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煉劍

    陳仙衣哦了一聲，緩緩道：“有錢樓是爲了瓜分封天仙殿留下來的產業？”

    顧琬含笑頷首。

    突然想起什麼，皺起眉頭道：“之前我問你是不是要去南境，你不是說要留在大衍武宮潛心修行？”微微一頓，面色不善，盯着陳仙衣繼續道：“可是剛纔，我可聽見你要去聽雲城？”

    陳仙衣微微一滯，臉色略一凝固，隨即坦然道：“你我素昧平生，算上今天，也僅僅只是第二面而已。不覺得打聽他人行蹤，很犯忌諱嗎？”

    修士行走大荒，行蹤的確是極爲私密之事。

    尤其是孤身行走之人，一旦泄露行蹤，大概率會引來敵人圍殺。

    顧琬柳眉微微揚起。

    這傢伙可真是無禮！

    ——

    顧琬眨了眨眼睛笑道：“你不是說了嗎？我們也算是朋友。既然是朋友，何必如此防着我？我又不會把你吃了。”

    陳仙衣板着臉，搖了搖頭，認真道：“我沒有說過這句話。”

    顧琬扶額苦笑。

    以她身份，以她容貌。在南境之地，不知道有多少青年俊彥對她趨之若鶩，奉爲仙子，只不過是想和她搭上一句話，或者結交爲友。

    這傢伙倒是好，一副冷冰冰模樣，假裝什麼高冷啊？

    莫非是什麼欲擒故縱的釣魚之術？

    顧琬神色剎那冷淡，突然又想起朱顏最後那句勸告之言，心中凜然，忍耐下來，笑嘻嘻道：“既然我們身後的宗門是合作伙伴，那我們也算是同道之人。你要去聽雲城，我也要回南境，不如一路同行，可好？”

    陳仙衣想了想，點了點頭，道：“可以！”

    隨即補充道：“不過你得免了我的費用。”

    顧琬神色一滯，片刻後哈哈大笑：“堂堂大衍武宮掌門首徒，北境武榜第一，有這麼窮嗎？”

    陳仙衣點了點頭，認真道：“勤儉節約，是美德。”

    顧琬忍俊不禁，笑道：“可以！就坐雲艦去聽雲城，半個時辰後正好有一艘。”

    陳仙衣頷首，沉默無語。

    ——

    半個時辰後。

    有錢樓的雲艦場中，一艘名爲“破雲”號的巨大雲艦緩緩升空，在駛入雲層之後，突然急速疾馳，朝着南方而去。

    破雲號，乃是一艘日常運送客人的雲艦。

    艦分九層，雄偉壯觀，足以容納千人。每一層的房間大小、佈置各自不同，從普通區域到貴賓區，收費亦是由低到高。雲艦之外，設置有多重防禦法陣，防禦天雷閃電罡風侵襲，也能防禦其他強大修士半途截殺擊毀雲艦。除了防禦法陣之外，雲艦出行，還標配有一隊強大修士護衛，向內鎮壓乘客不得隨意廝殺搗亂，向外防禦強敵。總體而言，安全相對靠譜。

    陳仙衣作爲顧琬貴客，自然被安排在了最頂層房間之內，此處僅僅只有五間房間，以金木水火土五行之色區別，分別是金、青、黑、紅、黃五色，以顯尊貴之意。

    此刻。

    他正站在第九層甲板之上，俯瞰玄京城，看着大地之上的玄京城輪廓逐漸模糊，心中一時間思緒如麻。

    玄京城，即將風雲大變。

    他的老師，他的同窗都將陷入血戰之中。

    他卻不能參與其中。

    因爲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辦。

    心中矛盾與痛苦可想而知。

    不過，這份複雜情緒只是一閃而逝，他眼神中便露出一絲冷漠，強行將其鎮壓。

    身爲修士，優柔寡斷，斷不可取。

    既然已經有了決斷，多想無益，拼盡全力救回周瀟然才是正事。

    一念及此。

    陳仙衣心境平復，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裏。

    他要修行！

    他要練劍！

    殺光封天仙殿！

    打進不滅劍宗！

    ——

    他的房間十餘丈見方，傢俱一應俱全，時鮮瓜果應有盡有。

    更爲難得的是，整個九層五間房，實則爲一座五行聚靈陣，凝聚天地靈氣，修行事半功倍。

    陳仙衣盤起端坐，陷入冥想之中。

    自幼修行的萬古長生訣悠悠運轉。

    身畔靈氣宛若游龍一般，剎那間汩汩進入陳仙衣體內經脈竅穴，流轉不休，終匯於魂海，又化作無盡元力，貯藏於三百六十處竅穴中。

    大荒修行體系，大概輪廓基本相似。

    但由於修煉法訣高下有別，再加上修士資質有別，從而造就了不同修士的不同戰力。

    後者也解釋了同門師兄弟，同樣的資源、同樣的指導、同樣的修煉，但戰力截然不同。

    青品化聖境之下，淬鍊體魄，開拓人體一百零八道經脈和三百六十處竅穴，用於溝通天地靈氣，化作自身無限元力，饋養神魂之力。

    而在青品化聖境之後，則需要另闢蹊徑，以人體五臟—“肺”、“肝”、“腎”、“心”、“脾”對應天地五行金木水火土大道，肺藏魄，肝藏魂，腎藏志，心藏神，脾藏意，開闢五大神府，方能築就綠品神虛之境、神皇之境、神武之境。

    唯有踏足綠品之後，開始淬鍊五行大道，才算得上真正成爲大修士，雖然與頂級大能相比，依舊弱小如螻蟻，但卻真真實實開啓了大修行之路。

    對突破綠品神虛境一事，陳仙衣並不着急。

    曹境此番沉睡之前倒是貼心，留下了一段訊息，主要分兩個方面，第一就是關於神虛境突破問題，除了元力積累之外，還需大量的碧落金辰丹，此丹用於輔助開闢五行之肺的庚金神府，頗爲難得，但卻也是修士常見丹藥，只是昂貴了一些。

    因爲突破此境涉及到日後修煉，基礎打得越牢，未來修行才會更加無暇。否則一旦留下瑕疵，日後必然會有道心不穩走火入魔的隱患。

    所謂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

    正是這個道理。

    貪多嚼不爛，貪快反而慢。

    所以眼下，陳仙衣惟有不斷積蓄元力，等買到碧落金辰丹後，再行突破。

    ——

    當務之急，是淬鍊劍道。

    當日在北涼郡，他修爲盡失之後，是以修行本命劍意重新恢復境界。

    但卻一直以槍修和體修身份修煉。

    如今，桎梏盡數被打碎。

    玄幽劍在手，成爲真正的劍修，殺力一日千里。

    但對劍道修行卻是一竅不通。

    所以，曹境留下的訊息第二個方面就是指導他的劍道修行。

    世間劍修，多以殺力遠超同境修士而出名。

    原因爲何？

    一者就是擁有本命劍意，一旦淬鍊出本命劍意，堪稱至強。

    二者就是劍乃百兵之王，鋒銳無雙，走的就是殺戮毀滅的路數。

    大多數劍修，心境與劍意相互磨礪，往往殺伐果斷，不計後果。

    世間恩怨，無數情仇，惟有一劍斷之！

    因此，更造就了劍修一往無前無懼生死的心境大勢，與體修的武道精神似有相通之處。

    劍道修行之路，也分兩個方面。

    一方面是體悟、修行師門留下來的劍道傳承，包括劍式、劍招、劍意等等。

    另一方面則是不斷淬鍊打磨自身本命劍意，這才是一名劍修真正的根基所在，通過戰鬥、修行、餵養等等無數神異手段，不斷提升本命劍意的威力。譬如陳仙衣的一把零八道劍意，現在才淬鍊成功七把，但每時每刻的修行戰鬥，都會讓它們處於不停生長的狀態，換而言之，本命劍意亦如修士，可以不斷成長，主人越強，本命劍意便越強，兩者相輔相成，不可分割。

    而劍修之兵刃，亦有多個層次。

    一者就是明劍。

    乃是煉器大師利用無數神異罕見的材料鍛造煉製而成，按修行界兵器級別分爲凡階、寶階、靈階、神階、仙階、聖階。譬如紫陽劍宗魏寬之三兄弟手中長劍，還有陳仙衣手中目前的玄幽劍，都算是明劍類型。靈階級別以上的明劍，無一不是至寶，每每有無主之劍出世，都會引來無盡腥風血雨，爭奪不休。

    二者就是元劍。

    所謂元劍，顧名思義，便是以體內元力化作實體之劍對敵。

    不過，想要施展元劍之術，惟有踏入綠品神虛境之後才行。

    元劍以元力化形，看似實體，卻又無形，鋒芒不弱於明劍，加上來去無蹤，變幻多端，極其玄妙。配合手中明劍，往往殺力倍增。

    三者就是本命劍。

    此劍介於明劍和元劍之間，如果非要追根溯源，本命劍源於人體魂海之中，以神魂淬鍊而生，其實可以算作人體神魂的一部分，因此也有魂劍一稱。本命劍與神魂相連，一旦重傷，神魂必然也會隨之重創。因此，劍仙姐姐和曹境都不允許陳仙衣直接以本命劍對敵，除了會影響一百零八道劍意的大圓滿，更是擔心本命劍出體，遭遇強者鎮壓，造成神魂不可逆損害。

    一般而言，本命劍很少出體。

    戰鬥中，會將本命劍意附着於明劍或元劍之上，用於廝殺。

    “明劍，元劍，本命劍？”

    陳仙衣眸中閃過一絲光華，喃喃自語道：“等突破踏入綠品神虛境後，憑藉三劍對敵，殺力自然會有質的飛躍。難怪劍修會被譽爲同境之中無敵。”

    一是，練劍。潛蛟大劍術威力無窮，是該再突破五十層了。

    二是，淬鍊本命劍。本命劍意附着於玄幽劍上的戰力已經被李觀至用腦袋證明過了，很強，特別強！

    自從在北涼郡修爲恢復後，他便被劍仙姐姐分出一粒心神時刻淬鍊本命劍。

    因爲有十年之約！

    十年之內若不能淬鍊出一百零八道本命劍意，必然會被九羽大涼劍反噬，神魂俱滅。

    國脈之戰前，陳仙衣已經淬鍊出七把本命劍：

    煉邪！

    幽冥！

    萬鈞！

    掃雪！

    瘦溪！

    貪財！

    齊眉！

    國脈之戰，耗費三個多月時光，豈能沒有收穫？

    ——

    陳仙衣一念及此，心神迴歸，來到無盡魂海上空。

    遠處九羽大涼劍豎立半空，萬丈劍身巍峨險峻，偶爾有雷霆擊落，在劍身上發出嗶嗶啵啵的閃電嘶鳴之聲，散發出絲絲縷縷恐怖氣息。

    陳仙衣心神遠觀許久。

    這就是孃親手中那把劍嗎？

    一襲七彩長裙翩然而至。

    一劍出，斬落無盡神明。

    陳仙衣心中陡然升騰起一抹衝動之意，去感受一下那把劍！

    心念如電，說幹就幹。

    剎那間，陳仙衣心神已然落在九羽大涼劍身之前，只覺得一道蒼茫古樸高遠縹緲的磅礴氣息撲面而來，似乎要將他隔絕在外。

    陳仙衣心中發狠，直接撞了過去。

    轟！

    只覺得似有無盡汪洋潮水衝來，陳仙衣那顆心神剎那間被擊飛萬丈，落在魂海之上，化作點點碎片，重歸神魂。

    在心神碎裂一瞬息，他彷彿感覺到有千百萬道凌厲劍氣切割落下，每一道劍氣都是如此強橫銳利，所過之處，虛空直接被切割成碎片。

    陳仙衣強忍心神被擊碎的劇痛，剎那間再度出現。

    只見那把九羽大涼劍依舊毫無動靜。

    惟有劍身之上無數玄妙符文一如之前閃爍不停，但他沒有注意到，其中一根羽毛之形的花紋之上，一絲淡淡血光一閃而過，細不可見，剎那無蹤。

    僅是自身氣息，便如此可怕？

    陳仙衣默然無聲，擦了擦額頭冷汗，看來，劍仙姐姐沒有騙自己，十年之內不能煉化此劍，自己必死無疑。

    就算是太古真龍極尊血脈，也毫無卵用。

    沒有成爲真正的強者前，一切血脈都是虛妄。

    ——

    本想參悟一縷九羽大涼劍的劍意。

    看來，是不可能了。

    他孃親用過的劍，斬殺無數神明的劍，就憑他區區青品小修士，有什麼資格接觸其中劍意？

    陳仙衣搖了搖頭，毫不氣餒。

    境界差距太大而已。

    無需放在心上。

    飯要一口一口吃。

    路要一步一步走。

    有些事情，急不來的。

    沉默片刻，陳仙衣躍入魂海之內，須臾間來到深海某處。

    只見此處，仿若一個海底囚籠，無數道金色光華沖天而起，圍成一圈，照耀萬里，處處生輝。

    陳仙衣盤膝懸於虛空，伸手一招，七把本命劍陡然出現，環繞身畔，如衆星拱月般護衛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