，果不愧南洋強軍！！”

    聽到這話，那個蘭芳將領才滿意的笑了出來。

    而周圍的那些蘭芳將領皆是自賣自誇，互相誇讚對方練軍有方。

    而在結束之後，蘭芳國高層又給遠洋艦隊的中高級軍官安排了一個隆重的歡迎宴。

    在宴會中，葉騰飛如此對寶雲山說道：“漢國乃大國，蘭芳乃小國，貴軍乃亙古未有之強軍，而我軍所不及也……”別看那些蘭芳將領天天把自己吹的天花亂墜，好似個個白起下凡，但是葉騰飛這樣的高層人物實際上很清楚蘭芳軍隊的毛病，什麼強軍，那都是給自己人看的，要真是強軍，就不會被洋人欺負，周圍還有那麼多土著小國了。

    “今漢使來訪，當爲上國天使，見使如見王面，當受我一拜……”說罷，葉騰飛就在宴會上給寶雲山等人跪拜了起來，好似真把寶雲山等人當上國了一般。

    而周圍的那些蘭芳官員，卻是臉色一變，但還沒有說什麼，就被一些蘭芳高層制止住，顯然他們是商量好的，要這麼幹。

    “統制大人，快快請起，使不得，使不得……”寶雲山看到葉騰飛對他們跪拜的場景，臉色一變，但很快又消散不見，一直等葉騰飛跪拜的差不多了，才假惺惺的將他扶起，好生安慰。

    “統制大人，乃是一國之主，怎麼能拜我一個外臣，卻是與禮法不合……”到了這個時候，寶雲山還在玩剛剛那一套，“再說了，我漢國，和貴國並沒有什麼主臣之約，我等無論如何，也算不得天使……”寶雲山裝作尷尬的模樣，對葉騰飛繼續說道，臉色還露出了焦急之色，好似真的爲剛剛葉騰飛跪拜他的事，耿耿於懷。

    “老狐狸！！”

    葉騰飛看着眼前這個假模假樣，看似關心他，實則騙他站隊的寶雲山，心裏暗自罵道。

    “漢國乃漢人之國，我等乃是海外華人，先統制建立蘭芳時，有感周圍虎狼遍地，非蘭芳之貧弱可擋，故尋於清，清以海外蠻夷之見，將我蘭芳阻之門外……”葉騰飛對寶雲山以及其他宴席間的漢國海軍軍官說着蘭芳建立的歷史，以及中途要歸附清朝的歷史。

    聽到這個，在場的漢國軍官，紛紛臉色一變，清朝，這在如今的漢國，那可不是什麼好人。

    賴漢國孜孜不倦的宣傳，如今大清在漢國名聲之臭，別的不說，反清的帝女花這種戲曲，在漢國可是很受歡迎。

    而且漢國官方是不承認大清正統的，這在一開始就搞了，搞了這麼些年，基本上，清等於壞蛋，那是沒跑的。

    就說辮子這種東西，在漢國漫畫裏，那都是最邪惡的反派才有的，文化作品，往往反應一個國家輿論，漢國就是這麼一個反清的國家。

    所以聽到蘭芳要歸順大清，很多海軍軍官都急了，這蘭芳要是歸順了清朝，那他們漢國制定的南洋戰略，還怎麼實施？？

    難不成真要靠南洋那些土著嗎？？

    而且就算移民，一時也沒有那麼快，漢國本土也需要大量的移民，哪有那麼多移民分配給南洋地區，本土很多地方自己都缺移民，再多一個地方搶移民，這移民問題不更麻煩了。

    所以這也是漢國遠洋艦隊訪問日本後，沒有在其他地方磨蹭，直奔蘭芳的緣故。

    而且蘭芳還是劉鵬親自制定大漢南洋戰略中，重要的一環，被劉鵬譽爲打開南洋的鑰匙。

    “若漢國不願意接納我蘭芳，難不成要我蘭芳再去降清不成？？”葉騰飛裝作一副十分爲難的樣子對寶雲山，以及其他漢國海軍軍官說道，“唉……可憐我蘭芳，上有荷蘭紅毛洋人欺壓，下有周圍土蠻敵對，找大清又不要，原本以爲清乃持種族之見，而不願意受我蘭芳，今看將軍，以及各位漢官態度，我算是明白了，蘭芳到底是無用之小國，罷了，爹生娘不養，也就算了，只能苟延殘喘，以待天年了…”葉騰飛訴苦訴着訴着，就傷心落淚了起來，好像真的對目前蘭芳的情況趕到難受一樣。

    “這……”寶雲山等臉上露出爲難之色，雖是爲難，其實心裏高興壞了，但是表面上，還是裝一裝，裝作很爲難的模樣。

    而周圍的其他蘭芳官員，其實各懷鬼胎。

    一部分人認爲跟着漢國應該比蘭芳目前的情況要好，一部分則對漢國抱着一種懷疑的態度，畢竟漢國這個國家，不像清國一樣，擡頭就能看到，漢國是否能夠保護他們，都猶未可知！！

    但是另一方面坤甸港內那十幾艘軍艦，又騙不了人，尤其是其中最大是霍去病號，他們除了在馬六甲看到英國人有幾艘，像東印度的荷蘭紅毛，最大的軍艦，也不過和這支艦隊中的中等軍艦相等。

    而且據他們後來估算，一艘霍去病號就相當於他們整個蘭芳軍的大炮數量，這是什麼概念，哪怕他們再不通兵事，也知道這其中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這支艦隊只要抽出三分之一，就可以滅掉整個蘭芳沿海，雖然很誇張，但這卻是真的。

    在這個時代，小國和大國的差距，可以用螞蟻和大象來形容，如果是殖民地國家，那更小了。（美利堅：咋了，我也是殖民地國家，你確定嗎？？）

    其實蘭芳人之所以願意歸附漢國，和這支艦隊脫不了干係。

    你漢國人想要讓蘭芳人相信，漢國有保護的能力，首先得先讓蘭芳看到，毫無疑問，遠洋艦隊就是漢國精心打造的名片。

    從最早的吞併夏威夷，到威懾日本，再到蘭芳主動提出歸附，這都是一支強大海軍所帶來的影響。

    就和後世美國大白艦隊，極大提升了美國在其他國家心中的地位一樣，漢國的遠洋艦隊同樣如此。

    這也和劉鵬在國土論中所說的一句交相輝映：“尊嚴只在劍鋒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內！！”

    “罷了，本司令官，受王命而招四方，前月又置太平洋夏威夷之土國爲省，化夷爲夏，今日統制大人與蘭芳萬民相求，不受豈不是有負漢王囑託，亦負漢人也……”寶雲山假裝沉思了一會，最後便扭扭捏捏的同意了下來，這也是向外界表明，看，我沒有欺負蘭芳，是蘭芳自己要感慕王化的。

    甚至日後還可以在漢國本土排一出三讓蘭芳的戲碼。

    沒準還能成爲後世一段經典的佳話，豬腳就是寶雲山爲代表的遠洋艦隊軍官們，而配角則是葉騰飛爲代表的蘭芳國人……

    這也算一種自我宣傳，畢竟漢國目前確實很需要這種他國主動歸順的消息來提振民心士氣，好爲日後的漢美大戰做準備。

    畢竟對於漢美戰爭，漢國高層很清楚，美國不是墨西哥那種軟柿子，就算美國是紙老虎，但紙老虎依舊是老虎，老虎是有虎威的！！

    “蘭芳統制叩拜上國天使……”聽到寶雲山答應後，葉騰飛心中一喜，當即拜道，好似迫不及待要認下和漢國的這層關係。

    “拜見天使……”

    “拜見天使……”

    周圍立馬響起了一大片跪拜聲，不管他們同不同意，這一刻也由不得他們選，蘭芳歸順漢國，已經成立定局，哪怕想反悔都困難。

    寶雲山等漢國遠洋艦隊的軍官看到這樣的場景，臉上不約而同的露出了笑容，他們知道，漢國的南洋戰略，已經前進一大步了，剩下的就是陛下所說的，查漏補缺，靜待天時了！！

    三天後，在一個選定的黃道吉日裏，寶雲山代表漢國與蘭芳簽署了歸屬條約。

    該條約又被稱爲漢方議定書。

    該條約規定，蘭芳國主權歸漢國所有，治權由蘭芳本地各家族和漢國所派總督同理，蘭芳軍隊一律整編，由漢國本土派遣。

    當地軍官進行考覈，合格者入漢國本土陸軍士官學校進修，進修完後，回蘭芳擔任軍官，漢國本土亦派遣軍官入蘭芳軍中擔任要職。

    當地貨幣，改漢國法定華元，按金銀比例置換。

    當地官員先任原職，後按本土考覈，決定去留，留者任原職，去者，補十年俸祿，本土按官職大小賞田。

    而像葉騰飛這樣的高層，則被寶雲山許諾，回國之後，爲他們請爵。（所謂請爵，不過是個說辭，也是掩飾漢國一開始就要控制蘭芳的野心，事實上，劉鵬在出發前就給遠洋艦隊下達了死命令，要麼嚇唬蘭芳歸順，要麼派兵佔領，反正無論如何，蘭芳都要屬於漢國，甚至在寶雲山艦長室裏，還有一封劉鵬親筆，蓋漢王印的招降詔書，就是爲了防止極端情況發生）

    這份詔書中，還有對那些蘭芳各大家族的加封爵位，以及賞賜財物，可以說，劉鵬爲了漢國能在南洋站住腳，也是拼了，什麼招都使出來了。

    而現在，一切都結束了，蘭芳已經屬於漢國，雖然因爲蘭芳特殊的權利結構，本地人佔了很大一部分，甚至還不是行省，而是屬地，但無論如何，蘭芳屬於漢國的大義是佔下來了，有了大義，再加上漢國乃至華人建立的國家，先天對蘭芳人有吸引力。

    到時候一旦出現了什麼反上作亂，謀逆之事，只需劉鵬發佈討賊詔書，名正言順的調大兵平叛……

    到時候就是王師討不臣，討伐賊寇，天經地義，漢國大軍奉王命入蘭芳平叛，如同處理自己的家事一樣。

    有時候，大義，就是解決一切困難的最好，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

    坤甸城，是一座典型南洋風格的城市，處處透露着一種東南亞風格，但又和東南亞風格大不相同。

    畢竟這座城市是一個以華人爲主，少數本地土著輔助的城市，最大，最多的建築，還是那些甚神州的磚瓦建築，這些建築共同組成了蘭芳的一切。

    一個國家，看他厲不厲害，歷史輝煌不輝煌，主要看他的都城，一個國家的其他城市可能會作假，但是都城不會。

    該國的都城顯示的就是這個國家的經濟，文化，軍事，甚至是民衆的自信心。

    就比如西京這座漢國最大的城市，漢國的心臟，該城的居民，多數都有一股傲氣平日裏看不出。

    但你要是和他們爭論漢國哪個城市最好，人家會假模假樣的和伱說，金山最好，然後馬山就開始挑刺，什麼金山人貪財，人情味淡薄。

    然後就會說什麼，我老西京人，如何如何，當初隨漢王入關，建立大漢，然後就是一頓吹噓自己當年所謂的英勇事蹟。

    張嘴閉嘴就是老西京如何如何，然後還把西京人分爲老西京和新西京，以此來分清雙方的身份。

    其實就是所謂的先入者心理，看不起後來人，也牴觸後來者的加入，他們眼重漢國核心圈，雖然所謂的核心圈根本就是他們臆想出來的，但人就是這樣，總希望自己是獨特的。

    除此之外就是西京人對待外國人的態度，相比於商業氣氛濃郁，對洋商熱情招待的金山，西京完全就是另一派風景。

    這從西京青樓不接待外國人就可以看出，就連本地的白人都受他們歧視，何況外國人。

    用嚴俊當初主政西京的一句話就是：“西京城，一座從建成那天起就充滿高傲的城市，這裏的人彷彿有一種天生的傲氣，看不起除西京以外的任何人，他們是貴族，在他們眼裏，這座由四個區組成的西京市，就是漢國的一切，西京即漢國，漢國即西京……”

    而坤甸和西京完全就是兩個城市，這裏的人用閩南語，用廣東話，甚至有南洋土話，和所謂的南洋口音的英語，讓遠洋艦隊的官兵們開了大眼。

    這些漢國人，看這座城市就像看一個由多國雜交出來的產物一樣。

    這裏有神州沿海的菜餚，也有南洋菜，甚至是辛辣，充滿咖喱味道的印度菜，那種印度糊糊，讓第一次吃的士兵，差點當成了屎……

    這座城市有漢國官兵從未見過的異域風情，南洋土著女子，還有那些所謂的娘惹，他們想不明白，都是華人，怎麼還分那麼多。

    就像他們不明白，爲什麼這裏那麼多那種叫椰子的東西。

    你別說，還挺好喝！！

    寶雲山在自己的日記中這樣描述蘭芳：“蘭芳，這是一個夾雜在土著與荷蘭洋人之間的小國，這裏有在南洋所看到的一切，甚至還能看到那些包着大頭巾的印度人，以及少部分洋商……”

    “這裏就像童話作者筆下的那些袖珍小國，人少，物產奇特，人種複雜，處處能感覺到，你到了另一個星球……這裏不像漢國，沒有那麼多工廠，也沒有那麼多轟隆隆的機器，這裏更多的是種植稻米的農民，開闢香料種植園的華商……”

    “這個小國甚至還有自己的國旗和紙幣，紙幣，多麼可笑的事情，一個小國搞紙幣，他們用什麼支撐，不得不說，這是一個荒誕且奇特的小國，但現在這個小國屬於大漢了……”

    “大漢的龍旗在坤甸，在蘭芳的上空飄揚，當地人向西京所在的方向表示效忠……”

    寶雲山於龍武四年六月二日寫下蘭芳國歸屬回憶錄，後世收藏於帝國博物館，蘭芳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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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