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血肉之軀

    說實話，方羽有點意外。

    這一看就是大佬的傢伙，居然和全恆和尚一樣，只是區區千血之軀。

    “青靈……道長？”

    方羽行禮出聲道。

    “來者，可是流民，刁德一？”

    略顯沙啞的聲音響起，而後青靈道長，慢慢起身，轉過來正面朝向方羽。

    青靈道長，一身道袍，頭戴道觀，再加上長長鬚髮，竟頗有點仙風道骨的感覺。

    “是。”

    方羽低頭。

    “如果我所料不差，今日來招攬你的人，應該不在少數。”

    也就柯家，慶家，再加上青靈道觀罷了。

    方羽正這麼想着呢，忽然意識到了不對。

    因爲他見到這幾人的時候，都是天才剛亮不久，如果自己沒跟着雷神豪走了，繼續待在慶家指不定會有多少人來拜訪自己呢。

    “你是否不解，爲何這麼多人，對你伸出了橄欖枝？”

    青靈道長再度開口，但卻不需要方羽迴應，他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因爲信仰者，太強了。”

    “武者，妖武者，信仰者，三者之間，信仰者以絕對的實力強度，碾壓另外兩類。夕陽城的格局，已經定格很久了，但是你的出現，一名新的信仰者的出現，極有可能打破這份平衡。”

    “只要有這份遠見，能看到你的潛力的人，都會想要得到你，想要憑藉你，一舉擡高自身勢力在夕陽城的地位，甚至將青靈道觀的霸主地位，取而代之。”

    青靈道長侃侃而談，竟頗爲健談。

    不過他所說的，夕陽城的格局什麼的，卻不是方羽在乎的事。

    而且……

    “只是得到我這麼一個剛剛覺醒不久，連靈的力量都還沒完全掌握的人，就能改變夕陽城的格局？這是否有點太看得起我了……而且，只論信仰者的話，門外，道長的弟子，雷青子，不也是一名信仰者？有你們兩人在，青靈道觀的地位，應該無人能撼動吧。”

    我可沒暴露太多底牌，怎麼就一副得我者得天下的架勢了。

    “雷青子確實是一個變數，但他還太弱了。夕陽城能弄死他的話，數不勝數。在我還沒倒下前，他固然還可以高枕無憂的繼續成長下去。但若等我垮了，由他繼續青靈道觀，那道觀還能支撐多久，就是未知之數了。”

    方羽心中咯噔一聲。

    “青靈道長，可是患有頑疾？”

    看血量不像有病啊。

    “頑疾？可以這麼說吧。不過這頑疾，是我們所有信仰者都不可避免的。我想伱，你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麼了。”

    方羽：……

    是的，很明顯了。

    侵蝕度。

    青靈道長的侵蝕度，看來不容樂觀啊。

    不過信仰者的侵蝕度，就和每個人的底牌差不多，一般是不會輕易暴露給別人的。

    青靈道長就這樣直接坦然的將這等情報透露給自己……

    “看來，我今天是很難走了。”

    方羽嘆氣。

    青靈道長笑了一下。

    “你很聰明。”

    然後他負手於背後，慢步朝方羽走來。

    “本來，一個雷青子，已經足夠解決我的難題，讓我在無後顧之憂，讓我化了一生心血建立起來的青靈道觀，能長久的昌盛下去。”

    “但是，你出現了。”

    “一個比雷青子，更具潛力，且更有自保之力的信仰者，簡直完美符合我的要求。可與此同時，你的威脅，也遠在雷青子之上。”

    氣，在丹田凝聚。

    隨着青靈道長的接近，方羽的身體，微微緊繃，骨鎧隨時準備覆蓋全身。

    “你很緊張。”青靈道長停下了腳步，兩人距離，大概只有十步之搖。

    “我應該緊張。”方羽語氣平靜的迴應，沒了最初僞裝出來的恭敬之態，連眼神，都冷漠了幾分。

    千血信仰者，會是什麼實力？

    全恆和尚的全力，能到什麼地步？

    至少天圓鎮的妖首，都隱隱有些忌憚。

    自己的常態戰力，肯定不是對手。

    如果祭出元魔體，倒是有很大的勝算，但如今屬性點缺失，妖魔化都還沒完全壓下，貿然使用元魔體，根本沒辦法長久戰鬥。

    事情，稍微變得有點麻煩了啊……

    就在方羽事態會更進一步發展的時候，青靈道長，退了。

    他轉身，將後背暴露給了方羽，慢步向前走。

    “看來你誤會了，準確來說，也沒有誤會，只是現在，還沒到那個階段。畢竟你我的關係，要取決於你接下來的態度。”

    方羽：“……青靈道長，想要我如何？”

    “不急，你且先聽聽我的難處吧。”

    青靈道長，再度侃侃而談。

    “首先，是我已經快逐漸壓制不住體內的[靈]了，那頭[靈]對我心智的侵蝕之高，已經到了我很難有機會全力出手的程度了。”

    “畢竟，一次全力出手，就意味着，我可能再也無法回頭了，徹底淪爲[靈]的傀儡。”

    “但一直耗着，也是沒有意義的。”

    “侵蝕不可逆。”

    “哪怕我什麼都不做，靈對我的侵蝕，也是日積月累的增加着的。”

    “我的時間，所剩不多。”

    “所以我想做點什麼。像你這樣的年紀，鮮衣怒馬，意氣風發，恐怕從來沒有想過人生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吧？但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到了我這般處境，你就會開始把腳步慢下來，開始思考一些比生命更重要的事情。”

    “比如……”

    青靈道長停步，轉身看下方羽，彷彿想要方羽把答案說出來。

    “……維持青靈道觀的地位？”

    “對！”

    青靈道長微笑：“青靈道觀是我一生心血，從無到有，再到登頂夕陽城，爲此，我付出了太多。但青靈道觀，崛起的時間太短了，底蘊不足，我若失控，青靈道觀頃刻間就會被夕陽城的其他勢力所圍剿覆滅，他們巴不得將我青靈道觀從霸主地位上拉下馬來。”

    “也就是這個時候，雷青子出現了。”

    “很有天賦，很有才華，但就差了一點，就差那麼一點點。”

    方羽皺眉。

    “差什麼？”

    青靈道長直視方羽的眼眸，緩緩開口。

    “實力。”

    方羽感覺青靈道長有點悲觀了。

    玩家實力的增長速度，那可比普通原住民快多了。

    不過青靈道長肯定不清楚這方面的事，甚至雷神豪應該也有所隱藏實力，或底牌，所以青靈道長有這方面的擔憂，是很正常的。

    “雷青子，太弱了。只要我已經不能隨便全力出手的情報泄露出去，沒人能護得住雷青子，隨便派個人，都可以輕鬆殺死他。而且隨着我越來少出手，外界對我的猜疑，已經越來越重，隨時可能有人出手試探。”

    “所以留給雷青子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但是你不一樣。”

    “在成爲信仰者之前，你已經是一名武者了。”

    “而且是一名，實力不俗的武者！”

    “能掌握[氣]的力量，還能將氣勁之力控制的不錯，你至少有草境高階的實力！”

    “這意味着，哪怕有人想要解決你，爲了穩妥，至少也要派出樹境武者才行。”

    “這等級別的人手調動，是很難瞞過我的眼的。”

    “再加上我可以對你進行信仰者方面的教導，引導你使用更多的靈的力量，哪怕樹境武者，你都能有一戰之力。”

    “那接下來的事，就很簡單了。”

    “我來震懾其他家族，你安心在我名下成長。”

    “我會撐到你成長到能接替我的時候。到時，青靈道觀是你的，夕陽城也是你的，你就是這座城的無冕之王！整座城的人，都將拜服在你的腳下！”

    “我會爲你鋪全道路。”

    “而代價，只是需要你現在，點一下頭。”

    青靈道長，雙腳離地，緩緩浮空，居高臨下的看向方羽，氣息……鎖定！

    “現在，讓我聽聽你的想法吧。”

    方羽大概摸清楚現在是個什麼狀況了。

    簡單來說，這貨也不擅長持久戰。

    我也不能持久戰。

    對拼一波，可以說是兩敗俱傷。

    只不過我若能逃了，只要不到臨界點，回去殺點妖魔，還能慢慢修養回來，這貨才是真的要原地爆炸了。

    所以青靈道長的這番威脅，其實對自己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唯一的問題是……

    同爲信仰者，青靈道長，掌握着很多，自己稀缺的知識。

    想到這，方羽擡頭，平靜地看向浮空的青靈道長。

    “青靈道長，從剛纔開始，就全是你在說，你的問題，你的問題，還是你的問題。但你有沒有想過，我爲什麼要關心你的問題呢？青靈道觀與我如何，夕陽城的無冕之王，這種東西，我不在乎。”

    青靈道長看着方羽平靜的反應，心頭竟久違的感到了一絲好奇。

    “你不怕？”

    “爲何要怕？”

    “我可以殺了你。”

    滾滾紅色蒸汽，從青靈道長身上慢慢溢出。

    “那可不一定。”

    白色的骨質液體，覆蓋到方羽全身。

    青靈道長見狀，笑了。

    “只是如此，可……”

    他話未說完，就忽然止聲！

    因爲他從眼前這個骨鎧覆蓋的少年身上，感覺到了威脅。

    一股凝而不發的氣息，在那少年身上散發出來，讓他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威脅。

    這少年，還藏着什麼底牌！

    不愧是從野外一路流浪過來的，能橫穿野外的，都不是等閒之輩啊。

    青靈道長先是皺眉，然後卻是釋然的笑了。

    氣息一收，他從高處落下，雙腳踩地。

    “我更想得到你了。”

    沒等方羽說話，青靈道長就擡手制止。

    “別急着拒絕，方纔我所說的，確實都是你所需要付出的東西。我本想等你拜我名下後，再告訴你，你能得到什麼。”

    “但現在，我改主意了，像你這樣年少有成的人，一味的壓制是沒有意義的。”

    “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意識到了，[靈]，不好掌控。”

    方羽皺眉，骨鎧慢慢消融，化作粉末灑落，露出真容，緩緩點頭。

    “如果你願意拜我爲師，繼承我的青靈道觀，我可以教你怎麼掌控靈的力量。最重要的是，當侵蝕到達極限時，我會出手，幫你找到替換的靈。”

    方羽心中一動。

    “怎麼找？”

    “你別問我怎麼找，我已經有目標了。”

    方羽感覺不對。

    “既然有能替換的靈，爲何你自己不用？”

    “哦？看來你對信仰者，並非一概不知。但你還是不夠瞭解，既然我沒有自己替換，就說明那頭靈，不夠強。但對你這種剛覺醒的信仰者而言，是一個相當平滑的優質替換[靈]，且不需要你動手，我會親自幫你處理好一切。”

    因爲不夠強，哪怕替換了現有的靈，也無法降低侵蝕度。

    “那頭靈，原本是給雷靈子準備的吧？”方羽說道。

    青靈道長沒反駁，只是點了點頭。

    “他無福享受，這世界的資源，本來就是強者得之。他只是缺了點運氣。”

    “……”

    方羽沉默了下，開口道：“我需要考慮一下。”

    青靈道長笑了。

    “你已經知道了我的祕密，今天你踏出這扇門，把我高度侵蝕之事往外一說，你覺得其他勢力的人會怎麼做？”

    “試探你，然後毀滅青靈道觀。”

    “那你覺得我會放你走？”

    “你不得不放我走。”

    “爲什麼？”

    方羽直視青靈道長。

    “因爲你，留不下我！”

    “……”

    青靈道長，眉頭皺了起來。

    這是他第二次想出手了。

    但他，剋制住了。

    因爲直覺告訴他，一旦動手，他可能會在這場戰鬥中，徹底失控。

    而且隨着侵蝕度越來越高，他的內心深處，其實已經漸漸變得，有些害怕面對爭鬥了。

    “你可以走了，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三天後，無論你的決定是什麼，我都要知道結果。”

    青靈道長背對方羽，不再說話。

    但方羽卻忽然出聲道。

    “青靈道長，我有一事不解，門外的雷青子，從氣血來判斷，應該只有花境武者的實力，不知動用靈的力量後，他大概處於何等實力境界？”

    “……想通過雷青子，來判斷我的實力嗎？沒有用的，雷青子，太弱了。他現在大概只能發揮當前武者實力的兩三倍左右的戰力。不過你居然以武者氣血來判斷信仰者的實力，你這種幼稚的想法，遲早會讓你吃大虧的。”

    青靈道長側過半張臉，斜眼看向方羽。

    “給你一個忠告吧。信仰者的實力，看的是精神力，通常而言，信仰者的精神強度，是遠遠高於肉體強度的。肉體，只是存活的證明，精神，才是力量的源泉。如果你願意拜我名下，我會帶你打開信仰者世界的大門。”

    青靈道長說完的那一瞬間，忽然發現，方羽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眼神，古怪。

    “青靈道長，這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在你發動[靈]的力量之前，碰觸到你的軀體，你就只是……普通的血肉之軀！！”

    嘭！！！

    白粉爆開的瞬間！

    方羽，消失在原地！！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