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人間苦難

    是戶口本。

    魏折星笑，一鼓作氣把行李箱拉鍊給拉好，她其實很想看裴雲的戶口，但此時很不禮貌，來日方長嘛。

    她抱着裴雲的衣服取下房卡：“走吧。”

    “你還給他裝好啊。”

    “不是，他自己裝的。”魏折星笑了笑，“我覺得這樣挺方便的，以後咱們出去玩兒也可以學習學習。”

    黃芩笑：“他下午幾點吃的飯？要不要給他帶點兒吃的？”

    “也可以。”

    黃芩把魏折星送到醫院樓下，魏折星去買一點兒水果，再給裴雲打包了一碗清湯麪條。

    “老闆，您這放了醋的嗎？”魏折星嗅到了醋的酸味，不解問。

    “實在不好意思啊，剛纔我不小心打翻醋瓶，但麪條裏面沒有放，可能味道有些重，味道不影響的啊。”

    魏折星擺擺手笑道：“沒關係，就問問，我怕醋太濃了，錢付過去了哦。”

    “好嘞妹妹。”

    再次回到病房的時候，裴雲沒在牀上，不知道跑哪裏去了，魏折星放下衣服，拎着麪條跑去問了護士才知道，裴雲下樓去了。

    她好不容易才在樓下花園裏找到裴雲，他坐在長椅上跟另一個中年男人在聊天，旁邊放着自己的柺杖。

    中年男人抱着一盒飯滿臉疲憊，裴雲靠在長椅上看着他，魏折星聽不清兩人在說什麼。

    她慢慢走進，裴雲眼神往這邊看了過來，魏折星擡手示意。

    中年男人見有人走進，趕緊伸手抹了兩把臉上的淚，大口大口刨着白米飯。

    “怎麼下來了啊。”魏折星放下水果，把麪條遞到他手上，“我不知道你餓不餓，就隨便打包一份清湯麪條。”

    裴雲雙手接過：“謝謝。”

    魏折星看大叔飯盒裏全是白米飯，愣了一下，拿出幾個蘋果和楊桃塞大叔手裏：“您也吃。”

    “謝謝謝謝。”大叔倉惶收拾盒飯拿着水果站起來，“我過去吃，你們聊你們聊，謝謝，謝謝……”

    他眼睛看向裴雲，再次彎腰說了好幾聲謝謝。

    魏折星目送他離開之後，問裴雲：“這大叔是……”

    裴雲看了過去，輕聲道：“去大廳繳費的時候遇見的，他女兒生病了，沒錢付醫藥費，醫院把他女兒手術給推遲了，我給他墊付了。”

    “哦，那你還有錢用嗎？”魏折星又想起自己爸爸說資助裴雲的事情。

    “有。”裴雲點頭，端起面慢慢吃了起來。

    魏折星笑：“味道怎麼樣？”

    “挺好吃的。”裴雲與她相視，淡淡笑了下，“醋放的剛剛好。”

    “醋？”魏折星皺眉不解，“老闆不是說沒放醋嗎，他跟我說是自己把醋打翻了，但是面裏沒有。”

    裴雲微微頓了下，說：“那應該是我聞到這股醋味的心理作用吧。”

    “是有點兒。”魏折星嗅了下，“空氣中還是有點醋味的。”

    說完，她拿起自己剛買的獼猴桃和水果刀：“水果店裏沒有紅心獼猴桃了，不知道這個酸不酸。”

    裴雲微微側頭看了她一眼，默默吃着麪條。

    “這邊的點心店沒有麻糖，我明天回家給你拿。”魏折星笑笑，一邊削獼猴桃，一邊擡頭看向璀璨的星空。

    九月份的蓉城依舊熱，就夜晚稍微好一些。

    “那大叔的女兒生的是什麼病？”

    “腦瘤，是良性的。”

    魏折星擡起頭看天，餘光裏的裴雲很安靜，垂着頭認真的吃着麪條。

    這個世界受苦難折磨的人不計其數，怎麼才能救得了每一個人啊，裴雲的能力也有限。

    他家裏人做的事情也是很有意義，從祖父那一代到他，他們一家人都很善良，都在做對這個世界有貢獻的事情。

    所以，裴雲才不願意讓他們擔心吧。

    魏折星是這樣想的，她把削好的獼猴桃切成幾塊，用刀紮起一塊遞到裴雲嘴邊：“嚐嚐呢。”

    裴雲看了她一眼，用手拿着刀，把獼猴桃放進嘴裏。

    魏折星也拿起一塊放進嘴巴裏，一股酸味在嘴巴裏爆開來，她皺眉看向裴雲那平淡的臉：“你不覺得酸嗎？”

    “還好。”裴雲面不改色，“我能接受酸味。”

    “那你厲害點兒。”魏折星把削好的獼猴桃送到他面前，“這些都給你解決了。”

    裴雲笑，魏折星收回手：“算了，估計你也吃不下了，待會兒給你削蘋果。”

    “時間不早了，再晚一點兒你回去不安全。”裴雲建議着，“要不然你先回家？”

    魏折星還是不想走，她撒了個謊說：“黃芩在下邊等我，沒關係的。”

    聽她這麼說了，裴雲才沒有話說。

    “嗚嗚嗚嗚嗚……”

    兩人被一陣嚎啕大哭聲吸引，魏折星站了起來尋找哭聲傳來的地方。

    裴雲收拾好東西垃圾扔在垃圾桶裏，拿起柺杖，慢慢悠悠的走過去。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啊——”

    “弟弟，小弟弟？”魏折星試探性的喊了兩聲，見他沒反應，她走進拍拍那少年的背，“怎麼了？弟弟？”

    那少年抽動身子，哭得更大聲了。

    魏折星不知所措，看向裴雲。

    裴雲朝前面挪了兩步，伸手摸摸他的頭：“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少年聽見兩人的聲音，揚起臉來，淚痕滿面，他哽咽了一下：“我沒有奶奶了，我奶奶走了。”

    魏折星心頭咯噔一下。

    “我沒有奶奶了，我沒有奶奶了……嗚嗚嗚嗚……”

    裴雲找了一處乾淨的花壇邊緣坐下，放下柺杖。魏折星看看少年，又看看裴雲，自覺走到不遠處的椅子上坐着等，她的位置能很清晰的聽見兩人交談。

    少年把頭埋在自己雙膝上，止住了哭聲。

    “可以哭，哭又不丟人。”裴雲溫聲道。

    “你倆是來看我笑話的嗎？唔……”少年一抽一抽的，斜眼睨了裴雲一眼。

    “不是啊。”裴雲別過腦袋，“見你在這邊哭，要奶奶，我也想起了我爺爺奶奶。”

    少年哼了聲，依舊小聲啜泣兩聲。

    “冒昧問一句，你奶奶是怎麼走的？”

    “今天晚上在家裏看電視，看着看着就閉上了眼睛，我以爲她是睡着了，把她放牀上睡覺去了，後來我再去看她的時候，她渾身冰冷，我爸媽打了120。”

    裴雲的臉龐浮起一抹淡淡笑意，他說：“人總有一天會老的，也會離開這個世界。我爺爺奶奶也不在了，那個時候我才九歲不到，他們離開跟你奶奶離開不太一樣，你知道東川大地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