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一樣的可憐人

    “一開始我只是不喜歡姜惠鈺，但她的臉皮太厚了，不管我用什麼辦法想要將她趕出去她都能無動於衷，很沒勁，也讓人很生氣。”

    “搶走你的東西不過是想看看她還會不會繼續無動於衷下去，誰知道她還真是，好像你根本不是她的親生女兒一樣，她還幫着我拿走原本屬於你的東西。”

    看着一直想讓姜惠鈺滿意的裴初意一次次忍痛不甘的讓出她在意的一切，方語遲也漸漸從中體會到不一樣的樂趣。

    像是被下了極具依賴性的藥物一般，慢慢上癮。

    只要心情不好方語遲就會去找裴初意的麻煩，姜惠鈺每次都會主動迴避，不會多說一句話，這也方語遲的胃口越來越大。

    從全校唯一的鋼琴比賽名額，再到她校花的名號，她的工作，再到祁塵亦。

    方語遲覺得這些原本屬於裴初意的都應該屬於自己才對。

    現在回頭看過去很多東西根本沒有爭搶的必要，但在搶走那些東西的當下，它們都是裴初意看重且唯一擁有的。

    “這幾天我想了好久，我變成今天這樣和你母親有着脫不開的關係，是她一手造成了我的今天。”

    方語遲的每個字都咬的很重，似乎只有這樣她才能表達出心中的不甘和怨恨。

    “你以爲你到今天是我害的嗎？才不是，是你那個媽一手造成的。她爲了在方家站穩腳跟，爲了討好我，親手把你的一切‘獻祭’給我。你不應該恨我，該恨得人是你那個媽才對。”

    裴初意沒什麼表情的看着方語遲，彷彿對她說的根本不敢興趣。

    可放在桌下不斷輕顫的手還是暴露了她的內心。

    她何嘗沒有想過這些。

    方語遲今天說的裴初意早在幾年前就已經認識到了。

    但姜惠鈺是她母親，她能怎麼辦，是用餘生去恨姜惠鈺還是希望姜惠鈺受到什麼徹骨明心的懲罰？

    一個從小接受父母給予生命已經是世界上最大恩情教育的人哪裏能那麼容易割捨掉一切。

    她只能選擇遠離。

    以爲自己只要離開姜惠鈺的生活兩人就可以互不干涉。

    “你今天找我來只是想和我說這些嗎？”

    方語遲偏着頭，輕輕勾了下嘴角，像是在自嘲。

    “當然不是只想和你說這些。”

    “只是到今天才明白，我們兩人都是一樣的可憐人。”

    “一樣被最親的家人拋棄，他們不會管我們過的怎麼樣的，他們那種人只要自己過的快活了什麼都能捨棄，只有在自己需要的時候才會想起還有你這個人存在。”

    探望時間僅剩一分鐘的時候，方語遲終於不再是萎靡自嘲的模樣，逐漸加快語速。

    “看在我們同病相憐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去調查調查你那個媽吧，很多你困惑的事情都會慢慢解開的，那個時候你就會知道我討厭她厭惡她是多麼正確的一個選擇。”

    “放心，我不會以此讓你諒解我把我放出去的，我覺得在裏面呆着也蠻好的，至少要比在外面清淨的多。”

    說完，方語遲主動撐着桌面站起來，不等外面的人催促就主動離開了探望室。

    方語遲走路的時候腿還在輕輕打顫，褲腿上還沾染着已經乾透了的一小塊血跡，看得出來她在裏面的日子沒那麼好過。

    可她表現出的卻像是終於過上了平靜的生活一樣。

    那雙永遠充斥着憤懣激動情緒的眼睛裏，現在再看不出一點情緒，彷彿一汪靜止的深潭，前所未有的平靜。

    裴初意離開時特意去找了負責人問起方仲民來探望的次數。

    聽到負責人查閱記錄後說方仲民一次都沒有來過的時候裴初意不禁有些意外。

    也明白了方語遲會一臉頹然的說那些話的原因。

    她一定是以爲方仲民已經放棄她了，才會選擇叫她來和她說這麼多。

    連她這個旁觀者都要開始懷疑方仲民是不是真的不在意方語遲，更何況方語遲自己。

    讓人奇怪的是方仲民又僞造精神診斷證明又用裴舟成的事情逼着裴初意妥協，卻一次都不曾來看看方語遲。

    自從方氏的債務問題有了替死鬼，方氏的負面輿論幾近於無根本不至於方仲民分不出心思放在方語遲身上。

    難道方仲民還在暗中密謀其他的計劃？

    裴初意站在路邊等着攔車時還在想這件事，完全沒有注意到一輛她並不陌生的車在她離開後駛進了看守所內。

    回去報社的路上。

    裴初意聯繫了一位私家偵探，讓其調查姜惠鈺和方仲民之間的過往。

    哪怕是丁點蛛絲馬跡也不能錯過。

    方語遲的話讓她心裏滋生了懷疑的種子，只有調查過確認沒問題疑慮才能徹底打消。

    比偵探調查結果出來更早的，是葉則發來的一條通知短信。

    短信上只有簡短的幾個字，卻讓裴初意整個人如墜冰窟，眼淚立刻從眼眶中涌了出來。

    祁老太太離開了。

    就在不到一個小時以前。

    臨走前還吃了她親手做的餅乾。

    葉則發消息的目的是告訴她這個消息，同時替祁塵亦轉告她先好好工作，不用立刻趕來醫院。

    讓她等到葬禮時再出席就好。

    但裴初意怎麼能坐的住，發生這樣的事情她所有思緒都被擾亂，根本沒有辦法讓自己冷靜下來處理工作。

    她還是去了醫院。

    在跑着趕去病房的路上和張婉欣撞了個正着。

    張婉欣看到她很意外，脫口一句‘你怎麼來了’，好像她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一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我要來見奶奶最後一面。”

    此刻的裴初意根本沒有心思去想張婉欣這話的含義，她偏過身子，躲開張婉欣就要上樓，卻在馬上要進電梯的時候被張婉欣突然伸手拽了出來。

    “你還是別上去了，祁叔叔祁阿姨包括塵亦現在應該都不會想見到你。”

    “爲什麼？”

    張婉欣不理解的看着裴初意哭的紅腫的雙眼。

    嗤笑一聲反問裴初意自己不知道原因麼。

    “我爲什麼會知道原因？”

    “因爲祁奶奶是你害死的，你覺得現在祁家人會想在這個時候看到你這個殺人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