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今天想祝我每天都能聽到你說明天見

    裴雲皺着眉頭，垂下腦袋看看懷裏的她：“別睡，依依，別睡行嗎。”

    “我答應你，明天我會醒過來。”魏折星忍着手臂劇痛，擡手貼在他的臉頰上，“可是今天晚上我快撐不住了。”

    裴雲動了動脣，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額頭，眼底薄薄的水霧凝結成水珠，從眼角滑落下來，滴到她的臉頰上。

    “我好怕死啊，裴雲。”魏折星的聲音越發虛弱，“我是個膽小鬼是不是。”

    “不是，你不是膽小鬼。”裴雲強力抑制住自己的語氣，試圖讓自己的回話聽起來平穩一些。

    “有一天晚上，我做夢夢見了一隻，一隻蜻蜓，它在我手心停留了好久好久，你說，會不會是爺爺來看我了。”魏折星把額頭抵在他的肩膀上，“你說，蜻蜓真的是爺爺的話，他會對我說什麼？”

    裴雲伸手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後背：“我猜，爺爺會祝福我們。”

    “裴哥——裴哥——”

    聽到喊聲，魏折星一下子軟了下來：“是張霄他們，來救我們了。”

    “這裏。”裴雲朝外頭應了聲。

    魏折星緊緊抱着他，絮語道：“我要睡了，裴雲，明天見。”

    魏折星沒有了意識，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市醫院裏的，她醒來的時候裴雲正在邊上，外頭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她看見裴雲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亮：“醒了，要吃點兒什麼嗎？”

    魏折星沒有胃口，本想說話，但一開口就感覺自己腹部有些疼。

    她忍着劇痛問：“有沒有人受傷？”

    “都出來了。”裴雲起身幫她把枕頭墊高了一些，“麻藥勁已經過了，是不是很疼？”

    魏折星皺了皺眉，點點頭：“疼。”

    裴雲聽到她說疼，立馬停下手中的動作，去拿旁邊的鯽魚湯。

    “我沒胃口，不想喝。”魏折星小幅度的搖搖頭，“就感覺，自己的骨頭快要斷掉了一樣。”

    張霄提着一堆水果走了進來：“那你感覺真沒錯，肋骨斷了兩根，昨晚上做了手術。可真是擔心死我們了，還是很疼啊？我去給你叫醫生看看，能不能打一針止痛的。”

    “不用。”魏折星軟聲道，“就誇張手法描述下。”

    “哦。”張霄把水果遞到裴雲手中，“你是不知道，昨晚上太驚險了，咱們幾個都算得上是命大的了。我們幾個人合力把你跟裴哥從廢墟裏挖出來之後沒多久，房屋後面的石頭就塌下來了，實在不敢想象再晚一會兒會發生什麼。”

    魏折星望着裴雲揚起脣笑了，她不知道自己在裴雲心裏是什麼樣的位置，但沒有一個人能接受自己再一次在地震中失去。

    張霄察覺兩人之間那一抹微妙的情感，識趣起身：“好了，我不打擾你們了，我得去接老段了，他聽說了以後已經買了高鐵票到東站了，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啊。”

    他走後，病房裏只剩下兩人了。

    魏折星說想喝水，裴雲端着溫開水放上吸管遞到她嘴邊。

    現下她的脣蒼白沒有什麼血色，但相比之前要好太多了。

    “你休息了沒有？”魏折星問他。

    裴雲點點頭。

    魏折星拆穿他：“騙子，眼圈那麼重。”

    裴雲笑着拿了一個桃子削了起來：“睡了一會兒，後面實在睡不着了。”

    “現在想想，還是有些害怕。”魏折星的語氣很輕很輕，“人對於災難的恐懼是本能的，經歷了這次之後，身體跟心理才能夠與他們感同身受。”

    身體每個部位傳達的痛感，面對死亡的那一份恐懼，對在乎的人那一份不捨留戀，到最後無法坦然的接受自己即將死亡，無法靜靜等待死亡。

    至少她是這樣的感受。

    “真好，我還活着。”魏折星臉上露出一抹明豔的笑意。

    “楊依依。”裴雲擡起雙眼喊她的名字。

    魏折星嗯了聲，與她對視着。

    “今天想祝我，每天都能聽到你說明天見。”

    魏折星沒忍住，傲嬌的別過腦袋：“嘁，爲什麼不是你對我說明天見。”

    裴雲忽然笑了出來，認真回答她：“因爲你說話算數。”

    魏折星愣了下，抿脣偷笑着，她故作思量：“那我對你說了明天見，你會對我說什麼？”

    “我會說……”

    “依依。”話語間，魏臣燾敲響了病房的門，然後拎着保溫飯盒進來了。

    魏折星頷首喊了聲：“爸爸。”

    裴雲站起來給魏臣燾端了條椅子，再倒了一杯水遞到他手上：“魏叔叔。”

    “辛苦你了。”魏臣燾結果水杯，拍拍他的肩膀，“坐吧坐吧。”

    他坐在牀邊，把飯盒擰開：“這裏給你燉了點兒排骨湯，現在喝嗎？”

    “我沒有胃口，剛纔喝點兒水都感覺胸口這裏痛。”魏折星搖搖頭拒絕了。

    “那好，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魏臣燾看看她，又看看裴雲，給裴雲盛了一碗湯，“給，嚐嚐我的手藝。”

    裴雲雙手接過：“謝謝魏叔叔。”

    “她媽媽在路上了。”魏臣燾笑道，“好好休息啊，想吃什麼給爸說，爸給你做，小裴想吃什麼也可以告訴我。”

    “沒事兒的叔叔。”裴雲說，“樓下不是有便利餐館嘛，可以自己買菜去做，我可以做的。”

    魏臣燾笑道：“你這，看你工作這麼忙，哪裏有時間做飯，不麻煩的，她吃慣了我做的飯，我手藝還不錯。”

    “誒？”段硯左手抱着一束向日葵，右手提着一盅湯，踏進病房，見屋內的魏臣燾還有些疑惑，但又掃到了裴雲也在一旁，他笑道，“還以爲走錯了呢，小星星好點兒了沒有？”

    魏折星應了聲：“舅舅，好多了。”

    “這位是——星星的爸爸嗎？”段硯走過去把花放在牀頭，騰空兩隻手以後擦了擦手伸過去，“我是裴雲的舅舅，段硯，幸會幸會。”

    魏臣燾第一眼還有些震驚，而後面不改色的笑着站起身來，同他握握手：“您好您好，久仰大名吶。”

    裴雲站起身給段硯讓了個位置：“舅舅坐。”

    “來來來，坐着聊坐着聊。”魏臣燾笑呵呵的招呼段硯坐下，兩人一副親家會面的架勢，魏折星跟裴雲相視一笑。

    “哦對了，阿姨給你做了一些甜點壽司，也給你燉了一盅老雞湯。”段硯笑着看向魏折星，“要不要嚐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