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陳年舊事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血濺武當山字數:3836更新時間:24/06/26 19:03:58
莫超心中害怕,尋思這麼一個凶煞之徒,住在家裏,可比豢養一隻老虎,還要兇險百倍,可盤算村中壯勞力,算上自己也不過十二三人,對付這麼一個兇頑之徒,那是以卵擊石,尋思最好還是弄點毒藥,先將老胡迷暈了,再移送官府不遲。
可老胡生性謹慎,飲食喝水,都是半點不曾疏忽,莫超全無下手機會,更知祖父貪心大盛,以至生了今日之禍,眼下還是好言好語,若是當真撕破了臉,後果更是不堪設想,因此雖然百般籌謀,卻是遲遲不曾行動。
莫宏才平時最喜歡無事生非,見老胡乃是性情中人,與他同吃同住,絲毫不覺威脅兇險,反而吹噓往日“成就”,什麼趁人生炊,堵人煙囪,什麼冬日夜間,弄一桶雪水澆到人家門上,甚至在人家薰好的臘肉之上撒尿。
這些事情俱是頑童行徑,損人而不利己,若是七八歲的小孩做了出來,還少不得要挨上一頓飽打,何況他一個四五十歲的大男人,竟然孜孜不倦的幹這等荒唐絕倫之事,實在不可思議。
老胡雖然滿心不悅,但還是耐着性子,循循善誘他記起往日之事,這莫宏才雖然心智不全,記性卻是極好,幾有過耳不忘之才,近十年之事,幾乎連每日黎明即起,雞叫之前,直至日落天黑,一一能描述的清清楚楚。
但這些事情,與老胡全無相干,再說了,這些事情不但離經叛道,有些更是傷人害己,於人於己都是有害無益,而莫文才卻不以爲恥,反而洋洋自得,說的老胡哭笑不得,不知是該當勸他立心改過,還是隨口敷衍。
事情從十年前,講到了十五年前,老胡留心上了另一樁事兒,原來先父逝世,除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探尋之外,竟然還有人也大有興致。
莫宏才道:“那是十三年前的正月初七,我被三舅母的兒子,放犬追了出來,碰上一個頭戴白巾的怪人,這怪人口中胡言亂語,我也實在聽不明白,但他心心念念也是打聽一個滿腮虯髯,約莫三四十歲的漢子,這件事情當時已經過了七年,我全沒防備,點頭認了下來。”
老胡驚道:“頭戴白巾的怪人,他打聽我爹爹做什麼?”
莫宏才道:“我也不知道啊,我跟他說了一會兒,那個人脾氣甚是暴躁,問來問去也是想知道,究竟有什麼遺言留下。”
老胡道:“那你是怎麼說的?”
莫宏才道:“實話實說,我是真記不得了,那封血書上,真的沒什麼要緊的言語,不然我怎麼會記不起來。”
老胡大感失望,可是面對這麼一個胡裏八塗的渾人,卻又有什麼法子,但心中忽然涌起一陣猜忌,這頭戴白巾的怪人,心心念念打聽爹爹有何遺言,卻又爲了什麼?
頭戴白巾的怪人,頭戴白巾的怪人,想到這個怪字,再也不疑有他,要論奇怪之人,方圓幾百裏,又有哪裏能比得上呼瑪山上的那羣傢伙,是了,那羣傢伙裏,確實也有頭戴白巾之人,雖然人數不多,但已有線索可察,當下便離開了莫家。
莫超如蒙大赦,好容易將瘟神送走了,卻生怕老胡去而復回,因此盤纏乾糧送的極爲殷勤。
老胡見這麼一個年輕人,出手竟是五六十兩黃金,如此闊綽,顯然家境殷實,可當地貧瘠至此,顯然這些銀錢,乃是平日的民脂民膏,本來想要推卻不要,此時卻生怕他收了回去,當下往懷中一揣,尋思這些金子換些糧食,着人開上幾家粥鋪,總好過便宜了這姓莫的一家。
可是面對呼瑪山中的邪教,老胡是打心底裏無奈,畢竟自己孤身一人,就算人家挺直了脖子,任你斬殺過去,也得砍上一天一夜,何況那客棧用算盤的,武功可大是不俗。
最詭異的是,此人明明已被自己親手刺死,卻又莫名其妙的活轉過來,豈非世上最離奇,最不可思議之事。
說起死而復生之法,老胡更是心中發毛,畢竟若是頭顱都被斬下,用不上半天又活蹦亂跳,除非是神仙轉世,要麼就是惡鬼投胎,不然絕非人力所能辦到。
心中懼意一生,膽氣登時慫了,可要他放棄察查父仇端倪,卻又頗不甘心,思來想去,這件事情的關鍵,還是在莫宏才身上,雖然不願去而復回,卻還是只能在莫家再發現些端倪。
可是他離開之時,腳步俊急,回來卻是慢慢悠悠,一來一去花了一個多時辰,卻親眼見到莫超在門前,迎了兩個頭戴白巾之人進內,模樣甚是謙卑,顯然有所圖謀。
老胡暫時不願跟莫家破臉,畢竟尚不知莫宏才是真的忘卻前事,還是一心裝糊塗,當下一躍進了院子,伏在主室之外,側耳傾聽他們說些什麼。
莫超甚是慌張,似乎是說,當年的兇頑之子,已然成了氣候,正在調查其父死因,還盼尊使能夠出面擺平,以免村中受其荼毒等言語。
老胡心中冷笑,尋思這莫超忒不老實,當真是兩面三刀,要不是他急於探究真相,索性就直接衝進去,給他來個一刀兩斷,倒也爽快。
那尊使又嘰裏咕嚕的說了一大堆怪話,說什麼拯救黎民,集思廣益,可說來說去,卻還是巫蠱之術的那一套,跟扎小人倒是如出一轍。似乎是一羣癡迷太古神魔的傢伙,企圖效仿書中怪法,暗中唸咒,便能千里之外取人首級一般。
老胡當時雖然年歲不大,卻也知這些玩意兒,純屬無稽之談,聽得他們說的有趣,反而莞爾微笑,可他們所言已漸涉正題,尤其是先父的死因,這才聽出了若干端倪。
原來老胡的父親,雖然受傷不淺,但流落莫家之時,卻並非無救,本來只需延醫診治,調養兩三個月,便能化險爲夷,偏偏當時的村長莫文才,也是受邪教荼毒的愚人,非要逼迫胡父入教,才肯去請大夫。
而胡父天生傲氣,要是平常之時或許還有商量餘地,可他落魄至此,不肯受人要挾,那時寧死不屈的骨氣,因而傷重不治,臨終之際,自知性命已在呼吸之間,可他之前將話說的太過決絕,如今反悔也是無用,留下信札,本來是託付家中妻子,好生照料孩兒,自忖與仇敵也好,這呼瑪山上的邪教也好,均是絕無干連,想必碰上一二良善之人,也許會送到自己妻子手中。
可莫文才一則覬覦寶刀,二則也怕教中師父見怪,索性趁着弟弟莫宏才不備,連遺書與遺體一併火化,後來因此事實在太損陰德,故而身染惡疾而死。
現如今老胡親至此間,莫宏才不知輕重,險些將昔日的情由盡數吐露,其實他不是不想吐露,而是當真攪得糊塗了,不然老胡又怎會甘心離去。
老胡聽到他們說的如此卑劣,再也忍耐不住,衝上前去,將莫超與兩名邪教教徒,盡數斬去頭顱,抹幹血跡揚長而去。
但老胡心中明白,這姓莫的只不過是最後的關頭,落井下石,冷眼旁觀,可算得一半的殺父大仇,另一半的仇怨,卻是將父親打傷之人。
可是線索已然徹底斷絕,老胡並非反覆之人,仔細思量,卻又頗爲後悔,畢竟那兩個邪教教徒,顯然與父親之死的干係,絕非袖手二字所能囊括,但人已經身首異處,除非他們邪教,那“化零爲整大法”,將死人拼湊到了一起,才勉強辦得到。
他行事衝動,難免不夠謹慎,不多時,村中又涌進許多人來,老胡心中正自懊悔,自然不會直銳其鋒,反而繞路而行,想要尋個安靜的所在,靜下心來,仔細琢磨一番是是非非。
可他想躲開麻煩,偏偏麻煩卻找上門來,也不知是誰,忽然叫嚷了起來,老胡心中暗驚,畢竟殺了人家村長,一旦驚動太大,那是萬難脫身,想要奪路便逃,但往來道路俱被嚴加把守,老胡衝了幾關,終究捱不過人多,且戰且退,被迫退在一隅,自知難以逃出生天,但父仇到底如何,還是想問個清楚。
本來人微言輕,老胡自知難逃生天,原也沒指望能得悉真相,不成想有一頭戴白巾的老者,倒是直言不諱,說起當年之事,指着老胡手動的殘刀,不屑道:“當年這刀的主人,不識擡舉,不明大義,還敢到我們兄弟的地方多管閒事,我們勸他痛改前非,他卻開口罵人,你說該不該死。”
老胡怒不可遏,揮刀便攻了上去,但他一個人確實敵不過衆人,邊戰邊退,情狀甚是狼狽。
就在此時,無瑕子出手救援,那時無瑕子雖無此刻功力之厚,但年歲輕得多,精力尚未衰退,頃刻間便震退數人,老胡甚至瞧不到眼前這名道人,究竟用的什麼手法。
跟着脖領一緊,已然雙足凌空飛了起來,也不知無瑕子用的什麼手段,宛如凌空飛行一般,登時大喜過望,憑無瑕子輕功之佳,片刻間已在數裏之外。
過了一盞茶時分,無瑕子將老胡輕輕的放在地上,老胡撲的跪倒,叩頭道:“道長救命大恩,胡某愧無以報,受我一禮。”
無瑕子搖頭道:“那也算不得什麼,你刀法精妙的很,怎的惹上了一羣邪魔外道?”
老胡叩頭道:“道長不問,我也是一肚子委屈,您道法精妙,或能替我開解。”當下便將父親莫名其妙的失蹤,祖傳的寶刀遺留於此,更碰上一羣不知所謂的妖魔鬼怪,竟然自認殺人,可若是兇手,又何必坦言無懼,究竟所爲何來,實在大惑不解。
無瑕子雖然武功高強,見識不凡,可這等奇事也是聞所未聞,他生性疏懶,原不愛多管閒事,若非適逢湊巧,親眼見到了老胡的窘迫,只怕連出手也沒興致,當下不發一言,轉身便行。
老胡正是六神無主之時,見無瑕子離去,也默默的跟隨其後,無瑕子道:“你快回家去吧,逝者已矣,活着的人還得活着。”
但老胡可不依了,他好不容易察查出一些父親喪命的端倪,儘管未知是真是假,要他知難而退,那是說什麼也不肯的,他平生鑽研祖傳刀法,自認頗有心得,從未與江湖上的好手操練過,今日雖然輸的甚是悽慘,可那是對方人數太多,可說頗不公平,數十人乃至數百人圍攻,一時也沒拾掇下來他,自已頗爲自豪,可一見無瑕子的武功,卻知自己不過是井底之蛙,這等微末刀法,在高人面前根本一錢不值,若要探明真相,便非得求這個神仙模樣的道人出手不可。
無瑕子救人本是一時衝動,見老胡癡纏更是不喜,只是他一心想要老胡施展刀法,以補全這些時日來的參悟,倒也並未將之甩下,可老胡要是讓他如何如何,卻也指揮不得。
老胡雖然不如何精明,卻也知眼下的道長,是唯一一個能幫上自己之人,因此服侍的甚是用心,當時老胡雖然一臉大鬍子,其實年紀還只二十出頭,無瑕子的年紀,比他父親還大得多,因此無瑕子雖然心中彆扭,卻也並未拒絕。
總之無瑕子就想看老胡的刀招,而老胡卻想讓無瑕子替他出頭,兩人各有所需,卻誰也說不動誰,其實無瑕子還是不願無端受惠,不然只需讓老胡,將刀招演練一遍,老胡哪還有絲毫吝嗇,只是這麼一來,無瑕子要是不爲老胡出頭,卻是不行了。
本來二人正自僵持,卻有不怕死的傢伙,引了獵犬前來找老胡麻煩,老胡手起刀落,第一刀就斬了獵犬的狗頭,第二刀直奔狗主兒而去。
卻不料這人武功頗有根底,不亞於那用算盤的傢伙,雖然被老胡打的節節敗退,頭上十招卻還是拆的有來有回,無瑕子看在眼中,知道老胡有勝無敗,也就不忙出手,反而用心記憶老胡的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