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歡愉者

    隨着大海的冷卻，地脈運動的減緩，大氣循環變得穩定，這片世界開始煥發出勃勃生機。

    繁複多樣的物種出現在了海洋之中，原本那些簡單的生物也進化出了不同的分支。

    一些生物開始爬上陸地，遠離了巨大細胞的掌控。

    巨大細胞剛開始並沒有理會那些生物，它還在和海洋中的生物玩着遊戲。

    但漸漸地，陸地上的生物展現出了驚人的潛力。

    它們的智慧變得越來越高，發展出了璀璨的文明。

    巨大細胞看着這些生物，很想與它們玩遊戲，但那些陸地生物離海岸太遠了，它無法去到陸地中央，尋找那些它認爲“有趣”的事情。

    於是，它果斷地做出了一個決定——拋棄原有的軀體。

    它將所有的力量匯聚在那巨大細胞之內，從海面飛出，向着大地奔去。

    大海瞬間失去了它原本的神，或者說，神拋棄了大海。

    從這一天開始，大海就死了，變成了一攤平平無奇的水窪。

    “歡愉者拋棄了神的權能，轉而追求樂趣，從這一刻開始，它便不再爲神。”

    浩瀚的聲音帶着莫靈升上了高空，俯瞰着這片生機勃勃的大海，可莫靈知道，這片大海，已經不再有神了。

    “歡愉者從未履行神的義務，沉迷於享樂的它，只會把力量用於遊戲，自始至終，都是這樣。”

    “可是，爲什麼一個不負責的神，反而能創造出這麼美麗的世界呢？”

    那聲音託舉着莫靈，吹着海風，看着這片波光粼粼的大海。

    “生命，是不是從一開始，就不需要神呢？”

    它一連對着莫靈問了兩個問題，像是在詢問着莫靈，又像是早就知道了答案。

    “我不知道。”

    歡愉者根本沒有理會這個世界的子民，任由它們自生自滅，可是生命卻自己找到了出路。

    它比怠惰者還要不負責任，但整個世界卻能生機勃勃。

    莫靈也不知道，這樣到底是不是正確的。

    “神，也許本就是個可有可無的東西吧。”莫靈嘆了口氣，對那聲音說道。

    那聲音沒有迴應他，直接將他扯回了原本的水窪之中。

    兩位同伴已經消失不見，莫靈又變回了孤家寡人。

    隨着時間的推移，他身上的那些文明又再次蓬勃發展了起來。

    子民的數量越來越多，祈願聲也再一次變得嘈雜。

    於是，選擇再次擺在了莫靈面前：

    “你是選擇像怠惰者那樣，繼續滿足，繼續分裂……還是像歡愉者那樣，棄之不顧呢？”那聲音質問着莫靈。

    之前分裂造成的可怕後果歷歷在目，莫靈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回答，但那聲音也並不着急，只是靜靜地等待着。

    如果繼續分裂，這片大海很快也會像怠惰者的世界那樣，慢慢乾涸，如果棄之不顧，說不定這片大海會發展得更好，當然，也可能墜入深淵。

    是選擇苟延殘喘，還是豪賭一場，這樣的選擇讓莫靈無比地糾結。

    他也想和那歡愉者一樣，棄之不顧，可神的責任感一直在束縛着他。

    “我能，折中嗎？”莫靈思考了很久，對着那聲音問道。

    “折中……可以。”

    “我可以設定一個範圍，將力量匯聚起來，讓想要許願的子民到範圍內許願，範圍之外的地方我不再理會，這樣，我就有足夠的精力去回覆子民的祈願。”莫靈磕磕絆絆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很好，但是如果來到這個範圍內許願的子民太多，祈願聲依舊很嘈雜，隨着文明的發展，願望也越來越抽象，難以實現，該怎麼辦？”

    莫靈想了想，回答道：“只要在這個範圍內分裂，讓所有的同伴都聚在一起處理願望，這樣既能夠分出精力，也不會造成乾涸。”

    “不錯，但是，你怎麼保證分裂出來的同伴，不會出現怠惰者和歡愉者那樣的個體呢？”聲音追問道。

    這個問題倒是讓莫靈非常困擾，想了很久，都沒有想出一個很好的解決辦法。

    就在這時，他突然靈光一閃：

    “我把每個同伴的能量設定到最低，它們的智力也會被壓制得很低，然後通過訓練，讓它們熟悉簡單的願望處理工作就行了。”

    “它們不需要語言溝通，也不需要有什麼想法，只需要知道怎麼處理願望，就像是……”

    “機器一樣。”

    莫靈口中突然蹦出來了一個熟悉的詞。

    這個詞似乎衝破了他的思緒，讓他想起了什麼。

    “機器？”

    莫靈僵住了，他突然意識到，他並不是什麼神，他只是不小心跌入了那泡膜空洞中，參加了一場“神的遊戲”。

    “你到底是誰？”

    思緒變得清晰的第一時間，莫靈就對那聲音問出了這個問題。

    緊接着，他就聽到一聲無奈的輕笑。

    那聲音突然扯着它的思緒，來到了水窪邊的一塊石頭上。

    莫靈這才發現，他其實一直坐在這塊石頭上，也一直在和身邊的人影交談着。

    那人影完全看不清樣貌，只是抱着雙腿，有些落寞地坐在石頭上，盯着下方的小水窪。

    “模擬結束了。”那帶着金光的人影說道。

    它伸出手，指了指那片水窪。

    “你作出的選擇，和我一樣啊……”

    莫靈怔怔地看着那人影，又看了看地上的小水窪。

    “你是，神？”

    “嗯。”那人影點點頭，淡然地回答道。

    “居然還有人會和我做出完全一樣的選擇，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神似乎有些感嘆。

    莫靈這才想起來，他最後的選擇，似乎對應了創神之海發生的一切。

    “一個圈定的許願範圍，一羣像是機械一般的同類……”

    這便是創神之海的現狀。

    而眼前這位，便是真正的神。

    看着這金光閃爍的人影，莫靈心中五味雜陳，他親身經歷過神的一切之後，並不覺得擁有權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權能帶來的還有無盡的責任，神也被困在選擇之中，無法自拔，只能選擇了最無奈的一種做法。

    經歷過這場模擬，面對過同樣的選擇，莫靈對於此時坐在石頭上的神，心中竟升起一絲憐憫。

    “是不是覺得，怎麼做都不對？”

    神看着那水窪，有些落寞地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