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艱難選擇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明嫿字數:3483更新時間:24/06/26 19:23:16
    顧北弦見蘇嫿整個人僵住不語。

    他從她手中接過電話,聽到醫生說:“蘇小姐,事情太過緊急,我們也知道你懷孕了,可是華老他……”

    顧北弦俊臉一沉,掐了電話。

    對方又打過來。

    顧北弦接通,語氣冰冷道:“騙子,再打電話,我就派律師起訴你們詐騙!”

    說完,他把手機關了機。

    沉默片刻,顧北弦擡手揉揉蘇嫿僵硬的小臉,語氣溫和,“別當真,剛纔那通電話,就是個詐騙電話,騙你上當,接下來說不定還會讓你匯款。”

    蘇嫿極輕一笑。

    笑容卻很苦。

    那男醫生的聲音,她聽得清清楚楚,就是上次告訴她,懷孕了,不能捐贈骨髓血的那個醫生。

    明知道懷孕不能捐,還給她電話。

    顯然事情已經到了十分危急的地步。

    蘇嫿失聲說:“楚鎖鎖怎麼這麼不靠譜?這種時候悔捐,躲起來,就是殺人,那可是她親外公!”

    顧北弦抓起她冰冷的手,握在掌心裏,“我是她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她不也說扔就扔?後來還撒謊,說是她媽把她弄到國外。這次又故技重施,對自己親外公下手。事實證明,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蘇嫿已經聽不進去了。

    滿腦子都是華天壽奄奄一息的病容。

    她想起去年,他帶着她到這家店那家店去炫耀她。

    誇她聰明,誇她學得快。

    他把畢生所學,毫無保留地教給她。

    爲了她,他甚至不惜和華棋柔、楚鎖鎖鬧翻。

    他總是一副笑呵呵又慈祥的模樣,事無巨細地對她好,每每總是讓她想起外公蘇文邁。

    顧北弦見她半天不語,知道她在權衡,取捨。

    他握着她的手,遞到脣邊吻了吻,“你別着急,把你送回家,我去醫院看看什麼情況。不到萬不得已,你不要出面。”

    蘇嫿點點頭。

    手挪到小腹上,輕輕按着。

    她實在是捨不得這個孩子。

    好乖好乖的。

    這都快兩個月了,她就偶爾幹噦過幾次,從來沒吐過。

    不像去年懷那胎時,經常吐得厲害,人也難受得要命。

    失去那胎對她產生了嚴重的心理創傷,到現在還時常做噩夢。

    把蘇嫿送回家,顧北弦驅車去了醫院。

    找到華天壽的主治醫生,他神情冷峻,“楚鎖鎖是怎麼回事?”

    醫生苦着一張臉,又怒又惱,“誰知道她會做出這種事。打動員劑的時候,她含着淚對我們說,她沒事,雖然難受,但她能忍,還對我們說辛苦了,讓一定要治好她外公。我們當時都覺得她堅強又善良,誰知道,她當天晚上就趁天黑偷偷溜了。華老現在已經清髓,如果不植入新的骨髓,就只能活七八天了。這人做事太不靠譜了,那可是她親外公!”

    顧北弦眉宇間一片凝重之色,“骨髓庫裏沒有能配上型的?”

    醫生頭疼,“之前沒有,現在再找來不及了,華老也等不及。”

    顧北弦問:“華棋柔是華老的親閨女,也配不上型?”

    “華棋柔是半相合,就是有一半符合,但她早年間得過乙肝,雖然治癒了,也不適合捐贈。”

    顧北弦略一沉思,“楚墨沉呢?”

    “楚墨沉小時候得過白血病,本身造血功能就有問題,雖然治癒,也不適合捐贈。他母親精神病,一直長期服用大量治療精神的藥物,更不適合捐贈。”

    顧北弦眸底漸漸染了層寒霜。

    許久,他深呼吸一聲,“我們已經失去過一個孩子,若再失去這個,蘇嫿以後不一定能懷了。”

    醫生愁眉苦臉,“我也知道,這很殘忍,對你們很不公平,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蘇嫿重情義,若打電話過來問,你們就說已經找到捐贈者了。這邊我馬上派人去找楚鎖鎖,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回來。”

    醫生叮囑道:“楚墨沉也派人去找了,你們儘快,華老耽擱不起。”

    顧北弦淡嗯一聲,拿起手機給助理打電話,把事情安排下去。

    離開醫生辦公室。

    出門沒多久,迎面碰到蘇嫿帶着保鏢來了。

    顧北弦眸色微冷,“你懷孕了,不在家好好待着,跑來醫院做什麼?這邊細菌多,對孩子不好。”

    蘇嫿開門見山地說:“時間緊迫,我先查體,提前做好準備。”

    顧北弦呼吸一窒,心臟像被針扎了一下。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拿一雙黑沉沉的眸子,盯着她的小腹。

    孩子是他們的骨肉,可是華天壽是她親外公。

    她的身世遲早要揭開,如果因爲這一層原因,華天壽離世。

    依着蘇嫿的性子,肯定得愧疚一輩子。

    重情義是好事,太過重情義的人活得累,有時候自私一點的人,反而活得灑脫。

    可是如果她不重情義,當年也不會嫁給他。

    蘇嫿見他臉色不太好看,安慰道:“別擔心,我只是提前做好準備,希望楚鎖鎖快點被找回來,這樣就用不着我捐了。”

    顧北弦想說什麼,終是忍住了。

    他極輕地搖了搖頭,陪着蘇嫿去做體檢。

    樓上樓下,做心電圖,抽血查血型、血常規、血紅蛋白、白細胞、凝血功能、HIV以及肝功能和腎功能等。

    因爲時間緊迫,全部做了加急。

    查完體後,蘇嫿返回住處,等。

    等着楚墨沉和顧北弦的人,把楚鎖鎖找回來。

    如果她回不來,蘇嫿就得上。

    夜裏。

    蘇嫿做了整整一晚上的噩夢。

    一會兒夢見華天壽渾身冰涼,被醫生蓋上白布,推去太平間。

    一會兒夢見一個小小的孩子,大眼睛小圓臉,長得白白嫩嫩的,衝她喊:“媽媽,媽媽,別不要我!”

    蘇嫿猛地驚醒。

    顧北弦打開檯燈,把她摟入懷中,替她擦掉眼角的淚,“又做噩夢了?”

    蘇嫿點點頭,輕聲問:“我是不是又說夢話了?”

    “嗯,一會兒喊師父,一會兒喊孩子。”

    蘇嫿把頭抵到他懷裏,眼底漸漸溢出一層霧氣,“我想救師父,也想要孩子,你告訴我,怎樣才能做到?”

    自古忠孝很難兩全。

    這種事,誰都無法回答。

    顧北弦心揪着,溫柔地親吻她髮絲,“我派了很多人去找楚鎖鎖,也報警了,楚墨沉也在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蘇嫿沒出聲。

    除非楚鎖鎖化成空氣消失了,否則遲早能找到她。

    可是華天壽的時間不多了,清過髓後,如果短時間內找不到楚鎖鎖。

    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條!

    接下來,衆人度日如年般的,熬過了最漫長的一天。

    楚鎖鎖依舊沒找到。

    華棋柔被帶到警局,都用上測謊儀了,也沒問出楚鎖鎖的下落。

    監控也排查了,她會去的所有地方都找遍了,也沒見到她的蹤影。

    她就像個鬼一樣,憑空消失了。

    蘇嫿在家中坐立不安,飯都吃不下。

    焦慮得胃都開始疼了。

    她直接讓保鏢護送着,去了醫院。

    還沒到華天壽所待的無菌室前,就見那處吵吵嚷嚷,圍了一羣人。

    蘇嫿心裏咯噔一下,以爲華天壽出事了。

    她快走幾步,跑過去。

    保鏢急忙追上去,不停地喊着:“您慢點,慢點跑,小心路滑。”

    蘇嫿聽不進去。

    跑到前面,隔着玻璃,看到醫生正在對華天壽做急救。

    蘇嫿逮着身邊一個護士問:“我師父他怎麼了?”

    護士神色倉皇,“華老聽說你懷孕了,還要給他捐骨髓,拔了針管自殺了。幸好我們發現得及時,否則人就沒命了。”

    蘇嫿心臟忽地下沉,陣陣鈍痛感自心底傳來,漸漸蔓延全身。

    她難過得喘不過氣來。

    師父真的,宅心仁厚,怕連累她,居然要自殺。

    她忍不住想起逝去的外婆。

    外婆知道她心裏愛顧北弦,爲了成全他們,她偷偷關了儀器,自殺了。

    她和師父認識的時間雖然不長,接觸的時間也不算久,可不知怎麼的,她總感覺他很親切,是長輩一般的存在,特別親,就像她的外公外婆一樣親。

    等華天壽搶救過來後。

    蘇嫿找到他的主治醫生,“捐贈骨髓前,是不是還要打動員劑?”

    醫生打量她幾眼,“對。”

    “打幾天?”

    “七天。”

    “我師父他還有幾天可活?”

    醫生神色沉重,“已經過去一天了,最長也就剩七天了,有可能連七天都撐不到……”

    蘇嫿心裏猶如落滿了雪,冰涼迅速傳遍全身,心臟像被人拿刀一下一下地割着。

    她難受得站不住。

    手指用力掐着掌心,掐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跡。

    她咬着脣沉默了很久很久。

    許久之後,她很艱難很艱難地對醫生說:“派人安排吧,我要打動員劑。”

    醫生遲疑了一下,“你跟你愛人商量好。

    蘇嫿拿起手機,撥出顧北弦的號碼,心裏五味雜陳,遲遲才開口,“對不起……”

    話未說完,她已經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手機裏死一般的沉寂!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顧北弦才艱難地開口:“我尊重你的選擇。”

    蘇嫿啞着嗓子說:“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師父去死,我也捨不得我們的孩子,很捨不得,很捨不得。我,我想讓他們都活着,可我真的很無能爲力,我……”

    未說難過,卻字字錐心。

    顧北弦喉嚨發澀,聲音沙啞哄她:“別哭,別哭了,孩子以後我們還會有。”

    只有他自己清楚,說出這句話時,他有多艱難,多難過,猶如萬箭攢心。

    他擡手用力按住胸口。

    心疼得快要碎了。

    一個小時後,蘇嫿躺到醫院的病牀上。

    護士拿着酒精棉幫她手背消毒,針頭剛要往上扎時,病房門猛地被推開。

    一道低沉的男聲傳進來,“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