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薛定諤的性別與種族

    月色皎皎，山風徐徐。

    松枝搖曳，清香怡人。

    烤虎的篝火仍未熄滅。

    像一座燈塔，爲路過的御劍弟子指路，好讓他們看見李伶舟的身影。

    ……以及一旁的陸遠。

    松枝下，聚靈蒲席上，陸遠閉目打坐，眼瞼卻總是跳個不停。

    氣海內波濤洶涌，亂漪四起，導致氣漩無法形成穩定的漩渦。

    滿腦子還是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隱河落九天，淅淅瀝瀝譁啦啦……

    松枝上莫名的清香，讓他久久不能平靜。

    難道，師兄的性別是薛定諤？

    萬幸，師兄對他釀造的啤酒很滿意，他也不必被飲仙女尿了。

    於他而言，只要不被飲仙女尿，師兄什麼性別根本就無所謂。

    只要能助他修行，就可以了。

    又不是找老婆，挑性別作甚？

    何況，有人找老婆也不挑的。

    如此想來，陸遠念頭通達，氣海迅速恢復平靜，形成穩定的雙重氣漩……

    東方夜幕掀起了一塊魚肚白。

    陸遠徐徐睜開了眼。

    “煉氣八層！”

    一夜時間，連升兩層……

    師兄，你也太香了！

    陸遠擡頭看向師兄那飄逸的身段。

    鼾音入耳，清香陣陣。

    就算她是人妖，陸遠也無所畏懼。

    “若師兄能留宿三日，我必能衝上煉氣九層，若定居山脊半個月，我定能築基！”

    可惜李師兄如天上雲，水中絮，升空的飛機，神龍見首不見尾，很難定居一地。

    陸遠只能盡己所能。

    這次釀造的啤酒足有百斤。

    自己只喝了三五斤，其餘被李師兄一夜喝光，一滴不剩。

    “難怪能尿那麼遠……”

    “真不知道師兄肚子裏怎麼裝的。”

    天矇矇亮。

    陸遠起身，熄滅篝火，將剩餘的烤虎肉切片，加鹽，風乾，置入佩戒中，留着下次當下酒菜。

    隨後，便準備新一輪的釀酒計劃。

    鮮麥芽，黑酵母菇，都要花錢買。

    紫合花花株，紅袍蓮霧茶，存量有限。

    陸遠初步估計，他如果不賺錢、不下山，最多只能在未來十日內，釀出五百斤啤酒。

    只有不斷改進工藝，提升口感，才有可能讓師兄在山脊留下十日。

    日上三竿。

    陸遠忙活一圈回到山脊。

    李伶舟還在睡。

    雪鵠也一樣。

    陸遠將崽種揪下鬆杈，讓它去靈田裏驅鳥除蟲。

    他則去挖掘新的冰窖，開始新一輪的釀酒工作。

    午時。

    李伶舟還在睡。

    陸遠搖了搖頭。

    白天靜修效果不如晚上，何況想要衝上煉氣九層，還要幾天時間。

    陸遠決定練點別的。

    比如……基礎劍術。

    弟子房妖魔鬼怪太多，不加練點劍術，陸遠有些慌。

    李師兄擅長劍術，他近距離習劍，一定會有奇效的。

    宗秩山的基礎劍法有兩種：

    一種是宗秩山的傳統劍法，宗秩劍法。

    另一種，是道盟近年推廣的基礎劍法，人道劍法。

    宗秩劍法兼容幷蓄，剛中帶柔，劍法本身沒有偏向性。

    而人道劍法以人爲本，至剛至陽，更擅斬妖除魔。

    陸遠二者都修煉過。

    人道劍法的修煉速度遠不如宗秩劍法。

    這讓他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人……

    真靈大陸上可沒聽說人是猿演化來的。

    自己會不會是一隻來自地球的猿妖呢？

    最終，陸遠的宗秩劍法頗爲精湛。

    人道劍法只是堪堪入門。

    眼下，百草峯上妖魔實在太多，他還是老老實實撿起人道劍法，認真修煉一番。

    刷！

    刷刷！

    半個時辰後。

    陸遠汗流浹背，卻收穫寥寥。

    “奇怪，人道劍法加成太小，難道說師兄不但不是純種男人，也不是純種人類？”

    他忽然想起那氣漩上空的迷霧，以及迷霧中的黑影……

    百草峯上果然沒一個正常人！

    好在，師兄怎麼看都不是想害他的人，什麼性別，什麼種族都是無所謂的。

    陸遠轉而修行宗秩劍法。

    刷——

    這下，修行速度快多了。

    不過，總體來看，還是沒達到陸遠想象中的速度。

    這意味着，李師兄的宗秩劍法也很一般。

    這傢伙到底怎麼劍法通神的？

    陸遠很是懷疑。

    “得想辦法讓師兄提前教我劍法才是！”

    繼續練劍。

    刷，刷刷——

    宗秩有制定秩序之意。

    但宗秩劍法卻不拘劍形，劍招隨意，只需心中有秩即可。

    就像做人，性別與種族其實並不重要。

    你堅持的原則，決定你是人還是畜生。

    陸遠決定放飛自我。

    時而施展出一字劍形，時而施展出人字劍形，時而施展出大字形……

    見李師兄還在酣睡，陸遠加大力度，施展出了蛇形和連體半圓形的劍招。

    彷彿是一種無聲的象形暗示。

    一直到夕陽西垂，墜入羣山。

    李伶舟才一個翻身摔下松枝，斜身半屈翻騰兩週半，瀟灑落地。

    隱約間，寬大的袍襟蕩開一道漣漪。

    李伶舟打着哈欠，撣眼瞥向正在習劍的陸遠，於亂劍中看出了不俗的劍意。

    “咦，你的宗秩劍法怎麼比我還強？”

    陸遠收劍入鞘，擦了擦汗。

    “師兄過譽了，弟子這點劍法還打不過紅斑虎，也許在另一個平行世界，師兄沒有及時趕到，紅斑虎已經把我給烤了。”

    李伶舟這才回過味來。

    “好小子，我說你怎麼老在我面前自稱弟子，敢情是想偷師吧？不是說好了，等你這畦紫合花開花教你劍法的嗎？”

    陸遠無奈嘆息：

    “眼下正值道盟嚴打，門內妖魔奸細易狗急跳牆，弟子能不能活到紫合花開苞都是個問題……說起來師兄可能不信，來百草峯快倆月了，我還沒下過山。”

    李伶舟擺手笑道：

    “內門年年嚴打，走走過場啦，真想根治妖魔問題，還需要嚴打嗎？啓動護山大陣，幾個元嬰老道揮揮手就能把妖魔全滅了。”

    陸遠聽傻眼了。

    這才意識到，宗秩山是被道盟擊敗收編的傳統宗門，又地處邊陲，山高皇帝遠，雖爲道盟直屬，卻未必與道盟一條心。

    道盟派來的駐宗使更是天天泡澡，心思完全不在監督門務上。

    難怪百草峯上這麼多妖魔……

    可話雖如此，陸遠切切實實感受到了來自柳如煙和紅斑虎的威脅，萬不可大意。

    “話雖如此，弟子種植紫合花，難免會被歹人覬覦，長老向來不下山頂，暮謠師姐公務繁忙，修爲也只有築基，我很危險啊！”

    李伶舟忽然劍眉微蹙，清氣排闥。

    “誰敢動你？”

    “那得看，怎麼個動法了。”

    陸遠的眼神彷彿在說：我這麼帥，又這麼弱，很容易失身的好不好？

    門內妖魔殺人者很少，食人靈力與陽氣者居多，其中不乏以雙修的方式進行。

    說是雙修，最後成了單方面的索取。

    跟前世談戀愛差不多。

    還能怎麼個動法？

    李伶舟頭一歪，劍眉微挑，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了陸遠的意思。

    “你小子……”

    罷了，前些日子收了你的花，昨日又受你酒肉款待，一毛不拔倒顯得是我小氣了。

    不過，我本打算教你的劍招，需要配合服用高階紫合花方能修行，如今花還沒開，我便教你劍氣好了。”

    劍氣！

    陸遠深諳苟道，最喜歡遠程攻擊了。

    若是會劍氣，他又怎麼會被猛虎近身，一路給追到天上去？

    何況，劍氣逼格高。

    寧可食無肉，也不能揮劍不帶劍氣。

    陸遠摩拳擦劍，興奮地問：

    “什麼劍氣？”

    李伶舟眸光俾睨，雙臂叉在胸前。

    “自是一等一的劍氣，叫做……”

    欲言又止，瞥了眼陸遠，沉吟道：

    “讓我想想，該起個什麼名字好？”

    無名劍氣？

    陸遠感覺不太靠譜。

    李伶舟仰首長思，忽然眼前一亮！

    “此劍氣奔若天河，如帶神息，就叫它銀河劍氣，如何？”

    銀、銀河……

    陸遠莫名想起了一句詩，眼皮一耷拉，整個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