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如約而來

    【文京區，目白臺町三丁目25番地七號地】

    宮水三葉看了下手中寫着地址的便條，深吸一口氣，緩解了下激動的心情。她此刻已經從水門市回到了東京的新家裏，那位水門市劍道場的山村小野先生此刻在外面由她的父親招待着。

    爲了方便行動，她到桶町千葉道場也好，跑到水門市也好，都是扎着高馬尾，穿着簡單的運動服。現在要到別人家裏正式拜訪，據說還是全家人都在，當然要穿的正式一點，好好地打理一下自己，備上禮物才行。

    走到梳妝檯，梳妝鏡旁邊放着一個三層的木質首飾盒，這是少女從糸守帶到奈良又帶到東京來的，打開畫着藍色海浪浮世繪的抽屜，五光十色閃爍着金錢光芒的精緻髮飾映入眼眶。

    從只有寥寥幾根從百元店買來的小頭繩，到現在裝滿了售價沒有低於一千日元的髮卡髮梳，首飾盒的人生通過搬家實現了階級躍遷。

    其實這些都是在奈良的時候奶奶帶她們姐妹一起去買的，自從不需要當巫女，宮水三葉就很少會再花幾十分鍾編織髮辮了。一頭烏黑濃密的長髮，平素要不就是隨意的披在身後，要不就是紮成高馬尾。

    但不可否認，這些精緻的，可愛的首飾，沒有一個女生可以拒絕，更何況現在還是要去那個人家裏拜訪，少女自然想要展現出最美的一面。

    那麼，用哪一個呢？

    她抿着嘴，擡起頭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猶豫了一下，關起海浪浮世繪的抽屜，打開了一旁畫着粉色花瓣的抽屜，那裏面僅有一條橘紅色夾雜着藍色圖樣的繩結。

    “就用這個吧”

    心中那個聲音這麼說着，宮水三葉認得，那是自己三年前的聲音，帶着變聲期特有的低沉暗啞。

    輕輕用嘴脣銜住紅藍兩色的繩結，她先是細細的把頭髮梳得順滑，然後編成髮辮，在腦後纏繞，交疊，最後用繩結固定。

    塗上澹澹的橘色脣釉，本來就飽滿的殷紅嘴脣更添一份盈亮質感。宮水三葉擡起頭，看向梳妝鏡裏的自己。

    “漂亮！”

    耳邊響起好像幻聽一樣的聲音，恍忽中好像還看到一個人誇張的豎起兩根大拇指。

    嘴角輕輕揚起，本就美豔的不可方物的少女，輕笑之間更是嬌豔欲滴。

    她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幻想，而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她很早就意識到，自己失去了很多重要的記憶。爲什麼會請求父親舉行避災演習？爲什麼會有一身高超的北辰一刀流劍術……

    腦海中那些明明絕對不會出現在糸守的人和物，還有那對東京的執念。以及那個一直想要找到的人，那個最重要的人。

    馬上就能見到他了啊。

    站在全身鏡面前轉了一圈，滿意的點了點頭，宮水三葉走出房門來到收納間，拿出一些自己父親平時收到的禮物，這是送給那位告訴了自己關鍵信息，還幫自己預約了見面的山村小野先生表示感謝的。

    至於去北條家拜訪的禮物，她準備了其他的東西。嗯，也是從家中的收藏裏拿的，反正父親也用不到。一些商場的代金券，送給北條京介的母親；一輛玩具車，那是已經過了玩這種玩具卻依舊控制不住自己的四葉買回來的，全新未拆封。

    還有一把竹刀，是她從京都一個有名的古流劍道流派那求購來的。

    “抱歉讓您久等了，山村小野桑。”宮水三葉微微彎腰。

    “哪裏哪裏，能好好休息一下以更好的精神狀態去拜訪我可是求之不得的。”山村小野碰擺了擺手。

    特意休了假在家，準備帶兩個女兒好好逛逛東京的宮水俊樹，看着面前盛裝打扮的大女兒，心頭五味陳雜。

    “再也不想編那麻煩的髮辮”，在一家人成功離開糸守那個漩渦後，滿臉欣喜的女兒是這麼說的吧？

    “需要我開車載你們去嗎？”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不用了，就在旁邊的目白臺町，走過去很快就到了。”

    宮水三葉搖頭，手上提的這些東西，對於她來說完全算不上負擔。她家在御茶水女子大學南邊的小日向町，距離紙條上的那個地址，直線距離也就一公里左右。

    “記得晚上回來吃飯，我在餐廳定了位置。”

    “晚上嗎……”

    宮水三葉思考了一下，按理來說去這種陌生人家裏拜訪是要注意時間的。但她好像潛意識中就覺得自己跟那家人關係匪淺，手中提着的禮物規格也遠遠超過了簡單拜訪。

    “還是爸爸你和四葉一起去吧，她不是想吃意大利菜好久了嗎。”

    “噢！第一次拜訪就要在男朋友家裏吃飯嗎？真厲害啊姐姐！”四葉從房間裏鑽出來，豎起大拇指。

    “只是簡單地拜訪啦！”宮水三葉反駁，只是那臉上突然漾起的紅暈讓她的毫無說服力。

    “山村小野桑，我們出發吧。”

    “約會要開心點哦~~”門關上前，四葉大聲喊道。

    “說起來我也有半年多沒見過京介那小子了啊，這次來也算應了他之前的邀請。”走在路上，山村小野碰隨意說道。

    “那是個怎樣的人呢？”宮水三葉輕聲問道。

    “劍道天才！”山村小野碰脫口而出，什麼漫畫家家，在他眼裏都不如這一個身份來的有力。

    “我還要好好問問這小子，不是讓他到了東京後就去本家道場那邊學習嗎，怎麼到了現在那邊也根本沒有他的消息。”

    “呵呵~”

    不知道爲什麼，聽到這句話，宮水三葉心裏就莫名想笑。記憶裏那個人，好像對這強大的劍招很嫌棄的樣子。

    一路隨意的說着話，兩人走到了那棟還沒來得及貼上門牌表札的房子面前。霓虹是沒有精確的每家每戶xxx這樣的門牌號的，一般各式就是像北條京介每次自我介紹時那樣：

    目白臺町-三丁目-25-7

    因爲多是一戶建，所以郵差投遞的時候基本是依靠門上的表札來確認。而北條京介的新居則完全不需要那東西也可以找到，因爲那麼高大的房子，那麼多的樹，附近也僅此一戶而已。

    “好大啊。”山村小野碰仰起頭，瞪大的眼睛裏滿是驚訝：：“沒想到僅僅三年京介就賺取了這麼大一份家業，真了不起啊。”

    “是啊。”讓少女感到害羞的是，聽到有人誇北條京介，她心中居然涌起了澹澹的驕傲。

    按了門鈴，門上的可視電話裏傳出一道清脆的聲音，不一會院子裏的屋門就打開了，一個穿着米色長裙的女人笑着朝她們走了過來。

    “山村小野桑，歡迎歡迎，真是好久不見了啊。”北條美季子笑着招呼道。

    “哈哈，京介可是每次回水門市都會給我帶禮物的。”山村小野碰笑着遞上禮物，然後爲雙方介紹：

    “這位是宮水三葉，這位是北條京介的母親。”

    “阿姨，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鞠躬問好後，宮水三葉遲疑着開口。看到眼前的女人，她就很想要親近對方。

    聞言，北條美季子微微一怔，隨即臉上的笑容更加明媚了幾分：“我也覺得你的名字很熟悉呢，說不定還真在哪裏見過。對了，我叫北條美季子，你可以叫我美季子阿姨。”

    “美季子阿姨！”三葉從善如流立刻開口喊道。

    三人走進室內，少女奇怪的發現那位北條美季子阿姨遞給自己拖鞋，明顯不是用來待客的一次性拖鞋，而是一雙全新的棉布拖鞋。

    心中疑惑，但她沒有說出來，只是默默的遞上了禮物。

    “哎，加世子，快過來，這位姐姐也有給你帶禮物哦。”

    在客廳坐下後，北條美季子朝庭院裏喊道，在那邊，祖孫三人蹲在小花園旁邊，研究着之前小鳥送給北條加世子的那顆種子。僅僅幾天過去，種子居然已經發出了嫩芽。

    除了睡覺和吃飯的時間，小小女孩基本都蹲在那研究，嘴裏還碎碎念着快快長大。剛剛還嫌一個人的力量不夠大，把她父親和爺爺也喊了過去。

    聽到禮物，蹲在地上的加世子瞬間擡起腦袋，轉過身，看到是一個沒見過的漂亮姐姐後，立刻啪塔啪塔的跑了過來，甩掉拖鞋就爬進客廳。

    “這位姐姐叫宮水三葉哦。”北條美季子把玩具車遞給了女兒。

    “姐姐你好漂亮啊！”清脆稚嫩的童音。

    讓宮水三葉沒想到的是，跟看到玩具就走不動路的四葉不同，這個粉嫩可愛的小孩子居然第一時間誇起了自己。可是這孩子不是只有兩歲嗎？也太可愛了吧！

    “謝謝，加世子也很可愛。”從沙發上站起來，把裙子沿着臀部撫順，少女輕盈的蹲了下來，親暱的抱了抱站在自己面前一臉認真的小女孩。

    北條美季子在旁邊看的好笑，她可是知道的，早在第一天，自己那兒子就仔細的叮囑過加世子，讓她只要見到家裏來不認識的大姐姐就第一時間送上讚美，爲此兩人還排練了好幾次。

    笨蛋女兒把這當成了重要任務，滿滿的使命感和責任感。

    北條一郎父子倆也走了過來，知道山村小野碰是北條京介的劍道老師後，立刻熱情的拉着他到和室喝茶去了。

    對於客廳裏那個女生，北條一郎只是在打完招呼之後深深嘆了口氣。

    北條京介的奶奶出門買菜去了，客廳一時間只剩下宮水三葉，北條美季子，以及坐在地上開始擺弄新玩具的小加世子。

    “那個……”宮水三葉開口想要解釋一下自己的來意。

    “京介他還有點事，得再過一會才能回來，還請稍等一會。”北條美季子笑着說道。

    “沒關係沒關係，其實我找他也沒什麼要緊的事。”看到漂亮阿姨臉上那帶着不明意味的笑容，少女小臉一紅，連忙搖着手說道。

    接下來兩人就隨意的閒聊起來，說說奈良的小鹿，說說大學，高中……

    沒過多久，房子的車庫方向傳來一聲摩托車的聲音。北條家的人，包括宮水三葉都不約而同的擡起了頭，只有山村小野碰不明所以。

    “是京，是北條京介回來了嗎？”宮水三葉不確定的問道，她自己是對摩托一點都不瞭解的，但居然在聽到那聲音後腦袋裏就出現了一輛黑色摩托的樣子。

    “是啊，看來你跟京介的關係很好啊，一下就能聽出火箭33的聲音。”北條美季子莞爾一笑。

    “這個，不是的……”宮水三葉還沒說話，客廳北邊通往車庫的那扇門傳來了開門聲。心中的激動再也抑制不住，她忍不住站了起來。

    一個身影從那條走廊慢慢走進了客廳，藍色的牛仔襯衣，黑色休閒褲，清爽的碎髮，臉龐英俊到讓宮水三葉感到奇怪，爲什麼自己居然會忘記這樣一個人。比自己父親還要高一截的勻稱身材，同爲劍道練習者的她輕易就能看出那看似懶散的腳步中蘊涵的技巧。

    “京介！”

    脫口而出的呼喊，嗓子裏發出的那好像等待丈夫回家般的甜膩嗓音，讓少女自己都感到驚訝，隨即忍不住臉紅了起來。她確信自己記憶裏從來沒有過這張面孔，但是在見到的一瞬間，她知道了。

    那個一定要到東京來的原因，那個最重要的人，終於找到了！

    修長睫毛之下的那雙大眼睛，因爲過於激動氤氳起了淚水。胸腔中繼續的感情就像火山一樣即將爆發，太多的情緒交疊，纏繞，擠作一團，因爲太過擁塞，所以堵在了心口，喉頭，讓她除了流淚外什麼都說不出來。

    一隻手把玩着鑰匙，一隻手提着購物袋漫不經心走進客廳的北條京介，還在回過頭觀察車庫門是否鎖好了，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溫潤中有着一絲帶有磁性的暗啞，條件反射的，那個穿着校服在山頂仰起小臉的身影就出現在了他的腦海裏。

    “三葉！”

    難以置信的轉過頭，果然，那個熟悉的少女，滿臉淚水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哪怕以他現在的大腦，都忍不住不確信的眨了眨眼，再看了看四周，想要確認自己是否處於現實中。

    身前穿着灰色上衣白色長裙的少女是那麼美麗，亭亭玉立的身姿是那麼令人懷念，就連頭上的髮辮都能和他記憶裏的每一個細節對應起來。

    在自己還沒去找她的時候，就像美夢成真一樣，她就如同約定好的那樣，來到了自己的面前。

    “是我！是我！”

    看到對面的男生同樣一眼就認出了自己，聲音裏同樣充滿了欣喜，少女那滿腔的情緒好像在一瞬間得到了宣泄。

    找到了，終於找到了！不是自己的一廂情願，是真的有這樣一個人，一直在等着自己！

    】

    顧不得身邊還有其他人，少女不能自已的提着裙子跑向了那個人。

    “京介！京介！京介！”

    她不停地呼喊着那個名字，一邊比一遍用力，一邊比一遍大聲。

    一切的疑問，一切的思念，好像都藏在了這個名字裏。

    記憶依舊那麼模湖不清，但是在他的懷裏，嗅着那熟悉的味道，感受着那溫暖的胸膛，她知道自己已經找到了那個答桉。

    “是我，是我。”

    北條京介鬆開手，扔掉手裏的東西，緊緊地抱住了這個勇敢的少女。當初三葉一個人在東京不斷徘迴尋找的身影，絕望的慟哭依舊在他腦袋裏清晰的存在着。

    現在，她順着自己留下的訊息，如約來了。

    旁邊的北條美季子，早在看到自己兒子還有宮水三葉的反應後，就悄悄拉着女兒，叫上其他家人和客人一起出門吃大餐去了。今天來的這個女生的情況和之前的好像稍微有些不同，兒子需要多一點的空間和時間。

    “好啦，我母親她們已經出去了，現在只剩我們了。”

    北條京介拍了拍懷中少女的背，剛剛少女的哭聲就已經止住了，卻依舊緊緊的把小臉埋在自己胸口。他知道那是對方害羞了。

    宮水三葉聞言稍微鬆開了手，紅着臉轉過頭，果然剛剛還坐在地上玩的開心的加世子和美季子阿姨都沒在了。再看了看那邊的和室，同樣空無一人。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白皙的俏臉不由更紅了幾分，嬌豔得像是牡丹花一樣。

    側過來的小臉感受到了絲絲涼意，她轉過頭一看，男生的牛仔襯衫被她的眼淚浸溼了一大圈。

    “抱歉，把你衣服弄髒了。”情緒緩和以後，雖然心中依舊有着無法解釋的愛戀和親近感，但是少女還是不由的拘謹了幾分。

    “這可是你的眼淚，怎麼能說髒呢。”北條京介用拇指輕輕拭去三葉眼角殘留的淚水，把她拉到沙發上坐下，用溼巾細細把那精緻的小臉擦拭乾淨。

    感受着臉上涼涼的溼巾和溫熱的手指，少女那剛剛生出的侷促瞬間消失，閉着眼睛享受起這份溫柔來。

    “心裏一定有很多疑惑吧？”

    看着三葉的小臉重新恢復白淨，北條京介滿足的點了點頭。

    “嗯，我的記憶消失了很多，就像被趕進了一個氣球裏，雖然一直在膨脹，但始終無法突破那層束縛。”

    宮水三葉輕聲說道，她的一隻手被身邊的男生緊緊地握在手裏，雖然有些害羞，但她並不想掙脫，也絲毫沒有覺得對方輕浮。

    “辛苦你了。”強迫症北條京介心疼的摸了摸少女的腦袋，再沒有人能比他更知道這種感受了，畢竟他也深受其害，精緻的髮辮讓他深感懷念。

    “有時候很痛苦，拼了命的去想，想要找回那 缺失的部分，得到的卻只有難受和噁心感，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

    北條京介側過頭，光線從巨大的落地窗照了進來，輕輕地吻上少女白皙精緻的臉龐，挺翹的瓊鼻像是被畫上了一道高光，修長濃密的睫毛輕輕翕動着，好像在表達着那時候的不安。

    被自己握在手中的那只手也反過來握住了自己，好像那就是她的力量源泉。她那好聽的聲音輕飄飄的，像是在天空飄舞的蒲公英一樣：

    “但是，每到這時候，腦袋裏就會出現一個聲音，他說‘我在東京等你’。只要聽到這個聲音，心中的陰霾就會不可思議的散去，就算學習再累，也能一瞬間恢復精神。

    今天，我終於真的聽到那個聲音了。京介，我終於找到你了。”

    宮水三葉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笑容是那麼真實，那麼溫柔，就像一束光一樣照亮了那斑駁的記憶深處。

    “但是，但是，對不起，我把我們的記憶搞丟了。”她低下頭沮喪的說道。

    “這不是三葉的錯，只是一個喜歡惡作劇的神明在搗亂而已。”北條京介輕聲說道。

    “神明？”越發沮喪的少女仰起頭疑惑道。

    “嗯，稍微等一下，我有禮物要送給你。”

    “禮物？”

    “嗯，準備了很久的禮物。”

    北條京介掏出手機操作了幾下，客廳跟和室巨大的玻璃拉門外面，電動百葉窗有節奏的落下，看起來充滿了科技感。宅邸的裝修上，安保也是他最看重的。雖然都說霓虹治安好，他住的又是高檔住宅街，但是他可不放心。除了這套頂級的安防系統外，還打算搞一個生物安防，也就是養只狗。

    漆黑的客廳中小氛圍燈自動亮起，庭院方向的牆壁頂端落下一道巨大的白色屏幕。

    宮水三葉沒有張口詢問，而是耐心的等待着。雖然她很想問問，既然京介還有着記憶的話，爲什麼不直接來找自己。

    投影儀亮起，根據客廳面積和佈置購買的家庭影院，230寸的大屏幕投影效果達到了最佳。

    “啊，那是我！”

    屏幕上出現的，是讓宮水三葉無比熟悉的地方，那是宮水神社。

    畫面上那像照片一樣逼真的畫作裏，穿着磚紅色小紋和服的自己和妹妹並排跪坐在那，面前擺着編着繩結的器物，前面是穿着黑色和服的外婆在講着故事。

    “這是我們第一次交換的時候，我經歷的事情。”北條京介轉過頭，看着一臉驚訝的少女，輕聲說道。

    看着自己親手畫出來的話，他同樣充滿了懷念。

    “交換？”宮水三葉正疑惑對方從哪找來這樣一幅畫，就聽到了這讓她心中一動的話。

    “是的，我們會在夢中交換身體。第一次，我在集會上稍微打了個盹，就進入了你的身體。”

    進入我的身體！？

    三葉的臉休的紅了起來，好在讓她慶幸的是此刻兩人身處這樣昏暗的房間中，京介應該看不出自己在胡思亂想吧。

    “當時我可是嚇了一跳呢，還以爲穿越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外婆讓我編繩結，可是我哪裏懂啊，還好有四葉幫我。”北條京介繼續說着。

    “呵呵~~”看着圖畫上的自己和小小的妹妹，少女歡快的笑了起來，同時忍不住問道：

    “這個畫是你畫的嗎？”

    “對啊，畫了好一段時間呢。”就算以他的能力，要憑着記憶和他人的描述，畫出這樣沒有參照物的圖畫，也很是畫了一番功夫。

    “‘既然三葉的記憶消失了的話，就讓她重新再看一次好了’，這麼想着，我就畫了起來。”

    少女回過頭看了看那巨大的屏幕上，她甚至能看清自己每一根睫毛。摸了摸頭上的髮辮，就連繩結的位置都一模一樣，面前纏繞着彩繩的繞線器數量也分毫不差……

    這些，都是身邊這個男生一筆一劃，根據記憶畫出來的？

    “既然三葉的記憶消失了的話，就讓她重新再看一次好了”聽着這好像咀嚼黃瓜一樣輕鬆的語氣，她心中瞬間充滿感動。

    如果不是那記憶深刻到了極點，又怎麼能做到這樣呢？

    眼睛有些發酸，胸口悶悶的，強忍着想要抱住身邊人的衝動，她繼續問道：

    “那我呢？進入你身體的我在做什麼呢？”

    “你嘛，同樣也被嚇了一跳。”提到這個，北條京介就覺得可愛。這個笨蛋居然在那種地方裝睡。

    在手機上點了一下，圖畫切換到下一頁，依舊是和照片無異的精美圖畫，那是根津神社。其實當時北條京介也曾想過是不是因爲這個神社，所以讓兩人發生了交集。

    “當時你啊，一下子出現在了陌生的地方，看到我那些凶神惡煞的部下，聽着他們討論的事情，嚇得根本不敢擡起頭。”

    “胡說，我才不會呢！”奈良的女劍豪忍不住反駁道，只不過是區區不良罷了，只要拿着竹刀，幾分鐘就能把他們全都打倒。

    “哈哈哈，我可是有證據的。”北條京介點了一下手機，面前的屏幕出現了一個文檔，那是他根據記憶復原出來的，宮水三葉寫的備忘錄。

    “我叫宮水三葉”後面標明了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