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枝可依 第三百一十章 家中的不速之客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雞腳芝士字數:3011更新時間:24/06/26 19:31:53
自英平臥病以來,整個十二衛如臨大敵一般,寧大統領親自統領京城巡防不說,就連三品以下官員、將領所屬兵馬出入長安全都予以節制,除非有太后親筆手諭。
經過一天一夜的值守、巡視後,守衛們按例進行了交接。卸下厚重的衣甲、換上寬鬆的衣服,上一輪的守衛們感覺身子都快飄起來了。在與接班的弟兄們互開幾句玩笑後,守衛們三三兩兩地各自散去,有些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有些則去飲酒尋歡。
陳承恩在禁軍十二衛中當了個不大不小的頭領,與其他弟兄們不同,陳承恩的生活則單調許多,甚至在別人眼中他的生活顯得有那麼一絲無趣——陳承恩離開禁軍後永遠只會去東門外的一家酒鋪裏喝兩碗酒,隨後再吃上一碗熱乎乎的面,最後就直接回家伺候家中雙目失明的老母,十幾年莫不如此。
兄弟們曾邀他去喝花酒,他每次都直言拒絕,街坊中熱心的大媽、大嫂也主動上門想要給他說媒,畢竟他身居要職也算是個體面人,況且陳承恩長得一表人才,對家中老母也頗爲孝順,在外人看來他的確是個難得一見的好男兒。
可不曾想到的是這些人的好意都被陳承恩一一婉拒,這在街坊四鄰看來都感到大爲不解。只是這些街坊四鄰不知道,其實早在陳承恩來到長安入職十二衛之前,他已經娶妻生子,不過受到二十年前的那場叛亂的波及,他的妻兒早已離他而去,甚至如今身在何方他都沒有丁點消息。
陳承恩本名叫陳仁美,生於一富豪之家,靠着祖上積累的家財世世代代都過着衣食無憂的生活,陳家在當地也算是個遠近聞名的大富之家。其父母爲了讓年少的陳仁美將來能奔個好前程,便讓他文武兼修,陳仁美倒也不負父母之望,不但肚裏有些墨水,更是早早成爲一名修行者,雖說算不得修行的天才,但能達到如此境界在鄉里也算是難得一見。
如此優秀的青年俊才自然早早被媒人盯上,不到十八陳仁美便娶妻生子,生活當真幸福美滿。但是,就在陳仁美覺得自己未來一片光明時,這一切的一切都被六王之亂給打破——
由於寧王反叛作亂,富足的陳家就自然而然的被盯上了。
寧王部下闖入陳家威逼利誘迫使陳仁美的父親將家財拿出資助寧王,面對這羣兵匪陳家老爺哪裏有什麼辦法,只能破財消災將大半家產捐了出去。後來六王之亂平息,陳家雖不如先前那般富有,但總算是一家人平平安安保全下來,更何況家裏還留了些田地、鋪子。
可不曾想到的是,就是這些保存下來的財產被縣太爺給盯上了!
叛亂剛剛平息,清除亂黨餘孽自然成了首要任務,縣太爺買通陳家昔日的管家,誣告陳家老爺當初是主動將家中金銀獻給寧王供他造反,如此一來陳家老爺就被下了大牢,一陣毒打後什麼不改招的都招了,家中那些僅剩的財產也被縣太爺奪取。
俗話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見陳家連番遭難,陳仁美的妻子便帶着兒子趕緊逃回孃家躲了起來,而陳仁美也沒有強留妻兒,畢竟當時的他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或許妻兒此時的離開反而能保全平安。
而後,陳仁美便連夜揹着老母親逃離了家鄉,躲到昔日教授他修爲的師父家避難。剛到自己師父家不久陳仁美又接到一個噩耗,老父親在獄中熬不住酷刑一命嗚呼了,陳仁美母親得知消息後連哭數日,直到最後連眼睛都哭瞎了。
事已至此陳仁美已無路可退,在傷心欲絕之際他將老母親託付給師父,而後憑着一腔怒火提着刀準備去縣衙拼命。可就在此時,某日他師父莊上路過一位借宿的行人,見其老母哭得傷心可憐,便上前問了幾句。老夫人見有人問起,就將這些年自家的悲慘遭遇一股腦地哭訴而出,隨後又將兒子一路將自己背到此處逃難的事說出,聽得那行人連連嘆氣,似乎替陳家的經歷感到大爲悲傷。
老夫人本以爲這不過是個有同情心的路人,不想老天沒有絕他陳家之路,那行人似乎是個大有來頭、甚至能上達天聽的貴人!在寬慰了老夫人幾句之後,他將一塊令牌交給了老夫人,告訴她可持着這塊令牌去京城找一個叫甘戎的大人,然後再將自己的經歷告訴他,屆時他自然知道該怎麼做。隨後,不待老夫人問得行人的姓名,那人便消失不見。
老夫人將信將疑地把這件事告訴陳仁美,陳仁美本已做好了孤注一擲的準備,可聽老母親這麼一說又有了幾分猶豫。他拿起那塊令牌細細一看,發現這塊令牌雕工精細、材質不凡,一看便不是凡物,心中又燃起一絲希望。此時他已沒有太多的選擇,與其拼命之後亡命天涯不如死馬當做活馬醫去長安碰碰運氣。
再三斟酌之後,陳仁美便馬不停蹄地奔赴京師。
到了長安後經過幾番周折,陳仁美總算是見到了甘戎,直到此時他才得知這位甘戎便是大名鼎鼎的禁軍十二衛的大統領!與此同時,陳仁美也暗暗驚歎那位行人的身份,心道到底是什麼人才能讓自己說見甘大統領就見。
在聽陳仁美將自身遭遇訴說後,甘大統領看了看手上的令牌不知可否地點了點頭,隨後便將其暫時安頓好。
接下來的數日內,陳仁美心中忐忑不已,那個看起來不苟言笑且威嚴無比的甘大人自那日離開後便一直不再出面,除了命人給自己送飯別的便再無消息。
就在陳仁美愈發地感到焦急的時候,甘大統領忽然帶來了一個令他激動無比的消息——州府衙門竟然要徹查此案!
陳仁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行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能驚動州府衙門親自徹查此事。
接下來的事情發展得太順利,州府衙門很快查出那縣太爺的卑鄙狠毒之舉,不但將陳家的財產歸還於陳仁美,還撤了陳家老爺的案子恢復了他的名譽。
經此一事,陳仁美老母親先是謝謝了各路菩薩、佛主,而後便將家中值錢的東西變賣,讓陳仁美去報答那些幫助過他的人。可讓他感到奇怪的是,無論陳仁美如何詢問,這些辦理此事的老爺都說不知道那位行人的身份。沒辦法,陳仁美最後只得跑去問甘大統領。見陳仁美執着於要直到那行人的身份,甘戎不過是笑了笑,說‘那人既然不想告訴你他的身份便自有他的道理,待時機成熟你自然會知曉’。
陳仁美聽後無奈,也只得就此作罷。不過此番前來答謝倒也不是沒有收穫,見陳仁美如此知恩圖報,又看他又一身修爲,便問他願不願意留在十二衛任職。陳仁美已將老家田地、鋪子變賣,妻子託人打聽也沒了消息,此時的他除了一老母親也再無牽掛,若是能留在甘大統領身邊效力自然最好。於是他想都沒想就點頭同意,連夜趕回老家將母親接來長安,自此便成爲十二衛的一員,其母爲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也就讓兒子改名,於是,陳仁美便改名爲陳承恩。
陳承恩離開禁軍後按照習慣來到了那家熟悉的酒鋪,幾杯酒下肚一身的疲乏瞬間消散大半。在飽飽地吃了碗熱面後,陳承恩丟下幾枚銅錢便搖搖晃晃地向家走去。
回到家後,陳承恩照例寬衣脫靴,準備躺在牀上美美地睡上一覺。可當他的目光掃過桌案時,他的神經瞬間緊繃起來——雖然桌面上物品的擺放位置很盡力地被還原,但他仍能發現這些東西被人碰過!
家裏有人來過!
陳承恩警覺地摸向尚未卸下的腰刀,而後輕聲輕步地移動着,再屋內巡視一圈後,陳承恩說道:“有客不請自來,又爲何不肯現身?莫不是嫌棄寒舍簡陋?”
安靜!屋內依然一片安靜!
陳承恩雙眼微微眯成一條細縫,一股劍拔弩張的緊張感充斥着屋內。
家中並無值錢的物品,此時來者定然不是圖財。聯繫如今長安城內難以言明的形勢,他很快便猜出對方的來意——自己身爲十二衛的一名頭領在各方勢力眼中利用價值不可謂不大。但經歷過幾番磨難的他本不願介入上層的鬥爭,是以他行事一直十分低調、謹慎,沒有留下任何把柄,單憑這些他就已做出決斷,不論上門的人是誰,他都會毫不猶豫地拒絕對方的請求。
“若是客人再不現身,待會被在下找到時就莫怪腰間佩刀不客氣!”
陳承恩的口氣愈發的決絕,他這是在警告、震懾來者讓他乖乖現身,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就在陳承恩對着空蕩蕩的屋子自言自語之際,房間裏忽然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隨後只聽見一位老婦的聲音從裏面傳來——
“兒啊,你在和誰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