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又一次的失敗

    好不容易從鬼門關回來，曲向楠自然不敢再亂來，連忙開口道。

    “大人，九階山那一帶，對我們夕陽城來說，說近不近，說遠不遠。是一個相對比較穩定的進貨來源，所以每隔一段時間，我們都會從那邊進一批貨。從白芳城，滾骨城，乃至小階村，紀元村這些小村落，我們都有一些生意往來……最最最，最近，最近的一批貨，應該是一兩個月前買進的……”

    當曲向楠提起那些地名時，悄悄瞄了一眼方羽的神色。

    沒想到這個小動作，還被方羽給捕捉到了，變成了兩人大眼瞪小眼的局面，嚇得曲向楠說話都不利索了。

    一兩個月前……

    時間上，好像有點微妙啊。

    方羽眯起眼，看向曲向楠。

    “那上一批貨的進貨時間呢？”

    這話一問出來，曲向楠就像是知道了點什麼，連忙開口道。

    “大人，那九階山路途遙遠，對於這種相對偏遠的進貨渠道，我們都是每個半年，乃至一年才進一次貨的……”

    曲向楠說的真真的，但方羽可不吃這一套。

    “做生意應該有賬目清單吧？把你賬目拿出來我看看。”

    曲向楠頓時苦了臉。

    “大人，我們曲幫做得是那種生意，怎麼可能記賬做賬本啊。”

    “那你可知，那批貨，一共有多少人？現在還留在你曲幫的有多少人，分別又都賣給了什麼客戶？”

    這三個問題，讓曲向楠很難回答。

    他艱難吞了口唾沫，說道。

    “大人，那批貨，大概有百多人，分到我們曲幫這的，只剩三十餘人。現在還留在曲幫的，應該還有七八人……至於賣給了哪些客人，我就不知情了……”

    方羽微微皺眉。

    ‘貨’被分贓過了。

    那查起來，就更麻煩了。

    以暗鷹組織提供的情報來看，方羽能猜出來，那批貨是被什麼人分走了，不過眼下，卻是不急着處理那兩個組織，先把曲幫這邊搞定先。

    “曲幫主不老實啊，人是從你們這邊賣出去的，賣給誰，你們又怎麼會不知道呢？還是說，曲幫主需要我一點小小的幫助，來回憶回憶？”

    方羽本以爲還要弄些手段，沒想到曲向楠滑跪的那是相當之快。

    “大人！大人有話好說！一些，一些客人，我確實還有印象，但還有一些閒散的客人，真的我也不知道買家到底是誰，那些散客本來就是流動性的，說不定那日把貨買走後就離開夕陽城了。出了夕陽城這個大門，我小小的曲幫，哪能奈何別人……”

    “放屁！”

    方羽大聲呵斥一聲！

    “你們這買賣，挑選買家之前，難道沒進行過背景調查？若是什麼人來買，你們都直接賣給對方，那你們曲幫也在夕陽城也混不了那麼久。”

    曲向楠開始冒汗了。

    “大人有所不知，我們夕陽城做買賣，就是這樣的。只要給得起錢，當場就可以把人帶走。”

    任何事情，都是從不正規走向正規的。

    如曲幫，現在也開始走熟人生意，以納妾爲由，定時聚會，進行生意買賣。

    但在野蠻生長的那段日子，這行生意，主打的就是一個自由散漫。

    哪怕到了如今，一些辦事習慣，仍然沒有走上正規。

    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們曲幫日益壯大。

    因爲在夕陽城，是沒人來查辦他們的。

    所謂‘官府’的愚地府，在夕陽城連屁都不是，幾個大家族和道觀，更是對此事睜只眼閉一隻眼，有些富家子弟甚至就是他這邊的常客，隨隨便便就買個奴隸帶回家玩了。

    所以曲幫的生意，嚴格來說，至今都還算是草臺班子而已，遠沒有眼前這位爺所想的那麼嚴謹。

    方羽接着又問了一些情報，在揚言要把對方第三條腿給打斷了的威脅下，曲向楠被嚇得哆哆嗦嗦的穿上衣服，走出房門，在前面帶路去了。

    曲向楠肥胖的身體走在前面，方羽則緊貼着他，用匕首抵在他的背後，輕聲道。

    “記住我剛纔的話，伱可以試試，是你的聲音快，還是我的刀快。”

    一個木境高手，出手有多快，曲向楠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絕對躲不開。

    所以曲向楠很配合。

    對方問什麼，他就答什麼。

    對方要去見那幾個奴隸，他就在前面帶路。

    “幫主！”

    “幫主！”

    負責看守地下密室的小弟，看到曲向楠來了都紛紛行禮。

    目光落在緊跟在曲向楠後面的方羽，他們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了。

    很自然的，他們都以爲，方羽是位貴客，是來看貨的。

    畢竟就在剛剛，就有幾個客人已經下去驗貨了。

    不過這人，能讓幫主親自接待，可是大客戶啊。

    想到這，負責看守的小弟把身板挺得筆直，免得生意沒談成，幫主回頭怪罪起來，要把責任落到他們兩個看守的小弟身上。

    什麼眼神太兇惡嚇跑客人啊，什麼看守站姿沒個樣子，客人覺得曲幫做生意不專業……

    總之，他們之前都曾因爲這類問題被幫助責罰過，好在兩人關係夠硬，和幫主有着親戚關係，才能繼續擔任了這個富得流油的工作。

    那些富家子弟，買到心儀的奴隸了，或者玩嗨了，動不動就是撒錢，他們這兩個看門的，一年光這些油水，就賺得不少呢。

    所以此刻幫主來了，他們就表現的加賣力，直到幫主和客人一起走進地下密室，留下一句‘不要讓外人進來’，兩個看守才恢復常態，打着哈欠，站沒站相的。

    ……

    “大人買我吧！大人買我吧！我一天都不用睡覺，渾身上下都是使不完勁的！買我幹活絕對划算啊！”

    “大人別聽他瞎吹，他這人一天的伙食量都是我們兩倍的量，買他就是做虧本買賣！大人買我吧，我會開鎖！我開鎖特別厲害！什麼鎖都能開！”

    “大人救救我，我快活不下去了啊，大人行行好好買了我吧……”

    方羽跟着曲向楠進入地下密室，兩邊就響起吵鬧的聲音。

    看着這些一百血都沒有的人，還有這龐大的地下密室，方羽忽然神色間露出微妙的表情。

    因爲這地下密室，竟和愚地府的牢獄有諸多類似之處。

    要說這裏面，沒有借鑑的成分，方羽是不信的。

    看來設計出這地下密室的人，以前應該……

    “大人感覺如何？是否比您想的妖乾淨整潔？不瞞大人說，這地下密室，全是我一個人經過數月的苦思冥想，才設計出來的。在我這的奴隸，都進行了一定的分類安排。比如難以管教的安排在一間牢房裏，又或者具備生育價值的男女奴隸安排在……”

    曲向楠滔滔不絕的說着。

    不知情的人看到這一幕，恐怕都要以爲曲向楠是真心在向方羽熱情介紹呢。

    但實則呢，這只是曲向楠緩解內心壓力，內心恐懼的一種方式。

    通過不斷的說話，來轉移注意力，伴隨着方羽的注意力也被牢房裏的奴隸分散些許，曲向楠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九階山的那幾個奴隸……”

    “這邊！大人，這邊走！”

    曲向楠擠出笑臉，在前面帶路。

    忽然，他的腳步就猛地一停。

    “幫主！”

    “幫主！”

    原來是撞見負責巡邏的守衛隊了。

    “嗯，你們帶弟兄們，去虎區巡邏下，最近牢裏隔段時間就有人失蹤，你們給我打起點精神來！”

    曲向楠早已如變臉般，繃着臉，訓斥道。

    “是！”

    守衛隊的人，紛紛擡頭看天，站的筆直，在那受訓。

    方羽看着這一幕，不由神色有些微妙。

    因爲曲向楠的血量是……

    【曲向楠：1000/1000。】

    而守衛隊的血量是……

    【答沙雨：1530/1530。】

    【延頎：2159/2159。】

    【琴醉易：1841/1841。】

    【黨懷綠：1620/1620。】

    不說哪個比曲向楠弱吧，應該說哪一個都比曲幫的幫主強。

    但權勢就是如此，明明實力比幫主強，但這些人，卻全都要聽幫主的話。

    根據暗鷹的情報，據說曲向楠早些年，在夕陽城還是挺有實力的。

    不過後來沉迷女色，就開始荒廢武學，實力肉眼可見的退步，到了如今，這一身千血的底子，能發揮幾成實力，都是未知數。

    守衛隊被打發走，曲向楠立刻恢復卑躬屈膝的模樣，給方羽在前面帶路。

    這傢伙雖然滑跪的快，但也算識時務。

    連他幾千血實力的貼身保鏢都被自己斬了，區區這幾個一兩千血的守衛，能有什麼用。

    他若真對這些人喊救命，那才是真的找死。

    “過俊馳，駿馬鎮的貨，兩三月了還沒賣出去，算是半砸在自己手裏了。”

    曲向楠向方羽介紹道。

    順着牢房往裏看去，面瘦如柴，眼眶幾乎凹進去，長髮凌亂，整個人長得和鬼一樣的中年男人，正如癡呆了般，呆滯的盯着地面，一動不動，和門口那些極力推銷自己的奴隸，形成了天壤之別。

    或許，這就是奴隸販子眼裏的優質奴隸和劣質奴隸吧。

    這是……把人，變成了鬼啊。

    方羽眼眸深處，勝過一絲寒芒。

    【過俊馳：3/10。】

    “你是駿馬鎮的人？”

    同樣是鎮，但鎮與鎮之間，還是有所區別的。

    天圓鎮的規模，和普通的鎮，是有着天差地別的差距的。

    方羽的問話，沒有得到迴應，好像裏面的人，已經連聽覺能力都喪失了，不敢想象，此人在這裏，到底經歷了什麼折磨，才落得如此下場。

    這就是普通人的悲哀之處，沒有武力再身，在這亂世，連普普普通的活到老，都難以做到，更別提出人頭地這類事了。

    “過俊馳，大人問你話呢！還不回答！”

    化身泥腿子的曲向楠，非常嫺熟的上去就是一嗓子，伴隨着拍打牢門的聲響，相當有威懾力。

    不過……牢房裏的過俊馳好像是真的聽不見了，這麼大的動靜，都沒朝這邊看哪怕一眼。

    曲向楠叫罵了兩聲，見牢裏這貨還是沒有反應，便尷尬的朝方羽賠笑道：“可能是前些日子手下人打得狠了，把他耳朵打聾了。大人要進去見見人嗎？我這就幫你開門。”

    “不用了。”

    方羽壓住曲向楠要開門的手，視線看向牢房的角落處，那角落裏，如同陰影般，縮成一團的男人。

    【江懷山：26/100。】

    沒錯，這牢裏，是住着兩個人的。

    只不過另一人，從一開始就一直縮在角落裏，很不顯眼。

    方羽早就發現了此人的存在，但曲向楠顯然有些遲鈍，並沒發現那宛如和環境融爲一體的男人。

    如果曲向楠剛纔開門了，那個角落裏的男人，恐怕會鬧出點動靜。

    方羽不想事情變得麻煩，他不在乎曲向楠的死活，但現在，他還需要這人帶路。

    等這人沒有價值後，方羽自會給他一個體面。

    視線重新落到過俊馳身上，方羽開口道。

    “你可知道，駿馬鎮的馬家？”

    刷——

    過俊馳擡頭了。

    目光死死的鎖定在方羽身上。

    眼裏有震驚，有不敢置信，更有難以言喻的情緒。

    就好似他鄉遇古人，又好似從噩夢中忽然驚醒。

    他艱難的滾動喉嚨。

    “大人，大人知道馬家？那，那可知鎮上南面的豬肉鋪子，現在可還有人出攤？”

    那是一種異常沙啞的聲音，像是許久沒有落雨的沙漠，光是聽着給人一種難受的感覺。

    但方羽的試探，已經結束了。

    這人，確實是駿馬鎮的人。

    雖不知爲何被拐賣到如此遙遠的夕陽城，但那股思念家人的表情，神態，是模仿不出來的。

    但方羽能給的回答，只有……

    “不知道。”

    方羽轉身，要走了。

    看在昔日與駿馬鎮的馬家大長老曾並肩作戰過的份上，在事情辦好之後，方羽會想辦法把此人放了，還他自由。

    但至於此人能不能活着回到駿馬鎮，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畢竟，方羽自己，也有事情要辦，當不了活菩薩。

    “曲幫主，我們走。”

    “是！是！”

    曲向楠如泥腿子般，連忙在前面帶路。

    待過俊馳反應過來時，兩人已經走開好一段距離了。

    過俊馳連忙從牀上起身，結果因太久沒有過運動，一個不穩差點摔倒在地，但他還是快速穩住狀態，連忙跑到牢房邊，朝外面大喊。

    “大人！大人先別走！大人去過駿馬鎮對不對？我對駿馬鎮很熟！大人買我做奴隸如何！大人！！”

    他的喊聲迴盪在冰冷的牢房裏，卻無人迴應，唯有牢房裏的‘同夥’，突然如發瘋般，發出‘桀！’‘桀！’‘桀！’的詭異笑聲。

    “你笑什麼！”

    過俊馳回頭怒吼，但迴應他的，卻是‘室友’，逐漸雙腳離地，慢慢懸浮而起的非人行爲。

    “你……你！”

    過俊馳不敢置信地看向江懷山。

    而後者，則已經伸手捂住半張臉，雙腳懸空，離地一兩釐米左右的位置，身體大幅度的後仰，擺出一個常人幾乎難以做出的誇張動作。

    “沒錯！我……成功了！”

    砰！

    幾乎淡到不可視的血色蒸汽，如薄霧般往外一震！

    噗通！

    過俊馳當場被腰斬爲兩段，屍體鮮血噴濺。

    那飛濺的血液噴濺到牢房的牆壁上，宛如塗鴉板狂亂，猙獰。

    而江懷山的動作，也變得越發誇張，彷彿興奮到極致，整個人幾乎向後仰成倒立的‘U’字形。

    在他那興奮的情緒，到達頂點的剎那……

    嘭！！

    他的腦袋，爆開了。

    無頭的屍體，和腰斬的屍體，一起朝周圍瘋狂噴濺血液，宛如屠宰現場，但哪怕任誰來了，恐怕都要迷糊，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與此同時，在江懷山腦袋爆開的那一瞬。

    遠在青靈道觀，正在打坐養神的某人，忽然睜開了眼。

    “又，失敗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