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幻非幻，花非花（爲“ 還鄉團壯丁甲”大佬加更）

    柳纖風和小花妖飛落到光波漣漪中間，身影隨之盪漾着消失不見。

    山頂上各處閃爍的光華和虛幻花雨，隨之平復如初。

    羣山如默，夕陽依舊。

    蒙一一眨巴靈動大眼睛，低聲慫恿道：“姑姑，這地方好生神奇，我們去中間瞧瞧？”

    蒙採芹笑着點頭，邁步避開怪石往前面走，解釋道：“花界開闢了許多通往人間的花間道節點，每一處節點，方位並不固定，下一次或許出現在另一座山頭，唯有開竅的花草精魅，能夠找到準確位置。”

    “好想去‘花界’瞧瞧，那地方應該很漂亮？”

    蒙一一走幾步，蹲下來往剛纔發光的石頭縫隙扒拉，什麼都沒有找到。

    徐源長示意曾山郎跟着去聽故事，增長見聞，他落在後面，回頭看去，透過樹木空隙，看到遠處的山腳下，站着一頭昂首翹望的黑毛妖豬。

    目光對視，那頭叫追風的妖豬轉身往南邊山谷跑了。

    似乎只爲送別它的朋友小花妖。

    悄悄地來，默默地走。

    蒙採芹臉上露出嚮往神色，說道：“花界是世上最漂亮的地方，山水靈秀，遍地奇花異草和靈植果木，據說裏面沒有紛爭，是乾淨祥和之地，所有花草精魅嚮往的世界。”

    “啊，要是柳姑姑去了捨不得回來，那可怎辦？我會想她的。”

    蒙一一停下腳步，神色惆悵叫道。

    後面的曾山郎接話道：“不會的，柳姑姑肯定會回來。”

    柳姑姑捨不得徐道長，捨不得百林谷的元寶和雪粒，怎麼會一去不返的離開他們？

    蒙採芹笑着道：“她會回來的。”

    沒有解除主僕契約，柳纖風必須回這個世界。

    僅僅一個理由便夠了，不必說出殘酷的真相，傷了孩子的心。

    幾個人倘徉在彷彿與世隔絕的山頂，小聲說着話，夕陽一點點往下落去，將幾人身影拉得長長的，虛虛的。

    時間緩緩流逝，約小半個時辰過去，山頂仍然沒有動靜。

    蒙採芹心底輕嘆，看來是沒機會參加真正的“花朝節”了，她心底有種可遇不可求的淡淡失落，突然擡頭往西南方空中看去，極遠處有幾個黑點正快速飛來。

    “四個，朝咱們來的。”

    徐源長盯着黑點，認出其中兩個熟人，眸子無比冷靜，道：“蒙道友，你佈陣護住他們兩個，我與客人們好生聊聊。”

    混野外不易，此等情形明顯不能善了。

    他準備尋找合適時機，先下手爲強，動用兩位老前輩留給他的一次性寶物，先度過眼前難關再說。

    他還沒自大到可以憑真本事，獨自對付四名前來尋仇的同階。

    蒙採芹拿出一把陣旗，帶着曾山郎、蒙一一往北邊跑去，即便如此危急時刻，仍然沒有出手攜帶兩個參加苦心路的孩子飛行，傳音道：“徐道友，你先拖延時間，我等會想法子用陣法困住一兩個。”

    對於徐道友面對困境的勇氣，她很是佩服。

    野外什麼事情皆有可能發生，他們即將遭到四名同階圍攻，還要照護兩個沒有戰力的孩子，情況已經惡劣到無以復加。

    這磨礪也太沉重了。

    他們沒有退卻餘地，唯有直面正對。

    山頂中間突然光波盪漾，柳纖風出現在一塊石頭上，瞥一眼遠處變得清晰的四道身影，其中兩人不陌生，是有過衝突的那對男女，還真的尋仇來了。

    “快，蛟藤婆婆同意你們進門歇腳。”

    蒙採芹驚喜不已，山窮水盡之際有了大轉機，心情如同冰火兩重天，她忙帶着兩個孩子轉頭衝進光波漣漪。

    即便後面從花界出來，仍然要面對四人圍攻，情況已經大不一樣。

    多一個幫手多一份助力，形勢已變，至少不會輸得沒有轉圜餘地。

    徐源長身形一晃，跟着落到出現的通道節點，朝趕到五里之外的四人微微一笑，與柳纖風消失在如水光波之中。

    “休要攻擊，那是‘花間道’，通往‘花界’的隱祕節點。”

    飛速趕來的四人，其中一個戴着平頂六角冠的中年男子，喝止惱怒不已欲要出手轟擊山頂亂石的黑衣男子。

    從空中往下看去，山頂黯淡消退的光波，極似展開盛放的花朵形狀。

    中年男子嘆息不已，差點點就能走進傳說中的花界。

    “閔師兄，什麼花間道？祕境嗎？”

    黑衣男子眼睜睜看着幾人消失眼前，招手收回劈出去的小巧飛劍，冷靜下來問道。

    中年男子觀察着下方並不出奇的山頂，問道：“‘花朝節’知道嗎？”

    見三人點頭，解釋道：“無窮山域藏有一處通往花界的節點，據說每次花界召開花朝節，通往花界的花間道節點會開啓，方圓三千裏範圍的開竅花草精魅，將循着感應找來，進入花界參加花朝節。”

    黑衣男子與蒙着黑紗的女子對視一眼，笑道：“還說我們運氣好呢，在這處附近接連撞見精魅妖獸出沒，原來是這個緣由。我和葉師妹後面乾脆埋伏在這座怪山，試圖生擒活捉幾個精魅，那些精魅實力不行，逃命手段着實了得，我們打傷兩個，仍然讓它們遁走。”

    接着建議道：“閔師兄，要不我們在此地設伏……”

    中年男子搖頭打斷道：“金師弟，不可在花間山妄爲，萬一花神怪罪，心頭落下‘穢塵’，可就得不償失。”

    兩人略有些失望，多好的機會，就這樣白白錯失。

    像平常想要碰到一個能賣好價錢的精魅，千難萬難。

    “不過，咱們可以在對面的山腳藏身隱匿，等那幾個參加花朝節的修士出來，他們不可能在裏面待一輩子，花朝節至多半個月，他們能往哪裏跑？”

    中年男子笑得有幾分陰險：“嘿嘿，與他們分潤幾樣花界異域寶物，他們總不能小氣拒絕吧。”

    “對極，在附近等他們出來，應該不壞規矩。”

    “閔師兄，咱們閒着也是閒着，能不能順便抓幾個過路精魅？平常可沒有這般送上門的機會。”

    “葉師妹，切勿因小失大，一階二階精魅賣不了大價錢，還不易抓獲，在花神眼皮子底下搞事情，引來怪罪可不好，雖然花神不會關注貧瘠小地方，凡事就怕萬一。”

    “閔師兄言之有理，是小妹欠考慮。”

    “……”

    徐源長打量着繁花似錦、滿目繽紛的世界，這地方漂亮得不似人間。

    樹木彷彿冰雕玉琢，葉片和花朵綻放奇異光彩，連路邊野草都美輪美奐，散發着不一樣勃勃生機。

    他們現在身處一座五六裏大小的山谷，四周山勢迤邐。

    不知哪裏飄來渺渺樂聲，空中翩翩飛舞身穿各色衣裙的草木精魅，以女子居多，尺許高的男子精魅，也是俊美不輸女精魅。

    似乎空氣都是粉色的。

    蒙一一和曾山郎看得目不轉睛，像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孩子。

    柳纖風引着徐源長、蒙採芹飄到一座纏繞藤蔓的六角廊閣前，介紹一位拄着藤拐的中年秀美女子，道：“這位是蛟藤婆婆，她負責管轄這座花間祕境。”

    又介紹了兩人的名字，特別強調兩人是她的朋友。

    中年女子穿着一襲拖地素裙，空中花瓣飄落素裙上，留下栩栩如生彩色花瓣印記，仍然顯得素雅，打量幾眼兩人，見禮之後，神情溫和說道：

    “好久不見人族客人前來祕境，花朝節期間，伱們暫且在廊閣歇腳，這座山谷可以隨意走動，其它地方便不要去了，老身尚有些俗務，失陪。”

    “打擾前輩清靜，前輩請便。”

    徐源長和蒙采芹目送中年女子走出幾步，消失於空中。

    有片片從素裙飄落的花瓣，雨一般紛紛揚揚。

    蒙採芹按耐不住傳音問道：“纖風妹子，這裏不是‘花界’嗎？怎麼成了花間祕境？”

    “聽蛟藤婆婆解釋，早在五千年前，花界便不再接納下界的衆多草木精魅，除非修爲達到四階，方能通過祕境前往花界，下界的花朝節已經延長到百年召開一次，各處花間祕境歡迎有緣進入的精魅居住，以避下界生存殘酷。”

    柳纖風一臉享受，呼吸着此地獨特氣息。

    蛟藤婆婆勸她留下來，看好她的資質，並許以重任，或許要不到五百年，她便能成爲這座祕境的接任者，所以才給面子讓她的朋友們進入此地。

    自從仙神發生爭鬥，花界便不再邀請人、神、鬼、妖參加花朝節。

    曾經的盛況不再，後人只能從典籍中窺到點滴。

    慢慢的，將爲人所遺忘。

    空中飛來一隻小花妖，正是與柳纖風一起進入此地的堇紫，興奮叫道：“纖風姐姐，咱們去山那邊玩耍，好生熱鬧，有三千裏廣袤，夠咱們玩好久了。”

    她從來沒見過如此多的同類，而且大部分都很友善，不會欺負她。

    她已經徹底喜歡這座花間祕境。

    不會再回無窮山域，過擔驚受怕朝不保夕的日子。

    徐源長朝看來的柳纖風笑道：“瞧上什麼好寶物，你儘管買下來，身上錢物不夠，再找我拿。我和蒙道友在山谷逛逛，不用擔心，這地方很好。”

    他看出柳纖風似乎有意留下來，而內心頗爲糾結猶豫。

    任何時候，他都尊重對方的意願和決定。

    修行路便是不停抉擇的過程。

    每一次重大選擇，都是一次心劫，將影響今後路途的長遠。

    柳纖風用鼻音“嗯”了一聲，和堇紫飛上空中，往山谷那邊去了。

    蒙採芹奇怪地看了年輕道士一眼，她沒有管別人閒事的習慣，叫上蒙一一和曾山郎，往前面花樹叢中走去，曾山郎懵懵懂懂跟着，兩隻眼睛顧不過來。

    這地方實在太漂亮。

    徐源長一臉風輕雲淡隨意獨自逛着。

    他幻術有成，看出此地遍佈各種幻景幻色，很多精魅天生懂得用幻，他們不是有意用來害人，而是爲了增添光色。

    兩個小家夥身處其間，神馳目眩，沉醉其中，就當是難得的歷練。

    有蒙采芹照看，仙境一般的地方他放心得很。

    穿行花樹叢林間，欣賞奇異植物，眼前一派祥和安樂氛圍，耳中聽到的是鶯鶯燕燕歌聲，身心皆得到極大放鬆。

    不覺走到山谷邊緣的熱鬧集市區域。

    有樹木生長而成的獨特風雨廊亭，稀稀落落擺着一個個小巧攤位。

    各種精美物品隨意擺佈，寶光輝映，琳琅滿目。

    陌生氣息的人類修士，比較受矚目，徐源長混跡一兩尺高的精魅中，不時蹲下詢問攤位上的寶物用途、價格，精魅大都擅長人類通用語言，交流起來倒是無礙。

    耳畔不時傳來聽不懂的精魅花語。

    修真界通用的靈幣，和所有蘊含能量的物品，皆可以當錢幣使用。

    不過精魅們偏愛漂亮的東西，打造的法器、法寶別具匠心，精美得不忍心使用，落在他這個俗人眼裏，花裏胡哨很不實用。

    徐源長購買了幾塊“花間玉”，是此地特產，內裏佈置有簡單的幻景，施放出來就是漂亮，賞心悅目，沒有其它特別用途。

    走到一個出售木雕的攤位前，徐源長蹲下仔細查看一陣。

    他替這些年份久遠的靈木感到可惜，大材小用被雕刻成了擺弄觀賞的藝術品。

    或許與此地沒有爭鬥有關，久而久之的，物盡其美，實用性反而沒有誰重視，因爲做成威力巨大的法寶，沒地方用啊。

    “請問道友，這幾樣寶物，怎樣交換？”

    徐源長選出七八樣看着還能重複利用的木雕，詢問飄浮在空中身穿桃花衣裳的精魅。

    他現在已經能從服飾裝扮，認出精魅們的跟腳。

    眼前的是一位有三階修爲的桃花精魅，俊臉豔若桃花，一雙桃花眼顯得眉目傳情，不過是一位雄性。

    三尺高的桃花精公子笑得很客氣，道：“道友得拿出一些特別有意思的東西來換，靈幣靈玉之類就算了，我不感興趣。”

    徐源長終於看到一位對錢不感興趣的精魅，頓時高看一眼，他猜測對方是爲了突破需要。

    他手頭除了靈幣、符籙和一些法器，惡形惡狀的鬼豆不受歡迎，他似乎拿不出什麼便宜的好東西，像藏在納物袋的那塊雞蛋大小映彩晶石，他可捨不得拿來換靈木材料。

    不划算嘛，他怎麼會做虧本生意？

    用神識翻找着身上幾個納物袋，突然眼睛一亮。

    拿出一張最昂貴的雲宣紙鋪平在空中，徐源長笑道：“我現寫一個‘幻’字，道友若是瞧得上，咱們便以此做交換，如何？”

    他寫別的字拿不出手，但是能夠融入自身修爲意境的“幻”字，他還是頗有信心。

    連書家出身的寇老先生都要贊一聲“妙不可言”。

    “哦，桃某有眼福了，請道友獻技。”

    桃花公子神色變得恭謹，飄到對面伸手做請。

    敢在花間祕境施展書法技藝，還是書寫“幻”字，這人類不可小覷。

    徐源長緩緩研墨，毛筆便擺放浮在一邊，眼睛觀察着無處不在的美景和幻景，待得墨水磨濃，他已經胸有成竹，拿起毛筆飽沾墨，沉浸在自己營造的心境之中。

    揮毫潑墨一氣呵成寫就一個縹緲玄奧的幻字，他融入了此間最多的花象。

    幻非幻，花非花，如夢似幻，身周有隱約異彩紛呈。

    “好，好，這些木雕道友儘管拿去，這幅墨寶桃某收了。”

    桃花公子飛快將人類修士寫的字給收走，在花間祕境，任何精美的東西皆可用來交換物品，當然包括書法。

    難得一見的形神兼備精品之作，竟然能引動此間幻象。

    桃花公子迫不及待消失不見，他要回去揣摩不一樣的幻字意境，在祕境之內沒有爭鬥和外患之憂，然而心患積重難渡，想要破境晉級，尤爲不易。

    這或許就是修行路上的有得有失吧。

    飛在空中圍觀的其它精魅，目睹了人類修士落筆寫字，幻花飄落的神奇，好些精魅朝收撿木雕的人類道士發出熱情邀請。

    “道友，我喜好收集各種瓶類寶物，請賞光鑑賞。”

    “請移步妾身的百花釀攤位，各類陳年佳釀隨道友挑選，幫妾身寫一個不一樣的幻字做交換即可。”

    “……”

    晚上還有一章，這章算加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