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二 太虛幻境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忽悠啊字數:7201更新時間:24/07/23 16:34:45
    黿將軍請着鱖魚婆到安全處去,小心鬥法傷到了自己這個如花似玉的夫人。

    敖錦則一併跳到了信江。

    許甲這時候開口道:“既爲了水府水神之名,那鬥法爭個死活就沒有必要了,依我看,你們比些實際的,有用的。”

    黿將軍本來已經拿着香瓜骨朵錘子要大幹一場,他武功不差,神通也不弱,五百年道行,也不是心平氣和的修出來的。

    敖錦也自認修成了水德龍鱗,又藉着許甲借的帝玉,純淨了龍血,覺醒了一二水德神通,想必不差於這個黿怪。

    之前只是受了他的哄騙,主動將他請入水府,以爲是個好人,如果沒受到暗算,他指定奈何不了自己。

    這時聽到許甲說不要打打殺殺,卻有些發愣,便是旁邊的吃瓜百姓,都有些失望:“怎麼?不打啊?”

    許甲道:“水神之道,在何也?”

    “在主風調雨順,五穀豐登,操風縱浪。”

    “你們二人,不如便以行雨爲題目,鬥上一斗。”

    “如今德興,玉山兩縣,入夏已多,急需一場雨,降降溫,祛祛火。”

    許甲轉向兩岸百姓:“諸位覺得如何,是想要以打架定勝負,還是比比行雨之術?”

    “神爲民事也,貧道還是要聽聽你們的意見。”

    聽到許甲這般說,諸多百姓想想:“想來打架幹的是武行的活,聽戲文裏說,行雲布雨是龍王做的事,打個噴嚏就下雨了,難道是叫他們比賽打噴嚏。”

    也有一些百姓是讀過書的,直接開口道:“自是能庇佑風調雨順的本領大些,才能坐穩河神主位,若只是會打架,乾脆叫武夫治國算了,還要衙門做啥?”

    “武夫怎麼了?武夫招你惹你了?”陳公明面色不忿。

    許甲撇他一眼:“你跳出來作什麼?你也要上去比劃比劃?爭這個河神之位啊?”

    陳公明頓時沒了聲息。

    幾個老農兒,對着許甲作揖道:“天師老爺,咱們沒什麼講究,只求不得罪這兩位老爺才好,我們願意兩位老爺都供奉的。”

    許甲哈哈道:“不打緊,貧道自認沒用的神仙是妖怪,有用的妖怪是神仙,若是真能風調雨順,五穀豐登,是妖怪,貧道也給他推上神位,若尸位素餐,是正神貧道也給他踢下神壇,打入邪教。”

    “只是事農耕種之事,也要順應節氣,從天地自然之理,需天時相助,更需人爲,諸位不必太側重於供養神壇,而荒廢自身勞作,也不必害怕因爲對其不恭敬而遭受報復。”

    許甲趁機佈道:“不要害怕鬥爭,人和人的鬥爭,人和神的鬥爭,神和神的鬥爭,根本原因,就是產生了矛盾,你退讓,他就更進一步,伱更進一步,他就要退讓。”

    “貧道作爲靈寶天師,維持三天神誓盟約,又主江南西道一應妖事,就是要將老百姓對神,對妖怪的矛盾,給解決了,同時傳給大家,一套鬥爭的基本辦法,要有準備的鬥爭,要有目的的鬥爭,要有方法的鬥爭。”

    諸多百姓聽不大懂,只幾個讀書的感覺到了不妙。

    “自古炎黃以來,我們的祖先,便與天地自然,萬事萬物進行鬥爭,從而使得世道發展成了這樣樣子。”

    “伏羲觀天而知曉八卦。”

    “黃帝打贏了蚩尤而一統了中原。”

    “大禹治水而定下了九州。”

    “女媧補天”“大羿射日”,都是與天鬥爭,從而爲我們人族獲得利益的。

    “講得好啊!”兩個青少年,一個十四歲,一個十二歲,爬在樹上看開壇醮儀,聽到許甲講這話,連連道:“這個道士講的不賴,又有驅使鬼神的本事,我想跟他學道法。”

    “我也想。”

    “我們也去當道士吧,去拜師。”

    這兩個少年,都是中二的年紀,之前跟着本地大哥混,結果本地大哥被金蟾拐去勞動改造,便沒人管他們了。

    這兩人都是父母早早沒了,跟着祖父母生活,祖父母年老力衰,管不住他們,又不通書義道理,便叫他們遊戲散漫,無所事事,整日不是去追溪裏捉魚,就山裏攆兔子,偶爾偷東家的瓜,趴寡婦牆角聽個聲。

    壞也不算壞,只是無人管教,將來只怕更會無法無天。

    如今見到許甲的本事,手段,又見到河神水妖顯靈,便有了崇仙慕道之念。

    不止是他們兩個如此,百姓之中,也有許多年輕的,不務實的,想象天馬行空的,都想着要求仙了。

    這正是許甲之意,建宮立觀,總得有些正經弟子,親自求人,不如人來求我。

    那陳留仙的三世情劫,許甲也不想太過於干擾,上次玉山城隍寫信給西安城隍,也沒有一個迴應,不知道驪山派什麼時候能來,將蛇妖柳如煙定一個說法。

    許甲也不差這麼一個徒弟,緣法再多,資質再好,這樣也算耗得七七八八了,驪山派不管,許甲掌江南西道妖事,妖事衙門立起來後,便要管的。

    且不說這些少年的心思,許甲講完了一套鬥爭的辦法,也算是施教,只是百姓們聽着覺得很厲害,真正理解的沒有幾個,甚至還將許甲的言論定義爲危險,和前朝的黃天教一樣,又或者如今的長生教之流,頂多許甲這叫什麼了“通天教”之類。

    一衆百姓心中種下一個敢於和神佛鬼魔鬥爭的種子,別的不說,鱖魚婆花斑夫人卻是覺得好似雷霆霹靂:人不畏鬼神,鬼神如何施威?又如何獲得香火供奉?

    她剛剛還覺得許甲是個好投靠的,如今又覺得許甲是個危險的,藐視一切的。比鄱陽龍王,又或者長生教都要危險的妖人。

    許甲不管這些,只寫下兩張法旨,一張給黿將軍,一張給敖錦。

    批下給雨支風券,便是正神行法,不怕如涇河龍王違背下旨一般,給斬了去。

    這旨上,許甲蓋了印,說明地點,時間,何時布雲,何時起風,何時發雷,何時落雨,雨落幾寸幾點,幾毫幾釐,又何時停雨,收攏雲炁,展露天晴。

    這乃是許甲算出德興,玉山,本就有一場天雨,但天雨無有拘束,便讓這黿將軍和敖錦童子,以此作賭鬥法,如此看誰行雲布雨之術,更勝一籌,更具有掌控力。

    給完旨意,二人都各自去準備,許甲也收了兵馬,於是散了醮儀壇場。

    百姓們卻不肯散去,兩個書生上前問詢:“這我們如何知曉誰勝誰負了?”

    許甲乃道出自己所批點數,說道:“你們要所應證,只需準備好大缸一口,接上雨水,再測一測,量一量,就知曉準還是不準了。”

    說罷離開人羣,幾步之間,已經到了十數丈之外。

    百姓們肅然起敬,有的又就地磕頭。

    剛剛樹上的兩少年見狀:“大哥,師父跑了,快去追啊!”

    猴子似的,翻下樹來,跑了起來,追往許甲的方向。

    十二十四的男孩子,正是野的時候,跑得一路帶風,一邊喊:“師父等等我們,等等我們。”

    然而許甲彷彿沒有聽到一般,就是往前走,兩個少年不敢懈怠,一直追。

    追了好一會兒,忽然不見了人影,左看右看,就是不見到哪裏去了。

    兩個少年泄了氣:“這仙人是不是不願意收我們?”

    “還是我們心意不誠?”

    其中一個年紀大些的十四歲少年道:“我聽說他們讀書拜師都要提着臘肉去,會不會我們沒拿禮物啊!”

    “仙人也要收臘肉啊?”

    “寺廟不也收香火錢麼?我聽說剛剛的醮會,香燭紙船花燈什麼的,都有一二百兩銀子呢。”

    兩人嘆息錯過仙緣,正要回頭去找其他道人,就聞到了一股子香氣。

    他們跑了一陣,之前又看熱鬧看了一陣,肚子已經餓了,便是現在回去,祖父祖母估計也沒弄兩人的飯菜,平時都是自己解決的。

    這時候聞見香氣,忍不住就去尋那香味。

    一路尋去,卻見不遠處七八十丈處路邊,有個老翁支了一個攤子,放着一個大蒸籠,香氣就是從蒸籠中冒出來的。

    二人便往着攤子去,年紀小的直接就掀開籠子要去拿,根本沒把老翁放在眼裏。

    年紀大些的卻打掉他的手:“我們剛剛聽着那師父說的鬥爭,難道是要跟一個老頭子過不去麼?既然要決定去拜師學藝,就要先品行端正起來。”

    一邊說,卻一邊偷偷看那賣饅頭的老翁。

    按照話本,這種莫名出現在路邊的老翁,想必就是高人變化,考驗人的。

    但老翁並沒有露出什麼變化的神情,只淡淡道:“兩位小郎軍要吃點啥?我這蒸了饅頭,包子……”

    “饅頭一文錢一個,包子兩文一個。”

    兩個少年摸摸口袋,一個子都沒有,可是香氣很濃……

    “我們沒有錢。”

    老翁面色一變:“滾滾滾,沒有錢你湊上來做什麼?別擋着我做生意!”

    那小一點的脾氣就爆起來了:“老棺材,你說什麼?你信不信我掀了你的攤子?”

    稍大的連忙按下他:“對不住老丈人,我們實在是餓了,您能不能行行好,饒我們兩個饅頭?”

    “饒你們兩個?我去喝西北風啊!”

    老翁說話難聽,見着這個大的也有些按耐不住,左顧右盼,看有沒有人,想要暴打一頓的樣子,便連忙改了口:“我知道你們剛剛要追一位仙人是不是?”

    “你們花錢買了我的饅頭,我就告訴你仙人去哪裏了。”

    “老棺材,我不是說了,我們沒有錢!”

    “沒有錢可以賺麼!”老翁道:“你們兩個有手有腳,幹嘛像我這個六七十歲的人討吃的?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說罷從蒸籠下面拿出兩把斧頭來,開口道:“我這蒸饅頭,還需要一擔柴火,你們打兩擔柴來,我算你十文一擔,夠買我這裏十個饅頭了。”

    那年紀大的若有所思,認爲這個就是考驗,於是答應了下來。

    誰家好人賣饅頭底下藏着兩把斧頭啊?

    “大哥,市面上一擔柴能賣二三十文呢,這老棺材十文錢就想收我們的!”

    “二弟,剛剛我們追着師父,結果忽然不見,再看到就是這個老翁,你難道不覺得有什麼問題麼?”

    “啊?大哥你是說?”

    沒錯,這想必是一場考驗。

    那大哥一臉睿智的道。

    “還是大哥聰明,看穿了一切,我們快去砍柴吧!”

    他二人這般動作…可在外人看來,就有些古怪了。

    “這兩個人怎麼對着空氣說話啊?還在傻樂呵啊?”

    “快走,這兩個怕是被迷住了!這野道上,我原聽說經常有妖精迷了人去,就帶到地裏去採補精氣…這兩個少年,正是初陽發生的時候,最是饞那些女妖精了。”

    許甲早知曉這兩個少年心思,畢竟他二人還是凡人,動了念,便在法界勾起因緣,加上還有些氣運氣數在身,許甲也覺得不錯,只是需要打磨打磨。

    故而引了他們,用了胡金花的迷術,將他們陷入了幻境。

    這幻境可比三皇萬民傘中之前給小胖墩的恐怖幻境要顯得溫和多了。

    兩人原地罰站,轉圈圈,像是在玩虛擬現實遊戲一般,在幻境之中砍樹。

    砍完之後,二人也挑不動擔子,就兩人一起擡着柴火去老翁處。

    “誒?我們剛剛砍柴的時候有這條河麼?”

    “好像沒有,怎麼突然多了一條河?”

    兩個愁過不去河,忽然見到不遠處出現了一座獨木橋,便往着獨木橋過去。

    獨木橋很窄,兩個人便挪着過去,卻聽到“噗通”一聲。

    那年紀小的疑惑:“什麼掉了?”

    “剛剛老人家給你的斧頭掉了。”年紀稍大點的說道:“那老人家很可能就是仙人變化,我們送去了柴火,卻沒有將斧頭還給他,只怕會有些問題。”

    “啊?那豈不是我就成不了仙了?”

    這二弟頓時慌了,然後看向了大哥的斧頭……

    那大哥思考了一會兒道:“這樣吧,我把我的斧頭給你……”

    “這樣不好吧。”老二吃了一驚,羞愧難當:“我看這河水好像不深,我之前也是摸魚抓蝦的,水性還行,我跳下去,把斧頭找回來就行了。”

    他剛剛說完,就見着水面咕嚕嚕的冒泡,剛剛才看到鬥法的黿將軍冒出水面,露出和藹的笑容:“誠實的年輕人哦,你掉的是這個金斧頭,還是這個銀斧頭,還是這個普通的斧頭呢?”

    兩個少年一驚,只見那金斧頭金光燦燦,露有寶光,像是天上太陽神祇所煉,上有金烏騰飛。

    那銀斧頭,玄光內斂,雕刻符文,端的不凡。

    至於那個普通的斧頭,就是真的普通的斧頭。

    兩個人吞了吞口水,互相看了看,不過這回他們也學精了:想必這也是仙人的考驗了。

    於是那二弟道:“是那把普通的斧頭!”

    “真是誠實的好孩子呢!作爲獎勵,這把金斧頭,銀斧頭,也送給你吧。”

    河神說完,便將三把斧頭飛來,直直劈向二人天靈。

    兩個人亡魂大冒,見金銀二斧頭忽然變成了金銀兩條蛟龍,將他們帶了起來。

    “我的柴火!”

    兩條蛟龍帶着他們飛了一陣,隨後就甩了下去。

    卻是一處爛桃山,兩人正迷茫:“這是給我們幹到哪來了,這還是德興麼?”

    兩人小心探索,卻見桃林中有一八角亭,亭子中有兩人在下棋,一人穿着白衣,一人穿着黑衣。

    兩人靠了上去,卻聽到一人說:“可韓兄,上次對弈,還是五百年前哦!”

    “青童兄,這回看看誰才是贏家!”

    五百年?這兩位是仙人?

    兩人眼睛一亮,當下跪下:“兩位仙人請收我們兄弟二人爲徒吧!”

    那兩個仙人嗤笑道:“你們家中尚且有六七十歲的老祖母無人供養,怎麼能跟我們學仙去呢?”

    說罷便一拂袖子,兩個人就站了起來。

    隨即便不理會,自顧自的下棋起來。

    兩人害怕失去仙緣,不敢離去,就在旁邊看着,一時間斗轉星移,不知道過了多少年。

    這一盤棋下完,兩位仙人看他二人還沒走,便嘆氣道:“癡兒,癡兒!”

    說罷乘着仙鶴離去了。

    只座位上還留着兩杯下棋時候喝的茶水。

    兩人嘆息道:“只怕我們真的沒有仙緣,還是回去供養老祖母吧……”

    “大哥,這仙人喝的茶,想必是仙茶,我們也嚐嚐吧。”

    兩人也不顧及上面有沒有沾染口水,囫圇吃下肚子,只覺得小腹一熱,變得頗有力氣。

    正要下山,卻見自己的斧頭,斧柄已經壞了,只剩下了斧身。

    兩人下山而去,問了路人,才知道那蛟龍把自己送到了武陵桃源了。

    兩人一路又走了月餘,終於到了德興老家,正想問問河神鬥法,哪個贏了,路人卻一問三不知,只幾個老人家聽到,感慨道:“那都是一百年前的事了。”

    “什麼?一百年前?”二人連忙回到家中,只見着屋子已經變了模樣,不認識的人住在其中……

    一時悲從心來,恍如隔世……

    一時舉目無親,倒是村長聽說了他們的事情,都把他二人當做祖宗,請回家裏去供養了,隨後幾年,又張羅了媳婦,二人自力更生,後面建了自己的屋子,如此五十多年後,二人依舊年輕,妻子卻已經白髮蒼蒼,陷入了彌留之際。

    “老漢兒,你一輩子說成仙,其實你喝了仙人的茶,你已經成仙了,長生不老了,只是我還是一個凡人,還是會老去……會死……”

    兩個人的容顏,狀態,都是年輕時候的模樣,可是孫子都長得跟自己一般了……

    如此又過去五十年。

    他們的兒子輩也開始去世了,兩人神色哀傷之中卻帶着麻木……等着兒子死去了,便又輪到了孫子,孫子死去了,就輪到了重孫子……

    兩人在長生之中痛苦,多次尋找死亡的辦法,可是跳河淹不死,上吊吊不死……

    皇帝聽聞他們兩個有長生不老之術,向他們詢問,他們卻回答不上來。

    皇帝初時還尊敬,可後面見他們沒有什麼法力,神通,便命人割他們的肉來吃,來煉長生丹藥。

    這二人第一天割了肉,第二天就長起來了,可皇帝吃了人肉,不僅沒有長生,反而沒多久就死了。

    於是他們便被當成了妖孽,囚禁到了天牢之中。

    不知道多久,新朝建立,大赦天下,開國皇帝也聽聞了他們的事,特招他們來見,不過他已經知道了前朝皇帝割肉吃的下場,並不做這事,只下令讓他們繼續尋仙問道,找到仙人,討要長生不死藥。

    這二人也想要找到仙人,不過是想要求仙人解除身上的不死詛咒。

    如此又過了不知道多少年。

    世人都知道有這麼兩個人,閻王不收,活了八百歲。是祥瑞,是老祖宗。

    只他們兩個越活心越死,越枯。

    直到任何事情對他們都沒有波瀾的時候。

    忽的一切消散,面前出現的卻是當年他們買饅頭時候的場景。

    那老翁笑吟吟道:“二位可砍夠了柴火?來換我的饅頭?”

    兩人見狀,連忙下跪:“求求仙人,解了我們的長生不死之術吧。”

    老翁笑道:“本來就無有,何來解不解之說?你們不過是砍柴回來,聞到了我蒸熟饅頭的香氣罷了。”

    “啊?”

    說罷老翁將蒸籠打開,卻聽到龍吟虎嘯,裏面有饅頭,有包子。

    “兩位砍了柴回來,就吃幾個饅頭抵抵飽吧!”

    兩人這時才反應過來,原來八百年時光不過是一場夢,一場幻覺罷了,現在肚子還是咕咕餓得慌。

    於是吞嚥了口水,拿起饅頭包子,就開始咬,一邊吃一邊流淚,不知爲何,就是這樣感動。

    等吃飽了,再也吃不動了,卻見老翁一笑:“你們兩個,吃了九牛二虎,從今往後就有了九牛二虎之力了。”

    說罷煙消雲散,二人乃知是仙神也,於是回到鄉里,先供養了老祖母,又學習操練了武藝,不多久祖母死去,恰逢天下大亂,二人具有九牛二虎之力,很快便揭竿起義,短短十年,便掃蕩天下。

    只是昔年情誼不再,爲了唯一皇位寶座,兩人反目爲仇,卻誰也奈何不了地方……

    最終僵持五十年,一南一北,各自垂垂老矣,這才越老越念舊,想到當初少年情誼……帶着遺憾如此死去。

    二人死去後,忽然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結果發現自己依然呆在原地……

    “這是真實,還是又是一重幻境?”

    他們以爲第一世尋仙訪道是真,結果第二世做了皇帝,以爲做皇帝是真,結果又回到了最初的時候。

    正震驚,只聽見一聲歌唱:“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嬌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兒孫忘不了!癡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

    二人急忙追去,只見着是一個跛足道人,連忙道:“仙人留步!”

    那跛足道人道:“我並非仙人,只是紅塵客罷了。”

    “既非仙人,怎麼出仙人之語?”

    “我這歌,是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須菩提祖師傳授給我的,他才是真正的仙人呢!”

    二人相互對視,隨即道:“這只怕又是一重幻境吧……”

    “萬一又是仙人考驗呢?豈不是又錯過了?”

    二人於是問詢了仙山之所,開始渺渺尋仙之路,如此漂洋過海,翻越三山五嶽,終於尋到了仙山,訪到了古蹟。

    只是當他們辛苦到時,見那祖師,卻發現那祖師竟然和前一世賣饅頭的老翁一模一樣。

    那祖師道:“我教你二人求仙問卜,驅邪避兇之術好嗎?”

    二人第一世雖然長生長壽,覺得痛苦,第二世掌握了絕對權力之後,又痛苦沒有得到長生。

    於是問詢道:“似這般可得長生嗎?”

    “不能不能。”

    二人乃道:“求仙問卜,不如自己做主,不學不學!”

    “那我教你唸佛誦經朝真降聖可好?”

    “可得長生嗎?”

    “好似水中撈月,霧裏看花。”

    “唸佛誦經不如本事在身不學不學不學!”二人搖搖頭。

    “那我教你參禪打坐戒語竈拆吃齋如何?”

    “可得長生嗎?”

    “不能不能。”

    二人道:“不學不學打坐參禪不如弄棒打拳,祖師還有別的教我的麼?”

    “這也不學,那也不學,好高騖遠,志大才疏,眼高手低,來人吶,將這二人給我轟出去!”

    下一刻,兩兄弟便被甩到了十萬八千裏之外。

    這一處,卻是一個風流去處,乃是一處歡喜國,國中到處都是狐狸精,修行的都是歡喜佛法,上到國主,下到平民百姓,都是女子,因此一直招引過路男子,商客。

    這二人到了歡喜國,便流連其中,歡喜國主招他二人爲面首,如此每日翻雲覆雨,歡喜無量。

    如此過了三年,兩人油盡燈枯,死了過去。

    再一睜眼,竟然還是那個蒸饅頭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