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就知道讓我心疼

    魏折星其實也沒有幫上忙，裴雲把老人放在擔架上，與魏折星對視一眼後義無反顧的往外面走去。

    “你，什麼時候來的？”魏折星追上去問他。

    裴雲動了動脣：“今早。”

    他的音調不太穩，聽起來很疲憊，估算了一下時間，他大概沒有好好休息，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就買票過來了的。

    裴雲好像經常會來到這些現場幫助救援，不管自己的工作有多忙。

    “你幫他們吧。”裴雲輕聲說，“裏面很危險。”

    魏折星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我能幫忙的，我幫忙照亮。”

    裴雲也沒有出言拒絕，他快步踩着泥土往裏頭走去，迎面撞上了一羣救援人員，他們也是神色疲憊，從昨晚發生地震開始就在救援。

    “嘿，兄弟，休息會兒，他們新的一批救援人員已經到了。”有人招呼着裴雲。

    裴雲沒有力氣說話，擡起手臂迴應之後繼續往重災區走去。

    “快來，這裏有人，是個小朋友。”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裴雲加快腳步走了過去，魏折星小跑着跟上。

    “快，來幫忙，這塊石頭擡不動啊。”

    聞聲，魏折星和一堆人擁了過去，幫忙擡起那一塊大石頭，十來個人好不容易才把這塊大石頭擡起，裏頭的小姑娘被另一面倒塌的牆面壓住了雙腿。

    “需要有人下去。”

    “我下。”裴雲拍了拍自己擡着的那塊石頭示意自己鬆手後，欲鑽入廢墟之中。

    一位大哥還是有些後怕：“可以嗎，你小心點兒。”

    魏折星不忍地盯着他的眼睛：“小心一點。”

    裴雲沒有任何猶豫，從十來個人支撐着的狹小洞口中進入到裏面，那個小女孩兒已經哭啞了嗓子。

    “兄弟，可以搬開嗎？”

    “我也進去。”

    “我去。”

    “不知道還有沒有餘震，大家穩一下。”

    “能。”

    聽到裴雲說能，大夥兒才鬆了一口氣，他使勁搬開壓在小女孩身上的東西，快速抱起她往洞口遞，魏折星死死抿着嘴脣，跪在地上彎腰接過小女孩兒。

    她抱起小女孩遞給醫護人員，轉身朝裴雲遞過去一隻手：“快。”

    裴雲伸手握住她的手掌，順利從廢墟洞中出來了，兩人沒有任何話語，裴雲轉身離開，魏折星緊緊跟着他。

    一直到凌晨四點多，雨漸漸小了，傷亡人員目前正在統計當中，搜救犬跟救援人員又換了一批。

    魏折星好不容易才從希望小學的廢墟裏找到裴雲，他的背影透着一股倔強而落寞的感覺，她愣在原地看了好久。

    他把滴着雨水的頭髮往後捋了下，彎下腰，從泥濘的斷牆上撿起一個髒兮兮的布娃娃，他的視線定格在娃娃身上，許久才伸手擦了一下布娃娃那髒兮兮的臉。

    須臾，他把布娃娃放在了斷牆上，又伸手撿起了一盒子彈珠跟煙卡，與娃娃一同擺放着。

    魏折星上前半步，怕打擾他，又停下了腳步來。

    只見他又撿起了一個白色的小蝴蝶結髮卡，拿起看了眼，把髮卡別在布娃娃的耳朵上。

    此時天邊出現了一道光亮，是山後的太陽。

    他撿起地上的那塊紅領巾，撐着斷牆坐了下來，仔仔細細的用手抹乾淨，然後疊了三下，把紅領巾規規整整的戴在了布娃娃的脖子上，隨後又用手捋了捋褶皺。

    裴雲並沒有發現魏折星，他擡起頭朝後看去，三秒之後垂下腦袋，一顆珍珠大小的淚水悄然滴落，砸在了斷牆的邊角。

    魏折星記憶有些錯亂，這個場景似曾相識，隱忍而剋制的他太讓人心疼了，就那麼一滴淚水，滴落到魏折星的心上，不知道這麼一顆水珠哪裏來的那麼大的力量，砸得她太疼了。

    他像一位浪跡天涯的劍客，也像一位悲憫蒼生的神明。

    魏折星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走了過去，遞給他一個麪包一杯牛奶：“吃了這個就去休息一下吧。”

    “謝謝。”裴雲低頭笑了下，伸手接過。

    魏折星說：“剛纔我問了傷亡人數，希望小學沒有人員傷亡，其他的還在統計當中，但都不是很嚴重。”

    裴雲點頭。

    魏折星看着這個帶着紅領巾的布娃娃，伸手摸了摸：“還挺可愛的。”說完，她仰頭看着馬上亮起來的天色，“馬上天亮了。”

    “嗯。”裴雲從蒼白的臉上擠出一抹笑意。

    魏折星狐疑的盯着他的臉，感覺他有些不太對勁，她伸出手去摸了摸裴雲的額頭和臉頰。

    他的額頭和臉頰都是冰冷的，渾身溼透了。

    魏折星不死心的摸了摸他的脖頸，這才試出了他的不對勁，他的脖子很燙。

    “你在發燒啊。”魏折星起身拉着他的手，“走，去測一下體溫，看看有沒有退燒藥。”

    “沒事兒，我一淋雨就發燒，習慣了。”裴雲撥開她的手，語氣平平，“我馬上收拾一下回去了，剛剛定了十點鐘的機票。”

    “你都這樣了，還回去工作？”魏折星伸手去摸他口袋裏的手機，神色嚴肅的盯着他，頗有些無奈的拿起他的右手解開他手機的指紋鎖，給他取消了航班。

    “走，咱們去休息一下。”魏折星拉着他的手起身，他很順從的跟在魏折星身後。

    “上回估計也是。”魏折星不滿道，“不注意身體，都知道自己淋雨會感冒還到處走，那麼長時間不休息，真當你的身體是鐵打的嗎，我不來找你，你是不是會帶着你這一身溼衣服坐那邊好久，你不心疼你自己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最主要的是我會心疼的啊，你這人真的是，就知道讓我心疼。”

    裴雲一步一步走得很沉重，他聽着魏折星的嘮叨，忽然低頭笑了，語氣裏還藏着一絲哀怨：“楊依依，你好囉嗦。”

    魏折星稍稍一愣，然後被氣笑了：“行行行，我囉嗦，我囉嗦行了吧，如果讓你爸媽知道你在外面又淋雨，是這副模樣，他們會比我更嘮叨，更心疼。”

    “他們……”裴雲頓了下，隨後搖搖頭笑道，“不會的，他們的嘮叨，我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