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在千里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一馬平川(上)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雞腳芝士字數:4019更新時間:24/06/26 19:31:53
整整一個下午,常小天罵了整整一個下午!若不是太陽落山時士兵拉着常小天回去,只怕他現在還在那兒罵。
營帳內,常小天不停地喝水,試圖潤一潤嘶啞的喉嚨。今天下午他火力全開,將生平所學的髒話全部罵出,完完全全就是他一個人的表演,他這張嘴簡直比天空中的驕陽還要毒辣!方直先前曾建議何大康引兵佯攻,可如今看來他這嘴可抵雄兵數萬。
在喝了不知道第幾碗水之後,常小天依然感到嗓子有些火燒火燎,不過此刻他倒不在意這些,他更在意的是今天下午自己從頭到尾的表現。今天下午他可算是爽了,因爲從來沒有一個這樣的機會與舞臺讓他能如此酣暢淋漓地盡情輸出;可他卻又沒爽夠,畢竟這不是當着人家的面來罵,而且就在方纔他又想到了好幾句罵人的話,此時他恨不得回到下午將這幾句經典的髒句罵出。
“你們說,下午老子的聲音夠不夠大?”常小天忽然開口問道。
幾名士兵正在常小天身前身後替他扇風、捏腿、捶背,可面對常小天的詢問,卻沒有一人回答他。
“喂!老子問你們話呢!”常小天見沒人理他,不禁有些生氣。
這些士兵這才回過神來,其中捶腿的那位一臉不解地問道:“啊?老大,你剛纔說啥?”
常小天給了那士兵一個爆慄嗎,說道:“老子問你們,下午是不是老子的聲音不夠大?”
“大!絕對的大!俺老家過年放鞭炮都沒這麼大聲!”士兵用着同樣沙啞地聲音回答道。
不夠大?開玩笑,這軍營裏就屬您嗓門最大了,下午這山谷中全是您罵人的迴音,怕是連幾裏外的人都聽得見,您還嫌不夠大?
“嗯……那老子罵的夠不夠狠?”
“狠!那可叫一個狠!我要是那劉代的爹,聽了您這頓罵都會從土裏爬起來將他領回去!”捶背的士兵補充道。
這他娘的不叫狠那什麼是狠?今日可算是開了眼…哦不對,是開了耳,所聽到的髒句全是生平不曾聽過的,要不是自己不識字,只怕當場就會拿出紙筆一一記下。經此一罵,自己這些弟兄對常老大的崇拜、敬佩之情無以復加,士兵一邊說着一邊心想。
常小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在自己下午的表現得到肯定後,這才將心思轉到遠在劍關另一邊的三千黑衣身上。他看了看身旁地漏,常小天暗暗尋思道,明日此時便是黑衣衛奇襲的時刻,希望這次行動能一切順利,只要拿下劍關那接下來便可一馬平‘川’!
“報——啓稟將軍,關上火光衝天,並有殺喊聲傳來!”
就在常小天暗自思考之際,帳外忽然傳來一陣稟報聲。常小天騰的一下從太師椅上彈起,他衝出帳外遠遠望去,發現劍關之上卻是一片火光。
難道關上有變?還是黑衣的行蹤被發現了?亦或是劉仁芳那便有什麼突發情況?
“老大!關上有打鬥聲,我們該怎麼辦?”何大康一邊穿着衣服一邊跑過來,看樣子也對關上的情況感到焦急。
常小天當機立斷,對着何大康說道:“你趕緊整頓軍馬,隨時做好攻城的準備,我這便去找嚴將軍與軍師!”
“是!你們幾個跟我走!”
何大康揮了揮手,頭也不回地跑了回去。
見何大康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常小天趕忙向嚴超營帳跑去,一邊跑他一邊暗暗祈禱,希望劍關那邊黑衣衛不要出什麼狀況。
來到主將營帳後,常小天發現葉長衫、秦敬卿與嚴超、方直等人早已聚在帳中。
見常小天到來,嚴超趕忙問道:“常將軍,關上是什麼情況?”
常小天搖搖頭,道:“夜深之際,只怕我軍的探子一時半會也下不來。”
“難道……是黑衣衛提前動手了?”
“不可能,以我對鴆的瞭解,就算陷入絕境他也不會冒然行動。”葉長衫解釋道。
“那會是發生了什麼?難不成……是劉仁芳他們提前行動了?還是說……”嚴超自言自語一番,隨後擡起頭盯着方直,問道:“軍師,事關重大,還請快快定奪!”
方直依然保持着冷靜,他沒有急着回答嚴超的話,而是繼續若有所思地來回踱步。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關上的情勢瞬息萬變,衆人心急如焚,生怕拖到最後延誤戰機,最後導致苦心經營的計策失敗。
見方直一言不發的樣子,葉長衫終於還是忍不住——
“方……”
“不好!劉仁芳他們危險了!”
正當葉長衫開口詢問時,方直忽然想通了什麼,他望向帳外火紅的天空,面色愈發凝重。
“什麼?劉仁芳他們怎麼了?”秦敬卿頗爲關心劉仁芳的安危,畢竟此事成敗與否與他關係極大。
方直不緊不慢地說道:“如葉大人所說,黑衣衛不太可能擅自行動,就算他們行蹤被察覺也不會在關上戰鬥,巴蜀軍那邊衆領主唯劉代馬首是瞻,只有和咱們結爲內應的劉仁芳有反抗之意,而他也沒理由提前行動,且不說他的實力不如劉代,就算他與劉代旗鼓相當,在確認黑衣衛拍馬殺到之前他又怎會輕易暴露自己?所以我猜測,關上如此大的動靜,定然是劉代提前對劉仁芳下手!”
“那眼下,該如何是好?”嚴超再次問道。
“強攻!”
“強攻?”
“對!強攻!讓三軍將士現在便強行攻關!不管劉仁芳是死是活,咱們都要攻!而且這聲勢要越大越好!讓劉代兩頭不能兼顧!這也是替黑衣衛爭取機會!”
“黑衣衛?他們會選擇提前夜襲麼?”
“那這便要看咱們的動靜鬧得有多大了……”
“好!那便依軍師所言,即刻開始進攻!常將軍——”
“末將在!”
“命你率精兵五千攻打劍關!天亮之前不管死傷再多皆不能停止!”
“是,末將遵命!”
“孫將軍!”
“末將在!”
一名虎目虯髯的將軍抱拳出列,此人乃是嚴超的左膀右臂,此次南征一直跟在帳前。
“命你率兵士一千在關下擂鼓吶喊!就算喊破嗓子也不能停!”
“末將遵命!”
“周將軍!”
“末將在!”
另一名虎背熊腰的將軍出列,此人也是嚴超帳下的一員將領。
“命你率精兵一千護衛糧道、水道!此時關上戰況不明,需得嚴防敵軍偷襲!若是兩道有失,你便提頭來見!”
“末將遵命!”
“衆將聽令!傳我將令,全軍全力攻打劍關,不得退卻!有違此令者,軍法處置!”
……
……
狹長的山道中,長長的騎軍像一條盤在山間的黑色蛟龍。蛟龍安靜地躺在那兒,彷彿在沉睡一般,而當他睜開雙眼的那一刻,鋒利的獠牙便會撕裂一切敵人。
這條狹長的山谷便是黑衣衛的藏身之處,出了谷口就是一片開闊,但鴆依然下令全軍退回山谷——雖然這存在很大的風險,但爲了更好的掩藏行蹤,鴆別無選擇。
自駐紮以來,三千黑衣便儘量壓制住自己,因爲他們清楚一旦發生意外驚了高大的羌族駿馬,那後果不堪設想。是以除了呆在原地不得隨意走動外,甚至不讓自己與戰馬發出任何聲音。可這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不是一般的難,就算黑衣衛訓練有素,可讓他們一直不說話、不能自由行動,只怕寺廟裏的老和尚也會憋出病來。
距離明日戌時還有十多個時辰,黑衣衛衆將正在煎熬中等待着,此時他們渾身上下都憋着一股勁,這股勁隨着時間的推移不斷地增長,直待衝出山谷的那一刻將其化爲無盡的殺戮。
“報!關上有動靜!”
忽然,哨兵從山谷外跑了回來,他語氣焦急,似乎看到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說”,鴆淡淡地說道。
“火光衝天,而且有打殺聲傳來!”
鴆思索片刻,隨後說道:“再探!”
“是!”
哨兵得令後立馬折返回去,待哨兵走遠後,鴆的副將湊上前來,問道:“統領大人,咱們要不要派一小隊過去?”
鴆面無表情地說道:“不可妄動。”
副將默默地點了點頭,他明白鴆的意思,若這動靜是敵軍的誘敵之計,那身後這三千弟兄便會陷入危險,此刻最好的選擇便是以不變應萬變。
“大人——大人——”
就在副將準備轉身回到原處繼續休息時,忽然又一名男子慌慌張張地跑來,相比於哨兵的低聲收斂,這人的聲音恨不得將土地公公都吵醒。
“什麼事大驚小怪的!”副將呵斥道。
“大人!求求您快些動手!劉代他…他要對我家大王動手了!今夜他忽然帶兵殺來,若您再不出手只怕我家大王他……”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劉仁芳的親信手下,也正是此人在山谷這邊接應的黑衣。
“劉代動手了?”副統領問道。
“是!他勾結我們大王的叔爺裏應外合,欲置我們大王於死地!”
副統領眉頭一皺,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轉頭看向鴆,靜靜地等待着鴆的決斷。
黑暗中,鴆依然一言不發,他默默地盯着劉仁芳的手下,像是在審視他一般。與此同時,山谷中原本在休息的黑衣衆將也有了動靜,似乎這條消息刺激所有人,讓他們壓抑許久的心蠢蠢欲動。
“統領大人,咱們……”
‘噗——’
‘咚——’
就在副將準備詢問對策時,忽然一陣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隨後只聽見一聲悶響,眼前的黑影應聲倒下。
‘哐’的一聲,只見黑暗中鴆將腰刀收回鞘中,而面前那位慌亂不已的劉仁芳手下已然倒在地上,不再發出任何聲音。
副將驚奇地看着鴆,不解他爲何突然殺人,而鴆沒有理會副將的驚奇,轉身對着山谷衆將說道——
“此人謊報消息擾我軍心,我已殺之!即刻起,所有將士原地待命不得休息!一切行動皆聽本將命令!違令者,斬!”
只有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並不會去思考‘能’或‘不能’——折鶴蘭對這位關門弟子的評價果然準確至極,如今關上情況不明,就算是劉仁芳身處絕境,他也不會選擇冒然出擊,在得到明確信號之前,保住黑衣、穩定軍心才是重中之重!
經歷這一折騰,黑衣衆將也沒了睡意,他們紛紛坐在地上,靜靜等待着統領大人的號令。
一炷香的功夫過去了,山谷外已然沒有任何消息傳來,此時雖然衆人沒有進行任何交流,但所有人的內心都有絲絲不安,關上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否則劉仁芳的手下不會如此驚慌失措,就算統領大人是爲了黑衣衛的安危才如此,可接下來咱們應當如何行動?倘若劉仁芳的軍隊真的被殺了個乾乾淨淨,那黑衣是否會陷入苦戰?
一時間,一股不安的情緒在山谷中蔓延。
“報!統領大人!關下我軍開始猛攻!”
忽然,另一名哨兵風風火火地跑了回來,與最早的那名哨兵不同,他的職責深入劍關負責探聽一切。
“當真?”此次不等副將發問,鴆直接開口問道。
“千真萬確!”
鴆沉思片刻,隨後對着三千黑衣說道:“本將方纔得到消息,關下南征大軍兩個時辰前已經開始全力攻打劍關!由於攻其不備,劍關守軍傷亡慘重!此刻我等不發更待何時?”
聽鴆如此一說,黑衣衛不禁士氣大振,本就憋了一身的勁,此時能徹底放開手腳上陣殺敵,三千黑衣哪裏還有半點睏意?不出一柱香的功夫,整支隊伍便集結完畢。
見衆將摩拳擦掌的模樣,鴆高聲喊道——
“衆將聽令!隨我出谷,奇襲劍關!”
黑壓壓的騎兵隊伍猶如蛟龍出海一般從山谷中衝出,帶着無盡的殺意衝向敵軍陣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