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八章 錢一到位，跟你站隊

    聯通冥界的冥河一共有五條，分別是阿刻戎河、科庫託斯河、弗萊格桑河、斯堤克斯河和勒特河。

    按照正常的順序，亡者需要依次通過阿刻戎河、科庫託斯河、弗萊格桑河、斯堤克斯河和勒特河，才能最終抵達真理田園。

    在此過程中，亡靈因無法接受自己的死亡而在阿刻戎河痛哭，因回憶過往而在科庫託斯河悲嘆，然後在弗萊格桑火河淨化靈魂，並一路乘坐卡戎的船渡過斯堤克斯河。

    最終，亡靈到達勒特河之後喝下勒特河水，忘卻今生，踏入【真理田園】。

    在那裏，三名法官拉達曼迪斯、米諾斯、艾亞哥斯將決定靈魂該去往何處：

    善良且道德正直的人將允許進入至福樂土，即愛麗舍樂園；

    在世爲惡者則必須打入專門關押和懲罰惡人的地獄，接受嚴厲懲罰，即塔爾塔羅斯地獄

    大部分無大惡也無大善的靈魂則被留在這片開滿水仙花的平原，未來或是渾渾噩噩的遊蕩，或是迎接隨後降臨的新生。

    而整個冥界爲了便於管理，以弗萊格桑火河將三個區域進行隔絕。

    卡戎的渡船是少數能夠能夠橫跨不同區域的交通工具。

    更關鍵的是這哥們只認錢。

    ——只要只要錢到位，管你來的是人是鬼，照送不誤。

    此刻，洛恩就切實地感受到了這位冥河渡神那堪稱極品的職業道德。

    由於生者的加入，他的船因爲生命法則的重量而變得搖擺不定，一個個在冥河之中迷失的亡靈嗅到生者的氣味後，掀起層層波濤，向船上的洛恩和忒提斯席捲，試圖品嚐生命鮮活的滋味，或是搶佔他們美好的軀殼。

    立於船頭的卡戎面不改色地將手中的長竿探入冥河之中攪動，權能在燃燒的冥河水中震盪，形成的陣陣漣漪，將一個個面目扭曲的亡靈攪碎，使得搖擺的渡船安穩行進。

    從那嫺熟的動作來看，這老哥顯然不是頭一回幹類似的事情。

    很快，在這位專業帶路黨的引渡下，衆人就一路沿着弗萊格桑火河，順利地摸到了塔爾塔羅斯的邊界。

    “到分岔口了，把之前答應我的，再說一遍。”

    伴隨着甕聲甕氣的聲音，卡戎停下長竿，扭過頭，面無表情地看向船尾的西西弗斯。

    職業詐騙犯對此叫苦不迭。

    前面的分岔口，就是斯堤克斯河的一部分，即所謂的“守誓之河”。

    以斯堤克斯河的名義發出的誓言是極其神聖的，任何違背此誓的人類，在死後往往都會被斯堤克斯河的河水吞沒，然後在冰冷的冥河之中遭受永世的神罰。

    他們一路上在冥河之中看到的那些痛苦沉浮的亡靈，大部分都是來自於此。

    並且，隨着三大判官的陸續就職，以及冥界神權的不斷穩固。

    即便是神靈違背了以斯堤克斯河的名義發出的誓言，也會遭受反噬。

    不過，相比於這些孱弱的人類，針對神靈的約束力就輕了很多，其代價往往是昏睡一年而已。

    此時，看到西西弗斯默不作聲，卡戎的臉色不由陰沉了下來。

    “你想反悔？”

    “放心，只要能逃出冥界，我朋友什麼都願意做！”

    洛恩信誓旦旦地做着擔保，同時和忒提斯對視一眼，默契地一左一右上前，牢牢架住了西西弗斯。

    被包成夾心餅乾的職業詐騙犯，眼見躲不過去，只能哭喪着臉，對着船下滾滾流動的斯堤克斯河，重複了一遍自己在岸上的承諾。

    三十枚信仰祝福過的金宙斯，兩次大獻祭，老實說代價雖然昂貴，但還沒到讓他破產的地步。

    可相比於財產上的損失，真正讓西西弗斯無法接受的，是心理上的落差。

    想當初，他可是綁架了死神，哄騙了冥王的狠角色，連哈迪斯都沒能從他手上要到那場許諾的大獻祭，只能把他仍在塔爾塔羅斯，自己無能狂怒。

    怎麼大風大浪都駛過去，最後在這條小陰溝裏翻了船？

    隨着最後一句誓言被斯堤克斯河吸收，卡戎這才滿意地將長竿插入水中，令渡船駛入斯堤克斯河的支流。

    似乎是因爲脫離了塔爾塔羅斯那險惡的環境，周圍的景色逐漸變得鮮活，平原上水仙、石榴、沒藥等植物不僅沒有死氣的侵染而枯萎，反而生長的異常茂密。

    河道兩岸邊，一種直立有棱，長有粗毛，葉爲羽狀分裂，邊緣有齒的奇特植物，連成一片，紫紅色或粉紅色的花豔麗盛開。

    更絕的是一種金黑色的花朵，氣流拂動之下，花叢翩翩起舞，彷彿其中有隱隱的星光在閃爍，美不勝收。

    忒提斯細細觀望之下，赫然發現那並不是什麼花，而是一隻只體長十釐米左右的碩大金黑色蝴蝶，停在植物之上，微微扇動兩側的翅翼，形成了類似花朵的假象。

    彷彿是感受到了注視一般，花叢之中的一隻只金黑色蝴蝶翩翩飛起，如同夜幕中躍動的流星之光，落向船上的那位女神。

    好漂亮……

    女人追求美麗的天性，讓忒提斯的目光有些迷離，下意識地伸手想要觸碰那落向自己的可愛小精靈們，爲這場灰暗色調的冥界旅途，增添些鮮豔的底色。

    “別碰！”

    然而，正當忒提斯輕攏的指掌，即將觸碰到這美麗的蝴蝶之際，耳畔想起一聲炸雷般的暴喝，象牙般的腕子被猛地拽了回來。

    緊接着，一側修長的五指，快如閃電般隔空勾勒出數道赫密斯文，然後向前激射，和數只振翅而來的金黑色蝴蝶撞在一起。

    “砰砰砰砰！”

    半空中掙扎的美麗蝴蝶轟然爆開，灑落的磷粉如星屑般閃爍，帶來一種脆弱和優雅的美感，彷彿夢境中光怪陸離的塗色。

    而伴隨着磷粉隨風飄來，濃郁的花香撲鼻，那宜人的香氣也帶來了某種精神上的放鬆和愉悅。

    不知不覺中，船尾的西西弗斯已經趴在甲板上呼呼大睡，臉上掛滿滿足輕鬆的微笑。

    但這是在逃命的路上，他是怎麼睡得着的呢？

    此時此刻，忒提斯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欣賞和愜意，反而一臉後怕地站在洛恩身後，警惕地看向河岸兩側花叢中翩躚起舞的金黑色蝴蝶。

    這裏是冥界，怎麼可能有普通的生物？

    在明知危機四伏的環境下，自己不可能如此大意。

    所以，那東西還有蠱惑人心的能力！

    “是冥蝶！”

    洛恩用低沉而清冷的聲音給出答案，紫色的眸子幽幽看向河道兩岸的植物，腦內的魔藥知識自動與其對照。

    罌粟和纈草……

    古希臘人將纈草譽爲“神草”和“睡神草”，罌粟也有類似的效用。

    它們和冥蝶一樣，都是冥府某位神靈的象徵物。

    洛恩瞥了眼兩側河岸蜂擁而來的金黑色冥蝶，毫不客氣地飛起一隻腳，踹到了西西弗斯的身上。

    “醒醒，你老冤家追上來了！”

    隨着夾雜着【火焰】淨化權能的滾燙神力撞入體內，西西弗斯如同被燒到屁股的猴子一般，慘叫着從甲板上躍起。

    而看到數以千計的冥蝶正從河道兩岸飛向他們所乘坐的這條破船，西西弗斯臉色大變。

    “修普諾斯！”

    “該死的，你們惹到了睡神？”

    與此同時，卡戎也意識到這次的偷渡和以往不同，自己似乎捲進了什麼大麻煩之中，當即翻臉。

    “不行，這趟船我不出了！”

    他只是想掙點錢，對面卻想要他的命。

    “我加錢，三倍！他付！”

    在洛恩“和善”的眼神之下，被“親切”扣着肩膀的西西弗斯只能悲憤地點頭。

    然而，卡戎卻堅定地搖了搖頭，目露一絲畏懼。

    “十倍也不行，他們會殺了我的！”

    “二十倍外加造像一座！”

    “嘶——”

    卡戎倒抽了一口涼氣，喉嚨乾澀蠕動，良久才擠出了一句唸叨。

    “這不是錢的事……”

    “三十倍，再多拉倒！”

    聽到那壕無人性的加價，西西弗斯幾乎感動到落淚。

    因爲，喊價的是對面，但買單的是他啊。

    如果剛纔的船票只是小虧，現在這波真的是血本無歸啊。

    然而，不等這位苦主提出異議，那位冥河渡神在聽到僱主開出的最終價碼之後，便徹底將對同行們和冥府規則的畏懼拋之腦後，迫不及待地興奮點頭。

    “成交！”

    隨即，卡戎殷切地看向了船上豪爽的金主，主動搓着手詢問，那張表情萬年不變的老臉上，居然透着一絲絲人性化的諂媚。

    “想去哪？您說！”

    “真理田園。”

    “好！”

    卡戎果斷答應，隨即抄起長竿，在冥河之水中奮力揮動，載着三位偷渡者風馳電掣般穿過兩側長滿纈草和罌粟的河岸。

    “哼，冥頑不靈！”

    然而下一刻，伴隨着清冷的呵斥，無數的金黑色冥蝶在河道上交匯，一位金髮金眸的身影匯聚出輪廓，緩緩擡起手臂。

    剎那，翩翩起舞的金黑色冥蝶化作一柄寒光凜冽的百米巨劍。

    ——夢境空臨，幻想具現。

    將所思所想，利用權能化爲具體的東西，這便是睡神的戰鬥方式。

    修普諾斯手臂落下百米巨劍裹挾着冰冷的鋒芒，橫劈向水面快速穿行的渡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