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英梨梨的覺悟

    看着剛剛還被自己打擊到快要崩潰的英梨梨現在又這麼精神十足，紅阪朱音不由感慨傻子歡樂多，不過也正是因爲這她才會把對方選做突破口。

    深吸一口氣，她剋制住想要和英梨梨繼續互噴的衝動，開始計劃的下一步。

    “正是如此，柏木英理你以後說不定可以成爲超越我的畫師，但是那僅僅是有可能。”

    擺脫了英梨梨的糾纏後，紅阪朱音說話的時候又失去了女性的樣子：

    “天才的成長也是需要時間的，沒有成長起來的天才只能稱爲死人。真正的業界根本不是小孩子們的遊戲！”

    女人猛的轉頭環視四周，張開雙臂：

    “看看這空蕩蕩的會議室，你們還不能領會到這一點嗎？”

    “開一間動畫公司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嗎？別開玩笑了！”

    “像今天這樣什麼都不知道就被人幹掉的情況還算好，已經可以稱得上是敵人的仁慈了，起碼在你們付出精力之前就制止了這場鬧劇。”

    “哈？？？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仁慈？我看你是腦子不清醒了吧。”

    英梨梨一拍桌子，柳眉倒豎。

    旁邊的霞之丘詩羽則緊緊捏着手裏的「北條京介擊潰計劃」，她知道對面那個張狂的女人沒有在說假話。但這不是紅阪朱音能夠在京介面前如此囂張的理由，她雙手抱在胸前，仰起臉來，張口說道：

    “然後呢？加入你的公司，被你瘋狂壓榨，變成看見鍵盤就想吐的精神障礙者？你毀掉了多少懷揣夢想的創作者，你都忘記了嗎？”

    “你會記得自己吃過多少麪包片嗎？”紅阪朱音臉上的笑容依舊：

    “我不是醫生，也不是他們的爸媽。我是個創作人，他們同樣也是，大家都是靠吞噬夢想不斷去前進。

    我把有創造力的人們聚到一起，未來的路怎樣走，他們願意爲自己的夢想付出什麼，都是由他們自己選擇的。他們理所當然應該這麼做，我的任務不是爲他們去做決定，不然這樣會是道德上的冒犯。”

    “就像你，霞詩子，坐在電腦面前被清晨的陽光驚醒，恍然發現一夜已經過去的時候，你會抱怨那個不停向你催稿的編輯嗎？你會埋怨那些購買你小說的讀者嗎？你會後悔成爲創作者嗎？”

    紅阪朱音的語氣狂熱到不可思議，要是雪之下雪乃在這，必然會想這才是宗教分子該有的樣子啊。

    英梨梨和霞之丘詩羽不約而同的想道了那無數個在檯燈下奮鬥的夜晚，靈感迸發，雙手激動的根本停不下來，身體的疲憊反而刺激的精神越發的亢奮，只想要把腦袋裏的一切化成先是。

    紅阪朱音沒有看向凝視自己的北條京介，依舊緊緊的盯着英梨梨，嘴角勾起一個邪惡的弧度，眼神越發的凌厲，聲音也充滿了咄咄逼人：

    “像這種過家家一樣的公司，就算投資，腳本，聲優等等全都確定了，只等動畫製作完成就能實現夢想，但纔剛要開始製作，畫師全部被撬走了。”

    “我們可以籤合約！”英梨梨的傲嬌在這時候變成了正面buff，就算你說的對，但我就是不認可，所以比霞之丘先一步打起了精神。

    紅阪朱音沒有理會，繼續描繪着那絕望的未來：

    “好不容易畫出了底稿，正要開始進行配音工作，卻被錄音室告知設備出了問題，但其實是被大公司給佔用了。”

    “我們公司有自己的錄音棚！”英梨梨大聲叫着。

    紅阪朱音眉頭一跳，這要是自己的員工，非得把嘴巴用膠帶封起來不可，但是沒關係，他繼續說着：

    “就算千辛萬苦完成了作品，但是這樣勉強完成的作品最終也只能賣一點微不足道的，就連製作成本一般都無法覆蓋的價錢……”

    “怎麼可能……”

    英梨梨條件反射的反駁，但是她聰明絕頂的腦子又想到，如果製作人的精力全用來處理那些突發事故，那麼真的還有精力用在作品上嗎？

    “作品完成了，播出的電視臺也確定了，但是臨近播出卻又被告知只有最垃圾的時間短。但是就算這樣，作爲製作人的北條京介還九十度鞠躬的千恩萬謝的感謝對方。”

    “不！京介不可以那麼做！我怎麼可能讓他那麼做！”雖然激動，但是英梨梨的聲音卻微弱的幾乎聽不到了。

    “等到了播出的時候，精疲力竭的你們聚在巴掌大的電視前面，滿懷期待的想着就算是垃圾時間短，憑你們的實力也一定可以脫穎而出，大家辛辛苦苦做出來的動畫一定會受到喜歡的。”

    英梨梨低沉的心情不自覺的出現了一絲上揚，可是……

    “可是，時間到了，電視上播出的卻是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三流電視劇！”

    紅阪朱音笑得像是地獄的惡魔，只憑聲音就能把人拉入深淵；

    “然後，我們的製作人先生又需要去苦苦哀求電視臺，在居酒屋裏喝到把膽汁全部吐出來……”

    “不要……不要……”

    “精疲力竭的北條京介回到工作室，面對已經連續半個月沒有單次睡眠超過五小時的畫師柏木英理，面對頭髮枯黃的編劇霞詩子，面對着滿懷期待的同伴們，卻說不出一句能讓大家開心的話，只能和大家一起墜入無盡的黑暗中……”

    “不要！！！”

    英梨梨大聲喊了起來，怎麼可能讓京介變成那種樣子！

    作品也好，霞詩子和其他什麼人都好，全都無所謂，京介怎麼可以變成那個樣子！

    承載着所有人的希望，只要看到他就會覺得世界末日也沒什麼可怕的，無論何時都能帶給大家希望的京介，怎麼可以變成那個樣子！

    他是太陽，是踏破一切的王子，絕對，絕對，我不要京介身上的光消失！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少女的胸膛劇烈的起伏着，呼吸也急促了起來。

    北條京介沒有再像之前一樣把英梨梨從紅阪朱音的詭辯中解救出來，左手揣進了褲兜裏，他微微眯起眼睛笑着看向了對面的女人。

    什麼契約精神都沒有，你真覺得自己隻手摭天了不成？這些事情但凡發生一件，不管對方是誰，北條京介都有自信讓對方無法在這個社會上正常生存下去。

    我九十度鞠躬求人？我喝到吐血？開什麼玩笑！我九十度彎下腰來的時候只會是站在你後面，想要伸手掐着嘴巴，握着你的xx！

    不過……他聽着英梨梨不斷變得急促的呼吸，心想紅阪朱音果然是有點用的。至少讓這個笨蛋稍微見到了點社會的黑暗面，他其實認同雪之下陽乃的那種疼痛教育，只是捨不得讓身邊的人吃苦。

    別忘了他可是暴走天使的總長，“用身體好好記住！”，這是在另外一個世界廣爲流傳的一句話。在劍道上也同樣適用，劍招套路不管演練多少次，都不如在實戰中被暴打之後留下的心理陰影強大。

    對練對練對練，無窮無盡的對練，看到對方握刀的姿勢，身上對應的地方就會猛的痛起來，然後就會迅速躲避。

    這是一個既不友善也不美好的社會，在自己能控制的範圍內，他樂於看到身邊的人受到一點小小的挫折，進而成長。

    就像他幫硝子找到了事務所，但除了跟社長友好的交流過幾次外，根本沒讓對方基於硝子特殊待遇。日常保持關注，聽到不好的事情也沒有急着出手，只是記下來等着之後報復。

    現在，紅阪朱音這個送上門來的經驗寶寶，正好適合英梨梨。看她之前在家裏的表現就知道她很喜歡對方那個創作者的身份，說不定還暗暗憧憬過想要成爲那樣的創作者。

    這個笨蛋雖然膽子小、臉皮薄，心腸軟到不行，像風中的柳絮一樣只要別人一說就會動搖，但是那柔弱的外表下有着和她驕傲的性格相匹配的堅毅和任性。

    北條京介永遠不會忘記英梨梨手握畫筆時那專注的樣子，也不會忘記在她房間裏看到的那堆成山的畫稿。當然也不會忘記被這個近視眼用兇狠的眼神盯着看的經歷。

    嗯，雖然喜歡哭，但是個堅強的人。

    遇到一件爲難的事情，金髮公主的行事邏輯大概是這樣的：

    生氣——難過——爲什麼我會遇到這種事情（蠻不講理）——哭——生氣——氣憤——氣憤——非常非常生氣——哭——困難什麼的給我快點去死啊！！！

    越是艱難的事情，越是能激發出她那發自內心的驕傲。

    現在，看着低頭不語的英梨梨，北條京介期待着她會發生怎樣的蛻變。

    “那麼，現在做出選擇吧，是繼續在這裏渾渾噩噩的浪費時間浪費生命讓才華消失殆盡變成平庸的凡人，還是關掉這間兒戲的公司，加入我的麾下，讓我來把你們的才華統統發掘出來，讓你們作爲創作人的光芒徹底綻放。”

    跟北條京介不同，紅阪朱音看着英梨梨，只覺得勝利將近。只要說服了英梨梨，北條京介肯定就會被自己收入囊中，另外的霞詩子肯定也是。心情振奮的她高聲喊道：

    “不管是想要做動畫還是遊戲，Mars都擁有最頂尖的資源。只要北條京介和你們加入進來，我會馬上組織最頂尖的團隊來和你們配合，這才是實現夢想的正確方式啊！”

    嗯，對於這一點，北條京介表示同意，大樹底下好乘涼。就像他絲毫沒有介意的就開始挖別的公司牆角，絲毫沒有想要自己培養的意思。有資源就果斷用，走捷徑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事情。

    如果還有比這更快樂的事情，那就是天上掉餡餅了。

    “少在那自說自話了，京介才不是像你說的那種沒用東西，你這個滿口大話的白癡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厲害！”

    英梨梨擡起頭來，雙眼冒火的看着對面的紅阪朱音：

    “一直巴拉巴拉巴拉巴拉的說個不停，爲什麼不跟霞之丘詩羽說？你就覺得我是個笨蛋好欺負？”

    “開什麼玩笑！別太小瞧人了！”

    少女狠狠的大喊着，這個人，根本什麼都不懂！

    “我也是背負着信念才一直走到現在的啊！我想要創造的，才不是那種虛僞的王國。”

    “你一定沒感受過吧，那種想要把感受到的美好記錄下來，向全世界宣告的衝動，那一份心靈的悸動，堵塞在喉嚨裏的吶喊，盈滿眼眶的淚水……

    想要把內心那無法言說的感動通過作品表達給喜歡的人聽，想要把所有羞澀於表達的感情都藏在作品中大聲喊出來。

    像你這種經營血汗工廠壓榨作者的冷血動物，是絕對無法體會的！”

    你根本不懂，對於一個因爲膚色和頭髮被身邊的人排斥，只能每天躲在家裏和爸爸媽媽一起看動畫片的人來說，漫畫，動畫，遊戲到底意味着什麼！

    那是少女認知世界的途徑！是少女逃離無聊日常的祕密通道！她的心情隨着劇情的起伏而起伏，視界跟隨着畫面的變動而變動。

    第一次向媽媽說出想要扎雙馬尾是因爲看到動畫裏的公主，第一次開口唱歌是聽了動畫的片頭曲，第一次摔斷腿是因爲看了動畫學騎自行車從樓梯上衝下去……

    第一次知道男朋友這個概念，第一次在心裏模糊的有了未來另一半的模樣也是因爲動畫……

    我想跟京介一起做動畫，根本不是你說的那些膚淺的理由！

    那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情！！！！

    沒有京介，沒有我英梨梨，那都不能稱爲完整的作品。不，我不會讓那種作品存在的！

    我和京介，都是彼此獨一無二的存在！

    “就算很慢，但現在的我們也是憑藉着雙腿在認認真真的走路！”

    雖然說話時候的氣勢強到不行，好像隨時都會踩着桌子跳過去揪着紅阪朱音的頭髮讓她土下座一樣，但是英梨梨的那湛藍的眼睛裏卻氳滿了淚水。這個笨蛋，說着說着把自己給感動到不行了。

    少女那不住顫抖的小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悄悄拉住了北條京介的衣袖，她目視紅阪朱音，大聲的傾訴着自己心意：

    “我和京介的作品，是會讓看到的所有人都心生羨慕。她們想着，我也要成爲像英梨梨那樣的公主，擁有像京介那樣的王子守護的超級無敵美少女！

    要說覺悟的話，我絕對不輸任何人，更別說你這種小瞧人的惡俗歐巴桑！”

    從一進門開始就成爲紅阪朱音攻擊對象，不停被欺負的少女，像是要把這十幾年來壓抑的情感全都爆發出來一樣，清亮的聲音中充斥着無與倫比的堅定。

    就像英梨梨說的，覺悟這種東西，她從來都不缺。不管是小時候學習繪畫，還是毅然決然搬進如意寮都是如此。她英梨梨，是個身上無時無刻不閃耀着覺悟光芒的人！

    雖然衣袖依舊被捏的皺巴巴的，但是北條京介的臉上卻全是滿足的笑。

    啊~~這就是我的公主啊，終有一天會成爲身披紅裙站在山丘之上俯視一切的女皇。

    驕傲的公主從不會被困難打擾，一切試圖阻攔在她面前的東西，都會化作讓那怒火燃燒得更烈的木柴，讓公主的金髮更加閃耀。

    她的驕傲，從來不是爲了掩蓋嬌嫩的內心而存在，恰恰相反是她真正堅毅性格的表現。

    某人的臉上一時間出現了姨母笑，要不是場合不對，真想要錄像之後給媽媽和小百合阿姨她們看啊。莉莉真的長大了呢，變得這麼堅強了。

    這一刻，什麼紅阪朱音都不重要了，能聽到少女說出這樣的話，北條京介願稱紅阪朱音爲最佳經驗寶寶，甚至之前準備的其他手段都不打算繼續使用了。

    他明顯感覺到，身邊的少女在這短短時間取得的成長。

    啪啪啪——

    霞之丘詩羽鼓起掌來，瑰麗的酒紅色雙眸中滿是異彩流光。

    “澤村同學，我對你刮目相看了啊。”

    這就是她一直以來最喜歡英梨梨的地方之一啊，這份覺悟，追求心愛之物時的堅定和固執，就像她一樣！

    雖然，這番話夾帶的私活實在太多了些，什麼羞於表達的感情，你這完全就是直接說出來了吧，誰會聽不出來你的意思啊！

    “不愧是監督大人啊，太感人了，立刻寫下來掛在這間辦公室裏！不，要掛在公司門口，讓每個進來的人都看到，這才是一間動畫公司應該有的覺悟啊！”

    北條京介也大力鼓起掌來。

    待會還有，三點以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