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碎屍

    不對。

    就是有味道！

    到底是從什麼方向飄過來的？

    愈是前行，這股臭味愈是繚繞不去，就像是跟着他們般，如影隨形，像是架起了一個巨大的包圍圈，牢牢的把他們一衆人困在裏頭。

    可偏偏所有人都無甚察覺。

    除了她自己。

    霍雲澈眉頭緊鎖，自從進了這片巨木林，她總感覺有些不安，而這股似是對她開啓了僅她可聞的臭味，更是加劇了她心尖的躁動。

    正當霍雲澈胡思亂想之際——

    她的注意力忽而被精神探測共享中傳導過來的立體圖像中某幾隻蠕動的像極了蠶寶寶般的軟體動物的影響給吸引了全副注意。

    蠕動休息蠕動休息

    這是？！

    霍雲澈的臉上掠過幾絲驚疑之色。

    她皺了皺鼻子，反覆的確認了下自己聞到的那股一陣又一陣撲涌到鼻尖的臭味，頻率竟是和那幾隻甚至還沒有她小拇指大的蠕蟲的行動軌跡近乎一致！

    “小桃姐。”

    “左前方約莫一百步左右的位置。”

    “有異動！”

    在隊伍後側翼的霍雲澈突然開口，制止了衆人前進的步伐。

    那處的動靜其實並不算大。

    特別是在幾乎算得上是“動物世界”的簡化版的山脈——各種蟲蟻、野獸、飛鳥橫行的地界，可以說，除非是路過，否則很難被此地的窸窣懶怠給吸引。

    馬小桃和戴鑰衡對視了一眼，眉眼微擰，透過精神探測共享細細觀察。

    幾秒後，臉色突然變得極爲的難看，就好像是突然踩到了狗屎一般，特別是在看到那時不時蛄蛹一下自己的小身板，在一塊凹凸不平的路面上穿行時，心中的某種預感瞬間放大了無數倍。

    好在兩人是背對着衆人，並看不清什麼臉色。

    馬小桃深吸了一口氣，眸光從身後的小夥伴們身上一掃而過，不過遲疑了一瞬，就迅速的做下了某種決定。

    她率先轉身，揮手示意衆人跟上。

    百步的距離並不遠，哪怕是以他們現在慎之又慎的行進速度，也不過只用了一分鐘左右，就抵達了現場。

    那股微腐的血腥之氣隨着衆人的靠近也變得愈發濃烈起來。

    現在不僅僅是霍雲澈，幾乎是在場的所有人都不自覺的蹙起雙眉，倒是一直有在軍營裏接受訓練的戴鑰衡和對此情形有所猜測的馬小桃臉色微冷，愣是忽略掉了那飄散在空中的難言氣味。

    只是落地的腳步似是更多了幾絲沉重。

    掠過亂石和繁雜的根系。

    視野逐漸變得開闊起來。

    突然——

    正選隊員的腳步竟是不打任何招呼的，倏忽間停滯下來，直直的立在原地。

    猝不及防之下，緊跟在他們身後的預備隊八人有一個算一個的，一個急剎，好險沒有一個趔趄，差點連帶着前面的學長學姐一起帶倒。

    發生什麼了？

    好不容易穩住身形，他們擡起頭，略顯好奇的探頭向前看去——

    “這！這是？！”

    江楠楠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但是很顯然，她的一時驚愕還是讓聲音不由自主的從嗓子裏跑了出去。

    但此刻的預備隊衆人，

    卻無一人在意她的失態。

    他們皆是怔怔的站在原地，眸光盡數被幾種情緒掩蓋，晦澀難鳴。

    什麼凹凸不平的地面？

    那分明是被拋屍荒野的人類殘骸！

    十幾具人類的屍體，沒有任何的遮蓋物，更別提什麼入土爲安，就這麼大喇喇的，被扔在這山野之間。

    破碎的衣衫，分離的四肢，四濺的血液，還有那死不瞑目的雙眸，和明顯空缺了一處的心臟，無一不顯示着死在這片地域的人類究竟是遭受了什麼慘無人道的折磨。

    也對，都已經無目了，又怎麼可能會明目呢？

    霍雲澈一步步上前，眸光變得極爲的幽暗。

    她站在一具看上去仿若和他們年齡差不了多少的少女屍首前，緩緩蹲下身子，靜靜地伸手附在她空洞的只剩下窟窿孔洞的眼眶上。

    下一秒，感受到主人驚怒心緒的朱雀神火，順着那空洞的眼眶灼燒而去！

    “吱吱吱——唧——”

    數十條蠕動的，像極了蛆蟲，卻又渾身覆滿了黑毛的軟體蠕蟲尖叫着，恨不得自己此刻長滿了腿可以撒丫子狂飆似的，從屍體中哭嚎着蹦躂出來。

    刨拉出數十個血洞，卻又無一絲血液流出。

    反倒是那黑毛一伸一縮的，像是在汲取什麼天大的美味般，帶着極爲濃厚的腥臭之氣，驟然出現在天地間。

    “哼——”霍雲澈冷哼一聲，爆裂的火焰驟然躥起，追尋着那股惡臭，幻化成海浪的模樣席捲而至，一個浪涌撲面而來，帶着無邊的架勢，將所有的惡蟲拍落進無盡的深淵，而後打包殆盡！

    繚繞的火光在霍雲澈的眸底涌動。

    幾許之後，只剩下些許灰黑色的殘渣，撲簌簌的掉落在沾滿了血漬的土地上。

    凌落宸緊隨其後蹲下身子。

    她默不作聲的運轉魂力，向來凜冽的冰元素，頭一回失去了它自身所帶的溫度，不，不對，應該說是凌落宸潛意識裏的溫柔，讓她下意識的收斂起了冰的厚重，轉而化爲了似水的柔情。

    溫涼的清水在她的操控下，一點一點的清理掉了少女身上的髒污，無論是血漬，還是那些濁白的髒污，亦或是被蟲子攀咬過的痕跡，都在轉瞬間，消逝於無形。

    擁有着火焰的馬小桃和冰屬性的霍雨浩，亦是責無旁貸的隨同二人一起，攬下了清理屍骸的重任。

    剩下的小夥伴，有一個算一個的，都在垂首幫忙收斂四散的碎骨，雖說只是陌生的過路人，但無聲的沉痛之色，依舊在衆人的心底裏蔓延開來。

    尤其是對於尚且還涉世未深的預備隊成員而言，眼前的一幕幕更是澆滅了他們內心中因爲參與監察團任務而產生的不必要的激動，那些嘴上勸說他們的苦也好，惡也好，痛也好，亦或是死亡也好，突然就有了實感。

    只是這實感，未免過於強烈了些。

    直衝擊的他們即便到現在，腦子還處於有些發懵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