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試探

    楊霄還真不是詐張茂石。

    文件上確實有樑文明的簽字。

    李鯉無法阻止張茂石和樑文明帶走黃小波的屍體，只能按照流程讓兩人簽字確認。

    樑文明不想籤。

    是李鯉一再堅持，才不得不在文件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讓人知道黃小波被送到醫院時，現場除了幾名交警、輔警，還有樑文明這個人。

    正是樑文明簽字的出現，在省廳在接到舉報後研判發現案件不簡單，決定成立由顏雪峯牽頭的專案組。

    樑文明出現得太蹊蹺。

    他是崇禮縣新盛女子職業技術學校的校長，不該也不可能在黃小波宣佈剛剛搶救無效後，馬上就出現在醫院。

    除非樑文明就在黃小波出事的現場。

    跟隨交警一起抵達醫院。

    可是案卷中沒有任何人提到這一點。

    黃小波準備前往省城，向省公安廳舉報新盛學校，在黃小波離開崇禮縣，前往康城的路上遭遇車禍，而新盛學校的校長恰好出現在醫院，簽字帶走黃小波的屍體。

    這一切不是巧合。

    楊霄的問話讓張茂石有些措手不及。

    楊霄安慰道：

    “張大隊長，不要誤會。

    死者家屬質疑縣交警大隊沒有經過他們的同意就火化屍體，情緒很大。

    我需要調查屍體從醫院被帶走是否符合流程。

    樑文明是黃小波單位的領導，有他的簽字帶走屍體倒也不算違規。”

    “是！是！”張茂石偷偷抹了一下額頭的汗水，點着頭說道：

    “當時是樑校長說學校準備給黃小波開追悼會，我們才決定把屍體帶走。”

    一個謊言需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圓。

    謊言越多，破綻也就越多。

    不怕你們不開口，就怕你們鐵板一塊。

    誰也沒有在意案卷裏的一個簽名。

    楊霄突然提出來，讓張茂石在慌亂中編出一套新的說辭，這一套說辭間接證明樑文明涉案，他跟交警大隊的關係非同一般。

    楊霄又問了張茂石幾個問題才讓張茂石離開調解室。

    張茂石急匆匆地走出交警大隊的辦公樓，鑽進停在門口的警車，迫不及待地從褲兜裏摸出手機，轉頭看到楊霄和童然正站在臺階上看着他，嚇得趕緊把手機放下，向楊霄和童然揮手，啓動警車着急忙慌地開出交警大隊。

    “他不是主謀！”楊霄輕聲對童然說出跟張茂石接觸後的判斷。

    童然跟着點頭，說道：

    “沒錯。

    就這心理素質，不可能把事情幹得這麼天衣無縫。

    師父，我們接下去查誰？”

    楊霄轉身，從童然手裏拿過茶杯，說道：

    “你去找其他四個人瞭解情況。

    我去樓上轉轉。”

    元旦節當天，有五個人把黃小波送到醫院。

    除了副大隊長張茂石，還有交警孔濤、蔣家果，和另外兩個輔警。

    從張茂石描述的車禍經過來看，他們是親眼看到黃小波衝下路基，這只有兩種可能，要麼確實是黃小波騎着摩托車自己出事，要麼他們五個人是一夥的，全部在撒謊。

    從郭瀾在李鯉那裏瞭解到的情況來看，楊霄認爲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交警大隊裏是否還有其他人涉案不得而知。

    單從大隊長、副大隊長和兩個正式交警牽涉到案件中的情況來看，案情就已經非常嚴重。

    背後是一股什麼力量，讓這麼多公職人員心甘情願地違法犯罪？

    還有多少人涉案？

    這些問題現在還不得而知。

    這是一起典型的大案、窩案！

    現在看來顏雪峯所制定的計劃是正確的，沒有貿然大張旗鼓地調查黃小波的死因，否則即便抓獲殺害黃小波的兇手，新盛學校的罪惡很可能沉入水底，更多的犯罪分子繼續逍遙法外。

    楊霄讓童然去找另外四個人談話。

    擺出一副認真調查交通事故的架勢。

    他端着茶杯在辦公樓裏到處轉悠，暗中觀察交警大隊裏的每一個人，來到三樓的時候隨手推開一間虛掩的房門。

    “哎喲，不好意思！”楊霄向屋裏的人揮手，抱歉道：

    “我想接點熱水，找了幾間辦公室，熱水器不是壞了，就是水沒燒開。

    孫大隊長，沒有打擾你辦公吧？”

    楊霄推門進入的是副大隊長孫陽的辦公室，不顧孫陽臉上不悅的表情，徑直走了進去，把茶杯放在熱水器下面接水。

    孫陽只是看了楊霄一眼，什麼話都沒有說，繼續埋頭翻看桌上的書。

    “讀者文摘！”楊霄接了水沒有離開，而是走到孫陽的辦公桌前，探出身子去看孫陽面前的書，啞然道：

    “孫大隊長，好雅興。

    你們交警大隊的工作這麼閒嗎？”

    “楊主任不是也挺閒嘛，打一杯水都跑到三樓來了。”孫陽面對楊霄的譏諷毫不避諱，把《讀者》合上，擡起頭看着楊霄的眼睛，針鋒相對。

    孫陽比楊霄大不了幾歲。

    三十歲前能做到交警大隊副大隊長，說明他是個有本事的人，上班時間不應該抱着一本閒書看啊。

    楊霄對孫陽產生了興趣，拉開身邊的椅子坐下。

    孫陽的臉上露出不悅的表情，說道：

    “楊主任，你的工作應該是調查黃小波案吧。

    賴在我這裏，可查不清楚案子。”

    “嘖嘖！”

    楊霄喝了一口茶水，燙得他吧唧嘴巴，不得不把茶杯放下，說道：

    “孫大隊長覺得這案子有查的必要嗎？”

    “不知道！”孫陽聽出楊霄是在試探他，搖頭說道：

    “這些事情不歸我管。

    省廳把你派下來，自然是有道理的。

    我勸楊主任還是把精力多放在案子上。

    想想怎麼跟領導交差吧。”

    孫陽在楊霄面前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專案組內部碰頭會那天，顏雪峯曾經跟楊霄私下見面，分析舉報者對交警大隊僞造交通事故的過程非常瞭解，懷疑是崇禮縣交警大隊內部的人，叮囑楊霄在與交警大隊的人接觸時仔細甄別。

    根據楊霄的觀察，把懷疑的目標鎖定在眼前這位孫陽孫大隊長的身上，現在看來孫陽在交警大隊的工作並不順心，明顯被人排擠，進一步試探道：

    “孫大隊長，你說有沒有可能黃小波並不是死於車禍，有人在撒謊……”

    “楊主任！”孫陽低聲呵斥，打斷楊霄的話質問道：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除非你有證據，否則別胡說八道。

    你想害死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