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國王的心術

    “幹的漂亮，矮子劍士！”

    “死的好，多恩雜碎……”

    希留獲得決鬥場上的勝利，立馬迎來無數的歡呼納彩。

    裁判向他發問，是否繼續參賽？

    希留揹負鐵劍，衝着觀衆席上的國王等人鞠躬一禮，笑呵呵：“當然，我要奪得本場的冠軍。”

    對於這個殺掉多恩青年的番邦劍士，韋賽里斯還算有些好感，抱着一副看戲的心態旁觀。

    希留是一位卓越的劍士，在賽場一路拼荊斬棘，接連擊敗數位對手。

    本場比武一直持續到正午時分，太陽高高掛在天空。

    韋賽里斯飲飽美酒，欣賞希留遊刃有餘的優雅劍術，心情大好。

    感覺到陽光逐漸熱烈，叫停了比武大會。

    韋賽里斯從椅子上站起身，舒緩一番疲憊的腰桿，滿意道：“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比武啊！”

    伴隨他的動作，觀衆席上的目光紛紛投來。

    “將那位番邦的劍士請上前，國王要與他說說話。”

    韋賽里斯吩咐侍候在身後的侍從。

    侍從點點頭，動作麻利的走下觀衆席，與裁判耳語。

    不久，希留走到決鬥場邊緣，單膝跪地望着高臺。

    韋賽里斯居高臨下的俯視，不解道：“劍士，爲何不上臺來？”

    希留持劍置於膝上，大聲道：“我爲了榮譽而戰，待我獲得比武大會的冠軍，自會向陛下獻出忠誠。”

    “榮譽？”

    韋賽里斯不置可否，饒有興趣道：“比武大會還有五天，你若能斬獲冠軍，我可以滿足你一個心願。”

    “感念您的仁厚，陛下。”

    希留謙卑的道謝。

    韋賽里斯不再揮手示意他退下，牽起雷加的手，轉身撤出會場。

    國王一走，其他賓客自然跟隨。

    ……

    回到紅堡的書房後，韋賽里斯將一雙兒女留下，提出問題。

    “你們不好奇我爲什麼向那個劍士許諾嗎？”

    雷加表情疑惑。

    雷妮拉聳聳肩，無趣道：“你曾說過，看穿一個人或一件事的最好辦法，就是日積月累的觀察。”

    “很好，看來你還記得我的話。”

    韋賽里斯微微一笑：“一個合格的掌權者，會將風險扼殺在搖籃裏。”

    “在這中間，我們可以充分的調查風險的源頭。”

    雷加迷糊道：“萬一出手不及時，豈不是會遭到反噬？”

    “沒錯，所以我要教導你的就是，時刻提防潛在的危險，不要掉以輕心。”

    韋賽里斯拿出石階列島戰爭舉例，說道：“石階列島位於兩岸之間，是一塊十足十的戰略要地。”

    “在三女國入侵時，你們可知我爲何沒有主動出兵？”

    雷妮拉面色一頓，盯着父親好半響，才道：“因爲您不想挑起戰爭，遭到全國上下的質疑。”

    “錯了，石階列島戰爭嚴格意義上來講是保護國土，後人只會記載國王的英明偉岸，擊敗可惡的三女國海盜。”

    韋賽里斯不認同她的回答。

    看向雷加，問道：“你覺得呢？”

    雷加皺着小臉，不確定道：“因爲有人會迎戰三女國……”

    “沒錯，一句話說在點子上，雷加你很有天賦。”

    韋賽里斯撫掌大笑，毫不避諱的誇讚：“三女國侵佔石階列島，最先也是受到影響最重的便是海蛇科利斯的家族，他絕不會坐視不理。”

    雷妮拉大爲不解：“所以呢？放任海盜擄掠您的子民，讓海蛇吹響戰爭的號角，代替國王贏得戰爭的勝利與榮譽。”

    在她看來，國王的責任應當當仁不讓的擊敗三女國。

    而不是放縱臣子出兵，對王權造成影響。

    面對女兒的質疑，韋賽里斯並不氣惱，耐心講解：

    “三女國入侵之時，正值你們的母親難產去世，雷加打一出生昏睡不醒，無法擔任繼承人。”

    “按照傳統，我的弟弟戴蒙自然而然的受到大臣們擁戴，對鐵王座野心勃勃。”

    “而我執意選擇自己的女兒，也就是你爲繼承人。”

    “後來與戴蒙爆發了激烈爭吵，一氣之下將他趕出君臨。”

    一邊說着，韋賽里斯面無表情的注視雷妮拉：“你覺得，當時的局面王室能否承擔起冒然開戰的風險？”

    “可我們有龍，還有宣誓效忠的各地領主！”

    雷妮拉努力反駁父親。

    “龍？龍穴與龍石島都有龍，當時能上戰場的龍多少？”

    “即使派遣軍隊出擊，在波濤洶涌的大海上，該由誰擔任統帥？”

    韋賽里斯反問。

    雷妮拉面色一滯，發現問題所在。

    韋賽里斯板起臉：“彼時彼刻，王室沒有能上戰場的龍，而最合適的海軍統帥人選只有海蛇科利斯。”

    “戴蒙有科拉克休，我也能隨軍出戰……”

    雷妮拉還欲辯解，韋賽里斯直接打斷：

    “戴蒙被我親手趕走，他剛失去成爲繼承人的機會，他會不棄前嫌的爲我，或繼承人的你效忠嗎？”

    “絕不！我也不會拉下臉請求戴蒙幫助。”

    “敘拉克斯是一頭從沒上過戰場的少年龍，我還沒糊塗到派剛選定的繼承人上戰場，等待某一天傳來你遇刺身亡的噩耗！”

    一番犀利的言語猶如一柄利劍，刺入雷妮拉脆弱的心房。

    偏偏她啞口無言，知道那是事實。

    韋賽里斯不再教訓女兒，轉而道：“反觀當下，王室只派出三千士兵，海蛇科利斯與戴蒙揹負私自開戰的污名，竭力爲王國擊敗了三女國。”

    “而他們的付出與回報都是什麼呢？”

    “陷入多年苦戰，耗費數不盡的人力物力，只爲佔領一塊荒蕪的石頭羣島？”

    韋賽里斯端起酒杯輕嘬小口，眼眸波瀾不驚：“他們什麼都得不到！”

    “海蛇科利斯的家族爲此元氣大傷，拋下石階列島灰溜溜的回家舔舐傷口。”

    “你的叔叔戴蒙，消耗大批跟隨他的次子團，放棄王冠與石階列島回到君臨，向我這個哥哥低頭求和。”

    “同樣的時間裏，我選定的繼承人順利長大，王國上下一片安寧祥和。”

    走到雷妮拉的身邊，韋賽里斯一字一句道：“我的女兒，你明白了嗎？”

    雷妮拉被父親的深謀遠慮深深震撼。

    她單純的心靈從未設想過這麼多彎彎繞繞。

    一時間，眼前的父親與記憶中對誰都露出討好微笑的父親光影交錯。

    既熟悉，又陌生。

    雷妮拉抿了抿嘴角，低下頭道：

    “父親，七神賜予您無與倫比的智慧，我卻對您產生懷疑，爲此我深感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