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對錯難辨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知白字數:3531更新時間:24/06/26 19:57:39
“現在能看出的三個疑點,是方知我要證明給我看的三件事。”
高清澄一邊走一邊說道:“第一件事,他爲何製造了一場近乎完美的假死之後又主動暴露出來,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爲他要讓我知道方知我就是魏君庭。”
聶惑點頭:“這就好像有五十個人參加了殿試,來了四十九個人,有很多人都知道沒來的人已經死了,可交出答卷的時候卻有五十份,排名第一的那份答卷就是這個死人的。”
想了想後她看向高清澄:“是不是他覺得如此大的謀局不讓人知道是何人所謀,不讓人知道他是誰,他會很不甘心?”
高清澄微微搖頭。
現在還不能確定魏君庭到底是個什麼心思,但他主動選擇暴露出來自然是有很大的圖謀。
到現在爲止這個人不管做什麼都極有針對性,極有目標,他不會浪費一點時間和精力去做沒意義的事。
所以聶惑說的,絕對是最小的可能。
高清澄在想的人不是方知我,而是方縣堂。
“小姐!”
聶惑忽然間站住,眼睛在這一刻都瞪的很大。
她問:“會不會是......方縣堂沒死?”
高清澄側頭看向聶惑:“爲什麼這麼想?”
她正在想的事,聶惑也想到了。
聶惑道:“葉千辦在瀾水城外看到了幾具屍體,面目全非還被開膛破肚,當時所有人都覺得兇手過於殘忍,卻沒有去想過是不是兇手有意爲之。”
她眼神裏閃爍着光彩:“方知我爲何要多次提及方縣堂有兩大願望?還說方縣堂的願望將由他來實現?”
“他就是故意在讓我們確信方縣堂已死,對手越是讓我們堅定相信的事我們就越是不能輕易相信,這是當初皇后娘娘在給我們授課的時候說過的話,我一直記得。”
聶惑越說越激動,她好像已經看破了這場迷局。
“也許一切都是方縣堂設計的!”
聶惑說:“在瀾水縣城外死的人根本不是方縣堂,而是替死鬼。”
高清澄心裏有些震動,其實她也想過這種可能。
剛纔聶惑想到的說一個人做了很大的事若不留名會不甘心,和這個可能相比其實可以忽略不計。
如果方知我真的是這樣想的,那他一開始就會刻意留下他的名字。
而聶惑剛剛想的方縣堂假死這件事,高清澄在方知我離開的時候就在想,可她無法去相信,那樣一位被瀾水百姓稱爲大父的老人家會設計這樣一場謀局。
聶惑卻越想越興奮。
她說:“方縣堂平生有兩大願望,第一個願望是希望他活着的時候看到彩紅渠開到瀾水,但這個願望,註定了實現不了。”
“方縣堂已經那麼大年紀了又操勞過度,他應該撐不住二十年,而彩紅渠開到瀾水,最少也需要二十年。”
“他的第二個願望就是厭吾山裏空無一人,這場謀局成功之後,厭吾山裏的人必會獲得大赦,厭吾山不就真的空了嗎?”
她說到這看向高清澄:“小姐,是不是會有這樣的可能?”
高清澄微微頷首:“是。”
哪怕高清澄再不願意相信這一切都是方縣堂所爲,那她也不能否定聶惑的推測。
之前大家都死死盯着殺人兇手,死死盯着厭吾山密道,死死盯着那些犯案的人,唯獨沒有人去想過確定一下,死的人是不是方縣堂。
瀾水縣就沒有一個仵作,平日在縣衙裏熟悉方縣堂的人大部分和他一起死了,屍檢是葉無坷親自做的,但葉無坷根本沒有見過方縣堂。
聶惑說:“如果這個推測成立的話,那剛纔方知我故意暴露出來的目的也就清楚了,他再三讓我們確認方縣堂死了而他將繼承方縣堂的志向......誰就說明他想替方縣堂頂罪。”
“如果他還是方縣堂什麼親人的話,那這種可能就更大了,雖然方縣堂沒有子嗣,可未必沒有傳人。”
說到這她再次看向高清澄:“小姐,我猜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高清澄也再次點頭:“是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方縣堂應該沒有離開瀾水,最起碼不會離開西疆,他會等到朝廷大赦厭吾山的旨意到了他才會走。”
聶惑道:“可瀾水實在是太大了,我們現在又沒有時間去查。”
高清澄道:“咱們先趕回紅日關,一切事都要等到敵人退兵我們才能繼續查。”
聶惑嗯了一聲:“小姐剛纔說三個疑點證明三件事,第二件呢?”
高清澄道:“第二件就是方知我證明了他是魏君庭。”
聶惑道:“按照皇后娘娘教的來推測,越是敵人讓我堅信的東西越不可相信,那就說明,方知我不是魏君庭。”
說到這她眼神又亮了:“也就是說,方知我是在替真正的魏君庭遮掩?所以明明已經可以假死脫身的他又故意現身,不只是爲了方縣堂頂罪,還爲那個真正的魏君庭頂罪?”
高清澄道:“等葉無坷回來之後我們把消息對一對應該能推測出更多東西。”
聶惑點頭:“那,第三件呢?”
高清澄道:“第三件和前兩件並無區別,依然是方知我故意留下線索想要證明什麼。”
聶惑想了想後問道:“那家賣胡餅的鋪子?”
高清澄道:“他留書的意義表面上是爲了讓我們知道賣胡餅的人是無辜的,還刻意把酒葫蘆留下,如此一來,他算定了我們會帶着這個酒葫蘆去找賣胡餅的人求證。”
聶惑一邊想一邊說道:“如果他在信裏寫明這個酒葫蘆是賣胡餅的人送給他的,請我們幫忙還回去,那就顯得過於刻意了,他只是把酒葫蘆留下,就算準了我們一定會去找那個人。”
高清澄道:“我們只要去找那個人了,那個人就又能爲他證明什麼了。”
聶惑:“最直接的證明,還是證明他是魏君庭。”
她有些懊惱的說道:“可我們終究還是得順着他的意思去找這個人,終究還是要聽到這個人替他做的證明。”
她說的沒錯,終究還是要去找的。
高清澄她們回到紅日關的時候砂鶴人的下一次攻勢還沒來,所以兩個人有時間去找找那個賣胡餅大鬍子。
大鬍子受了傷,就在傷兵營裏躺着休息,他好像喝了一些酒,在一座房子後邊的陰涼裏呼呼大睡。
聶惑把他叫醒的時候他很迷茫,但當他認出來高清澄之後立刻就坐直了身子。
紅日關上的人都知道高清澄是誰,以郡主之尊在紅日關與敵人血戰,到現在爲止,都不是所有男人都撐足了八天,高清澄八天全在。
“郡主殿下,您找我有什麼事?”
高清澄問他:“你認識一個叫魏君庭的人嗎?”
大鬍子先是微微一愣,然後點頭:“認識。”
高清澄把酒葫蘆遞給他:“這是魏君庭留給你的,他說他要去遠方了。”
大鬍子接過酒葫蘆的時候,臉色明顯黯然下來。
“他走了也好,不然的話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活的他。”
大鬍子的自言自語引起了聶惑的注意,她立刻問到:“這位大哥,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大鬍子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幹什麼,他常年東奔西走,總說自己要謀求一件很大很大的事,但我總是擔心他會犯錯。”
聶惑又問:“爲什麼你這麼想?”
大鬍子說:“因爲他告訴我說,我們下次見面的時候會是在長安,到時候長安的大街小巷都會貼滿告示,他的名字就在告示上。”
高清澄在心裏輕輕嘆了口氣。
果然如此。
方知我讓她們找到大鬍子,就是爲了讓大鬍子證明他就是魏君庭。
“你們是在什麼時候認識的?”
“幾年前在西域火遲國,我原本是火遲國的一名奴隸,因爲犯了錯要被處死的時候,是他買下了我。”
大鬍子看向高清澄:“我原本的主人是火遲國可汗格雲納的親弟弟,他叫武鑄,是個很殘暴的人,對待奴隸比對待牲口還要殘暴。”
“我是武鑄府裏的牧奴,我爲他餵養他的幾匹寶馬,有一天我在喂馬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掉在地上的草料,我把草料撿起來再餵給馬吃的時候,他看到了。”
“他說我用腳踩過的東西還要餵給他的寶馬,不僅僅是侮辱他的馬也是侮辱他,於是他下令,讓他府裏的護衛騎着那匹馬把我拖死。”
“那天他府裏有個客人,就是魏君庭,魏君庭見我可憐,就說他願意買下我,武鑄雖然有些不滿意,但還是答應了魏君庭的要求。”
“他把我買下來後又把我放了,說給我自由,可在西域那個地方,我孤身一人走到哪兒都不可能有自由。”
“我這樣的人,走到任何地方都會被抓走,我身上有奴隸的烙印,他們抓住我就會按照叛逃處死。”
“魏君庭說那你跟我回大寧吧,最起碼大寧比西域要自由,於是我答應了,跟着他來了紅日關。”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後,大鬍子忍不住問道:“魏君庭到底犯了什麼錯?”
聶惑剛要說,高清澄微微搖頭:“他沒有犯錯,只是不辭而別,所以我們才來找你問問關於他的事,畢竟他在城牆上奮戰兩天我們都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大鬍子明顯鬆了口氣:“他就是那樣的人,來去無蹤。”
高清澄和聶惑告辭離開,聶惑一邊走一邊嘆氣道:“果然就是這樣,利用這個大鬍子證明他就是魏君庭。”
“不止。”
高清澄道:“還借大鬍子的口來證明他之前說的話是真的,他說他去過火遲國,火遲國的事是他謀劃,包括砂鶴人來攻打紅日關也是他的謀劃。”
聶惑的眼神裏都是遺憾:“他終究是勾結了外寇。”
高清澄嗯了一聲,走了幾步回頭看,大鬍子拿着那個酒葫蘆在發呆,手在酒葫蘆上輕輕的摸索着。
聶惑說:“小姐你說的對,一個人是好是壞,做的事是對是錯,真的是太難直接分辨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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