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 由我來揹負這份罪孽

    “喜歡”

    “喜歡”

    小男孩一臉嚴肅，小小硝子臉紅的像西瓜一樣。

    雖然心裏忐忑京介君會不會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小心思，但是她依舊不捨得快速學會這個詞語。

    因爲，這可能是她的人生裏唯一的機會，唯一能夠聽到京介君對她說喜歡，對她說那麼多次喜歡的機會。

    人們在回憶過往的時候常常會生出某段記憶是一生的寶物，這樣的感慨。然而在當時卻往往沒有那麼強烈的感受。

    但是彼時彼刻，聽着從京介君口中一次次說出的“喜歡”，小小硝子已經確信這經歷會是她一生的寶物。在未來，不管是經歷開心的事情還是經歷挫折，這段回憶都會給她增添無數的力量。

    就算，這只是京介君在教自己說話，並不是真的喜歡自己。但是這樣的經歷卻已彌足珍貴，值得自己用一生去品味。

    當然了，小小硝子並沒有一直假裝讀錯，期間也會偶爾讀對一兩次，在最後則是帶着不捨和激動，一次又一次的重複。

    “su ki！”

    “su ki！”

    “su ki！”

    “喜歡！”

    一遍又一遍，小小硝子說的是那麼用力。小手緊緊的抓着椅子的邊緣，室內鞋裏的腳趾根根蜷縮，小臉漲的通紅，彷彿每一次說出那兩個字都用盡了渾身的力氣。

    “su ki！！”

    一旁的直花停止了打人，小臉滿是愕然，不明白西宮硝子爲什麼要喊這麼大聲。

    硝子聽力障礙，視力補足，她自然注意到了周圍人訝異的目光，但她不在乎，依舊用力的重複着那兩個字。

    因爲，這不僅可能是她人生唯一的能聽到京介君對自己說“喜歡”的機會，同樣也是她人生中唯一能夠光明正大對京介君說出“su ki”的機會。

    小小硝子那雙圓圓的眼睛緊緊的盯着對面男孩的臉，只要沒有在上面看到不悅，她就會一直一直喊下去。

    此刻的她很勇敢，卻也很膽小。

    既想趁這個機會大聲朝京介君說出“喜歡”，又害怕在京介君的臉上看到不滿。

    西宮硝子的太陽沒有讓她失望，那耀眼而溫暖的太陽上，依舊沒有一丁點的陰霾。甚至，本來因爲進入教學模式面無表情的臉上，還露出了幾分溫和和無奈。

    看着那絲無奈，小小硝子在心裏悄悄吐了吐舌頭，不安而躁動的心悄然安定下來。

    京介君從來不會一般人露出無奈的表情，因爲能讓他無奈的都是在他心裏有着重量的人。陌生人或者不熟的人是不會讓他產生“無奈”這種感情的，因爲京介君從來不是一個受得了委屈的人。

    嘿嘿~~

    心中竊喜，小小硝子再度認真的說着“喜歡”，緊緊的盯着對面男孩那雙如夜空般漆黑的眼睛。偶爾還說錯一兩次，然後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巴巴的看着對面，期待着京介君再次糾正自己。

    她的記事本上有一頁特殊的紙，上面寫滿了喜歡，有自己的，但大部分都是京介君寫的，日語，中文，英語，還有一些不知道哪的語，都是在那一天讓京介君寫的。

    真是幸福得像做夢一樣啊，如果不是有着這一頁筆記，硝子都不敢相信那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畢竟人的記憶總是會擅自做主，自作主張的增添加以美化，還賦予額外的意義，讓回憶變得更加美好。

    硝子常常把這一段回憶拿出來享受，每每都會覺得幸福得有些不真實。

    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su ki！”

    看着京介君那雙同樣被自己吸的有些紅腫的嘴脣輕輕開合吐出這兩個字，硝子一瞬間產生了一種恍惚感，好像輕飄飄的飛到了雲彩上面，身體軟綿綿的。

    我，是在做夢嗎？

    不是說好了這輩子只有那一次機會能夠聽到京介君對我說“喜歡”嗎？

    硝子小嘴微張眼神呆滯，臉上寫滿了迷茫和不敢置信。

    就算是恍惚中，京介君的笑容也是那麼溫柔啊。

    硝子癡癡的想着，然後又聽到了那刻入骨髓的兩個字——“喜歡”

    我難道又回到了水門小學？

    少女傻傻的想着，然後又聽到那澄澈而堅定的兩個字——“喜歡”

    於是西宮硝子終於確定自己沒有在做夢，也不是因爲和京介君接吻讓大腦缺氧產生幻覺。

    京介君他…真的…對我說了、喜歡！

    等等，既然京介君他對我說了這兩個字，那豈不是說……

    京介君喜歡硝子！

    好不容易弄懂了這一道深奧的語文數學題，少女的呼吸猛然一滯。

    北條京介喜歡西宮硝子！

    機靈的小腦袋瓜把答案補全，少女猛的大吸一口帶着春日涼爽的空氣。

    “啊——！！”

    京介君他對我說了喜歡！！

    京介君他對我說了喜歡！！

    京介君他對我說了喜歡！！

    不是教我說話時候那種喜歡，而是，而是，喜歡西宮硝子，喜歡我，喜歡我這個人！

    無盡的狂喜，在少女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她的嘴角就已經擅自高高翹起，雪白整齊的牙齒都閃爍着欣喜的光。

    “京介君……是在幫我複習這個詞語嗎？”

    好半晌，西宮硝子才期期艾艾磨磨蹭蹭的說出了這一句話。

    少女心中混亂，不管是白色天使還是黑色惡魔都在瘋狂怒罵自己沒用的廢物主人，居然在這種美好的時候說出這麼沒腦汁的話。

    然後她就看見了，對面已經長大了的男孩露出了那熟悉的笑容，溫和而又無奈。滿是寵溺的聲音隨着響起：

    “那麼，硝子你學會了嗎？”

    對面那個已經長大，成爲優秀男人的男孩，一如那個拉着自己的手，捧着自己臉的六年級小男孩一樣，問出了那熟悉的問題。

    西宮硝子只感覺渾身猛的一陣戰慄，彷彿某種熟悉的空氣籠罩在了自己和京介君的身上。她的心裏彷彿有無數個圓頭圓腦的粉色戀愛成就達摩在瘋狂的大叫：

    “我們沒有白吃你的香油錢！現在就是簽收你戀愛成就的時候啦！快點行動起來啊，伱這個笨蛋少女！快點大聲喊出喜歡啊笨蛋！”

    那些粉色的戀愛成就達摩個個睜大了黑色的眼睛，雖然看起來粉粉的異常可愛，但是卻暴躁如雷，不等硝子回話就跳到她頭上不停的咚咚咚跳個不停。

    啊，真是的，我知道啊！我當然知道！

    我怎麼可能連“su ki”都不會說！我早就在心裏說過無數無數遍了啊，早就對着鏡子練習過無數遍，嘴型發音絕對是最最最標準的！

    我只是、只是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機會向京介君說一聲“喜歡”啊！

    沒想到那一次並不是人生的絕唱，沒想到……

    “嗯？還沒學會？是沒有聽清嗎？”

    少女被達摩揍得滿頭包時，面對面的少年又出聲了，他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很苦惱。這可是在小學六年級時候都沒出現過的情況啊。

    不過心裏大叫自己已經做好準備的少女並沒有慌張，反而抿了抿嘴，怯生生的點了點頭，一如六年級不停裝作說錯讓男孩不停對自己說“喜歡”時一樣。

    她睜大了圓溜溜的眼睛，沒有如同小時候一樣專心的盯着京介君的嘴巴觀察學習，而是看向了那雙漆黑的眼睛。那雙眼睛裏，有着某種令她歡喜，令她害羞的感情。

    京介君，要對自己說喜歡了。

    “su ki”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話，熟悉的人。

    西宮硝子此刻居然出奇的平靜，她抿了抿嘴，又抿了抿嘴。剪水雙瞳裏眼波流轉，情意綿綿的緩緩開口道：

    “su ki”

    看着京介君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開心，硝子沒有停下，而是踮起腳尖身體前傾，用力把自己撞到京介君的身體裏，同時一句句有些悶悶的聲音接連不斷的響起：

    “su ki！su ki！dai su ki！！”

    “喜歡，喜歡，最喜歡了！”

    京介君喜歡硝子，硝子最喜歡京介君了！

    北條京介微微一愣，隨即嘴角柔和的一笑，擡起手環抱住硝子的腰，把下巴輕輕擱在了少女的腦袋上。

    “嗯，我也是，我也是最喜歡硝子了。”他輕聲說道。

    少女聞言，把腦袋更用力的埋在了他的胸膛裏。

    廣告牌上的烏鴉煩躁的呱呱了兩聲，有心去那兩個直立猿腦袋上拉個便便，卻又擔心他們以爲自己是來送祝福的。它可不傻，知道這些愚蠢的直立猿好像把它看做美好的象徵。自己開口罵他們，他們還要興高采烈的說好運當頭，真是氣死只鳥了。

    良久良久，重合在一起的兩人終於分開，倒不是身後照明的店鋪要關門了，也不是地上的垃圾要多到把他們淹沒了，而是硝子的腳站麻了。

    “嗚嗚……”

    少女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有心想要坐下來卻又沒地方坐，而且稍微動一下兩條腿就酥麻酸的不行。

    硝子啊硝子，接吻雖好，不可貪心啊。

    硝子啊硝子，京介君說的喜歡固然好聽，但是沒必要這麼着急啊，完全可以找一家咖啡廳，打開手機錄音錄像，慢慢享受啊。

    硝子啊硝子，你真笨！

    少女小嘴一癟，被自己罵的有些委屈。

    哈哈哈哈哈

    看到硝子那可愛又委屈的，北條京介頓時樂的笑出聲來。在少女淚眼婆娑看過來的時候，他立刻扎了個馬步，趁硝子的腿還沒反應過來時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了下來。

    “嗚啊……”

    等到肉肉的屁股坐在京介君堅實的大腿上後，硝子才發出一聲遲來的驚呼。

    “要幫你揉一下嗎？”北條京介問道。

    “啊？不，不用了！”硝子連忙拒絕，不過說出口的瞬間就又後悔了。

    雖然雙腿酥麻被摸到肯定會更酸，但是如果是京介君的話，也不是不能忍受啊……

    至於說兩人現在那奇怪而又令人難爲情的姿勢，少女已經完全不在乎了。她現在啊，可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於是乎，穿着黑色西褲白色襯衫的少年坐在了空氣椅子上，穿着丹寧布長裙粉色T恤的丸子頭少女坐在了男人的大腿上。

    奇怪的姿勢像是搞街頭藝術一般，但是那一男一女卻怡然自得，少年笑的寵溺，少女笑得幸福。

    “不要覺得對不起櫻良。”

    北條京介突然開口道：

    “一切交給我，硝子不需要有任何的負擔。”

    這話他沒有對其他人說過，因爲硝子和其他人不同，她太善良了。

    “不行！”

    硝子臉上的笑容一滯，堅定的說道。

    “不管是和京介君接吻，還是聽到京介君對我說喜歡，還是對京介君說喜歡，硝子都非常非常開心，幸福到不行。但是！”

    硝子揚起小臉，雙腿在不知不覺間已經不麻了，真不愧是西宮硝子的腿啊，跟主人一樣美麗能幹。不過她依舊沒有起來的意思，而是就坐在京介君的腿上，和京介君爭辯。

    “這份幸福是從Sakura那裏偷偷拿來的，我一定要向她道歉。”

    少女的聲音有着一絲微不可聞的顫抖，但依舊堅定。

    就算，就算Sakura會生氣，會大發雷霆，會把我趕出家，自己都一定要向她坦白，向她道歉！

    “唉，你啊……”

    北條京介嘆息一聲，這就是西宮硝子。

    偷偷拿來的幸福？

    幸福怎麼可以是偷偷拿來的呢？偷偷拿來的會是幸福嗎？

    他們之間的，可是愛啊。

    硝子並不是看不到這一點，她只是，同樣喜歡着櫻良。她只是，不希望她最愛的京介君變成壞人。

    所以，壞人只能有一個，那就是她西宮硝子。

    她要把京介君從道德負擔中解救出來，由她來揹負這一份罪孽。

    這就是她，這就是現如今堅強到會讓英梨梨發出驚呼的西宮硝子。

    “我們是一家人。”

    他握着少女的小手，輕聲說道。

    “櫻良和你，我都不會放手，我們是一家人，從見面的第一眼就決定了。我們的人生會一直糾纏在一起，就像這條結繩一樣，永不分開。”

    他舉起牽着硝子的那隻手，衣袖滑落，露出下面紅藍兩色的結繩。

    看着那條熟悉的結繩，硝子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三葉，同時也明悟了京介君話裏潛藏的含義。

    不只是自己和櫻良，三葉，同樣也是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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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