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9章 因果

    兩人的眼裏浮現出了絕望！

    周行反手取下靈能槍，命運裁決。

    已來不及召喚腦白。周行遵循肌肉記憶，半跪於地，架槍，瞄準，扣動扳機。

    砰！

    20毫米重型特製子彈，粗大如小型炮彈，在耀眼的火花中脫膛而出，近似瞬閃般地擊中金剛猿的右眼。

    就像西瓜炸裂，有黑的、紅的、白的亂飛，金剛猿拳頭大的眼眶上，出現一個碗口大的血洞。

    金剛猿雙手捂住右眼，發出驚天慘嚎！

    巨大的後坐力傳來，經過重重卸力後，傳遞到槍托上。槍托猛地一退、一進後，撞到周行肩膀上。

    周行一聲痛哼，一股鮮血立即涌到嘴邊。他死死閉上嘴，硬是將那股鐵鏽味，禁錮在嘴裏。

    只開了一槍，他受傷非輕！

    好在有聖光。

    熟悉的暖流流過，那劇烈的疼立即消散，肩膀處傳來陣陣清涼。

    金剛猿生命力極其旺盛，這一槍竟沒斃命。

    周行緊急召喚腦白。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發生：金剛猿慘叫幾聲後，竟然捂着右眼，不顧一切地轉身逃走，一路甚至撞飛三隻幻影狼，兩隻剃刀野豬！

    周行……

    與異獸交手過幾次，每次異獸都是不死不休。縱然身處絕境，那是寧願閉目等死，也不會轉身逃跑。所以周行真的忘了，異獸是有智慧的，它們會恐懼、會害怕、會求饒、甚至會投降。

    這也使得其他軍隊不得不分出力量防守其他軍隊原本駐守的城防點，但也無濟於事，那道巨大血光的攻勢太猛，天人戰力銳減後的流火軍團再也支持不住，很快全線崩潰，風火軍全軍戰死！百里烏騅、百里大雪死戰後重傷，不知所蹤！那處防線崩潰！奔雷軍全軍戰死，主將雷必成施展以家傳絕學奔雷驟雨心法配合一以貫之槍法，拼死祭出最後一擊，雖然威勢撼天動地，拼死阻擋了那血光瀰漫十來分鐘，但也是杯水車薪，同樣不知所蹤！那處防線崩潰！前軍全軍戰死！主將謝謝曾發狂般地朝天揮出一劍，曾短暫劈開了那巨大血光！而後不知所蹤！

    九個月過去……陽關城儼然被一股滔天死氣覆蓋，城中死傷無數，屍骸隨處可見，然而，這個九個月中，流火軍主帥徐霽向琅琊、澧泉、奉天乃至於觀海州白玉京、霜葉州楓晚城發出了無數次求援信息，但無一人回覆，無一人前來救援，他們彷彿是被遺忘和拋棄了。

    最後的關頭來了，主帥徐霽深知狼寇的這股巨大血光乃至邪之陣，一旦他們棄戰而逃，身後億萬萬百姓必遭滅頂之災，將對神州母土造成無窮遺禍！

    他決然背水一戰，向死而生！

    於是點了點頭，同意了。

    村長老臉舒展開來，開懷大笑道：“好好好！”

    接下來，村裏人則開始爲宴會忙碌了。

    而周行，則在練習洞槍術。

    他已經抓住了一點矛法晉階的決竅，估計再過不久，他的洞槍術就能達到大成。

    周行決定。

    過了今天，就去十萬大山走一遭，打殺妖獸，在戰鬥中磨鍊矛法。

    時間很快來到了晚上。

    宴會開始舉辦了。

    全村人都圍在火篝附近。

    在旁邊，擺放着十多張木桌，上面放着各式各樣的菜餚。

    “今天，我們爲我們的大英雄慶祝一番。”

    村長站在一塊青石上，振臂高乎。

    下面的衆人也鼓起了掌，場面非常熱鬧。

    周行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只好任由他們去了。

    智慧賜予了異獸無限的可能，也給予了異獸致命的弱點！

    周行長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

    死裏逃生的兩名戰士豎起大拇指，大叫道：“幹得漂亮！”

    周行……

    我能說，其實我瞄準的不是眼嗎？

    我想打得是嘴！

    那個目標大，跟盆兒似的。

    但是我壓不住靈能槍巨大的後坐力，槍口跳了一下。

    這次的發揮，我其實不靠實力，我靠的是運氣！

    周行苦笑：果然，我不是腦白啊！

    來不及多感嘆，周行默默地背好靈能槍，撿起砍刀。

    以他現在的槍法，在激烈的近身廝殺中，強行開狙的話，先傷己，再傷隊友，最後能不能殺異獸……

    老天爺才知道！

    周行拎刀正要殺上前，耳邊忽然傳來數聲怒吼：

    “回來！”

    “桑雲小姐，不要！”

    桑雲？

    周行擡頭一看，看見一頭大型豪豬似的巨獸，如推土機般，橫掃一切地衝向桑雲。

    而桑雲倒持刺劍，也義無反顧地殺向巨獸。

    有兩名重盾戰士不顧一切地衝了過來，豎起重盾。

    他曾放言若軍中有人此時選擇離開，求生而去，絕不阻攔，絕不追責！

    但無一人肯棄戰而逃！

    他將僅存的背淵軍和虎豹軍組合在一起，率領着最後的兩萬人，在最後決戰的前夜以茶代酒，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準備明日的最後一戰。

    待宴會進行到高潮的時候，他將山不動和周行叫進自己的臥室內，趁兩人不備，直接施展封禁之法襲向兩人，山不動不愧是在主帥身邊待過最長時間的人，對他這點心思瞭若指掌，幾乎是同步施術破掉了那道封禁之法，而周行卻是直接被命中，被裝入了一個紫金葫蘆中。這是一件神器的仿品，具有困縛天人的能力，縱然是天人三段也難以逃脫出去！

    徐霽瞪着山不動，山不動瞪着徐霽，兩人就這麼吹胡子瞪眼地瞪了彼此許久，完全不理會葫蘆中暴怒嘶吼的周行，最後徐霽和山不動二人都釋懷了，徐霽明白若是山不動能讓自己坑走那他就是周行了，山不動同樣明白徐霽要是不這麼做，那他就不是徐霽了！

    最後，他們跟周行說了一句一模一樣的話：“好好活下去！流火軍需要你這根根苗，雖然如今這支軍團已經快要凋零，但我相信，終有一日，它會再度長成參天巨樹，無論我等是否能看見那一日，你要等！你要做！無論多難，無論多久，無論多痛苦！”

    宴會舉辦得很成功，大家也很歡樂。

    周行在這濃重的煙火氣中也隱隱約約明白了自己想守護什麼。

    宴會很快落幕，衆人也一個個有說有笑地回到了家中。

    場中，又只剩下了周行和村長兩人。

    “村長，你還有什麼事嗎？”

    周行疑惑地看着他。

    按道理，宴會舉辦完，村長也該回去了。

    聞言，村長嘆息一聲，走了過來。

    他神情有些古怪，幾次欲言，最終還是開口道：

    “小帆，我這次舉辦宴會不僅是爲了爲你慶功，還想藉此談談你的身世。”

    “身世？”

    周行有些訝異。

    他不是一個孤兒嗎，該不會又牽扯到什麼狗血的愛恨情仇吧？

    可在下一秒……

    半尺厚的合金巨盾，被紙一般輕輕鬆鬆地破開。重盾戰士的身體上，莫名地多了幾個碗口大的血洞。

    兩名重盾戰士倒地。他們掙扎着向後揮手，示意桑雲快逃。

    桑雲卻咬緊牙，她身子加速，帶起一串殘影。她踩着戰士倒下的巨盾，高高躍起。

    周行頭皮發麻。

    這個蠢女人，她純粹是在找死！

    這是四階異獸，無影刺獸啊！

    無影刺獸，黑暗中的狙擊手！身爲四階，它的技能只一個：無影刺！

    無影刺無影無形，感官根本捕捉不到。而當靈覺瘋狂示警時，死神的鐮刀已狠狠斬下！

    在黑暗時代，被無影刺獸遠距離偷襲，狙殺成功的四階、五階職業者，佔中高階職業者死傷數量的一半以上！

    電光石火間，周行瘋了似地在心裏吼道：“腦白，擊殺無影刺獸。”

    “讀取信息。目標……”

    “殺了它，快，快。”周行要瘋了，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那囉裏囉嗦。

    “收到，執行指令。”

    衝動，忒衝動了！當冰涼的風拂過發熱的臉時，桑雲立即知道，自己錯了。

    雖然黑暗中的狙擊手，現於陽光之下後，威脅程度大大降低。但無影刺獸絕非她能匹敵。

    無影刺的技能着實太過變態！

    可惜，現在木已成舟，肉已擺在了砧板上。

    桑雲用盡全力，握緊了手中的刺劍。

    哪怕不能殺死它，也要重傷它！

    然後，他們將這個葫蘆交給小雪，讓小雪帶着葫蘆從北荒長城的西北處逃去，那時候徐霽已經隱隱地感覺到“身後”的“異常”，同時他們發現這股巨大血光對於太陰寒氣和至陽光焰較爲懼怕，因此逃亡西北方向的閻羅凍土逃出生天的可能性最大。

    就這樣虎豹軍主將周行被坑走了，小雪最終還是沒能逃出那些血光的追擊，在距離閻羅凍土不遠處被重創，若不是周行及時破除封禁而出，小雪也被殺了。

    周行在擊退那些血光後，告知小雪繼續前進，進入閻羅凍土蟄伏，等待時機捲土重來。

    他孤身一人返回了陽關城中，到達的最後一刻，兩萬人馬已經煙消雲散，最後的最後他們沒有一個人肯逃離，全部戰死在北陽關前，血光將他們的身軀吞噬，只遺留一地的殘兵敗甲……甚至，他還目睹了自己的副將，也是自己的摯友——流櫻，被那道血光吞噬蠶食，生命的最後一刻，流櫻朝着姍姍來遲的他嫣然一笑，彷彿這還是他們相遇的那個玉龍絹河畔成千上萬株櫻花盛放的仲夏！

    當時的場景太過悲痛，也太過悲烈，周行無論回憶多少遍，目睹了那兩萬流火軍和流櫻最後一面，他都只有滔天的怒火暴動，根本想不起或者不願想起那之後他到底幹了什麼！

    他只模糊地記得自己如獅子般咆哮，如暴龍般怒吼着，拔出逆鱗雙刃，瘋了一般地揮舞着雙刀，一刀一地獄，一刀一修羅，那一刻他陷入了殺戮的瘋癲狀態，不知殺戮了多久，直至自己身上最後一絲氣力都被掏空抽盡，被無數道血光貫穿，即將吞噬的最後一刻，他的哥哥，也是青銅帝國的皇次子，手握千軍萬馬的帝國元帥君不器，最後一刻轟退了那些血光，將他救走。

    然而，村長接下來的一番話讓他大驚失色。

    “小帆，你可能不是人類。”

    周行臉上一堆問號。

    他怎麼可能不是人類？

    村長似乎看出了周行心中所想，解釋道：

    “當年，你是我從十萬大山裏抱出來的孩子，可你知道嗎？我遇到你的時候，你不是被人拋棄在路上，而是生長在一朵花中。”

    說到這裏，村長眼中閃過一絲回憶之色，繼而道：

    “那是一朵很神奇的花，銀白色，寶光照亮了方圓十里。”

    “可是我怎麼碰都碰不倒，它好似長在另一個空間。”

    “而你，就長在它的花苞中，花蕊與你的身體連在一起。”

    “當我走過去時，你就如一個果實一般從花中脫落，而那條花也瞬間枯萎了。”

    “地上，除了你，還剩下一顆銀白色的種子。”

    在桑雲決絕的注視中，無影刺獸背上的肌肉極致收縮，然後一緊、再一顫……

    眼見着，無物不穿的無影刺劍就要激射而出……

    桑雲腳底，忽然一熱。

    無影刺獸額頭那，有什麼一閃。

    然後才有槍聲傳出。

    桑雲這才發現，一枚胡蘿蔔粗細的重槍子彈，擊碎了無影刺獸額頭的尖刺，深深地嵌入進巨獸的額頭。

    無影刺獸痛得渾身巨震，背部的肌肉就是一鬆。即將激射而出的尖刺，軟軟的垂了下去。

    桑雲下意識地回頭。

    看到，“周行”正半蹲於地。

    他手裏端着命運裁決。

    一臉的冷漠。

    他毫不猶豫地按下扳機。

    但……

    他瞄準的地方是……

    桑雲發出一聲驚恐至極、且羞澀至極的尖叫！

    就這樣周行足足昏迷了半年，半年後醒來，他才得知北荒州已經有大半個州境淪陷，雖然君不器最後率北荒大軍和霜葉州及觀海州等諸多軍力和戰力將那些被血光驅使的天狼騎全部湮滅乾淨，但木已成舟，整個北荒大部分州土都被那種血光輻射污染了，變得十分邪異，滋生有滔天的負面氣息，無法供生靈養息。

    但讓周行驚疑的是爲什麼北荒最富足的幾個大城卻絲毫未損？爲什麼陽關城逃難的百姓沒有被大面積的收容？他們逃到了琅琊、澧泉和奉天後，只被接收了小部分，其他後來者只被允許在城外駐紮，最後那道巨大血光席捲北荒州時，那些百姓叩頭如搗蒜地要求守城將士開城門，但沒有一座城門洞開！最後，他們全部死在了血光裏！

    後來，他拖着重傷之軀明察暗訪，知曉了一切因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