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高潮城。

    在侍衛的引領下走進城堡前庭，幾株粗壯老樹紮根，滿院子的枯黃落葉。

    乍一看，頗爲清冷落寞。

    雷加眺望城堡，搜尋熟悉的身影。

    大門悄然打開，幾道銀髮身影興沖沖跑出。

    戴倫欣喜的跑在前頭，張開雙臂擁抱：“大哥，你們終於到了。”

    “陛下！……”

    貝妮拉與雷妮婭稍稍落後，喜笑顏開的欠身行禮。

    雷加拍打幼弟的後背，只聽砰砰悶響，滿意道：“還不錯，身體壯實不少。”

    “我跟着海蛇大人經常訓練。”

    戴倫嗓音清朗，舉止間已有王室的威儀。

    “還有的練，不要驕傲。”

    雷加眸中含笑，細細打量一手教導的幼弟。

    戴倫如今12歲，已經是個青蔥少年。

    自幼悶頭苦讀，可謂博覽羣書。

    雷加怕這小子步無龍者維耿的後塵，便藉着海蛇的請求，年初時塞到潮頭島擔任侍酒。

    海蛇不愧是縱橫四海的老將，把戴倫訓練的不賴。

    伊耿與伊蒙德靠過來，多是詢問互相過的如何。

    雷妮拉也攬過一對養女，聯絡感情。

    “這就是信上說的小妹妹？”

    貝妮拉好奇的看着襁褓，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小家夥的臉蛋。

    “嗚嗚~”

    維桑尼亞睡得正熟，委屈的偏頭躲避。

    “讓我抱抱好嗎？”

    雷妮婭看的心都快化了，迫不及待想要抱抱。

    看着兩個體貼的養女，雷妮拉十分稱心，小心叮囑：“輕輕的，不要弄醒她。”

    女兒不像三個兒子。

    包括梅卡在內，三個兒子都在襁褓裏與她一塊馭龍翱翔，每個都是咯咯直樂。

    只有女兒，龍背更像另一個搖籃，睡的踏踏實實。

    寒暄過後，戴倫代替侍衛領路，連忙道：“姑姑在等着咱們，快請進。”

    ……

    九壁堂。

    當王室衆人出現在這裏，已經是一個鐘頭後。

    馭龍之後，都要更換一套乾淨無味的衣服。

    一入內。

    海蛇打着赤膊，側身趴在浮木王座的扶手上，任由學士拆穿紗布。

    雷加定睛一看，紗布侵滿血跡，膿水黏連表面拉絲。

    聽到有人進入廳堂，海蛇擡起黑如鍋底的面孔，厚脣毫無血色。

    “陛下！”

    見到來人身份，海蛇揮手讓學士退下，打算起身行禮。

    “科利斯。”

    雷妮絲從旁走出，想要阻止丈夫的冒失舉動。

    “我還沒那麼脆弱。”

    海蛇嗓音乾澀，強撐着走下浮木王座。

    雷加側頭看着，沒有阻攔的意思。

    “您的到來使高潮城蓬蓽生輝，陛下。”

    海蛇耷拉着腦袋，身體緩慢的單膝跪地。

    居高臨下的俯視，雷加這才看清對方的傷勢。

    後背一道皮開肉綻的刀傷，從左肩劃到右下腹，隱隱可見肋骨顯露。

    除此之外，體表多是一些細微傷痕。

    雷加心頭一突，彎腰將其親自扶起，關心道：“不是巡邏爭議之地，怎麼受了這麼嚴重的傷？”

    海蛇眼神陰沉似水，憤恨道：“是瓦蘭提斯一夥海盜，夥同奴隸灣的販奴船隊。”

    對手拋出誘餌，大意輕敵的海蛇上鉤。

    遭遇惡意伏擊。

    “奴隸灣也參與其中？”

    雷加聞言，衝着伊蒙德使了一個眼色，認真道：“必然是三女國的殘黨，夥同瓦蘭提斯有了其他想法。”

    伊蒙德單手握着劍柄，表情冷酷：“爭議之地的航道成型，瓦蘭提斯與奴隸灣的船隻都要繳納過路費，少不了一場資源戰。”

    “最好還是少打架。”

    伊耿踮起腳尖，理性分析：“咱們還欠鐵金庫的貸款，戰爭一開經濟會倒退十年。”

    在石階列島當家做主多年，養成一把好算盤。

    能賺多少錢，心裏有一桿秤。

    伊蒙德不屑一顧：“早晚的事，一羣跳樑小醜。”

    “先聽科利斯大人的提議，他才是直面敵人的人。”

    雷加一擡手，制止兄弟倆拌嘴。

    海蛇虛弱不已，理智道：“我贊同伊蒙德王子的說法，他們需要一個教訓。”

    伊蒙德挺起胸膛，渾身散發自信：“給我一支艦隊，我和偷羊賊能把敵人燒個精光。”

    多年相處，一人一龍配合默契。

    戰鬥力直逼雷加、戴蒙等一線馭龍者。

    雷加頭也沒擡，還記得來此目的，敷衍道：“會有機會的，別心急。”

    他老早就惦記煙海里的野生幼龍，還不是忍到現在。

    當上國王後，他才更明白戰爭不能輕易開啓的含義。

    國庫空啊！

    何況，布拉佛斯、潘託斯等自由貿易城邦都在盯着坦格利安，唯恐重現另一座自由堡壘帝國。

    坦格利安將基本盤鋪開的太大，又卡在厄斯索斯東、西大陸航運的爭議之地。

    冒然開戰，會遭受太多不明攻擊。

    巨龍是多，要考慮防守城邦。

    辛辛苦苦多年打下的基業，不能任由敵人偷襲破壞。

    要想打，得找個合適的機會。

    現在的雷加，又狠又穩。

    敷衍了事，雷加主動攙扶海蛇回到浮木王座，小小體現一下仁厚。

    海蛇動作僵硬，疼的嘴角自抽。

    學士不敢遲疑，趕緊上藥包紮。

    雷加問道：“科利斯大人，我的來意您可知曉？”

    海蛇呲牙的動作一僵，黑臉道：“家族出了幾個狂徒，我會先交涉一二。”

    雷妮絲翻了個白眼，扯開遮羞布：“你的幾個侄子趁你不在家，全都在暗地裏收買人心。”

    “我會細細洽談。”

    海蛇滿心無奈，給妻子一個不算滿意的答覆。

    雷妮絲冷笑一聲，搖了搖頭。

    雷加見狀，心知瓦列利安內部會有一場小會，提出告辭：“您注意休養，我們到島上轉一轉。”

    貴族家庭就是如此。

    海蛇身爲族長，會先和族人談判，商議一個合適的處理方案。

    畢竟，家族需要這幫直系血親的侄子。

    雷加清楚這一點，沒有第一時間打破局面。

    等海蛇和他的侄子們談崩，才輪得到他出手。

    他本次前來潮頭島，主要起到一個震懾作用。

    海蛇還在上藥，不便多留：“勞煩陛下辛苦一趟，讓戴倫王子帶您好好觀賞船殼鎮和香料鎮的特色。”

    雷加無有不可，再次衝着雷妮絲禮貌點頭。

    雷妮絲叫住他，展現親人間的關懷：“聽說雷妮拉分娩了，梅麗亞斯上次產下的龍蛋還有一枚，要不要放在新生兒的搖籃裏?”

    雷加婉拒道：“不用麻煩，貝爾隆和伊蒙從敘拉克斯的一窩蛋裏挑選一枚綠色龍蛋。”

    兩頭母龍，今年來皆是產下龍蛋。

    梅麗亞斯性格慵懶，在梅卡出生前產下一窩龍蛋。

    一共兩枚龍蛋，都是遺傳母體的暗紅色。

    雷妮絲親自分到君臨上交王室。

    雷加爲了感謝姑姑，也算時分享即將得子的喜歡。

    一枚放置梅卡的搖籃裏，另一枚留給姑姑儲存。

    當然，不屬於瓦列利安家族。

    敘拉克斯就比較厲害了。

    六年間產下兩窩蛋。

    第一窩有兩枚龍蛋，第二窩就在前不久，共有三枚龍蛋。

    雷妮絲聞言也不強求，搖頭失笑：“維桑尼亞搭配一枚綠色龍蛋，還真是命運的眷顧。”

    雷加跟着笑了：“全憑孩子們的意願，龍蛋孵化也看概率。”

    “貝爾隆的龍蛋還沒孵化？”

    雷妮絲突然想到，不可思議的詢問。

    伊蒙的龍蛋出生當天便孵化，如今幼龍都快進入亞成年。

    貝爾隆的龍蛋遲遲沒有反應。

    “無妨，他有自己的想法，我問過他。”

    雷加心中有底，反而提起梅卡：“梅卡的龍蛋估計也很難孵化，我在想等他再長幾歲嘗試馴服一頭幼龍。”

    說來奇怪。

    他有六個孩子，拋開沒有龍蛋和剛出生的維桑尼亞，三個兒子居然只有一個孵化龍蛋。

    簡直浪費從他這裏遺傳的純粹龍血。

    要不是幾個孩子都是銀髮紫眸，很難不懷疑龍裔和普通人之間會有某種隱形遺傳。

    “是個好主意，龍穴裏的幼龍連我都眼饞。”

    雷妮絲表示贊同。

    先孵化的暴雪和斯拉克斯，還有那條性格暴戾的黑色幼龍。

    光看外表，個頂個的威武霸氣。

    閒談幾句，雷加正式告別。

    雷妮絲十分熱情，一路把侄子侄女們送出九壁堂。

    這麼多年，坦格利安與瓦列利安家族的關係重歸於好。

    其中一部分原因。

    正是雷加聽從建議，給二兒子命名伊蒙，深深觸動剛經歷喪子之痛的姑姑。

    ……

    雷加一行人走後。

    雷妮絲走回丈夫身邊，輕輕一嘆：“怎麼沒叫戴蒙和蘭娜爾陪同，你差點就回不來了。”

    “戴蒙？”

    提起女婿兼昔日盟友，海蛇出言譏諷：“他整日沉迷女色，我都怕他死在女人肚皮上。”

    到底是個次子，得到權利就忘乎所以。

    哪怕對方是個親王，闖出遊俠王子的名頭。

    雷妮絲沉默無言，盯着丈夫的眼睛。

    海蛇被盯的心煩，悶聲道：“蘭娜爾鎮守里斯，她的日子也不好過。”

    終於，雷妮絲表情出現變化，自嘲一笑：“也是，雷妮婭繼承資格遭受質疑，這麼大的事養父母出面，都不見親生父母到場。”

    這回輪到海蛇勸慰妻子，違心道：“蘭娜爾還年輕，總能解決困境。”

    “或許吧。”

    雷妮絲已經不抱有期望。

    ……

    高潮城舊址。

    一座坐落潮頭島東南方，被捨棄數十年的陳舊古堡。

    依靠山崖海岸建造，整體石頭混合灰泥材料。

    這是瓦列利安家族最初的族堡。

    在海蛇數次遠航，帶回無數珠寶財富後，選址建造了如今高潮城。

    潮溼陰霾，四面漏風的舊堡便被拋棄。

    與雷妮絲聯姻後，舊址改造成了臨時龍穴。

    此時，

    貝妮拉身穿黑色馭龍服，帶頭走到臨時龍穴。

    貝爾隆和伊蒙緊跟在後。

    性子溫柔的雷妮婭走在後面，牽着年紀最小的梅卡。

    “嘶嘎！”

    一道嘶鳴響起，故意驚嚇一羣小家夥。

    貝爾隆投去目光。

    便見臨時龍穴朝海一面的石洞，緩緩爬出一頭鈷藍色鱗片的華貴巨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