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回來

    宋府大廳。

    宋遠山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楊蘭則在一旁臉色鐵青地罵着。

    “房子燒了也就燒了，再重新蓋就是了，但那丫頭死在這裏，這讓我們以後還怎麼住？”

    “這可是死過人的宅子啊！”

    “而且還不是老死的病死的，是爲情自殺啊，會變成厲鬼的！”

    宋遠山突然睜開眼，臉色陰沉地喝道：“你閉嘴！”

    宋婉兒則低頭坐在一旁，沒有說話。

    這時，萍兒突然在外面道：“老爺，夫人，小姐，洛公子回來了！”

    宋婉兒連忙站了起來，迎到了門口。

    楊蘭則是身子一扭，在椅子上坐下，彆着頭，看向了別處，滿臉恨意。

    洛青楓衣衫溼透，滿身狼狽地進了大廳，拱手道：“表舅，表舅母。”

    宋遠山見他如此模樣，連忙起身道：“青楓，你怎麼淋成這樣了？快，快去換衣服去，別生病了。”

    隨即又立刻吩咐道：“小環，小娥，快去廚房熬點薑湯去。”

    兩名小丫鬟連忙領命退下。

    宋婉兒滿臉關切地道：“表哥，快去換衣服吧，婉兒給你新買了衣服。對了，以後你就住在大哥的小院裏，婉兒已經把那裏收拾過了，衣服鞋襪和新買的書籍，都放在那裏了，表哥可以直接過去。”

    洛青楓低着頭，沉默了一下，道：“表舅，表舅母，對不起……”

    宋遠山擺了擺手道：“現在說這些做什麼？你也沒有對不起我們。房子燒了就燒了，再蓋就是了，只要你人沒事就好，快去換衣服吧。”

    楊蘭依舊扭着身子，沒有看他，臉色陰沉。

    “表哥，走吧，別生病了。”

    宋婉兒在走廊上拿起了油紙傘，輕輕撐開，語氣溫柔地催促着。

    洛青楓沒有再說話，跟着她離開。

    穿過圓門，他看向了不遠處那片空蕩蕩的地面。

    昨日的廢墟已經被清理乾淨。

    雨水也正在沖刷着那裏的痕跡。

    但，留在那裏的記憶，再大的雨水，也無法沖刷乾淨。

    宋婉兒打着傘，也看向了那邊，輕輕嘆息了一聲：“表哥，外面的人都說……”

    她微微低頭，沒有再繼續說下，輕聲道：“可是婉兒知道，表哥並不是那樣的人。只是這場婚事，太多波折，表哥應該是一時之間還沒有適應，所以才與召兒姐姐吵架的。召兒姐姐若不是太衝動……”

    洛青楓開口道：“其實，我的確不願意與她成親。”

    宋婉兒聞言微怔：“爲什麼？表哥與召兒姐姐不是很早就互相喜歡了嗎？”

    洛青楓看向了她美麗柔和的臉蛋兒，道：“那個時候，我與她只是兩小無猜，互有好感，喜歡在一起玩而已，並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而且，那個時候，村裏並沒有太多女孩子。”

    宋婉兒怔了一下，似懂非懂：“哦。”

    兩人繼續向前走着，很快來到了宋川的小院。

    宋婉兒輕聲道：“大哥的東西都拿走了，屋裏都重新打掃了一遍，被子牀單什麼的，都是新的。婉兒還在店鋪給表哥拿了一些新衣服，新鞋襪，還去書店買了書。表哥若是還有其他需要的，儘管對婉兒說便是。”

    洛青楓點了點頭：“謝謝。”

    宋婉兒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意：“一家人，何必客氣。”

    洛青楓進了屋，在房間門口脫掉了滿是泥巴的鞋子和外衣，然後進了房間。

    房間裏的擺設，與之前房間的擺設一樣。

    就連書籍擺放的位置也是一樣的。

    宋婉兒也脫了鞋子，走了進來，輕聲道：“表哥，這些都是婉兒照着你之前房間放置的。”

    洛青楓看了她一眼，神色柔和地道：“婉兒，謝謝你。”

    宋婉兒輕笑道：“表哥又在跟婉兒客氣了。”

    洛青楓的目光，看向裏牆角的梳妝鏡。

    宋婉兒輕聲道：“表哥快些換衣服吧，別着涼了。”

    說着，她去衣櫃裏幫他拿了新衣服，滿臉溫柔地遞到了他的面前。

    洛青楓接過衣服，目光看向了她。

    宋婉兒與他目光對視一下，微微垂下了睫毛，臉上露出了一抹羞澀：“表哥……”

    洛青楓道：“我要換衣服了。”

    宋婉兒怔了怔，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道：“哦，那……那婉兒先出去了……”

    說着，她低着頭，紅着臉蛋兒走出了房間，幫他關上了房門。

    洛青楓又在房間站了一會兒，方脫下了身上溼透的衣衫，換上了乾淨的衣裳。

    他看向了手裏帶着裂痕的紅玉，恍惚了一下，把它放在了貼身的口袋裏。

    又在原地站了片刻。

    他緩緩走到梳妝鏡前，看向了鏡子裏的自己。

    然後，又看向了新牀。

    可是，那裏再也沒有總是甜甜地喊着“阿楓哥哥”的少女等着他了。

    即便是無臉新娘，也不會再有了。

    他低下頭，緩緩握緊了拳頭。

    這時，門外傳來了宋婉兒溫柔的聲音：“表哥，衣服換好了嗎？還合身嗎？”

    洛青楓鬆開了拳頭，道：“挺合身的。婉兒，謝謝你。”

    宋婉兒笑道：“那就好。表哥看看房間裏還缺什麼，明日婉兒再出去給你買。”

    洛青楓沉默了一下，語氣平靜：“還缺一個新娘。”

    外面安靜下來。

    過了片刻。

    宋婉兒方輕輕嘆息道：“表哥，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別再想了，表哥以後一定可以找一個更好的新娘的。”

    洛青楓淡淡地道：“希望吧。”

    這時，萍兒在外面道：“小姐，薑湯熬好了。”

    宋婉兒連忙道：“表哥，快喝碗薑湯吧。你淋了那麼多雨，小心生病了。”

    洛青楓頓了頓，過去打開了房門。

    宋婉兒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薑湯，站在門口，見他換上了新衣服，又看了一眼他那清秀俊朗的臉蛋兒，臉頰微紅道：“表哥穿上新衣服，真俊呢。”

    說着，把手裏的薑湯遞到了他的面前，雙眸溫柔地看着他。

    洛青楓接過薑湯，過去放在了桌上，道：“我待會兒喝。”

    說完，走到書架前，去翻看上面的書籍。

    宋婉兒看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些書籍都是婉兒隨便買的，不知道表哥需不需要。表哥先看看，若是還差，明日我們再去書店買。”

    洛青楓拿起一本，翻開看了幾眼，道：“嗯，我先看看。”

    隨即又看向她道：“婉兒，你們先去忙吧，我有些累了，看會兒書就要休息了。”

    宋婉兒點了點頭：“那婉兒就不打擾表哥了，表哥記得趁熱把薑湯喝了。”

    洛青楓答應了一聲。

    宋婉兒又看了他一眼，幫他關上了房門。

    粉色的油紙傘打開。

    宋婉兒一襲粉裙，帶着小丫鬟萍兒，踩着雨水，離開了小院。

    洛青楓站在窗前，默默地看着她們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然後，他的目光看向了桌上的薑湯。

    雞湯，藥湯，肉湯，薑湯……

    每晚都有湯給他補身子，真好。

    另一邊。

    宋婉兒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進了屋。

    她在門口脫下了鞋子，進了自己的閨房。

    閨房中，滿是少女粉色的裝飾。

    地上鋪着粉色的地毯，牀上的簾帳，窗前的布幔，都是粉色的。

    她走到窗前，輕輕推開了窗戶，目光望向了不遠處那片突然空出的地方。

    站了許久。

    她轉過身，走到梳妝檯前，緩緩坐了下來，看向了鏡子裏的自己。

    鏡子裏的少女，容顏嬌美，氣質溫婉。

    那雙美麗溫柔的眸子裏，水汪汪的，溢滿了少女動情後的誘人春色。

    “還缺一個新娘麼……”

    她喃喃地道。