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 山櫻下的愛情

    山櫻組門外，稀咲環視身邊諸人只覺得全都難堪大用。

    從神奈川回來的鬼爆二人組雖然是老江湖了，但絕對不能對他們的智商抱有希望。天下三虎的三人雖然有黑田這樣的企業家之子，卻也被同化成了白癡，看他的樣子恨不得騎着新買的摩托直接衝上去把門撞開。

    也不想想現在是什麼時代，還以爲敵陣大門是那麼容易打開的嗎？那可是金屬大門，就算是開着裝甲車撞上去怕也是兩敗俱傷，大阪府警來了都得上重武器攻堅。

    就算是畢業之後被招進公司鍛鍊了好一段時間的那幾個人，平時已經勉強能夠當正常社員使用了，但在迴歸暴走天使這個大家庭後，短短幾十分鍾就又恢復成了那副白癡的樣子。

    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稀咲走上前，對着門的縫隙揚聲說道：

    “土間組長在不在？”

    他的語氣溫和，笑容可掬，就是那有些尖銳的面部輪廓怎麼看都不像好人。

    院門背後的土間村看着這人就不想跟他說話，況且哪有一來就讓對方直接直接找到大將的？他不要面子啊。於是他給旁邊的中村使了個眼色示意對方說話。

    “混~~蛋~~你們是什麼人，再不離開我就要報警了！”不愧是正經極道分子，這九轉十八繞的彈舌聽得稀咲都差點斷氣。

    是什麼人半夜不睡覺跑來爲難善良淳樸老實本分的山櫻組？

    這個問題不僅裏面一羣穿着條紋睡衣的大漢想知道，某個抽卡遊戲的同好羣也想知道。在花太郎又拍了一張照片後，終於有人認出了那被花太郎嫌棄萬分的骷髏天使是什麼來歷。

    “假的吧！？居然是暴走天使！他們怎麼跑到葛飾區了？”

    “沒錯，我認出來了，那個就是最前面的就是軍師鬼狐，還有白癡二人組，笨蛋三人組。”

    “……還真是，但明天還要上課啊，他們這麼晚還在外面胡鬧明天怎麼辦啊？”——泥貓

    “說的好像泥貓你明天不需要上班一樣，那種東西隨便糊弄一下不就好了。”

    “也是。”——泥貓

    同時山櫻組的人也從稀咲的口中得知了他的來歷和目的。

    “想要把我們的山櫻都摘光？開什麼玩笑！”

    “找死嗎混蛋！”

    山櫻組的大叔們暴怒的大喊，這比要把他們都剃成光頭還過分，畢竟他們本來也沒多少頭髮。

    土間村聽着手下的怒吼，心中快速的思考着對方說的話是真是假。雖然動用這麼多的力量大半夜來摘花怎麼看都像騙人，但暴走族本身就不是什麼腦子正常的人。但也可能是對方的計謀，等自己打開門以後，對方說不定會以櫻花還不夠豔麗，肯定是營養不足爲藉口，把自己的指頭砍下來埋在山櫻樹下充作養料。

    不管前者還是後者都很有可能，所以……

    “咳咳，不好意思，這棵樹對本人有着非同一般的意義，所以還是請諸位離開吧。”

    身爲組長的他沒有用出那八袋長老級別的彈舌，不是他不會，而是覺得身爲成年人的自己沒必要跟外面的小孩子一般計較，孩子可是未來的希望啊，就算身爲極道，他們也有義務保護兒童。

    當然了，要是外面的人不是那麼多就好了，這樣的話他或許還會好心的教育一下對方晚上不要打擾別人睡覺。不過現在那麼多人他可教育不過來。

    “這樣啊，能夠理解，我猜也是。這一點只要看着那豔麗的花瓣就能知道了，如果不是對山櫻樹有着特殊的感情，也不可能把它照料的那麼好。”

    稀咲嘆息着說道。

    “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

    土間村語氣滿含欣慰，飽經滄桑。無論任何人都能聽出那棵山櫻樹在他的心中地位無比高。

    “知道就好，跑來別人家裏討要組紋，這可是最惡劣的罪行了！”

    “就算戰至最後一滴血，我也絕不會讓山櫻樹被奪走！”

    “沒錯！這就是山櫻組的精神！”

    山櫻組的人看到門外面的不良居然這麼好說話，心靈力量瞬間膨脹，狠狠的表現出前輩的覺悟來。

    白癡，我們組的精神是小水川街那家柏青哥店和兩家泡泡浴店啊！

    土間村雖然心裏這麼罵着，但對於手下們的表現還是很滿意的。

    “區區一棵櫻花樹能有什麼意義，今晚你把花瓣送給我，明天我賠你一百棵！”黑田界人上前一步大聲說道。

    “沒錯，想要什麼品種都可以！”

    混蛋敗家子，暴走族都這麼有錢的嗎？

    土間村滿是橫肉的臉一抖，陰沉下來。

    要是換了一個場合他倒真不介意答應對方，一百棵櫻花樹折現的話也不是一筆小數目。可是現在要是答應了，自己組就是可以隨意被人踩在腳下的蚱蜢了，一點覺悟一點根性都沒有。

    看着旁邊那些欺慫怕惡的手下又要放狠話，他臉上神色變幻了幾下擡手制止了手下，擠出一個笑容，清了清嗓子說道：

    “好多年沒有跟別人說起這個故事了。”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滿臉橫肉的暴力團組長會有這樣厚重滄桑的聲音，就算還沒聽，都讓人相信接下來肯定是一個感人的故事。

    門外面的畑吾郎和鬼冢豎起了耳朵，門裏面的上村滿臉怪異，身爲若頭的他怎麼從來不知道這棵山櫻樹有什麼故事？組長他不是因爲想不到什麼好名字所以才隨意用櫻花樹來命名的嗎？曾經還因爲被人嘲笑太溫柔了打算改名。

    “我小時候身體不好，好幾年都無法離開牀。”

    土間村的話讓山櫻組衆人都瞪大了眼，看着眼前這個敦實得像個太鼓一樣的組長，他們怎麼也想象不到那臥病在牀的場景。

    太違和了吧！換個美少年來還差不多！

    倒是畑吾郎和鬼冢默默點了點頭，覺得這大概是個勵志故事。

    在其他櫻花樹都盛開的時候，這株山櫻依舊一動不動，任人嘲笑。等到別的櫻花都凋謝了，山櫻開始綻放出無盡的美麗。那樣的場景，確實能夠成爲終生難忘的記憶，相當能鼓勵人。

    “那個時候我甚至不能和別人接觸，除了吃飯外就只能在牀上發呆。”土間村語氣低沉，相當投入。

    “那時候土村組長你的房間窗子外面就是山櫻樹對吧！？”畑吾郎迫不及待的問道。

    混蛋，誰是土村組長，我是土村間啊！不對，我是土間村啊！

    土間村心中怒罵，口中卻感慨道：

    “是啊，我每天躺在牀上……”

    “耶！猜對了！”X2

    歡呼聲，擊掌聲從門外傳來。讓土間村的臉又黑了幾分。

    “我每天躺在牀上，看着那充滿生機的櫻花，心中……”

    “充滿了希望對吧！”鬼冢迫不及待的問道。

    混蛋！欺人太甚了！我又不是在表演落語，你們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啊！

    土間村咬了咬牙，語氣快了幾分：

    “看着那充滿生機的櫻花，我心中充滿了怨恨，爲什麼它能開的那麼美麗，我卻只能躺在牀上一動不動！”

    “呃……”

    聽着外面失落的聲音，土間村心頭閃過一絲快意。不過還是繼續說道。

    “不過這樣的情況在有一天改變了，我家隔壁搬來了新住戶。我聽着樓下父母親和哥哥跟對面歡快的交談聲，心中只想着乾脆死了算了。”

    “那確實很難受。”

    “死了也好。”

    兩道聲音響起，充滿同情和理解。

    該死的小鬼，從落語變成漫才了是吧？你們還擱那幫我捧哏？

    所以說這個年紀的小鬼最討厭了。

    土間村以絕強的毅力剋制住想要破口大罵的衝動，他是一個有素質的人。雖然外面那百多個不良的素質加起來都沒他高，但口水絕對能淹死他。

    “我使出了全身力氣從牀邊滾了下去……”

    “那一定很疼。”

    “說不定直接摔暈了。”

    “……掙扎着爬到了窗子邊……”

    “這身體還能爬上窗臺嗎？”

    “二樓掉下去摔不死吧？”

    三人一個說，兩個捧哏，一時間不管是暴走天使的成員還是山櫻組的人都聽得如癡如醉，不時還有掌聲響起。不過鼓掌的都是暴走天使的人就是了，山櫻組的人還沒那個膽子，只能在心中喝彩。相識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知道組長居然這麼擅長漫才。

    土間村太陽穴不自然的跳動着，努力保持着那極具感染力的嗓音：

    “當我雙手抓着窗臺爬了起來，腦袋探出去以後，卻看到了讓我畢生難忘的一幕……”

    “您父母哥哥和鄰居正坐在山櫻樹下聚餐？”

    “吃的還是高級壽司？”

    “也有可能是涮涮鍋！”

    “要配櫻花的話果然還是壽喜燒吧？”

    “要用宇澤的高級牛肉！”

    “……”

    時值夜半，忙活半天的衆人本就飢腸轆轆，現在一聽見吃的氣氛瞬間熱烈了起來。這要真是漫才表演，捧哏的肯定得獲得無數喝彩，不過現在土間村只想要擡刀斬死外面的兩個撲街。還好，他雖然國中輟學，但基本的數字比大小還是會的，知道要是一時衝動被打死的肯定是自己。

    爲今之計，只有把那些白癡感動，讓他們快點滾蛋。

    “我一擡頭，那櫻花團簇之中出現了一個女孩子。一個穿着藍色碎花白裙的女孩，扎着長長的麻花辮。她坐在樹枝上，一隻手拿着飯糰，嘴邊還粘着一粒米。”

    “看到我以後，她嚇了一跳，差點掉下去。她氣憤的看着我，而我則不覺露出笑容。我伸手指了指自己嘴邊，於是她伸出舌頭把米粒舔進嘴裏。”

    土間村一邊說着，一邊關注着外面，聽到外面已經沒了動靜，他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於是語氣漸漸上升：

    “她有一個像江戶川一樣美麗的名字，清清子。她是新搬來那戶人的女兒，跟我一樣大。從那天開始，她每天放學都會爬到櫻花樹上陪我聊天，我說着在無聊時看過的書，她說……”

    “組長，你還看過書的嗎？我記得你不熟國中就輟學了嗎？”中村詫異道。

    土間村沒有說話，旁邊的上村已經捂住了中村的嘴。

    “……奇蹟般的，在她的陪伴下，我的病漸漸痊癒了。

    我本以爲可以和她一起上學一起在山櫻樹下吃便當，可是她卻因病去世了。

    這棵山櫻樹，給我帶來了痛苦的同時，也彌補了我那缺失的青春，最後則是在我心中留下了永遠無法彌合的創傷。

    無論如何，現在的我都只剩下這株山櫻了。”

    土間村輕笑兩聲，聲音中充滿釋懷：

    “慚愧，都過了這麼多年，我還是無法放下。讓你們見笑了。”

    這句話的末尾，隱隱可以聽到一絲濃重的鼻音。

    說完，他隱蔽的瞥了左右兩邊的手下一眼，只見這些跟自己朝夕相處的男人都表情複雜且沉重，這讓他滿意的點了點頭。連對自己那麼瞭解的手下都沉浸在故事裏了，外面那兩個白癡肯定感動的快要哭了吧。

    “哇嗚嗚嗚——”

    果不其然外面響起了一陣夜鴉般的哭聲，不過這也哭的太難聽了吧！

    “爲什麼，爲什麼連你這種人都能有那麼美好的記憶！？你真該死啊！”畑吾郎哭着大喊，鼻子眼淚流得滿臉都是。爲什麼他就非得喜歡上女裝的好兄弟？！

    嗯？？？

    土間村瞪大了眼睛。

    “沒錯！不可原諒！不可原諒！”鬼冢英吉哭得更傷心，爲什麼他受傷生病的時候還非得被彈間搶走別人送的慰問品！？

    給我去死啊，憑什麼一個極道分子能有這麼美好的青春！？

    嗯？？？

    土間村張大了嘴。

    “軍師，乾脆直接放火吧。”

    真田良三啪嚓的打開了打火機，殺手一樣陰險的臉現在更陰險了。

    “不行，會把山櫻樹給燒掉的。”稀咲立刻否決。

    “喂喂，給我等一下，你們沒有心嗎？你們都是冷血動物嗎？”土間村難以置信的喊道。

    這是正常人的反應嗎？聽到這麼感人的故事，你們居然想要燒死我？難道不會想要幫我一起守護這份純真美好的愛戀嗎？你們還是人嗎？

    “嗯，決定了，不只是花瓣，要把山櫻樹一整棵的挖走。”黑田界人狠狠地說道，憑什麼這個極道分子能有這麼美好的青春，自己卻非得被姐姐逼着女裝還被好兄弟喜歡上。

    真該死啊！

    門內的土間村已經沒辦法管理好表情了，一臉懷疑人生的聽着外面的怒吼。雖然他之前一直在說這些不良腦子不正常，但也沒想到能不正常到這個地步。

    可惜，距離文京區有些遠的他，並不知道，北條京介和他的惡黨們被外界所熟知的稱號就是「腦子不正常的傢伙」。

    稀咲轉過身，掃視衆人，看到那羣情激奮的模樣，心中大定，只覺得軍心可用。

    可憐的土間村，遇到這羣腦子不正常的傢伙，苦心孤詣的故事不但沒能兵不血刃退敵，反而助漲了敵人的氣勢。

    “那麼……”

    稀咲雙腿岔開，擡頭挺胸。

    “遵從暴走天使的意志，攻破山櫻組，把山櫻獻給總帥！”

    “哦嘶！！！”

    大吼，暴走天使的成員也不再遵守保持安靜的規則。

    “等、等一下，我還有……”

    一聽要開戰，土間村立刻慌張的喊了起來。

    “土間組長，我等已經充分的瞭解到了您的決意。請放心，我等會懷着對您的尊重全力以赴的！”

    稀咲發出陰森的冷笑，他心中的氣憤可一點都不比畑吾郎等人小。要知道暴走天使裏面，誰不是說起談戀愛就能哭上三天三夜？論起比慘他稀咲決不弱於人！

    “算你們識相，放馬過來吧！組長的愛情就由我來守護！”剛纔被拖走的中村又冒了出來，眼含熱淚的大喊。

    “沒錯！有我無敵！是時候報答組長了！”

    “對不起組長，我以前還嫌棄過這名字太娘炮。沒想到後面還有這麼浪漫的故事，請您放心，我絕不會讓這象徵着山櫻組精神的山櫻被人奪走的！”

    囧

    土間村現在一整個人就是這表情，嘴巴已經合不攏了。他突然覺得眼前的手下們有點陌生，他們以往不是這樣的啊，你們到底是誰的部將？

    自己這故事，效果未免好的有點過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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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