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彬彬有禮》

    龍雀的聲音不大，蒼穹之上卻響起了恐怖的龍吟聲，只見一尊遮天蔽日的赤紅巨龍盤踞在雲層之上，俯瞰着這座城市。

    實際上當龍雀趕到廢廠街的時候，羅素家族的族人也在驅車行駛的路上，只是這一刻他們卻感受到了酷烈的高溫，以及來自高空的森嚴凝視，頓時回憶起了八年前的那場慘案。

    “燭晝……之龍！”

    亞瑟深吸一口氣，眼瞳裏倒映着滔天的火光。

    曾幾何時，他還並不是羅素家族的家主。

    因爲那個時候，羅素家族有一個號稱天才的哥哥，無論是實力還是領導力都遠遠在他之上，家主怎麼也輪不到他。

    然而在第六次聖山勘測事件半年以後，沉寂許久的龍雀突然崛起，以極快的進階速度，一舉晉升到了第六慈悲界。

    並且跟他姐姐一樣，掌握了強大的異鬼術。

    那種異鬼術並非來自於聖山。

    而是一種已知的序列。

    新紀元開啓之時，就已經被觀測到神明。

    最初發現於阿卡夏記錄中記載的二號站點，位於太平洋西北部海底大塔穆火山的一尊偉大天神，其名爲燭晝之龍！

    世界各國的古老神話中都有它的記載，在遙遠的北歐祂被稱之爲尼德霍格，在古老的東方則被冠以燭陰之名，南亞神話裏偶爾把祂的子嗣稱之爲蛇神娜迦，祂的痕跡無處不在。

    龍雀在融合了鬼骸以後，便前往了瀛洲東部的羣島，用了半年的時間潛入到太平洋海底的往生之地，窺見了一位天神的真姿！

    進而掌握了神話中的力量，焚天之力！

    異鬼術之間，也有高下之分。

    有的人只能具現出序列外的異鬼。

    有天才則能具現出一條進化鏈的某個階段形態。

    絕世天才往往能夠具現出荒神的真姿。

    而能把天神之姿重現的，歷史上也只有三個人。

    康斯坦丁。

    梅丹佐。

    龍雀。

    很多人都認爲龍雀的天賦不如他姐姐。

    但實際上如果龍翎能活到現在，誰強誰弱也不好說。

    後來龍雀迴歸這座城市以後，羅素家族便迎來了近五十年來最大的慘案，他們有史以來最有才華的家主，就死在了焚天之火裏。

    至於龍雀爲什麼要殺死那位家主，原因很簡單。

    正是那位家主策劃了第六次聖山勘測。

    當然龍雀這種行爲必然是不合法的，因爲他把自己姐姐和戰友們的死，都歸咎於那位家主的身上，從公理上看也有失偏頗。

    但他就是這麼做了。

    也沒有人能拿他怎麼樣。

    因爲當時的那位家主是一位神使。

    好巧不巧，當時的龍雀也是一位神使。

    於是人就這麼死了。

    實際上羅素家族當時還有足足五位使徒。

    最後也跟着一起葬身火海。

    這也是羅素家族衰落的最主要的原因。

    如今他們再次見到了那尊天神。

    恐懼感和顫慄感，如潮水般襲來。

    轟隆！

    軍用吉普車面前衝起了巨大的焰浪，橫架在十字路口的斑馬線上，就連紅綠燈都在頃刻間被熔斷，坍塌墜落。

    吉普車的車前蓋都已經融化了。

    “焚獄！”

    羅素家族的一位長輩幾乎是呻吟出聲。

    這代表着廢廠街目前已經沒有人能夠踏足了，曾經有人在天主城曾經見過這種強大至極的術式，那是能夠封鎖一尊荒神的絕對領域，哪怕如今並沒有顯露出全部的威力，但也不是他們能夠突破的。

    “他瘋了嗎？”

    羅素家族的成員們面面相覷。

    這很顯然是動了震怒。

    龍雀不至於針對萊曼。

    那些話，明顯是說給他們聽的！

    亞瑟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龍雀，請注意你的行爲，你的神聖加冕權已經被取消，你現在已經不再是聖徒了。伱所做的一切都是違法行爲，哪怕你孑然一身無所顧忌，那你身邊的人呢？”

    他的聲音接入了城市廣播，迴盪在四面八方。

    煉獄的火海裏，龍雀抽着煙，吐出一口菸圈：“其實我一直都很想說，只有弱者才需要神聖加冕權那種東西來保護自己。如果這是一個美好的世界，我甘願被一切正確的律法所束縛。但這是一個生病的世界，正因爲有你們這些白癡，才需要暴力來治療。”

    他頓了頓：“本來我跟你們的恩怨，已經清算得差不多了，但你們千不該萬不該，再去針對……我在乎的人。”

    轟隆。

    盤踞在城市上空的巨龍燃燒起來，纏繞在一起。

    彷彿冠冕，懸浮在他的頭頂！

    鹿不二疲憊地倚着一輛吉普車，看着頭頂上空那尊盤踞起來的巨龍，第一次近距離感受到真正的異鬼術的強大之處。

    那種鋪天蓋地的威壓卻不曾影響到他。

    反而讓他覺得有點溫暖。

    只是陳璟和她的老司機就沒有那麼好受了，短短一瞬間就已經汗流浹背，汗水轉瞬間又被酷烈的焚風蒸發，熱氣蒸騰。

    鹿思嫺感覺到了極其恐怖的暗質在凝聚。

    那是曾經只有在夢裏出現過的畫面。

    “荒神級原始災難……”

    葉子臨在夢中呢喃。

    這一刻，城市裏的人都看到了那尊盤踞在一起的巨龍，也聽到了滔天的龍吟聲！

    “這就是我的王冠。”

    龍雀隨手把菸蒂一丟，一頭白髮在風裏飄搖，高大偉岸的背影彷彿能夠撐起天空：“軟弱是原罪，暴力即神聖。”

    他擡起一根手指，朝着燃燒的廢墟裏勾了勾。

    “萊曼，敢拔劍麼？”

    他頓了頓：“像你的叔叔一樣。”

    狼狽不堪的萊曼從火海裏踉踉蹌蹌地走出來，若不是他剛纔及時用劍護住了自己的胸口，恐怕現在已經是瀕死之人了。

    他握着劍，默默積蓄着力量。

    那把劍名爲嵐風。

    是他叔叔留下的，傳承的魂刃。

    作爲神聖家族的嫡系後裔，他帶着巨大的榮耀和驕傲成長至今，一生中最大的陰影就是龍氏姐弟，如今姐姐死了，弟弟又來了。

    “聖山之行，你用你姐姐和戰友的屍體鋪路，把一切都歸咎於我們羅素家族，就像是一個貪婪的食屍鬼，把一切都吃了個乾淨。”

    他嘶啞說道：“你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萊曼一甩劍鋒，呼嘯的狂風匯聚起來。

    煉獄的火海裏隱約有龍捲在肆虐。

    龍雀對此只是淡淡一笑，甚至不願意辯解什麼，連魂刃都沒有拿出來，只是擡起了右手：“來吧，我教教你踏上這條路的規則。”

    “請賜教。”

    淒厲的破空聲裏，萊曼如一道颶風般突襲而來，斬落了他有生以來最強的一劍，呼嘯的劍風彷彿能夠掀翻整個長街。

    飛沙走石，狂風嗚咽！

    龍雀卻只是伸出手，抓住了他的劍鋒！

    啪的一聲。

    “戴上冠冕的軟骨頭，是會被重量壓垮的。”

    萊曼斬出的劍風湮滅在了火焰裏，這一劍分明已經竭盡全力，卻被死死的抓住，距離那個白髮男人只有一寸，卻彷彿隔着一道天塹。

    再也不得寸進。

    “不要！”

    羅素家族的長輩們大吼一聲。

    “記住這個教訓。”

    龍雀卻收緊了手掌：“下一次，你會死的。”

    咔嚓。

    那柄名爲嵐風的劍被熔斷了，劍身一寸寸坍塌下去，像是一根融化的烙鐵一樣，化作灼熱的鐵水滴落在地。

    斷掉的，也不僅僅是劍。

    還有萊曼的驕傲和自尊。

    他噴出一口鮮血，一頭栽倒在地。

    撲通一聲。

    燃燒的火海驟然湮滅，灼熱的焚風散盡。

    天空碧藍如洗，哪裏還有什麼盤踞在空中的巨龍。

    只有龍雀的背後，灼熱燃燒的一節脊椎。

    獲得了神聖加冕權的完美界神使，在他的面前僅僅堅持了一秒就徹底潰敗，甚至連家傳的魂刃都被捏碎，沒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何等的壓迫感。

    所有關注廢廠街的人，都感受到了窒息。

    還有一種近乎於絕望的恐懼。

    當龍雀轉過身，望向了吉普車前的少年。

    “我不是把你的藥都摸走了嗎？”

    鹿不二看着他，笑了笑：“怎麼回事？”

    龍雀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裏，走到了他的面前，平靜說道：“到底是什麼讓你產生我只有那一盒藥的錯覺？”

    鹿不二翻了個白眼，仰頭望天。

    “異鬼術，終究還是讓你給融合了，接下來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亂子。麻煩你下次遇到這種事，趕緊逃跑行不行？羅素家族倒不是什麼大事，但巴別塔培養出來的瘋子，是真的能要你命的。”

    龍雀望向長街盡頭的那具屍體，顯然明白了一切。

    他頓了頓：“還能站得起來嗎？”

    鹿不二挑眉：“怎麼？”

    龍雀平靜說道：“幫我推輪椅。”

    “我特麼都這樣了還幫你推輪椅？”

    鹿不二隨手把懷裏的日記本拍在他的懷裏，輕聲說道：“我覺得我需要搶救一下，這日記本裏的東西對你非常重要，自己看。”

    說完他就一頭栽倒下去。

    龍雀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又一把抓住他塞進懷裏的那本日記，忽然間就明白他爲什麼面對如此巨大的危險，卻依然沒有選擇逃跑了。

    巴別塔的瘋子是衝着這本日記來的。

    鹿不二是在保護這本日記。

    或者說，是在保護對他有用的那部分內容。

    龍雀沉默了一秒，扶着陷入沉睡的少年，忽然轉身說道：“我不知道你的來意，但如果你想要對他做什麼事情的話，至高聯邦就會在今天損失一位特級上將，包括你身邊的黎明序列。”

    不知何時，一輛輛軍車已經包圍了廢廠街。

    蘇什帶着急救箱大踏步地走過來。

    並未理會對方的死亡威脅。

    跨過了昏迷不醒的萊曼。

    跨過了重傷的尤娜和盧克。

    也沒搭理羅素家族那些半死不活的軍人。

    而是徑直來到了龍雀的面前。

    龍雀眯起眼睛的時候，聽到了這位特級上將的嘆息。

    “溫和，謙遜，彬彬有禮……”

    蘇什顫抖着打開了急救箱，精通搶救的他卻在此刻連針管都拿不穩，喃喃說道：“我下去以後怎麼跟他爹媽交代啊。”

    龍雀微微一愣。

    因爲昏迷不醒的鹿不二，還在夢裏怒罵某些畜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