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冤家路窄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血濺武當山字數:3796更新時間:24/06/26 19:03:58
東方未明被師父說的雲山霧罩,實在思量不出,其中有何堂奧,但事後回想,大師兄和二師兄,鍾情什麼女子,卻始終想不起來,難道他們暗中看上了什麼品行不端的女子,難道是那魔女夜叉不成?
只因這個想法太過荒誕,連他自己也是不敢多想,正在此時,忽然頸後一痛,原來是收養的那只小猴,這小猴多長日子不見東方未明,如今重逢,自是好生歡喜,圍着東方未明竄高伏地,似乎有話要說。
東方未明正自苦惱,本不想搭理潑猴胡鬧,但見猴子抓耳撓腮,似乎甚是緊急,跟着它一路往思過的山洞而去,東方未明本不願進入,畢竟好容易解了禁閉,哪有自請受罰之理,那猴兒卻叼出一本泛黃的舊冊子來,東方未明接過一瞧,似乎是一本武功祕籍,翻開兩頁,不由得啞然,原來是一本刀法。
不免尋思,自己可不怎麼會用刀,這刀法再妙,自己只怕也學不明白,正想轉手送給荊棘,卻在冊子中,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這花香甚是悠長,喚醒了他一段回憶。
原來在洛陽花會中,有一名花中仙子,名叫石無衣,她身上就有這麼一股若有若無的花香,正與冊子上的味道一模一樣,因此東方未明不免對這本冊子,多翻了幾遍。
這麼一翻,卻更加的不得了,原來冊子上所記錄的刀法,絕非凡品平庸刀法,而是招招奇險,刀刀兇惡的上層武功,可不知怎的,刀法戾氣已然如此之重,偏偏每一招都不留餘地,如此用刀,非得將人斬盡殺絕不可,那麼若是給了二師兄,只怕他手中魔刀更加難以抑制,更要幹出什麼荒唐之事,可不是鬧着玩的。
冊子合攏,才見到封皮上寫的“修羅刀法”四個小楷,顯然是出自女子之手,可字跡之中,卻隱藏着一股辛辣之氣,就跟刀法所傳一般戾氣,不由得心中怦怦而跳。
只因瞧過這一眼,東方未明便再也揮之不去,其實他平生所學武功原亦不少,師父與兩位師兄傾囊而授,忘憂七賢也各有絕技傳承,甚至連沈湘芸也是毫不吝嗇,可這些武功都是以強身健體爲主,招數中都留下餘地,制敵而不殺敵,要說真正拼命狠鬥,只有師叔傳授的斷魂掌,才是真正的殺人手段。
東方未明左右無事,一面修煉師父的逍遙遊步,一面參研修羅刀法,好在手邊就有荊棘的太刀,用起來也頗爲順手,倒也不成困難。
但他心地仁善,修羅刀法中的許多險惡招數,不忍照做傷人,若是盡棄狠辣招數,卻又自甘平凡,因此練來練去,卻是越來越是無趣。
又過了幾日,逍遙谷有客前來,按例本來是谷月軒招待,可這幾天谷月軒和荊棘,不知鬧了什麼彆扭,竟然無人應付,東方未明硬着頭皮,將客人迎了進來,來人竟是少林寺的虛真,倒並非是什麼大事,只是少林派在天都峯上,損折了七名高手,回寺之後重塑金身,七七之後,便要做法超度一番,此等盛世,自然要邀請江湖同道參與,正巧趕上一年一度的盂蘭盆會,也能恭請各位聽壇說法。
東方未明不敢去打擾師父,也知兩位師兄不親佛暨,便是尋得他們,也必推辭不就,老胡雖然年紀正好,身份卻是不配,思來想去,只有自己銳身赴“難”,才不致墮了逍遙谷的名聲。
可少林寺規矩太多,東方未明也不願前往,可是捱不過虛真又是請帖,又是拜賀,倒似是開口求懇一般,東方未明礙於情面,也只能隨他一行。
出了逍遙谷,見虛真騎了一頭毛驢,模樣甚是滑稽,本想叫老胡再準備一套馬具,可虛真卻又推辭不受,說道出家人在外,不求安逸,不圖享樂,不敢勞煩胡先生費心。
東方未明見他如此,可還真不知如何是好了,只能隨着他緩緩而行,路過一片蘋果樹,東方未明口中飢渴,想要摘幾個蘋果,卻被虛真攔阻,虛真道:“不告而取,萬萬使不得,佛家基本五戒,首戒殺生,二借偷盜,三戒淫邪,四戒妄語,五戒飲酒。偷盜乃佛門大惡,施主雖非佛門中人,但年少英雄,與人爲善,好容易積下了善緣,怎可怙惡抵消。”
東方未明笑道:“小師父所言有理,可這許多蘋果,未必便有主人,便是真有主人,掛了這許多時候,必然難有銷路,到頭來還是自行墜落滿地,枯萎腐爛,到了第二年,與土地化爲一體,又何必拘謹小心。”
可任憑東方未明如何開解,虛真就是不許東方未明摘人蘋果吃,二人各說各的,東方未明說的是論跡不論心,若是當真主人家不悅,花銀子買將下來也就是了,可虛真說的卻是論心不論跡,先起了不良之心,而後有行動,無論如何也是肆惡之舉。
沒成想二人辯駁的言語,聲音越傳越響,竟然將蘋果樹上的一個彪形大漢吵醒。
二人都以爲是果樹的主人來了,東方未明本也並非想要占人便宜,既然有主在此,買上一兩個蘋果,也就免得虛真囉嗦。
可虛真目光銳利,一眼瞧出此人並非是果樹的主人,而是少林派的叛逆,說道:“無戒師叔。”
東方未明眉頭一皺,尋思:“又多一個少林派的和尚,看來他們這羣和尚,專門研究什麼五戒,八戒,十戒,百戒,少不得又要聽人一頓囉嗦。”可擡頭一望,卻見到了一張凶神惡煞的面龐,卻也並非不識,正是當日荒山之中,遭到的攔路強人,一見這人的兇惡模樣,東方未明心中一寒,最先想到的,是虛真和這什麼無戒設下圈套,要報復往日怨仇,不由得甚是懊惱。
畢竟虛真爲人如何,他實不深知,貿然信了他,少林寺開什麼盂蘭盆會,此地卻成了他們師叔侄,爲非作歹之所,想要半路而逃,卻又深恐周遭另有詭計,因此心中又驚又怒,卻也帶了七分膽怯。
沒成想虛真踏上一步又道:“無戒師叔,方丈法旨有令,傳喻闔寺僧侶,見到師叔之面,立時出手擒拿歸寺,小侄不敢得罪師叔,此行也是迴歸少林而去,與師叔正是同路,不如結伴同行。”
無戒哈哈大笑,“哼”了一聲道:“無因這老禿驢算個鳥蛋,老子在外面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輪到他來多管閒事?他媽的,你小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還想擒拿老子,他媽的,真他媽的找死。”
虛真合十道:“師叔莫要口出穢語,我佛家第四戒便是不得妄語,還盼師叔嚴守清……”
無戒又是一陣獰笑,似乎在笑虛真太過天真,卻也懶得跟他多費口舌,一掌便往虛真天靈蓋拍落。
東方未明吃了一驚,沒料到這惡僧出手如此之快,先前有意遠避,此時救援已然不及,虛真木棍一挑,正是降魔棒法的一招,輕輕巧巧的架開了惡僧無戒的一掌。
無戒心中更怒,右拳朝虛真左頰打來,虛真也沒料到對方拳勁兒,竟然可以連續不斷的攻擊,連一口氣也不必換,又以降魔棒法擋了一招,這一招卻又取了守勢,這才堪堪抵擋的住。
東方未明見事情急,陰陽棍出手,也是一記降魔棍法打出,無戒退了一步,倒不是忌憚東方未明棒法如何厲害,而是生怕東方未明手中的兵器,畢竟虛真手中的兵器只不過是一根尋常木棍,雖然難得,卻威力有限,可東方未明的這根陰陽棒,任誰一見,也知大非凡品,只因仗着兵刃之利,才解開了虛真的困厄。
三人雖然只是短暫交手,但於個人武功造詣,卻已摸了個大概,無戒內力渾厚無比,能在一息之間,連打兩拳,而且中途無需換氣,這等內功造詣,遠非兩個少年人能夠達到。
虛真長於棍法,內力也殊不可侮,但較無戒仍是遠爲不及,支撐得一時片刻,絲毫不成問題,可要是久戰長鬥,時候拖得越久,就越顯敗象。
東方未明的武功駁雜不純,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看起來似乎花樣百出,其實沒有一樣本領是當真練到家的,逍遙掌法仍頗生疏,荊棘傳授的劍法也有兩個多月沒有使過,至於其他玩意更是學過便罷,從沒有“溫故而知新”,到了緊要關頭,不免要大吃苦頭了。
唯有斷魂掌可堪匹敵,但這路掌法另有一樁擔憂,便是毒質要是碰上內功高人,能夠心隨意轉,收放自如,毒質非但於人無損,反而還會反激過來,那便足以令東方未明自食惡果,因此這斷魂掌,說什麼也不敢輕使。
但二人聯手,還不是無戒惡僧的對手,無戒的招數招招,都是傷人首腦的狠辣之招,只要找到空隙,只求一擊斃敵,而虛真嚴守戒律,別說不肯當真殺人,就是眼前這兇殘的師叔,如此苦苦相迫,也並未想過將之擊傷,然後予以捆縛,帶回少林寺中。
只東方未明一人,空有一肚子的計較,動手之際,卻也說不出半個字來,危急之中,只能用點卑鄙手段,右手仍然使醉棍中的功夫,左手已去懷中取那離火玄冰鏢。
只見虛真節節敗退,東方未明騰出手來,一鏢朝無戒擊去,二人相距又近,加之無戒絲毫沒將這個小孩子放在心上,竟然遲疑的片刻,而離火玄冰鏢去勢奇疾,登時扎中無戒左臂。
這暗器輕巧迅捷,卻又鋒銳無倫,無戒只覺劇痛難忍,右手捂住傷口,鮮血卻兀自汩汩流出,虛真想要前去裹傷,卻哪知無戒心懷不善,反而將他踹的老遠。
東方未明搶着去扶,轉過頭來,見無戒已然不知所蹤,好在飛鏢擲在地上,沒有丟失,不然此鏢,要是落在無戒手中,只怕又要仗這兵刃,又去害人不淺了。
虛真雖然被踹了一腳,但他內功造詣不凡,與無戒也是一路心法,因此並未受傷,只是覺得方丈下了命令,自己無法執行,不由得甚是沮喪。
東方未明勸道:“山水有相逢,這惡僧到處攔路搶劫,幹的事情傷天害理,總有一天還會栽在咱們手中,何必爲這等賊子,勞費心神。”
虛真一想不錯,說道:“無戒師叔的事,等到了寺中,可得跟方丈彙報,那時還要勞煩施主給我做個明證。”
東方未明道:“那有什麼問題,只是惡僧如此了得,最好還是跟少林寺的各位前輩,說個明白,這惡僧中了我的飛鏢,外傷自是極重,正好趁此良機,將之擒回寺中,聽候發落才是。”
虛真道:“就是這樣,東方未明腦筋很靈,我就不成了,適才總是想着,是讓自己贏,還是讓師叔贏,我贏了固然不知如何是好,師叔贏了卻又怎樣。”
東方未明道:“不是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憑咱們倆的本事,全力一搏尚且不敵,要是再有顧忌,豈不成了任人宰割,虛真師父啊,做人做事,只需無愧於心,不愧於人,可世間之事,並非小小戒律所能囊括,若論小惡,摘個蘋果,拿個桃子,可要論大惡,咱們今天放過了這惡僧無戒,會有多少人遭其毒手。”
虛真躊躇道:“無戒師叔難道會對誰都爛施殺手?”
東方未明嘆了口氣道:“你想這無戒,要是碰上了江湖同道,且傷得這麼重,人家要來擒拿於他,難道要他坐以待斃?又或者他這一去,碰上個什麼庸醫大夫,弄得他傷上加傷,你猜他會不會安安靜靜的講道理。”
虛真嘆了口氣道:“那咱們快追,可不能讓師叔,幹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來。”
東方未明道:“看令師叔是朝東而去,可是他雖然手臂上,中了我的飛鏢,腳下可絲毫未傷,全力奔跑之下,咱兩個只怕追趕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